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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散兵游勇-《一碗茶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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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掛半空中,輕悠悠翻轉,得以解除了脖頸箍勒之苦,本要跳下地去,轉念又想:“還是割掉這根藤繩罷,免得又留給孫八郎上吊。”我抽出隨身揣藏的小刀,正割繩之際,忽聽一個懨懨然的話聲鉆入耳朵:“上吊的小妞歸我,那兩個玩鼻涕的傻瓜留給你。”

    我聞聲一愣,倏然只見頭上樹葉分開,冷不丁墜下一團黑影,卻懸身倒轉,交搭腿足勾掛在樹臂上,縋繩提我上來,耳聽得頭上有人桀桀低笑:“看來還是我捷足先登。嘿嘿,好久沒碰到這么鮮美的貨色了……長良川之魚,瞅著都沒這么誘人!”我覺身軀被扯將上去,吃驚仰覷,枝葉簌晃間鉆出一張滿是爛瘡潰疽之臉,迫近眸前。

    我嚇了一跳,忙以刀割繩,忽覺后股被拍了一下,轉眸低瞧,瞥見有個滿頭癩疥的家伙在樹下蹦跳,拍了一次還不夠,又跳起來要多拍一巴掌,樹上那滿臉爛瘡之人連忙加快拽繩,急要扯我上去。這時我割斷了藤繩,身軀下墜,那滿臉爛瘡之人探手一抓,拉住我手臂欲往上提,我驚忙綽刀戳他那只滿布瘡疽之手,便趁其縮手避刃之際,我發足往旁邊樹枝疾點了一下,借勢彈身跳開。

    樹上之人懊惱道:“小妞兒滑溜得很,竟然捉不到!”嘴上說話,同時蹬樹急走,竄身飛撲,追來抱我。我發足再點一下旁邊的樹枝,借勢彈起,縱向另一邊。那滿臉爛瘡之人拽扯那根連著布條兒的藤繩,覷定我在樹枝椏之間蹦跳穿閃的身影,發繩投來,纏繞腰肢,拽摔下去,隨著我一聲驚呼,不覺已晃蕩在半空中。

    聽到我驚叫,孫八郎垂著長涕仰頭看,本來其涕末梢已將垂入恒興口唇,這一抬脖仰望,其涕又稍離恒興之嘴。

    恒興未暇松緩一口氣,見我被那滿臉爛瘡之人拽上樹之時,忙著用小刀切割藤繩上系連的布條兒,恒興急呼不可,說道:“別割!那是我的丁字布,年年相撲會都穿,它很有紀念價值……”滿臉急切之情地剛張開嘴叫喚,但見那沱長涕又往嘴里抖晃著垂淌欲落,恒興只得用力再吹。

    我割裂了布條兒,在恒興滿含憾惜的眼光中墜落。那滿臉爛瘡之人勾足倒掛枝頭,探臂飛攫,將我又扯衫拽個正著。情急之下,我拿小刀去戳其手,卻被那滿臉爛瘡之人抓住腕脈,手上一麻,小刀脫指墜落。

    當下恒興正呼休矣,在涕下叫苦道:“完了完了,我氣不夠用,越吹它越往我嘴里掉落更快……”小刀從我驚覷的眸前墜落,卻扎在孫八郎后股。孫八郎不由痛吸一口氣,呲著牙發出“咝”一聲,猝然吃疼之際,竟將那股綿延至恒興嘴邊的長涕又“嗤溜!”一下倒吸了回去。

    恒興不禁眼為之直,松了口氣之余,驚贊出口:“好家伙!這都能完全吸收回鼻子里去?誰說覆水難收?這個成語從今天起我要重新審視,剛才真是好險……”

    我被抓腕之際,自然而然又使出了記憶中某個人教會我的巧妙解脫之法,晃手反轉數下,非但一掙得脫,還順勢給了那家伙眼窩一拳,只聽那家伙猝叫一聲苦:“打出眼汁兒來了!”他吃痛松手,我就墜下,瞥見下邊有個滿頭癩疥的家伙伸開手急著要來抱,我連忙發足飛蹬其臂,借勢彈身墜離其手畔,不意摔在孫八郎背梁上,壓得他剛吸進鼻子的那一大沱濃涕又噴涌而出。

    由于我摔得勢急,非僅砸出孫八郎剛回收之涕,恒興在底下也不免被壓到吐飯,隨即驚叫不迭:“哎呀,怎么又涌出這么多,濺到我一只眼睛摸糊難睜了……”

    孫八郎畢竟也算殊屬了得,即便在這種接連遭受痛襲的情形之下,他又嗤溜一下將噴涌而出的濃涕吸了回去,僅余“永樂通寶”那般大小的一團兒夾雜著零星鼻毛粘留在恒興左眼窩。恒興顧不上懊惱,忙著驚呼:“居然還可以做到收發自如?老弟,你這種獨特的養氣功夫真是令我不得不另眼相看。當然我也只能‘另眼’了,有一只眼睜不開,勉強張開一點也模糊……”

    孫八郎吸涕而起,拔出扎在后股的小刀,呲牙咧嘴說:“你說我有多倒霉?我招誰惹誰了,這跟‘躺槍’有什么分別?”我伸手接刀回來,歉然道:“實在不好意思得很!小刀掉下來了,然后我也掉下來了……”

    恒興乘機跳起身來,顧不上活動手腳,忙著揩眼,皺著眉說道:“有東西掉進去我眼睛里了,哎呀好難受,似乎是一根毛來著……”隨即勉強睜眼一瞧,見隨手撿來揩拭的布條兒眼熟,不由一怔,難抑懊惱道:“才剩半條啦?我的丁字布完整的形態上面應該有藤孝大人手書贈送留念的四個字‘雄岳宗英’,它是用來表彰我年年相撲會都不怕被摔,一場不漏、堅持參加的精神,如今只剩下‘岳宗英’三個字,‘雄’字去哪兒了?此種丁字布沒有‘雄’字這一塊是很難看的,你叫我以后怎么穿出來?”

    孫八郎在旁探眼來覷,若有所思的說道:“‘岳宗英’三個字聽著還不錯呀,或許可以給我,寫詩給詩會出專集發表的時候用來當筆名。”

    “給你拿去當墓碑志好了,”恒興臉色一沉,按刀說道,“我可以親手給你墓石上用寶刀刻寫‘岳宗英’三個字,你看怎么樣?”

    當時我還不知道,后來“岳宗英”成為我們這伙人愛用的化名了。就跟雜賀一伙的“孫市”差不多,常聽人說或許“敬滅”也如此,但也不一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岳宗英”這個名字不只恒興、孫八郎先后使用過,就連正信、正純父子,以及景隆他們,包括黑眼圈之人也用過。甚至三河那幫家伙一起到伊賀險境玩“穿越”的時候,他們當中也有人留過“岳宗英”之名。據說數正出奔的途中,起碼也用過一次,在率人去追他的時候我發現了,只笑而不語,讓他跑掉。片桐被有樂的兒子追殺逃回老家的路上也使用過,然而卻是這個名字最后一次出現。

    我扯了塊布片兒給孫八郎敷藥止血之際,恒興忽有所見,越發懊惱道:“咦?那不就是我失去的‘雄’字么,怎么貼他后股去了?這家伙哪有一點英雄氣概,就會哭鼻子……”

    樹上那滿臉爛瘡之人同樹下滿頭癩疥的家伙猜拳,劃了好幾番之后,桀然笑道:“三盤幾勝啦?還是小妞兒歸我,那兩個傻瓜歸你。如果要我幫忙,他們的牙齒得歸我。倆只肥羊養尊處優,牙口看來還保養得不錯。”

    恒興瞥著我胸前,冷哼道:“所謂‘肥羊’是指她嗎?你看一邊一只,剛好倆?”樹上那滿臉爛瘡之人桀桀的笑道:“不,是說你們倆。你和那個鼻涕蟲,看來都是豪族子弟,這么肥的羊牯,合該綁走,敲掉牙齒、拔去指甲、留下頭發這些可以賣錢的,再讓你們家人贖回你們兩個廢物身上剩余的。”

    恒興臉色越來越難看,提手指著孫八郎,沉哼道:“所謂‘廢物’是指這家伙嗎?如果是,我沒意見。”樹上那滿臉爛瘡之人桀然笑道:“不,是說你們倆。你和那個鼻涕蟲,看來都是廢物。不好意思,我就這么直。你有意見盡管過來提。最好是走近一點表達,好讓我聽得更清楚,并且及時給你同樣清楚的一耳光回應。”

    笑聲未落,忽聽有人在他耳后問道:“這個位置夠不夠清楚表達?”恒興發現手指空處,一怔轉覷,驀然只見孫八郎出現在樹上那滿臉爛瘡之人腦后,頃間便連那滿臉爛瘡之人亦吃一驚,為之變色道:“太近了!”

    孫八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湊得更近,突然擰住胳膊,扳那人之身壓在軀下,垂涕道:“你已經表達得夠清楚了,這輩子說我是廢物的人太多,我已經聽夠!沒想到躲來山野之地,你們也不放過我。試問天下之大,我何以容身?想起那句古詩:思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話到心酸處,不禁垂首,朝那人的臉上愴然涕下。

    眼見那人掙扎不脫,轉瞬已是涕流滿面淋漓。恒興和我不禁一齊皺起臉閉眼道:“噫……簡直了!”

    孫八郎垂涕抽泣了好一會兒才松開手,那人啪一聲落地,頹難爬起,只是伏首嘔吐不已。恒興也被引起陣陣不適,在旁跟著作嘔。這使得我也感到很難受,就在要吐時,那滿頭癩疥的家伙突然向我欺來,看其急切的模樣,似想趁機把我抱走。

    但他身形剛動,一刃雪芒般的刀光便躍然映上面頰。轉面只見恒興頭沒抬地伸刀指著他,那人不由瞳孔收縮,懨然道:“刀還不錯。”

    “佩刀筱雪,不飲鼠輩之血。”恒興收回半吐鞘外之刀,垂發一綹,飄晃在額下,頷首低目,側立樹畔,蹙眉道,“我納悶的是,清須一帶怎么會冒出你們這路貨色?更奇怪之處在于,連我是誰,你們竟都不曉得。鼠膽包天,居然在太歲頭上動土來了!”

    “清須又怎么樣?”伏地嘔吐的那個滿臉爛瘡之人聞言不禁桀然而笑,語帶譏嘲的道,“哪兒不還一樣亂糟糟?天文之亂,一夜之間整個關東大地都亂了。我所知道的清洲更亂,多少家大小豪族在這兒打來打去,不管你是誰,今天威風明天就會被人滅掉。前天我還在城寨里為吃飯犯愁,昨天轉眼它就易主了,誰知道今天又怎么回事?我們這些散兵游勇落荒在外,明明追那幾個古惑男女到山谷里,撲上去捉他們,誰知手剛碰著后背,居然晃到長良川掉水里去了,好不容易又追上他們幾個奔近山壁的身影,從葦草里撲上去剛要按倒,怎么一晃眼之間,竟就晃蕩到這片林子里來了?那幾個古古怪怪的家伙又溜去哪兒了……”

    我聽了只是發愣,一時沒反應過來。恒興皺眉道:“記得我小時候在某一本殉情故事書里也看過類似這樣的奇事,一百多年前的無聊人寫的,記不清作者叫宗什么岳或者岳什么宗了,總之,書里說的是有個姑娘和她幾個同伴被人追去古時候,經歷了許多怪事。她其中有一個同伴給我印象很深,平時很嚴肅、拿一把佩刀,背著碎花包袱,干掉了西行途中一些擋路的壞蛋,幫助大家取得了真經,令人唏噓不已的是他最后殉情而死了,畢竟我讀的是殉情故事書,他不能不殉情。如果是真實情況,他就不用死……”

    我拾起掉地的折扇,低身之際,瞥見那滿臉爛瘡之人悄摸家伙,我連忙提醒恒興:“當心他掏家伙!”恒興喜而揖道:“多謝娘子關心!”我聽得不由激靈一下,紅起臉后退不迭:“噫……”

    那滿臉爛瘡之人抬起手來,揮動鏈子槍,嚯一聲朝恒興后腦勺甩去。恒興頭并沒轉,僅聽風聲便皺眉道:“身為硬漢,軟兵器我最討厭了!”

    那滿臉爛瘡之人冷笑道:“我看你比它還軟!”恒興擺頭避過腦后之襲,就勢側轉了身,冷哼道:“最煩別人跟我提‘軟’字了……”話聲未落,鏈子槍在眼前綻散,晃現三枚各系銀鏈的槍頭,隨那爛臉之人撩甩之勢,分進合擊,恒興閃身避得匆促,身上有物墜落,爛臉之人一瞧便笑出聲來:“虎鞭酒、海馬藥酒、九轉雄蛇丸,沒想到你這條‘硬’漢隨身帶了這些東西來著。”

    恒興不由惱羞成怒道:“光棍不笑人!”抬手伸出佩刀,連鞘一揮之下,引得三枚飛轉的鏈子槍繞纏在鞘上,隨即上前一腳踹入那爛臉之人懷里。那爛臉之人也不含糊,另一只手悄綽短刀,急切恒興踢來之足。恒興收腳飛快,讓短刀削撩落空,一晃腳之間,甩掉拖鞋啪的離足飛去打在那人的爛臉上。猝出不意之下,被鞋飛來擊鼻正中,那爛臉之人吃痛叫了聲苦,哪料恒興又閃身欺近,大手揮起,掄一巴掌,照臉把那人摑飛撞樹。恒興提足穿回拖鞋,側覷那爛臉之人歪摜而倒,他才冷哼一聲:“笑人不光棍!”

    眼見恒興身手如此了得,我不由“哇”了一聲。恒興轉頭瞧見我蹲近他那些掉落之物旁邊,忙道:“不要乘機又撿我掉落的東西,這些不適合你。”我被他看見了,只得后退一些,說道:“我哪有?不過其中有個瓶子標明好像是藥酒來著……”

    恒興趕緊過來撿物揣起,用身擋住我,邊拾東西邊說:“此乃治療痛風的藥酒,絕非你以為的東西……唉,都是硬漢之物,只能光棍專用,你拿不合適。這里有一包襪子,你拿去收著。”我沒接襪子,卻伸手拿了一盒九轉雄蛇丸來看,恒興嘖然道:“先前你在十字路口已經拿我一盒,再拿這盒我就沒有了。”我問:“這是用來干什么的?”恒興表情嚴肅地告訴我:“此乃高手專用之物,具體用途我也不清楚。我看瀧川有,我也要帶上幾盒,才顯得在行。”

    我掏出個黑物問他:“那么這個又是什么呢?”恒興拿過去瞅了一下,皺著眉丟回我手里,納悶道:“這東西似是安國寺惠瓊那幫人必備的黑玉斷續膏,據說最初來自敬滅一伙,你如何搞來的?”我收起黑物,噙出笑渦道:“那天他在十字路口撞牌子撒了一地東西的時候,我撿的。有什么用啊?”恒興表情嚴肅地瞥了我一眼,低哼道:“被打斷骨的時候,用來接骨好使。你還撿了他什么?”

    我拿出個木梳,恒興眨著惑然之眼,納悶道:“梳子?可他是光頭和尚,用它來梳什么?”我拿著木梳看了看,拈出其上猶留之物,伸去給恒興瞧,口中猜測道:“用來梳眉毛?不過他眉毛也沒多少啊,而且這根卷毛也不像……”恒興接過木梳剛要往頭上刮兩下,瞥見我伸到他眼前之物,連忙扔掉梳子,皺起臉道:“本來我還想拿來梳頭用,不過,看到上邊沾的這根彎彎曲曲之物,未免透著蹊蹺。還是算了吧!你還拿了他什么?”我想了想,掏出一團卷起來的布條兒給他瞧,說道:“還有這個。”

    恒興探眼一瞅,不由懊惱道:“這是丁字布來著!你撿他丁字布干什么?”我搶在他扔掉之前藏起,紅著臉后退不迭道:“可是這東西給人包扎傷口很好用啊。瞧,這還有一條!”恒興見我隨手又掏出了塊布條兒,一怔之下,伸臉過來辨認道:“北之莊的標志?”隨即反應過來,猛然把頭往后一縮,懊惱道:“權六的丁字布臟兮兮,你也撿來揣著?”我拿著那塊布條兒朝他臉上一晃,趁其蹦身急避,我收起來說:“都已經洗過了。你別小看它,待會等你打架受傷,它就派上用場了。”

    滿臉爛瘡之人橫軀倒撞在樹干上,又反彈落地,伏身未起,卻埋著臉桀然冷笑道:“我看用不上了,除非你隨身帶著棺木還差不多。然而棺材也只能用來當柴火,架起來烤肥羊。”

    恒興扯下纏繞刀鞘的鏈子槍,隨手扔回爛臉之人的身上,三枚槍頭嵌扎腿股,那人只微一顫,埋著頭仍在笑。恒興不由納悶道:“卻又怎地?”瞥眼只見滿頭癩疥之人斜靠另一棵樹旁,懨然而覷,并不言語。

    恒興不由皺起眉道:“哪來的散兵游勇,恁地悍不畏死?不怕死也還罷了,連痛也不怕嗎?”那爛臉之人伏地自笑,桀然道:“朝興大人一手訓練出來的兵,本來就跟死人差不多。我們只怕饑餓,別的感覺都沒有。已經餓了好幾天,連人都想吃了。你這只肥羊,等會兒烤起來味道一定不錯。”

    “朝興?”孫八郎在樹上沒精打采地抓著癢,兀自呵欠連連,聞言突感好笑,忍不住插話。“哪年的人啊?他早已死了好久吧?”

    我心念一動,記起曾聽我那奇怪的老家翁說過,早年他與朝興聯姻的事情,讓十三歲的長子晴信,也就是后來的大膳大夫信玄迎娶了朝興之女。不過朝興之女嫁過來只有一年就死去了,據說是因為難產。

    當初因要對付氏康的攻勢,在關東日漸孤立的河越城主朝興大人為了討好我那老家翁信虎,強行奪取了前關東管領憲房的未亡人,將其送給信虎做側室,信虎一看那女子長得美貌,喜贊:“真是知我者朝興也!”毫不推辭,照單收下。然而這等行為不但使未亡人家里那位啼笑皆非的“胖五郎”惱火,由而長期跟語如蚊鳴的“瘦五郎”過不去;此事還引起了信虎家中一批家臣和眾豪族的不滿,兵部虎昌大人等重臣揭起反旗,他們離開甲府,在御岳山集結起事,并且勸誘賴滿從信州方向突襲甲府。信虎率軍迎擊,獲得大勝,又擊敗了來犯的賴滿軍,剩下的叛軍在得到信州勢力的支援下,繼續與信虎對抗,信虎動員了全部兵力圍攻,降服叛軍。信虎平定了叛亂之后,繼續堅持與朝興結盟,迎戰氏康這頭年輕的“河東雄獅”。

    氏康毫不含糊,直接攻入甲州,與信虎在山中交戰。迎戰的信虎眾將不敵,自大將以下數百人戰死,氏康乘勝揮軍燒掠甲州軍敗退的地方。朝興見信虎家的形勢不好,立馬為朋友兩肋插刀,乘著氏康家空虛,率軍攻擊小田原城。這下輪到氏康和他父親氏綱慌張了,匆匆率軍收兵回來救援居城。

    然而這一對“好哥們”好景不長,沒多久朝興死去,其子朝定接任家督,語若蚊鳴地發號施令。氏綱乘機出兵攻打,攻下了朝定他家的居城河越。天文七年十月,氏綱軍又接著擊敗了“小弓將軍”義明和安房方面的義堯聯軍。眼見氏康家在關東勢力日漸壯大,而扇谷方面的盟友又不住敗退,信虎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關東進出計劃已然失敗,遂與氏綱和談,開始一心一意的攻略信州。

    在與氏綱議和之后,一貫相對平靜的信州方面開始戰云密布。我那老家翁以信方為總大將,奪占了進兵信州的橋頭堡。同年,信虎將女兒嫁給了剛死的宿敵賴滿之孫賴重,不久賴重以女婿的身份到甲府訪謁,作為回應,信虎也回訪,一時兩家往來極為緊密。天文十年,信虎聯合了義清和賴重,打跑豪族棟綱,志得意滿的信虎父子返歸。不過僅十天,信虎前往駿府探訪嫁給義元的女兒,其子晴信隨即派兵封斷了信虎的歸路。信虎迫不得已,只好在駿河宣布出家,從此再未踏入甲州一步。這就是非常有名的信虎追放事件。

    雖然信州攻略進展很好,但天文年間甲州爆發罕見的凍災致使連年歉收,而兵役又有增無減,信方為首的眾家臣開始策劃流放信虎擁立晴信。由義元收留信虎,而甲州負責信虎的開支。

    天文十年,信虎攜同四名側室去駿河探望女兒與女婿,由此被流放。所謂當時妻子近侍無一人追隨,這其實是流放信虎的那些人貶低他的胡扯。此后信虎得到女婿義元的庇護,于天文十二年上洛,并游覽各地。永祿三年,在義元敗死桶狹間后,與外孫氏真失和而出走,并寫信告知信玄可取駿府。而不是傳聞中的天文十九年女兒定惠院剛病逝,甲州與義元家同盟就終止,信虎由此開始了放浪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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