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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驚呆了。
西洋軍官團,新軍二把手伯彥等人。
當然,感受到最大震撼的,就是這一千多名農民新兵。
剛才還和他們一起割黍,一起粗俗談笑的翼帥,竟然猛然化身惡魔,直接殺了十幾個人。
頓時間!
他周圍的農民新兵,猛地后退了好幾步。
恐懼蔓延。
王大年跪下,李涼跪下。
一千多人跪下,瑟瑟發抖。
尤其剛才和蘇曳走得最近,談笑最親切的幾十人,渾身如同篩糠一般。
面如土色,幾欲失禁。
就讓他們這樣跪著,蘇曳沒有穿衣衫,拿起衣衫要擦拭刀上的鮮血,但稍稍猶豫又不舍,而是從田里拿起一塊干土,擦拭刀上的鮮血。
他擦拭得很認真,直到刀上沒有了血跡。
然后,他走到田埂之上。
望著跪著一地的農民新兵。
千言萬語,不知該如何與君述。
這個時候練兵,其實比袁世凱小站練兵更難,因為那個時候經歷過英法聯軍破京城,經歷過甲午戰爭,民族情緒已經起來了。
而現在,民族情緒是什么?
你跟這些新兵講什么?
講愛國?國是什么?
講忠君?呵呵。
講喪權辱國?將落后就要挨打?
統統都不行,他們都沒有覺醒,民智未開,愚鈍懵懂。
但,這是他們的錯嗎?
不!
這是整個體系的錯誤,這是朝堂的錯誤。
講什么?
講蘇曳為了今天,為了能夠在田埂上和他們說話。付出了千辛萬苦,付出了九死一生,付出了所有智慧。
人家如何能夠感同身受?不能。
蘇曳蹲下來,撿起了落在地上的一穗黍米,直接放進嘴里大嚼,也不顧上面的泥土,仿佛吃得極香。
然后,他面對這一千多名農民新兵,開始了他的演講。
“糧食,好啊!”
“豐收,好啊!”
“你們來割黍,來收獲糧食,又有什么錯?”
“你們來干農活賺錢,貼補家用,又有什么錯?”
“大家都很窮,家里人都吃不飽肚子,看到的錢,就想要賺,有什么錯?”
“伱們之前是農民,勤勞干活,又有什么錯?”
“而你們現在是兵了,不是農民了。我的軍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營,軍令貼得到處都是,但你們依舊擅自出營了,來個總督府管家打工賺錢。”
“你們違背了軍令!”
“有錯嗎?有錯嗎?”
“有錯,但也沒有錯!”
“因為你們不識字,你們腦子里面沒有概念,甚至你們都不知道自己違抗了軍令。”
“那究竟是誰錯了呢?”
“我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農田上和大家見第一面,但這也很好嘛,論種田,論干農活,我也是一把好手。”
“但今天你們不是農民了,而是士兵了,那就趁著這個機會,我給大家講第一課,什么是軍令?”
“你們違背了軍令,但你們又不算錯,那誰錯了呢?”
“你們的統帶,王天揚錯了,是他無能,他阻止不了你們!”
“王天揚,你出來!”蘇曳大吼道。
頓時,王天揚直接上前,跪在蘇曳面前。
“你不要跪在我面前,跪在兄弟們面前!”蘇曳道。
王天揚轉變方向,跪在了一千多名新兵面前。
蘇曳道:“一千余名新兵,擅自出營,臨時統帶王天揚無能,當斬之!”
“來人啊,將王天揚斬了!”
頓時,白奇帶著幾個家族子弟上前,直接把王天揚脖子按在田埂上,高舉刀子,就要斬殺。
“不要啊!”李岐帶頭跪下,大吼道:“你們還呆著做什么?還不求情?”
“不要啊!”新兵王大年如夢初醒一般,趕緊磕頭求情。
“不要啊!”新兵李涼,也拼命磕頭求情。
這個臨時統帶王天揚,大家都很熟的,很多新兵都是他招募的,而且安家銀子,也是他挨家挨戶去送的。
這幾天,他也和兄弟們一片火熱,誰有困難,他都幫忙的。
而且和另外一半兵發生沖突的時候,也是王天揚沖出來,為兄弟們討回公道。
本來他們覺得擅自出營干農活賺錢,也沒有什么錯,對違抗軍令也沒有什么感覺。
現在,他們愛戴親熱的王天揚統帶,竟然要被斬了。
要因為他們擅自出營,而被翼帥斬了。
頓時間,他們慌了,完全不忍。
李涼高呼道:“兄弟們,還呆著做什么,趕緊求情啊。”
“求情啊!”
頓時,一千多名新兵跪在田里拼命磕頭。
“大帥開恩啊!”
“大帥開恩啊!”
“王統帶不能殺啊,不能殺啊,他是好官啊!”
一千多人,整齊磕頭。
蘇曳揮手,白奇收起刀子。
王天揚依舊跪在田埂邊上。
蘇曳沙啞道:“仔細想來,王天揚也沒有錯,因為他之前也不是軍人,他只是一個鏢頭,對于軍令他也不大懂。”
“那是誰錯了呢?”
“誰錯了呢?”蘇曳聲音變得低沉了下來。
“是我錯了,是我這個主帥錯了。”他的聲音猛地拔高。
“養子不教,誰之過?”
“論年紀,我蘇曳或許比你更小。但我是主帥,你們也就如同我的孩子。”
“孩子不懂事,是誰的錯?父母的錯!”
“士兵們不懂事,是誰的錯?是主帥的錯。”
“我一天都沒有帶你們,也沒有教過你們,以至于你們犯了軍紀。”
“但我是主帥,總不能砍了我的腦袋!”
蘇曳舉起擦得雪亮的刀子,拽起自己的辮子,猛地割下!
以發代頭。
小半截辮子,頓時猛地落下。
全場一陣驚呼。
滿清入關已久,觀念深入人心,此時在他們看來,辮子如頭。
“我作為主帥,僅僅割辮子,就夠了嗎?遠遠不夠!”
“來人!”
“主帥蘇曳,教導無方,導致一千新兵擅自出營,違反軍紀,鞭刑三十!”
“立刻執行!”
然后,蘇曳直接趴在田埂上,張開雙臂,舒展整個后背。
頓時……
所有人驚呆了。
蘇曳怒吼道:“白奇,你還呆著做什么?行刑!”
白奇驚呆了,這……這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專門用來刑罰的鞭子。
又長又粗,一鞭子下去,直接血肉崩開了。
“白奇,行刑!”蘇曳再一聲大吼。
白奇猛地一咬牙,揮動鞭子,朝著蘇曳的后背猛地抽打了下去。
“啪嗒……”一聲脆響。
一道血印子,出現在蘇曳的后背。
“再打!”
“再打!”蘇曳大吼。
白奇目光含淚,舉起鞭子,又猛地抽了下去。
“啪!啪!啪!”
白奇咬著牙,手中的鞭子,狠狠抽下去。
短短片刻,蘇曳后背,頓時血肉模糊。
在場一千多名新兵,在場所有人,膽戰心驚望著這一幕。
空氣中,靜寂無聲。
唯有鞭子抽打的聲音。
十五鞭!
蘇曳后背,鮮血直流。
身下的田埂,到處都是鮮血噴濺的痕跡。
這一千多名新兵再也忍不住,先是淚水涌出。
接著嚎啕大哭。
“大帥,別打了,別打了!”
“我們錯了,我們錯了!”
“我們該死,我們該死!”
不僅僅一千多名新兵嚎啕大哭,跟著蘇曳一起來的軍官團,也眼眶發熱。
跟著蘇曳來的白氏家族的子弟,早已經淚流滿面。
但是,沒有一點點折扣!
整整三十鞭子。
全部抽打在蘇曳的后背上。
打完之后,蘇曳靜靜地趴在田埂上。
一千多名新兵,眼中只有他鮮血淋漓的后背。
王天揚見到這一幕,眼眶欲裂。
大吼一聲:“主辱臣死,大帥,奴才去也!”
他猛地拔刀,朝著自己的脖子,猛地一劃。
蘇曳抓起一個土塊,猛地扔出。
直接砸飛了王天揚的刀子。
但是……王天揚還是把自己的脖子割開了一個口子。
鮮血狂涌而出!
所有人再被這一幕,徹底驚住。
威廉上校大聲高呼:“軍醫,軍醫……”
“快,快……或許還有的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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