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書到用時方恨少-《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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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濟對“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的質疑,尤其對“允執厥中”的看法,讓劉炫一時間哭笑不得,對方以中原(河南)方言來解釋,他無法引經據典來反駁。
允執厥中,多么玄妙的四個字,結果被楊濟這么一解,劉炫滿腦子就是河南州郡當地人說“中”或“不中”,上古圣人那光輝形象,瞬間崩塌。
劉炫當然不可能認輸,還是堅持“允執厥中”的通常注解,但楊濟的質疑很有效果,聽眾們已經在竊竊私語,許多人都已經出現了動搖。
懷疑的種子一旦在心里發了芽,就再不可收拾,劉炫對十六字的解釋聽起來有些勉強,尤其最后四個字,不是正面反駁,而是照本宣科,這更助長了聽眾們的疑惑思緒。
楊濟的進攻沒有停止,他用明代梅鷟《尚書考異》的內容,繼續對《尚書·大禹謨》質疑,目標是這篇書中的兩句話:皋陶邁種德,德乃降。
“先生!《尚書·大禹謨》之中,禹曰:‘朕德罔克,民不依。皋陶邁種德,德乃降,黎民懷之,帝念哉!’其中‘皋陶邁種德,德乃降’一語見于《春秋左氏傳·莊公八年》魯莊公之語...”
聽得楊濟說到了《春秋左氏傳》,許多聽眾面面相覷,今日因為是劉炫講《尚書》,所以他們即便帶了書,也都是帶《尚書》各篇,哪里有人會帶《春秋左氏傳》。
所以這就是考驗各自功底的時候,奈何許多人還沒做到爛熟于心的地步,手上空空,腦袋也沒有詳細內容,思緒根本就跟不上辯論雙方所說的內容。
楊濟用典,說的是魯莊公八年夏,魯**隊與齊**隊聯合圍攻郕國,郕國哪里頂得住,便降了齊軍,魯國士大夫仲慶父得知后,請求魯莊公伐齊師,魯莊公不許。
《春秋左氏傳·莊公八年》記魯莊公之語曰:“不可,我實不德,齊師何罪?罪我之由,《夏書》曰:皋陶邁種德,德乃降,姑務修德以待時乎?”
由此衍生出一個問題,《左傳》此條材料中的“德乃降”一句是魯莊公所引《夏書》之文,還是魯莊公本人所說?
西晉之時,杜預將此句理解為魯莊公本人之語,杜預為《春秋左氏傳》作《注》,于“皋陶邁種德”一句下注曰:“《夏書》,逸《書》也,稱皋陶能勉種德,邁,勉也。”
依杜預的理解,魯莊公所引《夏書》之語,只有“皋陶邁種德”一句,而“德乃降”乃是莊公之語。這一理解顯與《尚書·大禹謨》“皋陶邁種德,德乃降”不相吻合。
因為梅賾所獻《大禹謨》,把這兩句話認定是魯莊公所引《夏書》之文。
所以楊濟的質疑隨即展開,他先列出年代順序:孔安國、杜預、梅賾三人,分別是西漢、西晉、東晉年間人士,然后是基本的推斷:
孔安國整理孔壁古文《尚書》,如果東晉梅賾所獻《大禹謨》為真古文《尚書》而傳自西漢孔安國,何以西晉時代之杜預不得見?
按說杜預應見過孔安國孔壁古文《尚書》,為何將“德乃降”一語誤解為魯莊公之語?這不是表明梅賾所獻《大禹謨》為晚出之《書》嗎?
關于這個問題,劉炫的反擊也很直接:孔安國古文《尚書》,兩漢之際未列官學,所以西晉時杜預看到的古文《尚書》,說不定在私人傳抄之中出現錯漏。
杜預,是西晉時期文武雙全的能臣,其經學水平舉世稱贊,劉炫沒有質疑杜預的能力,而是認為這位所看古文《尚書》有錯漏,導致出現了誤會。
楊濟的質疑,被劉炫寥寥數語化解,就在聽眾們再度恢復對劉炫的信心之際,楊濟又展開新的質疑,這次他的目標對準了《泰誓》。
《尚書·泰誓》有“同力度德,同德度義,受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之文,楊濟直接指出此一段乃抄綴《左傳》而成。
“《左傳·昭公二十四年》:召簡公、南官嚚以甘桓公見王子朝,劉子謂萇弘曰:‘甘氏又往矣。’對曰:‘何害?同德度義,《泰誓》曰:紂有億兆夷人,亦有離德。予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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