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且單是園子便能如此興利革弊,其余各處莊子、采辦是不是也能如此料理了?
探春思量著,又問傅秋芳道“姐姐不妨再說說那采買事宜。”
傅秋芳就道“此事多是紅玉與海平管著,好似規矩還是老爺定下的。”
剛好紅玉送過邢岫煙回返而來,進門聽得傅秋芳如此說,紅玉便笑道“姨娘說的是,正是四爺定下的規矩。伯府中采辦都是臨時差遣,過后便會卸任。且伯府與各處鋪面早早打過招呼,不拘頭面首飾還是各色布料,每月都有鋪子送來角料、價目,家中姊妹貨比三家,定下樣式來才會定下意向。此時才有采辦去與鋪面談價碼。”
探春合掌贊道“這法子好,省得那些采辦中飽私囊了。”
探春又問傅秋芳,此時茜雪卻悄然進來,隱晦朝著李惟儉頷首,李惟儉便起身悄然出得門來。
到得抱夏里,便見映雪捧了一雙官靴來。
李惟儉笑問“是湘云送我的?”
映雪頷首,道“姑娘點燈熬油好幾日才做得了這一雙,打發我來讓四爺試試合不合腳。”
映雪癟嘴道“也只好如此了,就是不知姑娘何時能長大。”
就聽李惟儉笑瞇瞇道“先結交下人,后造聲勢,又四下詆毀林妹妹,薛家對那寶兒奶奶之位志在必得啊。”
李惟儉說的是薛家,而不是薛寶釵。那惜春聽了個恍惚,探春卻敏銳察覺其中差別來。
打發了映雪回返,李惟儉心下卻暗忖,湘云長不長大又有什么關系?若一直是個傻憨憨那還好了呢。不然來日與黛玉一并過了門兒,二人說不得會怎么斗法呢。
若湘云也是個伶俐的,只怕家里葡萄架子便要經常倒了!如今正好,一強一弱的剛好能相處起來。
此時茜雪又來,笑著道“老爺,晚飯得了,今兒保準老爺吃得順口。”
瞧著小姑娘斗志昂揚,李惟儉心下不禁暗自贊賞,忍不住說道“三妹妹果然巾幗不讓須眉。”
只是這話她不好說出口,只道那金玉良緣一事乃是王夫人暗中運作。
李惟儉笑著接過來,又見映雪好似欲言又止,便道“有什么話盡管說來。”
探春聽得半晌無語,默然看向惜春,四姑娘惜春年歲小,卻是個能下狠心的,略略思量就道“換了我只怕也要從中作梗……呀,三姐姐,只怕你要防著寶姐姐了。”
李惟儉就笑“盡管來就是,旁的沒有,這歪點子我可是多的是。”
是了,有映雪攔了明槍暗箭,可不就將湘云保護的好好兒的?人道‘吃一塹長一智’,如今湘云沒吃過虧,可不就是個傻憨憨?
李惟儉面上笑道“那你回頭多勞心,有你看顧著,我也能略略放心。”
這話一出口,探春頓時又羞赧起來“哪兒有儉四哥說的這般好?我不過是心緒難平罷了。”
惜春不解道“這等好事兒,寶姐姐為何要從中阻攔。”
哦,原來昨天鳳姐兒跑去探春處躲著了,順便還給探春賣了個好兒。
探春就道“昨兒夜里鳳姐姐還來尋我,單說了那胭脂水粉之弊。她那般性子,只怕早就瞧出不妥了,如此……非不愿……實不能?”
李惟儉笑著又道“還不止呢。”頓了頓,又道“方才說了薛家,如今再說太太。二嫂子管家事,不過管著瑣屑小事,既不能罷黜任免,又無厘清賬目之權。二嫂子何等樣人,三妹妹自是知曉,三妹妹以為二嫂子為何不曾興利革弊?”
有道是‘天無二日、人無二主’,一房兩并嫡,名義上自然是一般無二,可私底下總要分個高低短長來。
“呵,四妹妹不妨想想,如今賈家入不敷出,太太這才屬意寶釵。若賈家經營有方,不短銀錢,只怕薛家就沒那般緊要了吧?賈妃臨盆在即,若誕下皇子說不得就會晉升貴妃,到那時寶玉可是貨真價實的國舅,哪里還瞧得上尋常商戶之女?
若換了四妹妹是寶釵,豈會眼看著三妹妹興利革弊,重振賈家?”
一旁的寶琴道“三姐姐,我怎么聽說我那堂姐也一并要協理家務?”
探春蹙眉思量,惜春卻也不太信服。探春心下素來仰慕李惟儉,因是禁不住便朝著李惟儉看了過去。
“這——”探春先前就思量過,李惟儉一股氣丟過來五枚通靈寶玉來,莫說是賈母,便是園子里的姑娘心下又如何不起疑心?就如李惟儉所說,通靈寶玉真假猶未可知,那金鎖只怕十之七八也是假的。
李惟儉笑著連連頷首,道“孺子可教。一則,太太管家這般多年,只將家中管了個入不敷出,偏到了三妹妹這兒興利革弊,你讓太太的臉面往哪里擱?
二則,賴家一去,如今受重用的都是太太陪房,若要革除弊病,少不得要拿那幾家陪房開刀,太太全靠著這些陪房來掌家,又豈肯讓三妹妹壞了大事?
三則,寶玉與賈妃方才是開支大戶!往宮里送的銀子是走的公中還是太太嫁妝?今兒幾百,明兒兩千的,這些年來到底支出了多少?若公示出來,三妹妹猜大房會不會暗中腹誹?”
探春聞言眉頭緊蹙,她到底欠著年歲,雖心下有了顧忌,卻不曾想的這般分明。一旁的惜春聞言咋舌不已,悄然拉扯了探春道“三姐姐,興利革弊一事只怕不行,我看還是蕭規曹隨吧。”
映雪告狀道“老爺,自打我去了史姑娘身邊兒,高接抵擋的為姑娘攔了不少事兒,可我近來尋思著姑娘不曾吃過虧,就沒了記性。這幾日那襲人幾番示好,姑娘又與其說說笑笑了。”
不料寶琴聞言嗤的一聲樂了,說道“只怕三姐姐要一廂情愿了。”
寶琴就笑道“她自小就是個掐尖的性兒,三姐姐得了計議回去,只怕她要從中阻攔呢。”
返身回房正房里,傅秋芳已然說過,探春思量著躊躇滿志。
“這話怎么說?”
探春心下不解為何李惟儉提及此事,卻也點頭頷首道“風聞了一嘴。”
若換做尋常人等只怕要頗費思量,偏李惟儉此人絕非善男信女,賈家死活又與他何干?
薛家前恭后倨,且寶姐姐先前許是對他有些情意,轉眼便被心中之欲壓下,一門心思盯著寶玉;探春又是不同,寄居那二年與他頗為親近,李惟儉素來當做妹妹來看顧。這誰遠誰近自然不言而明。
李惟儉還不知邢岫煙今兒就來了家中幫廚,因是也不以為意,只朝著探春、惜春道“正巧趕上了,三妹妹、四妹妹不妨留下一并用了飯再走。”
惜春禁不住問道“儉四哥,你說這些與寶姐姐何干?”
“她就是這般性子啊,自己得不了好,也不讓別人得了好兒去。”
李惟儉便笑道“通靈寶玉真假還不得而知,三妹妹以為那金鎖是真還是假啊。”
探春深吸了口氣,昂首道“我再如何庶出,總歸是賈家姑娘,若不擔著也就罷了,如今擔著管家差事,又怎能冷眼旁觀?”
探春抬眼與李惟儉視線相撞,又趕忙垂下眼簾,心下不由得略略失望。那目光里,多是兄長關愛妹妹的寵溺,卻無半點男女之情。探春自嘲一笑,心道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如今自己又何必多心?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