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壹-《劍光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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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逍舞飛掠在重重屋脊上。
重重屋脊崢嶸嶙峋,宛若裸露的野獸脊椎。明亮的燈火也隨著他身形迅疾向后退去。
他突然從窗戶掠出,只因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他曾在紫竹山莊見過的人。
這人必定就是蒼穹幫的人。這里距離蒼穹幫名義上的地頭還有十里,十里雖不遠,但十里就是十里。
這人為什么會在這里出現(xiàn)?這里偏偏又是義宏莊制定計劃的秘密據(jù)點附近。
莫非這人是來和他們中的那個奸細聯(lián)絡(luò)消息的?
無論是不是,他都絕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這已是他第二次在那種情況下這么粗暴地從她身邊離開了。他明白這么做必定會讓她再一次受傷,但他還是不得不這么做。
他只希望司馬嫣能理解他。
這人始終和風(fēng)逍舞保持著十丈左右的距離。風(fēng)逍舞追了已快有了十七八個起落,也只追上約莫一丈。
想不到這人的輕功居然也并沒比他遜色多少。
眼前燈光已漸寥落。闌珊燈火間,眼前身形倏然一變,一個燕子投林,落進一處宅院。
風(fēng)逍舞立刻跟去,箭一般墜下。
當他距離墻根只有半尺時,眼前突然飛出一塊大石!
像馬一樣大的石頭。
比箭更快的速度!
從他在空中的角度下落至墻根半尺,正好看不到院中部分的角落。若有情況突變,也很難作出反應(yīng)。
這顯然是一場精心策劃過的突襲!
風(fēng)逍舞雙目瞠大,身子凌空扭轉(zhuǎn),扭得像是根軟彈的面筋般完全變形,在空中遽然變向,向左騰飛。
然而這還不足以讓他完全躲過巨石的飛襲。
只見風(fēng)逍舞雙臂飛振,展開身形,彎起腰脊,竟憑空作出鐵板橋功夫。
巨石從他脊背的肌膚擦掠而過。他已能感到嶙峋如刀鋒的石面輕觸他的皮膚,劃開他的血肉。
然而他并未放緩節(jié)奏,立刻翻身,在巨石上飛步一蹬,如脫兔躍走,飛向一邊的樹枝。
他知道一擊不成,必有第二擊。他反身抓住樹干,向四方搜尋著。
然而卻并未出現(xiàn)下一次攻擊。
在他躲開這一擊的間隙,就是展開追擊的絕佳機會。對手并沒有這么做,而是放掉了這大好時機。風(fēng)逍舞心下不禁一沉。
他想不通對方究竟在耍什么手段。
“好功夫!”
在他思考之際,一個冷如鋼板的聲音從院中一叢即將枯萎的灌木出現(xiàn)。
這人緩緩走出灌木,風(fēng)逍舞看到了這人。
他不知道這人是誰,但他已認出這就是被他關(guān)在紫竹山莊小柴房里那十七張生面孔的其中一張。
那天每個人都在哆嗦顫抖,臉上都是宛如死刑已開始行刑,鍘刀已架在頸后準備砍下時,囚犯臉上那種情緒失控的可笑模樣。
然而今天他看到的這人完全沒有那天的滑稽與可笑,而是無比陰鷙冷酷,讓人根本無法摸透他表情背后藏的是什么。
此人長相極其平凡。風(fēng)逍舞雖一直記得,但在那十七人中這人的長相是風(fēng)逍舞記憶最模糊的一個。這人的臉平凡得連風(fēng)逍舞都在無意識中險些忘掉。
風(fēng)逍舞立刻明白,那群人里的首腦必定就是眼前的這人。
從事這種行業(yè)的人,讓人印象深刻并不算了不起,讓人潛移默化地悄悄遺忘才是真正的恐怖。
風(fēng)逍舞躍下樹枝,靜靜站著,看著這人。
兩人對視著。
院中只有衰衰黃草,和淡淡月光。
風(fēng)逍舞先開口:“蒼穹幫十二堂主,你是哪一位?”
這人淡淡一笑,嘴角卻宛如雕塑家的刻刀刀尖:“好眼力。”
“我姓郭。”
“郭重山?”
郭重山道:“是。”
風(fēng)逍舞道:“久聞郭重山百般武藝,無一不精,且天生神力。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郭重山道:“當然如此。”
風(fēng)逍舞道:“我很少恭維人。值得我恭維的人不多。”
風(fēng)逍舞頓了片刻,看著郭重山:“但你已值得我恭維。”
郭重山道:“我也能看出你并不是個喜歡恭維的人。”
風(fēng)逍舞道:“值得恭維的人不多,值得恭維的敵人卻更少。”
郭重山沉默片刻,道:“是的。”
風(fēng)逍舞道:“你這次來,是要殺我,還是殺別人?”
郭重山笑了:“我一向不喜賣關(guān)子,我也知道你們已調(diào)查清楚當中有我們的奸細。我這次來并不想殺多余的人,只是出來完成任務(wù)而已。”
風(fēng)逍舞斂了斂目光:“任務(wù)?什么任務(wù)?”
郭重山道:“你認為我會說嗎?”
風(fēng)逍舞道:“你認為你會死嗎?”
沉默。院中月光流動。
郭重山道:“我死?”
風(fēng)逍舞道:“你若不說,要么你走,要么你死。你是個很有趣的對手,我并不想現(xiàn)在就把你殺了。”
郭重山冷笑:“你以為你能殺我?”
風(fēng)逍舞道:“你不信?”
郭重山沉默。
風(fēng)逍舞道:“你若不信,不妨一試。”
郭重山忽然又笑了:“或許我一個人與你交手未必能取勝,但我似乎根本就不必與你動手。”
風(fēng)逍舞道:“哦?”
云層已開。月光透過墻檐,滑落院里。郭重山一招手,立刻就有三人隨著月光出現(xiàn)在他身后,在變得有點明朗的月光里,宛如是從照在地上的月影里鉆出來的三條幽魂。
風(fēng)逍舞看到這三人,就知道這三人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且都是殺人的高手。
他們的眼神異常冷漠,步伐異常沉穩(wěn),走路時手臂擺動的幅度與軀干完全協(xié)調(diào),每一分力氣都使得相當精準,絕不會多花一分力氣在多余的地方,且氣息完全收斂,讓人絲毫察覺不出一絲生命的活性。
他們的力氣是用來殺人的。除殺人外,他們絕不會多耗廢一點力量,也絕不會多暴露一分殺氣。只有真正懂得殺人的人才能將氣力規(guī)劃得如此嚴謹,細密。
郭重山道:“這是我陰刀堂手下的三位香主,想必你已看出他們的水平。”
風(fēng)逍舞道:“聽說陰刀專門負責(zé)謀殺索命一事,這三人想必都是此間好手。”
“不錯。”郭重山緩緩道:“或許他們的武功比不上江湖所謂的絕頂高手,但論殺人,能比他們更懂的人已不多。”
風(fēng)逍舞點頭:“武功高是一回事,會不會殺人又是另外一回事。武功高的人往往會死在武功不如他的人手上,因為他會武功,卻并不懂殺人。”
“不錯,你也明白這道理。”郭重山微笑,笑容像是峭壁上崎嶇的斷崖般猙獰:“你能從少幫主的那么多手下中走脫,足以證明你的水平遠不止峨眉大弟子,海南三當家這些人的程度。最壞的打算,也許只我一人確實會敗在你手下,然而在我們四人手里,你認為你還能活著離開嗎?”
“江湖有關(guān)我劍的水平,一直都沒有定數(shù)。”
“沒錯,我也已事先了解過你并不是耀武揚威、沽名釣譽之徒,今年來除了完成義宏莊的任務(wù),你極少有過出手。”
“那么現(xiàn)在你可以見到了。”
一聲靈麗的劍嘯聲,劍已出鞘!
月下寒芒一閃,悄然消逝。
劍已歸鞘。
郭重山只覺臉上一股狂勁的猛風(fēng)撲來,驟然泯散。
“在你們四人聯(lián)手中是否能活著離開,我沒把握。”風(fēng)逍舞道。
他話剛說完,身旁一顆一人環(huán)抱粗的大樹就發(fā)出“喀拉吱呀”的聲音——
樹干傾斜,倒下。
吵雜的葉與風(fēng)相互摩擦的聲音。隨著一聲“隆隆”巨響,所有的聲音都一并消失。
樹已橫落倒下。
郭重山的臉色依舊不變,但神情仿佛在這一瞬霎然變了下。
風(fēng)逍舞站在揚起的月下塵埃中,淡淡道:“但我的劍有把握。”
毫無征兆的一劍,只在瞬息抽動了下手臂,就將一株成年人才能環(huán)抱起的老樹從樹干平平削斷。
郭重山的心已沉了下去。
這一劍的力量堪比戰(zhàn)場破城重兵的威力。這道威力委實太過夸張。
兩次見到風(fēng)逍舞,以及在畢恭玄吃過虧后,他感覺每次對方表現(xiàn)出來的都比他之前了解的要更可怕。
這就已是他全部的實力嗎?
倘若不是,那他的水平究竟在什么樣的層次?
郭重山看著風(fēng)逍舞。
他的劍雖在鞘中,但他的手依舊握在劍柄上。
他明白下一次出鞘,必將是地上月霜被染紅之時。
月色漸漸被夜空中飄流的浮云輕輕掩過。郭重山一揮手,身后的三人立刻消失,連同被云層掩掉的月色消失在了夜里,仿佛三條幽魂又再次從人間失蹤,回到那陰暗慘怖的地獄中。
郭重山已轉(zhuǎn)身,邁出步伐。
風(fēng)逍舞還是一動不動。
“我這次不出手,并不代表我沒把握殺你。像你這樣的人,即便要我以那三人的性命為代價,我也一樣會把你殺掉。”
郭重山回頭,微笑看著風(fēng)逍舞:“我這次不殺你,只因我知道以后會有更好的機會。我會等到那時再來殺你,也希望你能撐到那時讓我來殺你。”
他的笑容依舊冷峭如刀割:“我相信我不需等太久。”
郭重山已走。
風(fēng)逍舞還是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郭重山走了后,他也還是站著,一動不動。
月光又從云層透出,落在他身上,宛若一練靈亮的流水。
在確定郭重山真的走了后,風(fēng)逍舞忽然俯下身,用力按住自己的左臂,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本不是會說帶有挑釁意味的話的人,但他卻說了出來。
他也不是喜歡炫耀自己劍法的人。他劍的出鞘從來只會飛血,只會死人。但他也做了出來。
因他不得不這么做。
在他展開身形躲過致命的一擊巨石后,左臂的傷口就又崩裂開。
雖然他已在宋捉影的房子上過一次藥,但這畢竟是傷至肩骨的創(chuàng)口。
他一直面不改色,就是不想被郭重山看出。其實他根本沒把握從那四人手里活著離開,而那一劍也只是為了擊碎郭重山的信心。
當他那一劍揮出時,左臂上的傷口又再次創(chuàng)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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