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宮中智斗-《沉鸞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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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暄頓足而嘆,語中不舍與哀慟聞者堪悲。半晌,方平復幾許,視死如歸道:“若為她性命考慮,微臣自是選一。然鸞夙性子剛烈,必然自刎守貞。她若死了,微臣亦不獨活于世?!?
原歧哂笑一聲,面上浮出鄙夷之色:“你是鎮(zhèn)國王世子,是臣家嫡傳的獨苗,如今竟為了一個風塵女子尋死覓活!此事若讓你父王得知,必然痛心?!彼Z中盡是恨鐵不成鋼之意,再道:“臣家男兒,只能亡于沙場之上,不能死于美人帳下?!?
臣暄無奈搖頭:“姻緣之說,微臣無能為力?!?
原歧見臣暄如此堅持,鄙夷之中帶了痛惜,痛惜之中又帶好奇,不禁問道:“你如今二十有二,已不是初涉花叢的毛頭小子。美人于你,俯拾皆是,為何獨獨對一個青樓女子情有獨鐘?也罷,只要你肯棄了她,不再與周家相爭,朕便許你一諾,這天下女子,無論高低貴賤、環(huán)肥燕瘦,只要你說得出,朕便做主允給你。”
這句話說得頗有深意,天下女子無論高低貴賤、環(huán)肥燕瘦……自是包括宮中女子。上至皇室公主、六宮妃嬪,下至侍婢宮娥、粗使灑掃,只要臣暄肯開口,他原歧皆無二話。
原歧自問這一句說得十分明了,言罷仔細觀察臣暄面色,待瞧見了他的躊躇之情,才冷笑一聲,心道臣暄果然已為之動心,分明不是成大事之人。
誰想臣暄思慮半晌,卻是低低婉拒:“多謝圣上好意,微臣不敢。除卻鸞夙,微臣眼中再無她人?!?
“你敢抗旨不遵?”原歧反問。
圣上并未下旨,微臣亦非抗旨。”臣暄好似是要與原歧掏心相告:“不瞞圣上說,這些年來,微臣雖擔了風流虛名,卻從未真正沉溺花叢之中,過往情事,大多是逢場作戲,無法投入。唯有鸞夙,與微臣秉性相似、志趣相投,微臣與她在一起,是說不出得自在快活。若要微臣相讓,那便是剜心之痛?!?
“剜心之痛……”原歧在口中兀自重復這最后四個字,再看臣暄時,目中更緩了幾分。他在臣暄面上探究半晌,見對方情辭切切、面色誠懇,傳聞之言已信了三分;待提到欲傳鸞夙入宮,再見臣暄模樣,三分之上又信三分;而如今聽了臣暄這番掏心相告,他自問此事已有八分可信。
原歧在心中唏噓感嘆,臣家已是勢到微末,一代不如一代矣。眼前這鎮(zhèn)國王世子臣暄,徒有高絕功夫、狀元之才,卻是用來搶繡球、畫美人,爭風吃醋窩囊至極。遑論還公然忤逆圣意,表露殉情之言,毫無城府、不知收斂,實是不堪重任。
思及此處,原歧便命太監(jiān)將美人圖重新卷好,交回臣暄手中,又緩緩嘆道:“朕不過有心試你一試,存曜不必這等頹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況且你少年英雄,自是難過美人一關。也罷,今日朕既已明了你的心意,便也不再相逼,你若是真心喜歡,便贖了她脫離妓籍,召她做個貼身侍妾也好?!?
臣暄聞言,目中霎時浮上喜色,驚喜萬分道:“圣上英明!微臣肝腦涂地,誓死以報!”言罷又朝原歧行了大禮。
一個青樓女子竟能換來鎮(zhèn)國王世子“肝腦涂地、誓死相報”八字忠心,原歧自覺很是劃算。他在心中嘲諷臣暄,面上卻裝作和藹長者,苦口婆心對臣暄勸道:“你父王不在黎都,朕便是你的長輩。今日在此教導一句,切莫再為女人開罪于人。這個分寸,你須得拿捏清楚,周家那邊,朕替你善后吧。”
臣暄面上滿是感激之色,深深俯首:“謝圣上隆恩!”
原歧再擺了擺手,語中有些困倦之意:“時辰不早了,你退下吧。朕不留你了。”
臣暄又表了幾句感激與忠心,才畢恭畢敬退出主殿,出了序央宮。
原歧雙手負立,站在殿上,瞧著臣暄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殿門之外,才緩緩冷笑:“瞧他迫不及待的模樣……色yu迷人,有子如此,臣往后繼無人矣。”
一直侍立在殿上的太監(jiān)聽了,斗膽問上一句:“他會不會是做戲?圣上信了幾分?”
原歧聞言,沉吟片刻道:“夸大其詞自然是有的,不過尚有七八分可信。倘若他當真做戲至斯,連朕也能騙過,那才是心思深沉可怕?!痹珥芯猱叕F(xiàn):“他人在黎都,再多心思也是困獸之斗。且容朕再看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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