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我在西伯利亞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流離的「可疑人員」。 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 丟失榮譽的士兵犯下了必須送至軍事法庭的罪行,作為長官,監管不力的我也理應接受懲處。 當主動將說明提交上去之后,克里姆林宮下達了「緘默」的指令,并表示不追究我的責任。 「督主教倒在了正義的道途,如今的西伯利亞最需要的正是堅不可摧的防線,無論構成它的是圣人還是惡棍。」 我不贊同這樣不公正的處罰,但我需要服從命令。 在此之前,我必須捍衛被迫卷入這場紛爭中的公民知道真相的權利,如若不是這樣,我主動申請調至西伯利亞的行為便失去了任何意義。 陀思妥耶夫斯基兄弟原本將成為這場不幸中無聲的「罹難者」,我會保護下他們,雖然僅限于西伯利亞。 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和他在貝爾加湖畔的叢林相遇了。 我將他視為戰火蔓延至境內的標志,他困惑不解,委婉問我:「舍棄西伯利亞而鑄就的「戰線」,能抵御戰火的車輪嗎?」 我想,很多人后來會稱他為「老師」并非全無道理。 反人類的戰爭存在的含義不在于掠奪,在于破壞。破壞自己和他人,也破壞規則。 戰火燃盡,皆為柴薪。由誰來支付僭越不可僭越之物的代價,這是不由自己掌握的選擇。 我們只是率先選擇了讓西伯利亞來承擔。 后來,我曾在繁星加點的夜晚與他通話。 「我嘗試了,沒有其他的路可走,即使榮譽與正義已經成為歷史……」我說,「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他答道:「我認識的*阿廖沙并不是會放棄的人,恐懼和仇恨騎不到你的理智之上。如果要捍衛榮譽和正義,往東走吧,翻躍烏拉爾山脈,越過葉尼塞河,被遺棄的西伯利亞充斥罪惡,但也純白無暇。」 他又笑:「而你現在已經在這里了。」 ————《記馬克西姆·高爾基戰后訪談錄》·選段】 *** 沒有睡袋和火堆的夜晚格外難捱,熱量不是唯一的難題,不需要冬眠的野獸不比持槍的士兵友善。 費奧多爾的嘴唇很快開始發白,他本來就是一眼看去身體就不太好的類型,現在看上去更糟糕了。 松本清張的狀態也很奇怪,在停止了行動后,他在「冷得要命」與「稍微緩和了些」之間來回切換,之間一會兒涼一會兒恢復正常,自己也摸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兩人無言度過了驚悚的夜晚。 太陽升起后,清張意識到自己必須找一條出路。 是小心翼翼折返尋找米哈伊爾,還是避開危險和他的弟弟繼續逃亡,在廣袤無際的西伯利亞尋找下一個離開的機會。 又或是管他的,我回家洗熱水澡了——好吧,這個是開玩笑的。 松本清張苦中作樂想。 可行的兩個選項都是完完全全的冒險行為,別說原本的目的是取材了,現在根本就是《神秘島》西伯利亞極限求生版吧…… 而在發現費奧多爾無論如何也喊不醒后,松本清張的選擇便只剩了一個。 小孩應該是在發燒,渾身上下是不正常的熱,卻還在發抖,隨時都要咽氣的模樣。 得回去。 即使找不到米哈伊爾,在原地搜尋一些能抵御夜晚風寒的衣物,或是被留下來的食物也是能救命的。 失去了背包里的補給,他們甚至活不過一個禮拜,更別說費奧多爾現在這幅樣子。 沒時間做多想,清張把費奧多爾背在身后,正打算動身前又把人換到前面,盡可能地替他擋掉一部分寒風。 這時,結冰的貝加爾湖反射的炫白銀光突然充斥著松本清張的視野。 他被強光晃得不得不閉上一只眼,同時將費奧多爾抱得更緊了,擺出能隨機應變的應對姿態。 前方的動靜并不是急促的,遠不如昨晚來得激烈,更像是一道聲勢浩大的閃雷憑空擊中了西伯利亞。 事實上,那也的確是一道白日驚雷。 被電閃擊中的粗壯樹干頹然倒地,一個身影從被肅清的道路遠端邁著堅實有力的穩健步伐緩緩靠近,頂著警惕的視線在四五步處停下。 那是個身著黑色西裝和深灰色大衣的高大男人,銀灰色短發向上梳,如雕刻般硬挺的五官顯示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俄羅斯人。 平穩的酒紅色眼瞳此刻正看向被清張抱著昏迷不醒的費奧多爾。 那雙薄唇動了動:「陀思妥耶夫斯基?」 費奧多爾自然無法給出回應。 這段對峙對于松本清張極其漫長。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