第(1/3)頁 江陵以西的江面上,一艘大船駛來,逐漸靠近碼頭。 船上一名中年男子迎風而立,正是前來拜謁桓溫的征虜將軍、益州刺史,周撫。 此益州,非彼益州,如今蜀地還在成漢統治之下,周撫所鎮益州,為東晉僑置,治于建平郡巫縣(今重慶巫山)。 桓溫都督荊、司、雍、益、梁、寧六州諸軍事,益州刺史周撫自然為他下屬。 周撫之父,為東晉名將周訪,出自寒族,其父晚年在梁州練兵,抗衡鎮守荊州的大將軍王敦。 而周撫在其父死后,領武昌太守,為王敦親信鷹犬。 王敦敗亡后,由王敦從兄王導出力,周撫得以被寬赦,并且重新出仕。 因為參與平定蘇峻之亂有功,被派遣鎮守襄陽,卻誤信后趙名將郭敬循環浴馬之計,以為后趙大舉來犯,棄城而走,使得后趙攻陷襄陽,周撫因此被免官。 雖說此后荊州刺史陶侃出兵收復了襄陽、新野等地,趕走了郭敬,而周撫也被再度起用,但周撫始終將此事視為奇恥大辱,想要立下功勛,洗刷屈辱。 今日周撫前來江陵,一是為拜謁桓溫,但更重要的,也是想要勸說桓溫伐蜀。 “父親快看!似乎有人在碼頭迎候。” 其子周楚指著前方喊道。 周撫放眼望去,確實有一名錦衣少年在奴仆的簇擁下等在港口。 “定是桓公派遣其子前來相迎。” 周撫說道,說起桓溫這個兒子,近來可謂是風頭正勁。 最初眾人非議桓溫任人唯親,直到桓熙推出褒貶不一的考成法,才將質疑聲壓了下去。 而桓熙也在西曹書佐郗超的輔佐下,將西曹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徹底打消了屬官們對他能力的質疑,被人譽為雛鳳。 大船靠岸,周撫走下船只,錦衣少年洋溢著笑容走了過來,周撫打趣道: “可是雛鳳當面?” 來人笑容一僵,正是桓熙。 桓熙也不知道是誰這么缺德,給自己安個雛鳳的名號,難道不知道他還想跟隨父親伐蜀么,多晦氣。 好在桓熙平日不會將真實喜怒表現在臉上,他依舊笑著見禮道: “小子桓熙奉家父之命,前來迎接周征虜。” 周撫將桓熙扶起,笑道: “有勞主薄相迎,無需多禮。” 說著,又為桓熙介紹其子周楚,寒暄一番后,桓熙將周撫等人迎入江陵。 安西將軍府。 周撫一行人受到了桓溫的熱情接待,面對周撫勸說他伐蜀,桓溫朗聲笑道: “我之所以治江陵,正是有志于蕩平蜀寇,還需要周將軍助我一臂之力。” 周撫為之大喜。 當夜,桓溫與周撫促膝長談,周撫被桓溫的氣度、談吐所折服,而桓溫也認為周撫能堪方面之任,二人關系急速升溫,從此,周撫被桓溫引為親信。 周撫離開江陵時,特意將其子周楚留在江陵,讓他侍奉桓溫左右,桓溫于是征辟周楚在幕府任職,將他安排在西曹,與桓熙共事。 其用意,不言而喻。 且說桓溫為了伐蜀立威,在江陵撫納將士,厲兵秣馬,而桓熙也在兢兢業業的輔佐自己的父親。 何充自然聽說了桓熙在江陵的作為,但此時的他已經無心與一個少年置氣。 入冬以來,何充臥病在家,連去臺城的次數都少了。 何充患病,不能視事,因此,誰來接替他,也就成了當務之急。 褚太后應何充所請,征召其父褚裒入朝,為揚州刺史、錄尚書事,總攬朝政。 但吏部尚書劉遐、衛將軍長史王胡之等人卻極力阻止,認為應該以會稽王司馬昱視作周公,將國政盡數交付給他。 褚裒不敢專權,只得辭謝朝廷征召,回歸藩鎮,為都督徐、兗、青州及揚州二郡諸軍事、衛將軍、徐兗二州刺史,繼續頂替桓溫,鎮守京口。 司馬昱報之以李,為褚裒進號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褚裒接受將軍封號,卻拒絕了開府之權,其人謙讓、謹慎,可見一斑。 永和元年,歲末,鄰近除夕,江陵城中已經開始張燈結彩。 休沐在家的謝奕又一次興沖沖地去尋桓溫飲酒。 桓溫聽說謝奕來訪,唯恐避之不及,匆匆躲到妻子司馬興男的臥房。 他向司馬興男抱怨謝奕嗜酒如命,舉止放蕩,司馬興男見丈夫這副模樣,不由發笑: “若不是放蕩司馬,我又怎么能在白天見得到你。” 可很快司馬興男就笑不出聲了,奴婢前來報信,桓熙被謝奕拉了過去,在廳堂同飲。 酒色傷身,自己兒子年少,豈可與謝奕這個酒夫為伍。 司馬興男怒氣沖沖的尋了過去,桓溫拉都拉不住。 行至廳堂外,還沒進門,就聽謝奕大笑道: “我今日前來桓溫,不想失一老兵,卻得一小卒。” 司馬興男聽他這般說,更是氣得柳眉倒豎,將桓溫、桓熙父子稱作兵卒,至少在這個時代風氣之下,可不是什么好話。 正要進門尋謝奕的晦氣,桓溫趕忙將她攔下,壓低了聲音說破嘴皮子,總算將司馬興男給哄了下來,自己這才進門,頂替了桓熙與謝奕同飲。 二人有說有笑,謝奕并不為桓溫躲著他而氣惱,桓溫也沒有將他譏諷自己是老兵而懷恨在心。 桓熙如蒙大赦,他能飲酒,但是不好飲酒。 他還奇怪,桓溫何時這么夠意思,居然給自己解圍,直到看見了廳堂外的司馬興男,才明白其中緣由。 見司馬興男余怒未消,桓熙寬慰道: “謝司馬方外之人,性情灑脫,母親還是不要與他置氣。” 司馬興男哼道: “你們父子都向著他說話,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你們才是一家人。”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