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務必要和時間賽跑。 一定要即早投產,否則每一個機器都耽誤一兩個月,真正投產就遙遙無期了。 蘇曳提出這一系列的條件,看上去都非常苛刻。 白飛飛、胡雪巖、沈葆楨都覺得,英國人肯定不會答應的。 因為在整個談判過程中,這群英國人也表現得非常難纏。 但卻沒有想到,稍稍掙扎之后,英國人竟然全部答應了。 對蘇曳提出的要求,照單全收。 每一種機器,都按照蘇曳要求的時間期限內送到,并且經工程師調試成功投產,否則重罰。 所有人都好奇,英國人怎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 但是很快,他們露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 他們提出了最后一個苛刻的要求。 “在1860年1月30日,九江經濟實驗區就要進行第一次分紅,不得少于三百萬兩。如果做不到的話,青霉素的專利權,燈泡的專利權,就要全部歸我方所有。” 這話一出,全場靜寂。 一直以來,從來都不發表意見的沈葆楨,打破了這個慣例道:“不可能,絕不可能。” 開什么玩笑? 他通過這么長時間的深入談判,也完全知道了,這個經濟實驗區,燈泡是最先進的,也是最有噱頭的,所謂的專利權價值連城,可能是一個天文數字。 但是……短期內,是不會有巨大利潤的。 因為需要大規模的電力基礎建設,燈泡的需求才會大規模的爆發。 所以在沈葆楨看來,最最賺錢的,反而是紡織。 他經過了一遍又一遍的計算,如果真的按照蘇曳所說的那樣,那他們工廠生產出來的棉布和絲綢,成本會比江南財團的低了很多很多。 屆時,幾乎可以橫掃整個國內市場,會帶來海量的利潤。 甚至,洋人看不上的鋼鐵,也會有不小的利潤。 因為生產工藝的先進,屆時生產出來的鋼鐵,不但質量會很高,而且產量極高,成本會低很多。 國內對鋼鐵的需求,也是一種剛需。 當然,利潤應該遠比不上紡織。 但不管是紡織廠,還是鋼鐵廠,建設周期都非常長。 1860年1月30日,鋼鐵廠甚至都未必能開工生產。 而紡織廠,最多也是剛剛投產不久。 兩個最大的工廠一個還沒有開工,一個剛剛開始賺錢,就要求分紅三百萬兩。 也就是說,整個九江經濟實驗區在這之前,要盈利600萬兩。 這又如何可能? 伯克爵士道:“這也是蘇曳答應過的,試驗區投產一年之內,就分紅三百萬兩。” 沈葆楨道:“但是生產是需要爬坡期的,投產一開始,不管是產量,還是質量,肯定都是不足的,需要一定時間之后,才會進入穩定期。而貴方要求的期限內,我們的紡織廠剛剛開始生產不久,我們的黃包車生產出來的數量,也極為稀少,根本達不到六百萬兩銀子的利潤。” 伯克爵士道:“那就是貴方的問題了,反正蘇曳侯爵是親口答應過的。” 另外一個財團負責人道:“蘇曳爵士,談判是相互的。你為了盡快投入生產,提出了一系列苛刻的要求,甚至細致到某一個機器,必須在某一時期之前送到九江,并且調試完畢,晚了哪怕一天,我們就需要賠償一筆巨額的金錢。如果我剛才沒有數錯的話,你們提出的相關要求,就有足足八十九項之多。我們全部都答應了,而我們最后之要求一項,你們卻不同意?這樣看來,貴方根本就不尊重我們,這不是一個平等的談判。” “蘇曳爵士,您對我們要求這么多,而對我們這最后一項要求,卻表示得如此漠視,這讓我們非常失望。” 包令爵士道:“我有另外一個方案,如果在1860年1月30日之前,蘇曳閣下不能向我們分紅三百萬兩,就需要賠付給我們2%的股份,變成我們占股51%,貴方占股49%。當然了,蘇曳爵士依舊是整個經濟試驗區無可爭議的最高權力者。” 伯克爵士道:“說來,我們更想要的青霉素和燈泡的專利權。但包令爵士的這個提議,我們也能夠接受。” “另外,這三百萬分紅,必須是這些工廠產生的合法利潤,不可以是其他任何方式得來的銀子。不可能是蘇曳爵士你找其他人借來三百萬兩銀子交給我們,這是沒有用的。我們擁有最專業的會計師,會長期進駐在九江經濟實驗區,會對每一份收入進行嚴格的審核。” 所有人恍然大悟,英國人原來在這里等著啊,之前那些條件答應得那么痛快。 就是為了讓蘇曳答應這最后的條件。 “蘇曳侯爵,這是我們的最后底線,不可商量!當然這也是您的口頭禪,您已經不知道對我們說了多少次,現在我們也對您這樣說。” “兩個條件,要么2%股份,要么青霉素和燈泡專利,您必須答應一個。” “接下來時間交給你們了,我們等待您的通知!” 接下來,英方幾十人集體退場。 表示這最后一項,不可商量。 ………………………………………… 接下來,蘇曳一方進行了閉門會議。 對于很多數字,沈葆楨、白巖、白飛飛、胡雪巖等人都爛熟于心了。 機器什么時候運來,原材料什么時候運來,什么時候投產。 大致產量會是多少? 最大利潤是多少。 等等等,完全是能夠結算出來的。 他們計算了一遍又一遍,發現在1860年1月30日之前,怎么都不可能有600萬兩銀子的利潤的。 就算把生產出來的東西,全部賣出去了,而且全部得到了利潤,損耗也在最低限度。 依舊賺不到六百萬兩。 “我計算了一遍又一遍,就算一切達到最順利,最完美的狀態,都不可能有六百萬兩的利潤,最多只有一百三十萬兩左右。” 這個數字,白飛飛算了很多遍,胡雪巖也算了很多遍。 蘇曳也算了很多遍,都是差不多的結果。 “我們算得出來,英國人也算得出來。”沈葆楨道:“所以他們狼子野心,在答應我們之前那些條件的時候,就已經在這里等著我們了。” “要么百分之二的股份,要么青霉素和燈泡的專利權,他們志在必得。” 在蘇曳看來,這其實算不得什么狼子野心,也只是正常的商業行為而已。 后世,更加離譜,更加激烈的對賭協議都有。 蘇曳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會答應他們的。” 這話一出,在場幾人驚詫。 為何啊?明明知道是陷阱?還要跳下去? 蘇曳道:“對于他們這個最后的殺手锏,我一點都不意外。” 白飛飛道:“這是要正常的利潤,正常的分成,不可能直接從外面拿來銀子補足的,整個試驗區有40%的管理成員,都是他們派來的,所以在利潤方面,我們是動不了手腳的。” “當然動不了手腳,我們也不會動手腳。”蘇曳道:“想要長期合作,制度和透明,公正公平,非常重要。” “如果是正常的經營,肯定是不會有六百萬兩銀子的利潤的,算到死都不會超過一百五十萬兩。但是……根據我的經營方式,到那個時候肯定會有六百萬兩,甚至會超過不少。” 眾人驚訝。 這就是正常的商品交易,明明只有一百二十萬兩的利潤,怎么也變不到六百萬兩啊? 蘇曳竟然誰會超過六百萬兩? 這該如何做到? 但是,整個計劃都是蘇曳主導的。 只要他說出口,那就代表他胸有成竹了。 蘇曳道:“先不要答應他們,晾他們幾天,然后再進行最后的談判,再簽這個對賭協議,免得我們答應得太痛快,反而讓他們起了疑心。” ………………………………………… 于是,雙方的談判,再一次擱置了下來。 蘇曳派人前往試探,要求把第一次分紅日期修改到1860年9月30日。 但是對方拒絕了。 并且表示,這是他們最后的讓步了,如果蘇曳不答應的話,他們就直接返回上海了,等到蘇曳什么時候表現出誠意,他們什么時候再回來。 于是,這場漫長的談判,就卡在這最后關口。 而就在這個時候,皇帝的密使,吏部侍郎,軍機處學習行走匡源,到達了九江,秘密接見了蘇曳。 “有圣諭!” 蘇曳行禮道:“臣恭請圣安。” “圣躬安。” 匡源道:“皇上讓我問你,蘇曳你上任江西巡撫許久,不好好呆在南昌處理政務,不好好練兵,到處竄訪做什么?” 蘇曳道:“為了辦工廠,向兄弟省份收購原材料。” 匡源不由得一愕,你蘇曳這么光棍的嗎?絲毫都不掩飾? 匡源又問道:“你長期呆在九江,也不去江西巡撫衙門,那你還要這個江西巡撫做什么?” 蘇曳道:“臣一心辦工廠,為國為民。” 匡源道:“蘇曳,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你這是把政務和軍務,全部丟給胡林翼了?自己一門心思辦工廠了?” 蘇曳道:“每隔十天半個月,布政使胡林翼都會把相關公務遞交給我,讓我做決定,所以我也不算完全甩手。” 匡源道:“蘇曳,皇上問你,軍隊休整得差不多了嗎?能不能在年內擴大戰果?江南大營和春奏請皇帝,想要邀請你從長江出擊,幫助江南大營一起攻打鎮江。” 接著,匡源嚴肅道:“你只需告訴我,能還是不能?” 這個時候,蘇曳完全可以回答說能。 因為這個年內,最后的期限就是年底。 而年底之內,英國人肯定已經開戰了,清廷根本就顧不上去攻打鎮江什么了。 但蘇曳給自己的定位是言出必行,說出來的任何話,都要兌現。 而不是口蜜腹劍的奸臣。 沉默良久,蘇曳道:“不能!” 匡源冷道:“蘇曳,你可知道你這個回答一上去,會是何等后果?皇上對你是不一樣的,但皇上的容忍力也是有限的。” “蘇曳大人,你聰明絕頂,難道不知道所謂辦工廠,會帶來人心激蕩嗎?會使得規矩敗壞嗎?”匡源道。 他算是說得很隱晦了。 這個世界,權力是擁有排他效應的。 在皇帝還有很多朝臣看來,金錢只是權力的附屬品。 一旦到處大辦工廠,那豈不是會對皇權發生動蕩? 匡源道:“所有皇上的心思,難道你真的不懂嗎?” 蘇曳當然懂,并且也做好了絕對的準備。 所有,他之前每一步,都要走得如此之緊。 一步扣一步,一旦錯過某個節點,他的整個計劃都不可能成功。 考文武雙解元,練新軍,揚州大捷,和英國人談判,收服江西,成為江西巡撫。 就是為了在九江辦工廠,就是為了工業救國。 而且要卡在英國人發動戰爭的期間,把這件大事徹底搞定。 時間早了也不行,晚了也不行。 在決定大辦工廠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他和皇帝之間的蜜月期結束了。 匡源道:“這些誅心之言,且不去說它。皇上只關心一個問題,你年內能不能對發逆用兵,能不能擴大戰果?如果你回答能,那這一關你就算是過了。如果你回答不能,那你蘇曳這一關就過不了,皇上那邊會很不高興,后果就會很嚴重。” “蘇曳大人,建功立業不易,你走到這一天也不易,所以本官再給你一次機會,回答這個問題。” “能,還是不能?” 蘇曳道:“我完全可以回答能,但實際上是不能!” 匡源道:“給一個理由,辦工廠肯定不能作為理由的。” 蘇曳道:“我寫了一份折子,麻煩大人幫我遞給皇上,這里面充分說明了,我為何不能在年內出兵攻打發逆的理由。” 說罷,蘇曳把這份奏章雙手奉上。 匡源道:“我可以轉交給皇上,但本官能問一句,為何嗎?” 蘇曳道:“因為葉名琛一味強硬,徹底激怒了英國人,所以洋夷很可能對我大清動兵,發動戰爭,這一戰可能會非常兇險。為了以防萬一,屆時我的新軍,要想辦法保護京師,對抗洋夷。這等關鍵時刻,不好再開啟戰端。” “哈哈哈……”匡源冷笑道:“蘇曳,你這個理由比辦工廠還要荒謬。你可知道,英國人在廣州的軍隊,都全部退走了。你可知道不久之前,英夷使者剛剛在朝堂上狼狽而走,甚至連威脅之言都不敢放,之前的囂張氣焰都完全不見了。” 接著,匡源道:“蘇曳,聽說你納了沈葆楨之女為妾,而且大辦特辦,邀請了幾千名賓客,湖北、江西官員,悉數到場?” 蘇曳道:“同僚抬愛,蘇某汗顏。” 接著,蘇曳道:“請大人務必幫我轉告皇上,不是我蘇曳對發逆不動兵,實在是要防備英國人,我的新軍不敢動,也不能動,未來保衛京師之責,重于泰山。” 匡源道:“言盡于此,蘇曳大人不抓住時機,那也休要怪我了。” 接下來,匡源去接見了沈葆楨。 言語就更加嚴厲了。 于公于私,都很嚴厲。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