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壹-《劍光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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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劍雖是右手,然而想要凝聚出一劍斬斷大樹的力量,就勢必會牽引左臂的擺動。這一劍本就是依靠全身力量才能爆發出來的。
創口里汩汩流出的鮮血染紅了他整條左臂。若不是已臨殘秋,每個人的衣著都開始變厚,郭重山一定早就看出他的傷勢。
那時他也不可能再活下去。
郭重山若在他這一劍后依然選擇出手,他甚至連回接一招的力氣都沒有。畢恭玄若在回報的訊息說明風逍舞的傷勢,郭重山就一定不會被迷惑住。
他也算準了依畢恭玄的傲氣是不可能在報告里提及自己傷勢的。畢竟一個傷成這樣的人最后還是讓他逃了,像畢恭玄這種人是絕不容許別人知道的。
這一點,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他?
他看了眼左臂,忽然笑了,笑得有點苦。
他后悔不該在鐘無泥面前露那一手的。少那一次出手,說不定情況就不像現在這么糟糕了。
……至于方才郭重山說的機會……又是什么呢?
風逍舞不去想。扶著院墻,蹣跚走出了小院。
他已沒力氣再多想?,F在他只想快點回去,回到她的身邊。
風逍舞走上樓梯。
他用力抓著左臂,想用施加在左臂上的痛苦來麻痹創口崩裂所帶來的極度疼痛。
樓梯旁的第一間房就是他們的住所。風逍舞看著房門,心里卻苦笑。
他臉上的肌肉已沒力氣去收張,即使想笑也只能在心里笑。
原本他還不喜歡靠近樓梯的房間,現在卻造就了此刻他亟需的便利。
再有五步,就走到門前了。
現在客房里不但有緩解他傷口的膏藥,還有撫慰他內心的人兒。
對于這個人,比起任何傷藥,他現在都更想見到她。
是不是從久于孤獨的逆旅中解脫,如今他已變得不能再獨自承受這樣的傷痛?
他的手已握上房門。推門。
門不動。
風逍舞像是從睡夢中驚醒,笑了笑。
她一個人留在房里,當然要將門閂上,這么簡單的事我怎么想不到?
是不是血流得太多,將他腦里的思緒抽空了?
鮮血順著他的手臂流下,滴落在地上。
風逍舞抬手,敲門。
他感覺自己舉手的動作都已變得很費力。他舉起手時竟還感覺頭部涌出一陣暈眩。
他一直等著。他已等了有段時間,門里卻還是沒有回應。
風逍舞的心沉了下去。
莫非她出了什么意外?
焦慮與恐懼涌上心頭,他急忙拍門:“嫣嫣,你在嗎,你在不在?”
沒有回應。
風逍舞道:“是我,你在……”
“我在?!?
門里終于有了回應:“我在?!?
但這聲音卻有些奇怪,像是嗄起嗓子才說出的話。
風逍舞眉頭一鎖:“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里面的聲音還是一直重復:“我在,我一直在……”
沉默過了很久,聲音終于變了:“我也知道是你,你一開口說話我就知道是你了?!?
風逍舞道:“那你……”
司馬嫣卻又打斷了他的話:“就因為我知道是你,所以我才不想開門?!?
“你答應我,答應我了什么?”一串串淚珠她的臉上流落:“你知道你走了后,我一個人在這地方心里有多害怕嗎?”
司馬嫣嗄聲道:“你根本就不管我,話也不說就走了。好不容易等你回來,你卻又還是這樣子跑了出去。我不過只是想要你陪我一下,可在你看來我究竟是什么,是你想起來就拿上手心把玩一下,不想要的時候就隨便往旁邊一丟的玩偶嗎?”
風逍舞沉默。
他沒有解釋。
司馬嫣在他心目中究竟有多重要,只怕連她自己都想不到吧……
可他還是一句話沒說。
他只覺得支撐著自己走回來的那股動力已從他身體里消逝。連左臂血流的溫熱都已感覺不到,頭腦也開始麻木。
她說話的聲音也漸漸變遠。遙遠,很遠很遠……
司馬嫣伏在門上,淚水已盈滿她的臉頰:“這次也是,明明已約好一個月的,你卻又讓我白白多等了一個月。我們之間的約定你為什么總是不愿去遵守,總是讓我一直等你?我等你已等的煩透了!你要我開門?我不開我才不開!你根本沒把我放心上,那你為什么要回來?干脆丟下我一個人走了算了!”
門外無聲。
司馬嫣坐在地上,不住地啜泣。
哭聲已回蕩了很久,門外卻依舊無聲。
她不禁感到奇怪。
他真的走了?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哼,若不是他這樣子,我又怎么會如此對他?我這根本就不算過分。要是他就這么走了,那他也別想再……
她一邊想著,一邊開門。
門一開,她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風逍舞。
倘若世間真的有人會在平常走路時一腳踩空,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落入夢都不曾夢到,只有一片骸骨與死灰的世界里,那么這種心情足以詮釋她此時的驚懼與絕望。
司馬嫣撲過去,拼命搖晃風逍舞:“小舞,你別嚇我呀!”
風逍舞雙目緊閉。
他血流得實在太多,他的精神也已支撐不住。
司馬嫣明白自己這次是真的過分了。她眼角的淚又將落下,奇怪地卻并沒有流出來。
她一咬牙,用力將風逍舞拖回床上,替他扎好傷口,去翻他的隨身物品。
她仿佛一下就堅強了起來。她感覺有生以來自己第一次變得這么冷靜,面對這曾令她手足無措的情景。
因為她知道此刻若再不堅強,那么床上的他就可能真的永遠離去了。
她抿緊唇關,收縮起眼簾和眼窩,努力不讓眼淚流出。
他的傷藥一定放在客棧里,否則他也不會連傷口都沒處理就急著趕回來。她已在他的隨身物品中找到了五個瓶子。當她正想打開,將里面的藥倒出敷在他傷口上時,動作卻突然停住了。
五瓶藥里,哪一瓶才是有用的?
她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她也不敢就這么隨便給他用藥。像他們這些江湖客,有些藥即使都是傷藥,也是不能隨便亂用的。若有一點差錯,也一樣是會鬧出人命的。
何況這里面的藥哪一瓶是愈傷藥,哪一瓶是不能用的藥她都沒搞清楚??纱丝坛怂约阂酝?,這里也沒有任何人能教她怎么辦,該怎么用這五瓶藥!
我該怎么辦……現在我該怎么辦?
難道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讓他的血一直不停地流,流到他死為止?
司馬嫣抓起床邊的一個藥瓶,手已開始輕輕發抖。
若我剛才不向他發脾氣,若他一回來我立刻就給他開門,事情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我……只是想對他發泄一下情緒罷了,我很快很快就會給他開門的,可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子……
她強忍住的淚水又將落下。她本以為能夠拯救眼前的風逍舞,卻發現自己根本無能為力。
我怎么還是這么沒用,除了依賴他,我還會什么……
她跪倒在地上,聲音已開始抽噎。眼前微弱燈火明亮起的房間也已開始漸漸黑暗。
當她噙起的淚花快從她眼角流落時,她眼里又有了光。
她想到了一個人。
司馬嫣奔跑在巷弄里。
奔跑在大街小巷里。
奔跑在黑暗里。
宋捉影。宋捉影一定還在城里。
只要找到他,一切的問題都可以解決。
可要到哪才能找到他,找到這個狡猾快性,充滿睿智的飛賊呢?
黑暗。只有黑暗。
她已經奔跑了很久,不停在狹窄的小巷中穿梭,卻始終見不到宋捉影的影子。
“撲通”一聲,她倒了下去,倒在地上。
她一倒在地上,淚水也涌出眼眶。
她感覺自己帶給別人的永遠都只有厄運與不幸。她從不曾給予過愛她的人一絲希冀。
她甚至想就這樣沉淪,沉淪進無邊黑暗,然后讓這黑夜吞噬。
然而……他呢?我也就這樣讓他一起沉入黑暗?
她攥緊雙拳,將眼角的淚珠拭去,扶著墻根站起。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他就這么死去……即便我再怎么沒用,至少我一定要救他,一定……
她再次,蹣跚在見不到任何冀待的黑夜里。
遠方天邊連星光都已不見。燈火盡滅,幽邃的慘暗中哪里才能尋到一絲光影?
她踉蹌著,準備轉過巷口。忽然身后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姑娘,這么晚了,為啥你還一個人走在外頭?”
司馬嫣回頭,看到一個相貌平平的老人,肩上還挑著個餛飩擔子,顯然剛收起攤檔,準備回家。
她卻仿佛得到引渡眾生的神明的明貺,立刻問道:“老爺爺,你會不會救人?”
這賣餛飩的普通老人又怎么可能會救人?
恐怕現在無論見到什么人,只要見到人,她問的第一句話都是這一句。沒想到老人居然笑了:“我有時連鬼都能救,何況救人?這種小事當然不在話下?!?
司馬嫣面露喜色:“那太好了,你快跟我來。”
她拉起老人的衣袖就往回走。老人卻開口問她:“你要我救的這人,現在情況如何?”
司馬嫣眼里又泛起淚光:“我不知道。但你若再晚一點,說不定他真的就沒命了。所以……”
老人二話不說,丟下肩上的擔子,抱起司馬嫣,飛身縱躍。三個起落,就已躍出七八丈外。
司馬嫣急忙道:“老爺爺你等下,我……”
老人沒看她:“我知道你是從哪來,你放心。”
司馬嫣暗暗吃驚。還沒緩過神來,騰云駕霧間,她發現自己已回到那家客棧。
這老人竟真的知道她從哪來。
老人躍起,在院子的樹干上輕踏,抱著司馬嫣飛進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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