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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寧國府前,下車便見寧國府大門洞開,兩側挑著連串白燈籠。門前人來人往,那賈珍如喪考妣,正與一老者說著什么。
“合家大小,遠近親友,誰不知我這媳婦比兒子還強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見這長房內絕滅無人了。”說著便哭將起來,一雙眼睛腫得好似爛桃一般,可見這幾日沒少哭。
那老者略略勸慰,賈珍就道:“如何料理,不過盡我所有罷了!”
瞧見李惟儉落車行來,賈珍緊忙別過那老者,擦了擦眼淚迎上前道:“儉兄弟來了。”
李惟儉拱手道:“珍大哥節哀順變,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賈珍嘆息著點頭,卻并不言語,好似哀莫大于心死。
便在此時,忽聽不遠處有人招呼,扭頭便見賈蓉與薛蟠一道兒而來,到得近前,賈蓉便道:“父親,這幾日看板,那幾副杉木的都不中用。兒子正心里發愁,可巧薛大叔說家中就有一副現成的……額,儉四叔來了?”
李惟儉略略點頭,那薛蟠瞥見李惟儉,頓時面上打怵,憨笑著招呼一聲,緊忙與賈珍說道:“我們木店里有一副,叫作什么檣木,出在潢海鐵網山上,作了棺材,萬年不壞。這還是當年先父帶來,原系義忠親王老千歲要的,因他壞了事,就不曾拿去。現在還封在店內,也沒有人出價敢買。你若要,就抬來罷了。”
賈珍頓時欣喜,忙道:“若是方便,還請文龍抬過來,也讓我瞧上一眼。”
那薛蟠得意道:“就知珍大哥有此一說,我早叫人抬了來。”說罷朝后頭招招手,便見四個伙計吭哧吭哧抬著一副棺木行了過來。
李惟儉也不急著進去了,搭眼一觀量,便見幫底皆厚八寸,紋若檳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大家都奇異稱贊。
賈珍笑問:“價值幾何?”
薛蟠笑道:“拿一千兩銀子來,只怕也沒處買去。什么價不價,賞他們幾兩工錢就是了。”
賈珍聽說,忙謝不盡,即命解鋸糊漆。
偏巧此時賈政自內中行出,看了那棺木頓時皺眉不已,說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殮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
此時,賈珍恨不能代秦氏之死,這話如何肯聽。
賈珍要作死,便任他作死就是,李惟儉懶得勸說,當即領著丁家兄弟提了祭禮入內。
尋了賴升將祭禮送了,丁家兄弟自是留在外間,賈薔此時緊忙迎上來,引著李惟儉入內吊唁。卻見刻下大廳里一百單八眾禪僧分列兩側,梵音陣陣,好不熱鬧!
算起來秦可卿可是李惟儉的晚輩,因是只略略停足,李惟儉便行了出來。那賈薔跟在左近,隨口說了不少。
卻是秦可卿過世那日,偏巧尤氏胃病犯了,起不得身來,賈珍正發愁不知內宅交給誰人打理,寶玉便獻計,說不如請王熙鳳幫著料理。賈珍求肯了一番,王熙鳳念及與秦可卿的關系,這才應承下來。
如今王熙鳳便在后頭料理著,她管家榮國府數年,此番料理喪事雖是頭一遭,卻樁樁件件條理分明。
說過鳳姐兒,又說那天香樓另設一壇,請了九十九位全真道士,要打四十九日解冤洗業醮。
待秦可卿入殮后還要停靈會芳園,再另請五十眾高僧、五十眾高道做法事。
饒是此時李惟儉財大氣粗,也被賈珍的大手筆震得不知如何言說。停靈四十九日,還請了數百僧道做法事,為了個秦可卿,賈珍這是不過了啊!
李惟儉停留一陣便要走人,偏生此時自內廳行來一眾人,搭眼看將過去,便見是王熙鳳將尤老娘與尤二姐、尤三姐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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