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阁_书友最值得收藏的免费小说阅读网

第三十六章:散兵游勇-《一碗茶的歲月》


    第(1/3)頁

    “大將一人足矣!”

    那年深秋,滿山楓林皆紅。我在遠山夫人祠前掃樹葉時,流浪在外的老爺爺回來了。面對盛信等孫兒輩懇請老人家重返甲州故園的殷殷期盼,那位奇怪的老爺爺,也就是我的老家翁信虎大人撫摸著曾經威風、而今稀疏的那撇八字胡須,執拗地搖了搖頭。

    他只肯留在信州的高遠城,在那里安靜地走完自己人生剩下的旅程。

    老爺爺最后的日子里,孫兒輩們攙扶他登上了城頭,憑欄眺望故鄉方向,那已經是我們家漸漸面臨風雨飄搖的時候。

    大膳大夫猝然病故,郁郁寡歡的勝賴遵從遺命,從信州前往甲府,牽著兒子信勝之手,在一片白衣甲士簇擁下進入躑躅崎館。步上臺階之際,他回望一眼灰茫茫的檐外天空,以及飄揚在大家記憶中屹立不倒的“風林火山”之旗。我還記得“逍遙軒”信廉他們拭去眼淚,迎出來說:“四郎,大家都到齊了。”

    離開信州時,年幼的信勝前往母親遠山夫人祠前,依依不舍地告別。站在后邊的勝賴漠無表情,從來是一副被積年哀痛抽干了的樣子,他高長的身形,一年比一年消瘦,骨嶙嶙的軀殼藏在一襲清衫內,形銷骨立,仿佛薄紙,隨時要被風吹走。據說從小他臉上就總是籠罩著說不出的傷悲之情,到了后來,卻只剩下漠然。

    “四郎!”信廉見他茫然不動,趨近其畔,輕聲再說一次,“大家都到了。”

    年少的信勝抬頭望著滿臉不情愿的父親,牽著其手進入館中,走了幾步,又在滿庭跪迎的人叢之間轉面回覷,問道:“家人都來了嗎,還有太爺爺呢?”

    他的太爺爺,就是我那奇怪的老家翁信虎大人,曾經目不旁顧地昂然走在義輝將軍府,無視一班高矮胖瘦蜂擁而至的奸佞之徒。老家翁告訴我父親,在他眼里,那些只不過是一群魑魅魍魎。

    然而最后他老人家連路也走不動了,讓人抬著去城樓上,坐在那里看風起云過,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不舍離去。他時而指著東海的方向,顫巍巍地轉頭問:“一條信龍,能看守住我女婿曾經的地方嗎?”

    我溫言慰之曰:“你兒子信龍很能干,還有忠重在那邊幫著他忙呢。”

    老爺爺頭發又亂了,在那兒唏噓道:“那是我女婿義元的地方,當年東海巨人……”見他又目光透著迷糊,我撫慰道:“對,我們還一起玩球。”

    老爺爺突然著急,轉頭尋覷道:“氏真!氏真呢?誰看見我外孫氏真……”

    看他又這樣犯迷糊,我無語了。旁邊一個俊朗男子說道:“氏真看不住東海,遲早要被人吞滅,三河和清洲虎視眈眈著呢。我父親把他趕走了,不過氏真他沒事兒,終于可以無憂無慮地天天玩球。”

    老爺爺點了點頭,揪緊那人衣衫之手緩緩松開,喃喃自語的道:“玩球啊?他就好這個……”隨即用奇怪的目光乜覷著在旁伺候的那人,問道:“你是誰來著?”

    那俊朗男子無奈地朝我看了一眼,含笑道:“我是盛信,又忘掉我了?怎么每次都忘掉我……我是你孫兒,亦即你兒子大膳大夫信玄公膝下五郎。最近我叔父信廉大人讓我來幫忙看守城池。此處是高遠城你還記得嗎?”

    老爺爺微微點頭,目望故園方向,喃喃的道:“大將一人足已!甲州之主不再是我了,早就不是了……然而沒地方去啦,太老也走不動,我只好到你城里借個一席之地,歇歇腳緩口氣兒,看來也要死在這里。盛信啊,你要守住這里呀,這兒若丟了,敵人從城頭也能望到我們家鄉那邊的天。”

    “其實遠著呢,望不到的,”那俊朗男子微笑道,“不過你放心,敵人若要上這城樓,只能踩著我的無頭尸身跨過。”

    “死為無頭將軍,”老爺爺聞言默然良久,才嘆息道,“有你這份決心,我就可以安然在你這兒睡去了。”

    八十一歲那年,左京大夫、陸奧守、甲斐守護信虎大人就此一睡不醒。兒子大膳大夫信玄病逝不到一年,他老人家也不行了。信玄的猝逝,給了他無比沉重的打擊。這位倔強的老人再也支撐不下去。

    永祿之變,他的朋友義輝將軍被久秀所弒,在世人視線里,信虎大人這期間去向不明。有人說看見他出現在志摩和甲賀境內,并與當地豪族結交,后來他兒子信玄出兵東海,征服駿河組建甲州水軍時,信虎曾向信玄推薦了志摩一帶的海賊頭目小濱,也就是景隆一伙。

    隨后我這奇怪的老家翁出現在有樂他那位瘋狂的哥哥眼前。那年,走投無路的義昭將軍由光秀引領著投靠信長時,我那奇怪的老家翁已伴隨在義昭身邊。還寫信給他兒子信玄,促使甲州與清洲結成婚約同盟,為信長上洛時無東部之憂。此后義昭被信長放逐,信虎在京都的居所也被毀,于是再度流浪。信玄死后勝賴接任家督時信虎才肯被接來信州,回到了兒孫們的領地,從此冒險生涯結束,晚年居住在三男信廉居城高遠城,由女婿神平贍養,但也不過只剩下未足一年的時光,就跟隨兒子信玄走了。

    我回來這位奇怪的老爺爺身邊,照料他走完最后幾步。給他梳頭之際,回想起老爺爺還在外邊四處冒險的時候,我陪夫君忠重跟隨信龍到躑躅崎館。面對次女見性院的抱怨,大膳大夫信玄公說:“我們甲州是缺錢,雖然父親在外流浪時經常寫信回來要錢,許多年來在他身上也用去了大量的錢財,不過他在外邊也不容易。還幫我們做了不少事情,花在他老人家身上的錢再多,我也覺得值。至于我們,還是需要更加省吃儉用,置妝費能省就省,女兒們也別埋怨太多,我覺得自然的容貌比涂脂抹粉后更好看。連年用兵,我自己也吃不起好的,哪有這么多白米飯吃?其實不僅咱們家這樣,聽說三河的家康每頓飯只是夾雜谷糠稻殼的糙米,混拌薯皮煮作一鍋,就些腌菜湯水,偶爾加根茄子蒸熟,他都吃得很香。能食上幾根烤魚,在他和忠世、忠次、數正等一班家臣來說,就跟過年一樣高興。據聞從前收成不好的時節,忠世他們還出去討過飯。你們平時沒事讀讀忠教寫的那些軼錄就曉得了。”

    不管有沒有及時收到兒子讓人捎來的錢,就算沒錢花的日子,大膳大夫那位浪蕩無定的老父親也照樣四處去。他有一種奇怪的處世態度甚至有時能影響到我,記憶中這位奇怪的老爺爺到哪兒都跟到他自己家一樣,而且他總能交到各種朋友,不只有將軍、公卿、諸侯,甚至包括各種和尚、江湖術士、甲賀殺手、雇傭兵、土豪、商販、強盜、山賊、以及海賊。有時候我看到他跟擺攤的老太太也能聊一整晚,隨后被邀請到家里去飲湯。

    這位奇怪的老人家輾轉半生,沒人清楚他到底去過多少地方。以他曾為一方豪雄的身份,這種流浪本身就足以稱為傳奇,只是不免掩沒在那位兒子更為燦爛的光芒之下,但也并不黯淡。就像風雨夜中閃爍的一束光,燃到最后,一直倔強地為他兒孫們照路,至今也還時時照亮著我的路。

    日后,我身后聚攏而來的“海賊眾”、“甲賀眾”、“伊賀眾”、“雜賀眾”、“根來眾”這些能人異士當中,不乏他老人家的故舊引薦,甚至還有故舊之本身。在他們眼里,我家翁信虎早已是不朽之傳奇。而且他們相信,傳奇也能在我身上延續。

    “永夜,”然而他老人家就連最后的時刻也不肯安心入眠,又張開眼睛說,“這一睡去,將要進入無邊的永夜。我不甘心吶,信長燒了我房子。我錯信了他,助他上洛以為能幫到義昭將軍和我兒子,哪料引狼入室,讓他得手后趕走了義昭將軍,還縱兵在京都燒掠,甚至連我宅邸也被毀了,光秀很生氣又有什么用,還不得忍氣吞聲伺候著?而且這股禍水遲早要沖我們這邊來,我仿佛能看到那一天,孩兒們哼唱著我在高遠城常聽到的那支歌曲,打著風林火山之旗,縱騎沖向潮水般涌來的敵軍……”

    伴著幾下琴聲咿呀,有個凄愴之語透過木葉間隙傳至耳邊:“昔時蒙古襲來之際,甲州的大膳大夫家由而出現分支庶流,諸如上總、若狹、安藝等散落各地的支脈,綿延下來,宗族親戚到處都是。安國寺惠瓊、孫犬殿、甚至那位人稱‘上總介’的信包妻室娘家,連他孩子也有這個血脈。但南宋遺民帶來的這支歌曲,僅在甲州和信州的忠良義士之間流傳迄今,據說最后只有高遠城的一些人會哼唱幾句。”

    我踩在那幾塊堆壘一起的石頭上,兀自東張西望,不時走神,恍惚間聞聽左近有人提及高遠城,不由心中一怔。

    只聽一個稚嫩的話聲問道:“什么歌曲?”

    弦聲暗啞,拉了一韻愴然之調,有人哼唱幾句歌詞,說道:“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其實這支歌曲也曾在大膳大夫信玄公抱病領軍西上,討伐亂臣賊子的行軍途中時有與聞。但最早是從前甲州的先輩忠烈奮勇抵御蒙古入侵之時,傳說他們冒著凜冽風雪奔赴疆場,與并肩作戰的南宋遺民一起唱起來。其實后來遭受圍困的高天神城,人們也曾聽見城樓上有人吟唱。”

    恒興正忙著使勁朝孫八郎鼻下那沱越垂越長之涕吹氣,竭力想吹它歪去一邊,試圖避免淌落到他臉上,聞言顧不上吹氣,說道:“何止高天神城,此前長筱大戰也有不少人聽到他們甲州騎兵打著‘風林火山’戰旗沖鋒之際唱這支歌曲,但又有什么作用?時代變了,他們卻不知變通之道。我們這邊有傳教士和航海家源源不斷輸送犀利火器,用都用不完;而信玄公曾經依靠的那些明朝和尚給不了他們更多火器,只拿些過時家伙在潮濕的雨地里形同廢銅爛鐵,唯有唱著南宋遺民的歌無謂犧牲,悲壯地赴死而已。有的人受傷躺在血泊里尚未斷氣,口里竟還喃喃的哼唱這般歌曲,隨即又淹沒在另一波潮浪般涌來的鐵騎沖殺之中,面對我們清洲同盟無數火槍鐵炮輪番齊射,曾有無敵之稱的甲州精騎前赴后繼盡喪于一役,還紛紛唱著這樣慷慨激昂之歌英勇赴死,雖賺去了我的熱淚,卻終是挽不回他們的敗局。”

    “快要變成火器的時代了,”孫八郎緊箍著恒興在他懷里不放,垂涕之余,口中唏噓道,“信長出生的第九年,火槍傳過來了,我們身處的時代正是這種殺器飛速發展的年代。雖說甲州的大膳大夫他們家屬于最早重視鐵炮使用的諸侯之一,并且也是最早將鐵炮運用進實戰的豪強之一,火器戰先驅者的繼承人勝賴卻讓他們家在長筱戰場栽在后起之秀手上,遭到清洲鐵炮戰隊的巨大打擊,精銳毀于一役。不過若因而說信長領風氣之先,而勝賴他們守舊,這完全是冤枉。況且就鐵炮配備而言,清洲軍遠不及近畿的‘根來眾’等豪族,火器戰術也不比‘雜賀眾’更犀利,怎么沒人說雜賀孫市是時代的先驅?”

    恒興在孫八郎鼻下仰著嘴徒然掙扎道:“誰能領先時代潮流,給我主公一個機會就知道了。若能在有生之年一統天下,擺平諸侯亂戰的局面,我主公定能為大家開一代之先河,這樣更為徹底的革新,豈是孫市之輩只會仰人鼻息的小雜魚所能比肩望及?不過唏噓歸唏噓,老弟呀,我看你那沱鼻涕是個大問題啊,快解決它,或者放開我……”一掙動之際,身上似又瘙癢難耐,不禁劇烈扭擺腰肩,眼見那沱濃涕已垂近唇間,溢彩流光地就要瑩然淌入,恒興為之驚駭,連忙又吹氣,想吹它歪去旁邊。

    孫八郎渾似未覺鼻掛一長條將滴未滴之涕,亮晶晶地只在恒興驚恐的眼前晃曳轉悠,他仍然夾臂緊箍著恒興,自顧唏噓不已:“你那主公不過是性情叛逆而已,源于他自小就滋長的反叛心態,因其不拘一格的行事作風,外加四面樹敵的周邊處境,常被世人誤以為他有多么新奇脫俗于這個時代。但其實他才是舊習氣的集大成者。正如我那天在東福寺聽惠瓊和尚提及輝元公所言,這世道亂就讓它亂,即便天下大亂,大家也還有機會。若讓你們清洲或者三河那些人實現一統,就算真有太平之世,人們反而將會過得生不如死,底下的那些弱者甚至毫無機會翻身,在一潭死水般的局面之中日復一日地蠅營狗茍,這樣無趣地活著也有如走肉行尸,最終壓抑個幾百年,將人們壓抑到心態扭曲畸變。這樣的世道能算好?”

    恒興使勁吹氣,一時顧不上搭話,聞言卻又憋不住,暫停鼓著嘴吹氣,嘖然道:“你怎么專提小雜魚?就連三河那些只會仰人鼻息的‘邊角料’家伙你也看好,可見你眼光有多差,還是擤一擤鼻涕先吧,老弟……”

    “小雜魚怎么了?”孫八郎晃著鼻涕說道,“我看你這種腳色才是小雜魚,其實三河的家康在我眼中最不一般,因為他的處境跟我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先人留下的家業千瘡百孔,起初似皆同樣乖蹇而困窘,還都曾經遭擄軟禁,區別在于他更會玩這種與人爭的游戲,不僅會忍而且更狡猾,他和身邊的人全都是城府極深,而且他的‘三河眾’比我那些‘若狹眾’更為團結一心,不擇手段求生存甚至還圖謀崛起,即便對作為同盟的清洲也是采取‘先依附,徐圖之’的策略,以我的痛苦經驗而言,但凡跟抱著‘徐圖之’心思的人打交道尤其要留神。這種人心機厲害,為達目的行事毫無底線,誰若小看他,最后就會栽在他手上。日后搞不好,連你這條小命也會被他取走。”

    恒興在明晃晃的涕下掙扎著朝我投眼望來,哀聲說道:“我的命只會被她取走,而且早就取了。”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又忙著吹氣了。

    當時我納悶的是:“怎么我從來沒聽人提過有個外公?在我的記憶中,老一點的親人,我只有那個老爺爺。雖然是奇怪的老爺爺……”

    樹叢中突然傳來一聲慘呼,嚇我一大跳。轉頭尋覷叫聲傳來的方向,似乎正是剛才那滿面滄桑有胡子的家伙沒頭沒腦地鉆竄之處。

    我心感不安,便不顧又難免要迷路之虞,也急著要跟去瞧瞧。慌亂之際,不意腳下踩虛,被圈索箍套下巴,竟然吊著脖子掛在那兒。

    我一時憋得幾欲窒息,急卻叫不出來,眼見那兩個家伙仍扭纏在一起,臉朝著咿呀琴聲傳來之處,此刻頭都沒往這邊轉。

    恒興不覺又停下吹涕的徒勞之舉,皺著眉問:“你有沒覺得那琴聲有異?”這時琴音悄變,低徊宛轉哀怨若泣,孫八郎被那絲縷入耳的凄楚之韻勾起無盡傷心之事,不禁又垂涕道:“前幾天我還有錢到‘迎賓樓’開房時,在樓下大堂里似乎聽到過好幾次此人拉琴,回回催人淚落,尤其引我更加感傷身世。唉,我已經很累了,再也折騰不起。沒錢開房了,只好去死……”

    隨著哀泣,只見又一波濃涕從孫八郎鼻下涌出,匯合了先前將滴未滴的那一波,聚攏成更大的一沱,懸在恒興仰著的臉上搖晃,并且一邊在他眼前搖擺,一邊更加低垂,其末梢已將觸近嘴唇。恒興驚叫道:“折騰不起就趕快放開我,休要再哭!你每次一傷感,我臉上懸垂的那沱粘漉漉之物就變得更大條、更濃郁了,而且它此刻凝聚而成的形狀就有如一個在我臉上懸掛吊頸的人樣……”

    我無聲地發出驚呼:“此刻我就吊著頸懸掛在你后邊呀!快死了,快死掉啦,怎么都不轉頭過來抬眼往高處看?”劇烈掙扎之際,我看見鞋子掉落一只,明白了一件事:“為什么上吊的人會少一只鞋子,原來是這么回事。”

    不過我決非那種只會掛在那兒等死的人,縱然不上不下,懸晃在他倆的頭頂上方,危急關頭我反倒猛然清醒,即刻抬手抓住頭上藤索,縋身翻轉,提腿往上盤足,就勢倒過來,得以緩解勒頸欲窒之苦。我呼出一口氣,心想:“你瞧!還好我從小沒打算斯斯文文當閨秀,各種樹再難爬我都爬過了,阿寶她老公還教會我攀過繩縋索兒,沒想到這些我都仍沒忘掉。咦,想起來了,記得當時除了在庭階上坐著飲酒醉醺醺的老爺爺,還有一個青衫老頭悄立在承芳那邊廊影下看著我爬樹,可我怎么也想不起他的模樣……”

    此刻恒興似亦自感瀕臨危急關頭,他在下邊用盡全力深呼吸,然后猛朝那沱垂近嘴唇的長涕使勁吹。并且由丹田吐氣,這一口氣似乎凝聚了多年積淀的沉渾功力,難得他持續不斷地堅持吹,終于吹得那條長涕朝他嘴前偏開。恒興不禁歡呼道:“瞧,吹開了!”不料剛一停吹,那條長涕又跟蕩秋千一樣往他臉上蕩轉而回。

    恒興一見傻眼,好在反應不慢,連忙又來個深呼吸,急朝那沱晃垂曳近之涕再次猛吹長氣。孫八郎感到了其氣之勁猛,不禁贊了聲:“好一股剛勁真氣,什么家數來著?”恒興暫停吹氣,嘬著嘴說:“‘清洲四大天王’之首的‘破竹’權六老爺子從小教我吹瓶,這招變化自他老人家的‘割瓶’絕藝,讓我以裝滿水的瓶子練氣,直練到一吹就倒。厲害吧?”孫八郎一聽又氣哭,垂涕道:“權六奪我之妻,害我這么糗,你還好意思當我面前提他?枉我‘孫犬殿’平生高傲,如今竟遭這等屈辱!”隨著這一哭,更多濃涕涌了出來,匯聚先前那一大沱,更朝恒興之嘴滾涌而落。

    恒興見勢不好,驚忙掙扎。怎奈孫六郎緊箍其膀,并沒給他稍留變招余地,眼看那沱濃涕來勢洶涌,恒興怎敢怠慢,連忙又自丹田發力,鼓著嘴使勁吹氣。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南和县| 冕宁县| 楚雄市| 微博| 洪江市| 贵阳市| 绥德县| 东海县| 卢氏县| 巨野县| 中牟县| 丹凤县| 威信县| 常宁市| 虎林市| 阿图什市| 绍兴市| 上虞市| 金昌市| 玉溪市| 彭泽县| 广东省| 洛川县| 内丘县| 仙居县| 德钦县| 五寨县| 巩义市| 镇平县| 封开县| 兴业县| 乐陵市| 漯河市| 马鞍山市| 汝南县| 楚雄市| 安乡县| 伊宁县| 女性| 织金县| 绩溪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