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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大漠孤煙-《一碗茶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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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比我年長許多的男人成親之后,我悉心服侍他,從此只盼他對我好些。”我娓娓述說道,“誰知造化弄人,我剛死了這條心,好不容易讓自己就此安定下來,不再日夜空盼。有身孕之后,更不指望再回到先前的丈夫身邊,唯有強自收拾了心情,正要好好跟另一個男人恩愛過活,誰能料想后來我丈夫又把我奪了回去。這樣一波三折,豈止尷尬無比,更叫我羞愧到痛感沒臉去面對他……因為我覺得自己背叛了他,而他卻沒有辜負我,最終還是救了我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男人,竟肯不畏艱辛又將妻子從強虜之手救回來,而且并不嫌棄。”

    有樂捶胸不已:“悲憤啊!”宗麟皺眉道:“你入戲太深了。看戲就當戲看,你入那樣深干什么?”

    “包辦婚姻是罪惡的,”有樂對我悲憤地說道,“我的婚事就是非自愿,讓我哥他們硬推進去洞房的。使我從小就不幸被老婆折騰……沒想到你也給人包辦,搶去被迫結婚,遭那老男人的哥硬逼跟他弟弟圓房,還因而身懷六甲,竟然甘心從了他。聽了你訴說的不幸遭際和可惡的深入情感變化剖析以及細致的內心反應解說,簡直令我氣憤到發指!”

    越說越氣不打一處來,就伸手指去戳了宗麟一下。

    宗麟瞥他一眼,鄙夷的說道:“你這家伙入戲太深了!她明明演繹的是別人的遭遇,又不是她真的去嫁人,那都是戲,你急什么?還真的咬破自己嘴唇出血啦?竟有這么脆弱,我鄙視你!”

    “被愛人拋棄是很痛苦的,”我回想道,“當初我也有一種莫名的氣憤,覺得自己被心愛的丈夫拋棄了。為什么他一直不出現?這么久了還不來找我?被別的男人搶去許多天了,他怎么不來救我?他再不來搭救,我就有身孕了,難免要懷上別人的孩子。雖然明知他要救我這簡直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我也知道畢竟勢力懸殊,要想再回到他身邊根本無望。而且我百般設法求別的男人幫忙打聽到他已逃去無蹤,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甚至我還屢番央求那老男人放過他,不要再追殺他,我低聲下氣懇求那老男人勸阻其兄弟族人別再追殺他,為此我愿意對那老男人百依百順。其實我內心深處也盼著深愛的丈夫別為了我而以身犯險,不要為了救我枉然送命,然而即使明白這些,也仍是憤怒和傷心。飽受屈辱和痛苦之余,更絕望是多日之后發現竟已有了身孕,丈夫遲遲沒有及早現身來救我,以致我身不由己,反而跟別的男人已珠胎暗結,終于懷上別人的骨肉。那時更感覺自己快要氣苦到發狂了,不禁產生自暴自棄之感,想到反正就這樣了,命運使然,事已至此,索性不再去想丈夫,抱著就此嫁狗隨狗的念頭,竟忍不住瘋狂地跟那個強占我為妻的男人加倍熱烈地歡合,心想畢竟這個男人已成為我老公,并且他還是我腹中孩子的父親,我既然被他們族人婚配眷屬于他,早已成為他的女人,從此就不再抗拒與他交好,任憑怎樣糾纏不休親熱纏綿也沒抵觸,甚至甘心情愿跟他沒日沒夜地廝混胡鬧,就像這樣作賤自己身子能夠報復誰似的。不過他也確實會哄女人,似乎老于此道。畢竟我少不更事,從沒見過如此花樣百出、擅長討女人歡心的家伙……”

    有樂聽了之后越發氣苦道:“不行,我又要吐血!”宗麟嘆道:“唉,人生是有很多無奈的,總有數不清的酸甜苦辣,縱然以為再不是滋味,其實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看了歷史上這些苦命鴛鴦的經歷和遭遇,你們總該明白,真實的人生不像戲里那么多虛假的美好……”模樣年輕的黑衣人瞠目結舌了半天,忍不住說道:“不過我很佩服你們的豁達與開朗,居然能把如此可悲的事情折騰得這么歡樂。誰編寫的這故事?”大家都指著宗麟。

    宗麟正色道:“這不是故事,是真正的史實。她跟老男人生下的那個孩子術赤后來世代統治的地方包括俄羅斯!”

    信孝聞著茄子,若有所思的說道:“然而我覺得那孩子也不一定就是她跟其他男人懷上的。畢竟她才被擄九個月……”宗麟嘖出一聲,轉覷道:“杠精!又要抬杠是不是?當心我把你杠上開花,屆時菊花開遍滿枝頭!假如你是女人,我把你只擄一日,都能讓你懷胎,甚至不需要一天,就連半天也不需要,個把時辰都嫌長,一盞茶功夫我看差不多了,甚至不須一碗茶,僅只半碗便已足夠使你懷上我的親骨肉你信不信我真的這么有種?”

    模樣年輕的黑衣人瞠然道:“他為什么這樣囂張呀?”有樂瞥宗麟一眼,郁悶道:“因為他本來就是個王。從四歲當大官,獨霸一方許多年,后來成為人們所說的‘北九州之王’,一路囂張到現在。”牽駱駝的黑衣瘦子在旁咋舌道:“難怪整晚都是他在咋咋呼呼,罵完這個打那個。雖說一身破衣爛衫,然而氣場這樣大,不像要飯的。”

    歐洲人的記述里,儼然把宗麟視為不亞于有樂他哥那樣的偉大人物,但我覺得他很怪。而且他很像我小時候曾在河邊見到的那個道士,不知是不是他本人扮演的。

    “不是,”宗麟搖扇說道,“我不當別人,只做我自己。連自己的角色都扮演不好,怎么扮演別人?”

    蚊樣家伙在旁小聲說道:“似是他。”

    宗麟瞪他一眼,亦自疑惑:“誰改動了我的敘事,怎么細節多少有所不同了?先前我就越想越納悶……”

    “想是那小東西所為。”長利猜道,“它知道的大概比你清楚許多。畢竟它個小,能混進洞房,你呢?蒙古包里你沒處藏身……”

    “縱然乍看上去敘述得輕松愉快,也難掩其中隱含的諸多辛酸與無奈。”有樂拭眼說道,“笑中有淚,百味雜陳就是這般感受。人生百態,實在令我太無語了!真不知道宗麟這廝伙同那小東西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明知那小東西一定是使了什么伎倆,依然被它幻惑到入迷,想想還真神奇!如此短時間之內竟能將咱們所有人一古腦兒忽悠進戲里去了,就好像瞬間一齊掉進坑……”

    “看來魔法是真實存在的,”模樣年輕的黑衣人感嘆,“來自古老東方的神奇魔法師們呈獻出來的這一場令人仿佛身心皆入其境的戲,委實精妙非凡!”

    “幫我看一下,”我張嘴讓有樂往里瞧,“我是不是掉了顆牙?”

    有樂瞅了瞅,說道,“沒掉。不過你有舌苔噢!”

    我摸了摸舌,又問:“我臉有沒腫跟豬頭一樣?”

    有樂搖頭說道:“沒有啊,很正常。素顏也有這么漂亮,你還真行噢!”

    毛發耷拉的家伙在旁轉頭張望道:“怎么才安靜沒一會兒,轟城的炮火又激烈起來了?”

    眾人急催道:“別吵,趕快接著把故事說完!”

    六神無主般的從宿營地跑出來之后,找了許久,也找不到我老公的蹤影,我終于跑不動了,突然無力的癱坐下來。當時我覺得,天地茫茫,不知該何以自處?

    聽聞荒漠里狼嚎漸近,就在這般萬念俱灰之時,看見一個年少道士飄然走過,吟了一句似乎是詩。因見我在野地里茫然而坐,他就停步微笑問道:“出門一笑無拘礙。姑娘為何面色愁苦,孤零零一人跑出來徒自在外,凄清獨味是何緣由?”

    我搖了搖頭,心下奇怪這個異鄉人為何會說我能聽懂的話語。卻不想回答他。

    “處士,你也在這兒啊?”有個縮頭縮腦的蚊樣家伙跟了過來,對那年輕道士說道,“她家里人找來了,為首那個胖小子就是她丈夫。看見了沒有?一邊騎馬一邊彎弓射鳥的那位有點肥的壯士接回老婆后立志不再讓她受人這樣欺負,他起誓從此只有進攻沒有逃避,好男兒由而發奮圖強,終于干出一番曠世事業……”

    “別扯那些有的沒的旁枝雜節,”有樂噴著紅茄汁問,“后來你跟那小胖子怎樣和好了?”

    “我跟他本來就是自小青梅竹馬,雖然從前我更多的當他是自家兄弟一樣的親人,卻也還算得上是相識相愛到長大。劫后重逢這么不容易,期間縱有種種曲折,既又得以相會,除了慶幸不盡,此外還有什么可說的?”我娓娓地訴說道,“后來他發誓不再離開我,由于襲掠我的那伙人是他家族的世仇,因而他自感對不起我,使我因他之故,才遭人擄掠去吃了許多苦,又因他一時無力從世仇部落手上救回妻子,枉然讓我被他仇家劫持到老巢受了許多罪,他為此責怪自己,一直懷著深深的歉疚與悔恨,以及失而重得的喜悅之情,毫無怨言地陪伴在我身邊。即使我懷著別人的孩子,直到分娩、臨盆之時,他也沒有遠離,心里再不是滋味也沒有走開,見我生了個棒小子,還為我高興。就這樣不離不棄,耐心等著我回心轉意。”

    宗麟唏噓道:“去年被搶去一個,如今回來兩個。這么一算也不虧,其實劃得來。有收獲好過一無所獲,而且總算母子平安,身為丈夫,慶幸之余,當然高興。”有樂在旁邊聽邊吐血。

    我十九歲時,丈夫來迎親。他說,早年一見面就愛上我,從此思慕。這份情感縱使歷盡波折亦有增無減。

    宗麟從旁邊的家伙手里取琴自拉,述說道:“鐵木真九歲時,其父也速該引他出游,擬往訶額侖母家,揀一個好女郎,與鐵木真訂婚。行至山間,遇著弘吉剌族人薛禪。兩下攀談,頗覺投契。也速該便將擇婦的意思與他表明。薛禪請他父子入家中,即命愛女出見,嬌小年華,已饒豐韻。也速該大喜,問她年齡,比鐵木真只大一歲。也速該親視后稱許不已,見兒子亦喜歡,便留下從馬,作為聘禮。”

    在我的印象中,他似乎膽小,卻又容易記住愛與恨。十歲那年我們訂親,他父親也速該欲挈我同去。我父親薛禪說道:“我只有些子女,現時不忍分離,聞親家多福多男,何不將令郎暫留這里,伴我寂寥?親家若不忍別子,我亦何忍別女呢?”也速該說道:“我兒留在你家,亦屬何妨!只年輕膽小,事事須要費心照管。”我父親薛禪說道:“你的兒,我的女婿,還要什么客氣!”由于小時候一起玩,給我留下的印象果然是膽小而靦腆。我曾經以為這個比我年小的丈夫仍似從前那樣膽小,因而被擄之后,對于他能來救我,并沒抱有多少信心。我對不起他,因為失去了信念。

    他卻覺得我委曲求全,為其余遭擄的家人忍辱負重,被迫跟別人生活并不算背叛。我畢竟自感羞愧,難以鼓起勇氣面對他,只想躲避。那天我推開他,跑掉之時說:“我……我不是你妻子!”其實心里想說:“再也不是了!”

    但我無顏告訴他:“早就不是了。”

    “出來跑,”宗麟嘆道,“總要還的。禍因他父母而起,這種孽債,沒人比他母親訶額侖夫人更明白!”

    我述說道:“因為此事,后來他母親曾開解他。她也跟我推心置腹地談過幾次,她說原不打算貿然過問已經長大了的兒女之事,但這次是必須例外。還說我與她經歷其實一樣。然而不同的是結局,她懇求我重啟心扉,再次接納她兒子,讓他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長利感嘆道:“他畢竟是個胸懷寬廣的男人,疼愛妻子,而且很聽媽媽的話。”

    “這位女子嫁給皇帝時已經懷孕,皇帝不僅不嫌棄,還悉心照顧她孩子。”前邊有個家伙笑言道,“她嫁給成吉思汗時,已經懷孕,皇帝不僅沒嫌棄,還悉心照顧她生下的孩子。成吉思汗是一個明辨是非之人,他知道這不是孛兒帖的過錯,因此選擇了原諒她,不僅十分寵愛她,還將這個孩子當成自己親生兒子看待。皇帝的新娘被搶,獲救時已懷上仇人的孩子,這個皇帝真爽快,直接封后。妻子受辱生子,成吉思汗立下一個毒誓,差點滅掉東歐。這樣的蠢故事我在西域早聽爛了……”

    有樂他們聞聲轉覷道:“前邊那個家伙看戲說話不停,真煩人!”

    信雄伸頭看了看,小聲說:“那個家伙很矮。”

    我留意到他們幾個在那兒互使眼色。有樂先伸手去往前邊那個家伙頭上迅速鑿了一記,然后飛快縮回。

    宗麟嘖然道:“又玩這手?我小時候早玩爛了……”邊說邊探手從另一邊卯了那家伙腦袋一下又疾收,裝作聚精會神看戲。蚊樣之人距離最為靠前,見大家紛朝他使眼色,就伸手也去敲了一記爆栗兒。

    那家伙吃痛轉覷,怒問:“誰干的?”

    包括信雄在內,有樂他們一齊望著蚊樣之人。前邊那家伙站起身來,揮舞雙刀。蚊樣之人見勢不對,連忙跑開,那家伙怒追而去。有樂張望道:“終于清靜了,我們繼續!”

    打跑了蔑兒乞部落之后,王汗作主,決定將我交還給原先的丈夫鐵木真。由于我懷有身孕,丈夫陪我留在扎木合他們的營盤,直到我分娩。在那里住了一年多,才帶我離開。

    途經一個令我不堪回顧的地方,見我抱著襁褓中不知世事的孩子,望了一眼路邊那片溝洼,顯然神情有變。我懷里的孩子不會曉得曾經發生了什么,但我細心的丈夫似有覺察,即刻走去看了看,俯身撿了只沾染塵垢的襪子,還找到一條破衫,瞧了幾眼,似還記得那都是他并不陌生之物,卻又輕輕扔回車內。他在那兒默立一陣,轉身之時,臉色不好。

    我暗暗祈盼他不要看出那輛帳車內仍然留有我曾經在里面遭罪的痕跡。唯盼風吹雨打,能夠多少幫著我洗去些許恥辱,不再猶有血污余痕殘存在那里。

    “路溝邊這輛破車就是你當初被劫持的時候藏身過的?”待我無語點頭之后,我男人點火把投去,隨即抱我上馬,說道,“那就一把火將它燒掉!往事如煙,且讓它隨風消散去吧!”

    帳車在身后燃起之時,一騎絕塵。我在丈夫懷里悄眸回望,只見一柱孤煙越來越遙遠,卻似久久未散,直到坐騎遠去,終于望不清。

    想起那位年輕飄逸的道人曾有一吟:“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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