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滿堂花醉-《一碗茶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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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告訴你世上最大的鳥是信天翁?”眼瘋之人睥睨道,“你怎么不說麻雀是最大的鳥?就會胡咧咧、瞎嚷嚷,不學無術!信正,你知道什么?我告訴你,信天翁壽命很長。非但信天翁不會很快滅絕,就連雕這種體型大小不一的鳥也會存活得比人這種東西更長久。因為人愛作死,雕不會。鳥為食亡,人為何而亡?沒事就作死!”
信正望了望有樂,難抑納悶道:“不是我說的……”
“你給我閉嘴!”眼瘋之人投來責怪的目光,呵斥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莫要不懂裝懂,你懂什么呀?自以為是,還自詡為無所不知的‘通天曉’?不要學你舅舅他們家,除了嘴硬,別的能耐都沒有,只會亂嚷嚷,一打仗就死。自己錯了要勇于承認,應該知錯就改,你否認有用嗎?沒風會起浪?”
有樂在人多之處縮頭縮腦,躲過他哥哥那雙瘋狂掃覷的眼光,從信正的背后移軀悄避。
“無風浪不成江湖,”眼神瘋狂之人從一個花白胡須的褐袍老者手上接過香枝,拜過神龕供奉之位,轉身說道,“早年就是因為中原那邊的江湖風浪太大,我家先人厭倦了無休止的紛爭,萌生退隱之意,不得已背井離鄉,攜家帶小,干冒大風大浪渡海遷徙,來尋找心目中的桃花源。”
我忍不住小聲問道:“他在念叨什么啊?”有樂朝我耳邊悄言:“我哥的‘碎碎念’很多,你隨便聽聽就行。”
“找到了沒有呢?”眼神瘋狂之人話聲忽轉亢亮,捧香而問,“桃花源在哪里?在陶淵明那里?可那只是他幻想之文中世界,現實卻是黑暗橫行。漢末縱然短暫出現英雄的黎明,卻隨著長江的燃燒,掩映在故都殘垣廢墟的暮鐘余暉之間。魏晉風骨就算曾經有過,亦隨廣陵散一弦而絕。剩下只有無邊的黑暗與荒唐,世人自甘迷醉在藥與酒和清談中。晉之嚴酷,你們知道多少?司馬家族的苛政高壓之下,人們紛紛逃避現實,涂脂抹粉,變著花樣追求避世,甚至迷戀修真、修仙、扮神仙,沉淪于虛緲夢幻,那其實是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年代!那里沒有桃花源,我家先人曾經在魏國洛陽所見的英豪之氣象已不復存在,司馬氏是篡奪者,誰買他們的帳?縱使建安以后之世已無風骨,然而先人自有骨氣在,所以來到這里,繼續尋找桃花源。這是什么地方?我們的新家園?這是哪里?”
花白胡須的褐袍老者接茬兒,扯著嗓子唱了一腔:“蓬萊山,在何處?”
祠前許多裝束類似之人紛以嗟詠之調作答:“玉川子,乘此清風欲歸去。”由近而遠,次第傳唱開去,又從遠處傳唱復返,直入堂內。仿佛空谷回音,良久繚繞。
我暗起陣陣細皮疙瘩之際,有樂在耳邊悄言:“祝師宛和他的伙計們吟對之句出自‘茶仙’盧仝詩作。你應該不陌生……”
“這個陌生的地方是我們的新家園,”眼神瘋狂之人掃視眾面,語氣沉重的唏噓道,“然而找到了桃花源沒有呢?桃花源在哪里?先人從津島登陸,起初到清洲耕田、尾州種桑,在從前凜冬般嚴寒惡劣的氣候下掙扎求存,那時我們這片土地按不同的部族搞分工,咱家先人分到生產紡織用料那一邊去了。后來有些族人又到越州拓墾,如今那個地方變成了所謂的‘越前國’,還一分為二多出來個‘越后國’,我們先人當中的一個分支在越前開荒,結草壘土,初創織田莊,從此舍棄本姓,改以莊名為家族姓氏。祖先們鑄劍為犁,只留下最后一把劍,以供紀念。奉祭此劍之處,當年是個草堂,最初叫‘劍祠’,日后被尊奉為‘劍神祠’,當地人也有稱其為‘劍神社’。而我們家族的這一支,世代成為祠官。”
秀吉在我旁邊小聲說道:“有樂他家祖輩四處折騰,到底也還是耕田為主業,偶爾當當神棍。還好我們村那些先人沒跟著四處去,自從江浙寧波渡海過來之后,就沒到處跑,依然留在尾張一帶耕地、種東西什么的,我們家主要是種瓜種菜,當了許多輩子的農民,我媽媽她們也是種菜種瓜。熬到我這一代,終于熬出頭來了……幸好有樂他家族里當神棍的那一支祖輩又從越前搬回來,還謀得了官職,衣錦還鄉,到尾張當差。會合了原先留下來的另外幾支族人,匯集宗族力量,先從尾州故鄉打出自家勢力,進而威壓天下。我也就是靠這個機遇,混上了他家的順風船,得以擺脫世代當農民的宿命。”
有樂見我在旁顯得滿眸懵懂之色,就悄聲告知:“雖然供奉之劍或許另有來歷,不過我哥在坦承家族出身這事情上還是不失磊落,比箍桶匠之子正則老弟亂編祖譜的行徑不知高出了多少個境界……總之,我們先人確是在越前的織田莊劍神社歷代當祠官,不過后來神棍當著當著就真當了官。咦,你老公過繼的那個家族不也是世代當神官的嗎?”
“他們‘春日社’很大的,豈是你們那奉劍小祠可比?”藤孝在后邊忍不住小聲插了一嘴,以扇遮掩口邊,笑言道,“春日大社供祭的是藤原氏一門的氏神,由武翁槌命乘鹿而來的傳說,把鹿作為神的使者。總社在奈良,祭祀春日神。為供奉當時掌權的藤原家族之守護神,每年三月皆例行春日祭。不只奈良,各地都有春日社,又稱‘春日神祠’或‘春日神社’,每年熱鬧開祭,社戲很精彩。而且社集上售賣很多好東西,來自奈良的團扇尤其受歡迎,其制作精良、樣式豐富。據說奈良團扇是春日大社的神官模仿軍扇的形狀而制成。此外還有奈良墨和青墨、茶墨等豐富的種類,亦受文人雅客追捧。”
“早年我去過甲斐春日神社的集市,確是很熱鬧。”秀吉低聲說道,“賣出了好多木綿針。那時我離家出走、到處流浪,也一路做些小買賣。春日社的市集生意最好做……你丈夫能過繼去甲斐春日神社當神官,其實很不錯了,聽說極不容易得到這般殊榮的,料想當初信玄為此應該也使了不少手段,才幫你老公得以過繼到那個神官世家去了。”
提起亡夫,我一聽就觸及心痛,趕快岔開話題,問道:“那個名叫祝師宛或祝師苑的人是怎么回事啊?你們家族搞祭祀,他怎么也來湊合?”有樂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我哥拉他來幫著張羅吧。雖然我們家祖上有人當祠官,不過后來改行打打殺殺,宗族里這些家伙沒當神棍也好久了,活兒生疏得很。宗社搞大活動,一般都會拉祝師宛他們來幫忙。信安應該也會一點,你看他穿著法袍亦在那邊裝模作樣地跳大神。不要笑啊,我哥對這類場合很嚴肅……”
“我覺得他們似乎也搬來一些春日社集的儀程套用在你們宗祠的社事里頭去了,”藤孝以折扇掩嘴,忍笑說道,“雖然祝師宛他們搬弄的好像是‘熱田社’那些調調兒,不過你看信安一幫人在搞的那些多么像春日社集常見的名堂……這般盛事使我想起明朝嘉靖年間,蘇州府太倉人張廷臣有一首五言排律《春日社集浮邱別墅即事》吟曰:‘名園開綠野,淑景接浮邱。風暖千花麗,春深萬木稠。遙峰藏霧豹,環沼戲沙鷗。清適壺中樂,逍遙物外游。論文仍授簡,把酒更臨流。棋局消長晝,漁歌破晚愁。鶴翀依碧落,鳳舉集瀛洲。’你們誰聽過這首詩?”
“明朝不只他一人創作過以春日社集為主題的詩歌,”一個謝頂老頭聞言接茬,低聲吟嘆,“但以他這首最為瑯瑯上口。你沒吟完全詩,后面幾句尤其佳,從前我讀過,至今記得:‘地以劉郎勝,丹曾葛令留。仙家千日醉,海屋萬年籌。談笑忘歸晚,白云天際頭。’大明那邊人材薈萃,像張廷臣這樣一位遇事強敏精悍、通詩文、能治家之人,居然曾經屢應會試不舉,懷才不遇,流落鄉間多年。據聞他最終成為舉人,還算好運了,更多人卻沒這運氣。科舉之制其實也有它的弊端,白白浪費了許多人材……”
“楠老說得很對,”秀吉一聽就來勁,賊忒嘻嘻地湊近說道,“主公常夸科舉之制好過門戶世襲之類舊制,不過我看它好得也有限。近年寧波那邊跑船貿易的朋友跟我說明朝越來越老暮僵朽,已漸到風雨飄搖時候。天正六年,我曾向咱們主公表明自己的宏大志向:‘圖朝鮮,窺視中原,此乃臣之宿志。’我向主公闡述了自己的理想是占領朝鮮之后,揮師中原拿下大明,遷都京師,然后再進軍印度。我告訴主公,自己的想法是‘超越山海,直入于明,使其四百州皆入我俗。’將咱們整個朝廷遷都于京師之后,我自己‘居守寧波府’,以便‘尊圣意,占領天竺印度’……你們看這些想法有多好,可惜主公聽了卻沒表示出什么興趣。他不置然否,轉身就走開了。我總覺得他當時那個稍微一撇的嘴形,似乎認為我這個想法很幼稚可笑一樣。”
“你這念頭當然幼稚可笑,”光秀垂目于旁,聞言不禁嗤之以鼻,微微搖頭道,“貧賤出身之人,不甘心被人視為卑微渺小,一成為暴發戶,尤其容易自我膨脹,加上本身沒識多少字,才疏學淺,頭腦一發熱就利令智昏,從而走上自我毀滅之路,往往有許多這般例子。主公何等識見英明,豈會輕易受無知之徒忽悠?”
“你就出身高?”秀吉惱羞成怒道,“當初你不也流浪過來?到我們這里才吃上第一頓像樣的飯,而且還是在我家吃的,吃著吃著居然垂淚了,在飯桌上哭,還記得嗎?”
“光秀是曾經流浪沒錯,”藤孝在旁低聲說道,“可是他讀書多啊。秀吉你這想法不行!別再想了,水蛇吞不掉大象的,主公是不想拂你面子,才沒當眾嘲笑你所描繪的那一套幻像無非屬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而且于情于理也不妥,我們這邊就像是中原這個大家族的分家旁系或庶家支流,你居然還想庶家逆襲主家,旁支吞并主流,連陶晴賢都不會這樣干。你整天說要落葉歸根,然而落葉歸根不是這樣落的。”
“看你的想法有多可笑?”光秀搖頭說道,“主公當場沒笑出來,我都佩服他能忍。當時我們好多人皆忍不住暗笑不已了,說什么‘超越山海,直入于明,使其四百州皆入我俗。’你們聽聽這話,入你俗?你有什么俗?你的俗不就是中原的俗?你還有什么別的俗嗎?我們這兒豈止文化與風俗,一切都是從那邊來的,幾乎全都是淵源自那邊!就連我們當中許多人也都是從那邊遷移過來的。你說我們還有什么俗可入?你無非是要學朱溫搞逆襲,篡奪大唐,建立后梁,像史書里那些地方上的節度使或者太守逆襲整個中樞皇朝,中原那邊不乏有人這樣干了,有的人成事,有的人敗事。你跳不出那個圈子,無非如此而已。”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秀吉悻悻然的說道,“當初陳勝或者吳廣說起自己的理想抱負,也被一幫人嘲笑。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出身低又怎么啦?帝王將相,寧有種乎?”
“沒種也行?”有樂在旁聽著,忍不住好笑,插一嘴進來說道,“不過秀吉還是有種的,才敢這樣想入非非。剛才聽你們說到抱負,令我想到人的抱負真是千奇百怪,甚至無奇不有。比如我哥的理想是坐船出海到處看看到處玩,我的理想是什么也不干,就只隨遇而安地生活。還有更怪異的抱負,你們可知稻葉一鐵有個外孫女或曾外孫女,名叫阿福,大家猜猜她的抱負是什么?”
名叫一鐵的禿老頭見眾人朝他這邊望過來,欲避不及,只得郁悶道:“休要再提這茬!我家阿福從小的抱負是要當個優秀的奶媽,你們覺得可笑嗎?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自古以來什么職業都有,干嘛要嘲笑別人立志選擇的行業?當奶媽有什么不好?恒興他媽媽‘大御乳’不就是個優秀的奶媽?從前只有她,別的奶媽都搞不定咱們主公大殿下。一個個都被啃破了胸脯狼狽而逃,只有恒興媽媽頂得住。正因此她被老主公收為側室,讓人們尊奉為養德院。這位了不起的奶媽將咱們主公大殿下培養成如此優秀之人,功不可抹。而且她順便也將自己前夫池田家的兒子恒興拉進這家中,成長為股什么之才……那個字怎么念來著?”
“那時我就知道他媽媽準行!”權六忍不住插話,搖著精致小折扇,唏噓道,“由于奶媽們都紛紛落荒而逃,一個個跑光了,我們正感絕望,但見恒興之母挺著飽滿的胸脯,波濤洶涌而來,沿著走廊一路搖晃地出場,大家眼前一亮,又興奮地閃爍出希望的火光。可惜我只顧愣看,下手慢了些,被老主公搶先把她收入房里,不然恒興就成為我兒子了……”
“咦,恒興去哪里了?”有樂東張西望道,“是不是跟信忠去忙正事兒啦?我本想讓他陪著去京都走一趟,順便拜訪兼見大人,以及那誰……”
他所說的兼見大人,也曾與我那老家翁交往。這位備受盛譽的神道家,身為京都吉田神社神主。自從繼承吉田神道以后,被朝廷授從二位。他與義昭、信長、光秀、秀吉等人相交甚好。
提到此人,秀吉又來神了,湊過來說道:“先前光秀說我們沒俗,只有漢俗。這回要被打臉,咱們這邊的神道古教,不就是本土之俗嗎?我們自古有神道之宗教,誰說我們沒俗?”
“神道是我們和琉球族的本土宗教,這雖沒錯,”藤孝微笑道,“然而神道教的神道又稱天道,語出《易經》:‘大觀在上,順而巽,中正以觀天下。觀,盥而不薦,有孚顒若,下觀而化也。觀天之神道,而四時不忒,圣人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矣。’自漢以降,神道又指‘墓前開道,建石柱以為標。’其實這只是極為原始古老的崇拜自然﹑崇拜祖先、乃至精靈之類的多神信仰,世間各地從前都有過,古老部族信奉這些,后來漸漸不受落了,而我們這里還頑固堅持下來,特別崇拜作為太陽神的皇祖之神,奉為‘天照大神’,還稱我們這兒的土著人是‘天孫民族’。神道教起初沒有正式的名稱,一直到了隋唐時期,佛教經朝鮮傳入,漸漸在我們這里擴張開來,為了與‘佛法’一詞分庭抗禮,于是便創造了‘神道’一詞來區分本土固有的‘神道’,與從外邦傳入的‘佛法’。我們這里自古以來民間就存在著對祖先和自然萬物力量的崇拜和泛神信仰,并且盛行巫術和咒術。據中原史籍《三國志》中的《魏志》記載,漢末三國時期,我們這兒統治邪馬臺國的女王卑彌呼就‘事鬼道,能惑眾’。出現了祈求豐收的祈年祭,還出現了地域神、祖先神和共同體的氏神。原始的神道教正是在這些敬神活動的基礎上形成的。‘神道’二字雖然源自中原漢字,但實際上中原與我們這兒對此詞的理解不同,若按字面來解釋神道教,必會被此名稱所誤會其意。神道教所祭拜的‘神’不僅是中原人所謂的神祇,亦包括一些令人駭聞的兇神惡煞。即神道教的神明觀念‘森羅萬象’。《古事傳記》一書對此的注釋為:‘凡稱迦微者,從古典中所見的諸神為始,鳥獸草木山海等等,凡不平凡者均稱為迦微。不僅單稱優秀者、善良者、有功者。凡兇惡者、奇怪者、極可怕者亦都稱為神。’與土著部族不同,許多外邊遷移過來的人信奉佛教,隨著這些人越來越多,在此形成新興勢力,佛教漸成主流。自從秦氏、紀氏、伴氏、周氏、范氏、林氏、桂氏、谷氏、關氏、魏氏等許多外來部族的子孫繁衍蔓延開來,改名易姓而從俗,廝混的越發得心應手,甚至在朝廷上也漸得勢,皇廷也改口宣稱‘信佛法,尊神道’。楠公,你對后面這段彼消此長的史事較熟,請你來說說。”
謝頂老頭說道:“飛鳥時代,佛教初傳入之際,神道教信徒甚為反對。而由中原大陸渡來的有力氏族,諸如蘇我氏,支持佛教。至于本土的氏族,物部氏和中臣氏擁護神道教,反對佛教。然而佛教僧侶具有來自中原大陸先進的知識,能更有效地幫助墾拓開荒、擺脫當時極為惡劣的生存處境,早年佛徒興建的‘知識寺’由于受百姓歡迎而香火興旺,咱們這兒的皇廷因此支持佛教,一時神道教失勢。秀吉,我看你們家也未必信奉神道教吧?”
秀吉撓嘴笑道:“我們拜佛祖的,不過我聽說家康他們較為看重借助神道教的勢力對抗佛教與耶穌教這些外來信仰。甚至他們三河有人還提出將儒學與神道教結合……”
藤孝點頭說道:“家康身邊不少人歷來抱有‘鎖國’的想法,卻對來自中原的儒學尊崇有加,在他們統治之地,儒學成為占統治地位的主流正統。我聽說他們想把崇拜天照大神的神道教義與朱熹理學相結合。鐮倉時代‘神佛合一’的神道理論曾為本土諸神設置了‘大日如來’這個統一的‘本源’,如今家康他們又搞融合一體,無疑是受此啟示和影響。楠公,你且接著說。”
謝頂老頭說道:“奈良時代,佛教大舉進入,對神道產生了更大沖擊,甚至出現了‘神佛結合’的主張。神道吸收了佛教學說,形成了自己的教義。但神道對佛教的吸收也并非總是一帆風順。針對平安時代有人提出‘佛主神從’,即主張神道之神祇原本是佛之化身的‘本地垂跡之說’,鐮倉時代和室町時代分別出現了主張‘神主佛從’的‘伊勢神道’和‘反本地垂跡之說’,兩派之間進行了激烈的斗爭,結果以后者的勝利告終。雖然人們一度已經把‘神道’視為與佛教并列的宗教,卻又由于佛教僧的權力亢進,皇廷欲抑制佛教的勢力,因而神道教再度得勢,兩種宗教逐漸互相混合。有時也把本土諸神作為佛教的護法神。”
有樂插嘴問道:“我哥哥他拜祭劍神,這又算什么風俗來著?”信照玩著青蛙,在旁笑道:“我小時候,哥哥他騙我說,我們祖先是劍神,名叫魏香神……”長利在后邊小聲說道:“其實只是劍神社的祠官,本身不是劍神。就像小廟里的廟祝一樣,咱們祖先那個村莊里的社祠也就只是個小祠堂而已。”
“你們那是祖先崇拜,”藤孝以扇掩嘴說道,“或許也屬于‘精靈崇拜’的一種。畢竟‘劍神’屬于物之神化,或神之物化……不過我聽說以前主公年少之時還是很愛玩刀耍劍的。”
我回想起在石水寺的時候,當時“春日虎綱”昌信曾經打算自盡追隨信玄于九泉之下,但是被信龍勸阻。隨后內藤昌豐跟曾根內匠也來了。不知道是不是信龍叫他們來看著昌信,擔心昌信一時想不開、拿把刀捅死自己。
曾根內匠問昌信:“信長是個什么樣的男人?”昌信的回答是:“信長是個即使忘記帶‘扇鼻紙’,也絕對不會忘記帶著大小腰刀與佩劍的男人。”
在座的內藤昌豐聽了似自默記在心。在長筱之戰爆發前夕,一聽說信長親自出馬,昌豐立刻趕去勸阻勝賴,要勝賴絕對不可以出戰,趕快退兵回甲州。但是勝賴并沒有采納,還是決定要打這場仗。當然,結果就如同我們所知道的,甲州軍遭到毀滅般的打擊,而昌豐也在這場戰斗中被射得像一只刺猬,從馬上跌落被殺,得年五十二歲。取下昌豐首級的人,相傳是已投入家康所率三河兵的東海驍將泰勝。
昌豐是我家翁信虎麾下重臣虎豐的次子,我家四名臣之一。屬于甲州二十四將其中一名。原以工藤為姓,有人說內藤昌秀被誤認為“昌豐”,其實昌秀才是正確的名字。昌秀有一子昌月。據說本是保科氏的兒子,由昌秀收為養子。父親死后,一并繼承了名跡與箕輪城。我們家滅亡后投靠北條和瀧川,本能寺之變后再次從屬北條家。讓出箕輪城,轉移到近鄰城池。天正十年時候寫下了《小田原一手役之書立》而聞名。天正十六年五月,三十九歲死。
山縣昌景曾有一言:“像是‘老典廄’信繁、還有內藤昌豐,才是讓人每碰到事情都想去跟他們商量的副將人才。”武田信玄也曾經半開玩笑的說:“像昌豐那樣的人,原本就該立比別人大的功勞啊!”能被山縣昌景跟信玄如此稱贊,昌豐的才能也不是泛泛之輩。
不過昌豐卻有著甲州四名臣和二十四將中最悲慘的少年時代。出身譜代家門的昌豐本該老早就擁有光明璀璨的前途,卻由于父親虎豐犯顏直諫,結果跟一堆老同事那樣被信虎格殺的緣故,他家人擔心信虎萬一心情不對,立刻殺光全家,結果昌豐的大哥拉昌豐一起逃出甲州。
在信虎被兒子晴信放逐到駿河八年后,晴信派人召回昌豐,并且給他五十騎,讓昌豐正式成為了自己手下的一員將領。由于父親虎豐是被主公誅戮而死,為了替父親洗刷污名,昌豐當然拼命的表現、希望能夠重振家業。他幾乎無役不與,不論是早期的信濃大戰、甚或導致典廄信繁不幸戰死的第四次川中島合戰,都可以看到昌豐活躍的身影。尤其是在第四次川中島大戰,在典廄信繁和諸角虎定都已經戰死的不利情況下,昌豐的拼命防御為甲州軍多拖延了一段時間,也因此讓游騎部隊得以趕回來攻擊越后軍,使信玄軍撐到最后的勝利。但很意外的是,雖說屢建戰功,昌豐卻從未從信玄那里得到過半張感狀,當好奇的信玄近侍問起原因時,信玄便說:“像昌豐那樣的人,功勞比別人大原本就是應該的。”而昌豐自己也說過:“戰斗原本就是必須服從大將的指揮、贏得勝利,哪里是人人為了自己的功勞而不聽號令呢?”可見對昌豐而言,他所考慮的并不是一己的功勞,而是整個軍隊的勝利,或許這就是昌豐被稱為“副將之才”的最主要原因。
永祿十一年,信玄為了嘉獎昌豐一直以來的戰績,命令昌豐繼承已經斷絕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甲州名門“內藤家”,同時還賜給昌豐“修理亮”這個官名。內藤家也是甲州名族,其最后一代家主虎貞跟昌豐的父親虎豐一樣,都是為了勸諫主公信虎而不幸殞命、導致一家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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