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林如海病重,賈敏又早早過世,家中再無主母、嫡子,孫姨娘不過是妾室,因是只能黛玉去迎。
這一行人急匆匆往外迎去,行走之際林滄、林煜心下有鬼,不自覺地就往后縮;那三叔公林桁一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兒不過是縣令,聽聞巡撫與欽差一并到來,心下發憷,不自查地便綴后了兩步。
待到得儀門前,眼見身穿大紅官袍的兩名大員好似眾星捧月而來,這三人愈發駐足不敢上前,卻凸顯得黛玉從容不迫,到得近前盈盈一福,輕聲道:“小女林氏,代家父見過王撫臺、史侯爺。”
她只屈身一福,身后的林桁、林滄趕忙躬身作揖見禮,那林煜卻駭得雙腿發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王澍煥與史鼐卻看也不看那三人,王澍煥面上帶笑抬手虛扶,說道:“林姑娘莫要客套,本官與林鹽司同殿為臣,此番巡視揚州,聽聞林鹽司患病,原就想著要過來探望一番,奈何庶務纏身,徑直拖延到了今日。”
身旁史鼐更是道:“從老太太那頭兒論,林姑娘須得稱本候一聲表舅啊。快快起身,咱們就別講這些虛禮了,如海情形如何?外甥女快帶我與王撫臺去看看。”
“是。”黛玉起身,說道:“父親自前日起便昏睡不起,圣人派下的御醫與徐大夫商議著換了方子,這兩日雖不曾醒來,可好歹能吞咽米粥了。王撫臺、表舅,請隨小女來。”
黛玉引著二人往后頭行去,此時林滄才反應過來,緊忙湊過來腆著臉笑道:“王撫臺、史侯爺慢行,這兩日家中亂作一團,院子也不曾打理。”
王澍煥理都沒理林滄,史鼐納罕瞥了一眼,問道:“你又是誰?”
林滄拱手道:“在下乃是林海族兄,族內行二,單名一個滄字。”
史鼐頷首道:“哦,本候知道了……你就是那個希圖霸占如海家產,被李世侄攆出揚州的林滄啊?這卻稀奇了,你不好好待在家中,怎地又來糾纏?”
林滄瞬間面如土色,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史家一門雙候,史鼎是正兒八經的科舉出身,這史鼐承襲的是祖上傳下來的爵位,雖說能為不如三弟史鼎,可這心氣兒猶有過之,哪里會瞧得上林滄這般魑魅魍魎?因是出口是半點顏面也不曾留。
見其說不出話來,史鼐冷笑一聲,隨著王澍煥拂袖而去。轉眼入得房中,二人一進暖閣便聞見濃郁的藥湯混合著冰片與尿騷味。床榻上林如海身形枯槁,瘦得只剩一層皮肉,眼看著就脫了相。
二人對視一眼,情知只怕林如海時日無多了。內中大夫徐大業也在,二人略略問過脈案,便唏噓著到了廳堂里。
王澍煥與史鼐自是坐在上首,黛玉吩咐丫鬟上了茶水,便靜靜陪坐下首。
巡撫王澍煥便道:“林鹽司此番情形,只怕要將養許久……本官略年長,便叫林姑娘一聲侄女。”
黛玉緊忙起身道謝。
王澍煥道:“林鹽司發妻早亡,也別無旁的子嗣,只侄女一人支撐家業,怕是多有不易。若有煩心之事,正好趁著本官與史候都在,侄女一并說出來,我二人看著能不能幫襯一番。”
史鼐也道:“外甥女莫要客氣,論起來沾親帶故,伱父又與我兄弟交情深厚,今兒本候在,便替你做一回主!”
史鼐這話可不是亂說,同為帝黨,林如海的確與史鼎往來頗多。也就是林如海外放了揚州,兩地相隔甚遠往來不變,可便是如此也不曾斷了書信往來。
黛玉起身一福,罥煙眉下一雙眸子似泣非泣,出聲好似黃鸝,說道:“感念王撫臺與表舅,我別無所求——”
聽聞此言,那腆著臉坐在下首角落里的林滄暗暗松了口氣。他生怕黛玉告上一狀——上回一個內府郎中便將父子二人折騰的欲仙欲死,這回換上巡撫與侯爺,他這一房豈不是要破家滅門?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