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這個村落里,只有十來個活人,所有活著的人盡在這里,都在這片廢墟上坐著,每個人都是一副麻木的樣子,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距離地崩之后,已是過去了七八天,這些喪失了一切的人,在那場大災難之后,瘋狂的想要去救自己的家人,挖開廢墟想要將自己的親人救出來,但卻一無所獲。 最后只剩下絕望,到現(xiàn)在更是只剩下麻木,坐在這個廢墟上等死。 就連看到了這些灰頭土臉,推著獨輪車運送著糧食,運送物資的人,臉上也是毫無波瀾,甚至連眼皮子都未抬一下,像是死了一般,也或許是真死了. 心死了。 直到飯團和淡水遞上來,這些人才終于有了反應,但也只是接過,沒有感激,沒有說話,接過來大口吞咽,那飯團干澀難咽,被噎住,又大口喝水,旋即又被嗆得咳嗽起來。 夏源的目光看向他處,在這廢墟旁邊整齊排放著數(shù)十具尸首,想必是這些災民挖出來的親人。 “把這些尸首統(tǒng)統(tǒng)燒掉,防止疫病。” 聽到這話,這些正在吃東西的人終于說出了第一句話,反應有些過激,幾乎是跳將起來,“不準燒!” “那便就地掩埋,讓他們?nèi)胪翞榘病!? “不,不行.這地底下全滲的是水,全是水,全是水.” “.” 夏源扭頭看向更遠處,那里有好些個水坑,里頭盛著黃色的泥水,本以為是這些村民挖出來好讓積水流進去。 原來他們并不是不想讓親人入土為安 他閉了閉眼睛,狠心道:“將這些尸體統(tǒng)統(tǒng)燒掉,快,趕緊燒!” “不準.” “把這些人全部拉到一邊去!” 現(xiàn)在是夏季,那些尸首先是被水泡,又是被高溫灼曬,早已腐爛不堪。 若是不迅速燒掉,遲早要釀成瘟疫。 死的人已是死了,但活的人還要接著活。 一個個從廢墟中找出的木頭被扔在了尸首上,全部被水泡過,哪怕倒上火油,燒起來也是呲呲冒著水汽。 那十幾個災民全被拉到一邊,看著那騰起來的火焰,只是聲嘶力竭的哭喊,拼命掙扎,但卻被人拉著,不得動彈。 相比起方才的麻木,如今的樣子才像是個人,有了情緒,哪怕只是憤怒悲傷的情緒,也強過麻木。 漸漸的,聲嘶力竭的哭喊就變成了哀哀的慟哭,隨即似是眼淚已經(jīng)干涸,只剩下無聲的嗚咽,直到那股子肉焦味飄出來。 這些嗚咽的災民卻是紛紛嘔吐起來,將剛剛吃下的飯團又吐了一地。 夏源的臉色變了,旋即又緊緊抿住唇,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或是一開始是喜,而今又變成了悲。 良久,他才從腹腔里發(fā)出幽深的聲音,“你們.在這廢墟里沒挖出糧食?” 沉默了一陣,有個看不清面容的災民嗚咽道:“哪里有什么糧食,被水卷走了,挖出來也被人搶走了.” “所以你們就” 夏源話剛出口又頓住,似是沒有了質(zhì)問的理由。 他想起上輩子看過的歷史書,還有那廣地的奏報,那一行行的字跡里,描述的盡是如今這般的人間慘劇。 地崩之后,黃河決口泛濫,又將這濮州城淹了個干凈,那些幸存之人,根本來不及帶上糧食,只能往高處跑,尋高處避難。 如今已過去了七八天,沒有糧食,似這樣的人間慘劇又該有多少。 人相食。 這看似輕飄飄的三個字壓在心里,卻沉重的厲害,壓得夏源喘不過氣,壓得他心里升起一股悲愴,壓得他升起一股深深的無力。 王守仁默然著臉,徐徐出聲道:“恩師,既然有人搶糧,那便說明除了他們之外,這濮州還有活人。” 夏源長長吐了口濁氣,“給這些人留上一些糧食,咱們再到別處看看。” 災民們看著這些人要離去,睜眼看著,蠕動著嘴唇,緊接著跪倒磕頭:“求求老爺們,帶上我們”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