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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不出意外的。
她就這樣地成功了:勝利的速度甚至比可汗的摩托都快。
【……】
只能說,人類之主那直率、厚重且獨特的父愛,的確對培養(yǎng)基因原體們獨立自主的意志,起到了不可替代的幫助:他只用了五秒鐘的時間就做到了鮮血之神耗費十幾年的光陰都沒有做到的事情,真不愧是摩根最崇敬的基因之父。
而對于和安格隆輕易達成的口頭盟約,摩根也并不意外,畢竟在失去了努凱里亞上的一切,并且重新獲得了清醒的思維后,安格隆能夠輕而易舉地分辨出,摩根是目前來說對他最好的人了:他清楚地記得阿瓦隆之主為了拯救自己而做出的一切事情,也銘記著另一位兄弟康拉德的付出。
至于帝皇,安格隆到不是不記得帝皇在整個計劃中的重要性,但奈何人類之主親手將這份恩情撕得粉身碎骨,而且在后續(xù)的種種舉措中,不但沒有半分補救,反而充分地體現(xiàn)了他對于安格隆毫不留情的工具觀念:這足以讓這位陷入虛無之中,了無牽掛的基因原體,將斧劈帝皇的黃金面容,視做自己僅剩的人生目標之一了。
誠然,就如同阿斯塔特戰(zhàn)士對于基因原體又有著近乎不講道理的天生忠誠感一樣,所有的原體在帝皇的面前,也都要受到某種無限趨近于忠誠的約束,但是比起他們麾下的戰(zhàn)士來說,這種約束就要弱上許多了:它并不能從根本上限制各個原體的堅定選擇。
而人類之主,又不是一個擅長利用這種約束的君王,安格隆也絕非是他手下的特例:這樣的例子在原體中堪稱到處都是。
轉(zhuǎn)念一想:就連帝皇【百般討好】的莫塔里安,也會對人類之主心生無盡的怨恨,而帝皇選擇【理性對待】的察合臺,還是公認的忠誠度最低的原體之一:有這兩個完美的例子珠玉在前,那么對于被帝皇【完全漠視】的安格隆來說,留給他的選擇也就只有那一個了。
于是,理所當(dāng)然的,出于對毫無價值的人生的輕視,對愿意幫助他的阿瓦隆之主的親近,以及對人類之主那單純的仇恨:第十二軍團的基因原體,在他正式加入帝國的不到五分鐘內(nèi),就成為了這個偉大國度潛在的叛亂分子。
至于安格隆對帝皇的忠誠?
啊……也許延續(xù)了五秒鐘吧。
而摩根的【保險計劃】,也因此增加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無論安格隆本身的茫然無措會對戰(zhàn)犬軍團造成怎樣的影響,第十二軍團終究是一股能夠影響到整個銀河走勢的力量,而且單論可靠性來說,如果只是反對帝皇的話,安格隆有可能是摩根最堅定的盟友。
畢竟,莊森的忠誠是不可撼動的,就連摩根也無法想象,到底會有什么樣的條件,能讓卡利班之主在危急關(guān)頭不去馳援泰拉。
而像基利曼、馬格努斯或者佩圖拉伯這樣的種子選手,他們的思想總是飄忽不定的,摩根沒有信心讓他們成為自己的死黨:他們能夠中立就是很不錯的情況了。
至于康拉德么……
呵呵。
所以,和這些人相比。安格朗的表態(tài)也顯得重要起來:基因原體微笑地握緊了拳頭,與她的血親兄弟稍微碰了一下,權(quán)當(dāng)為這段虛無縹緲的口頭盟約蓋了章。
在這一瞬間,阿瓦隆之主甚至允許自己暢想一下美好的未來,她幻想著自己把帝皇和馬卡多都扔出了泰拉皇宮,然后將整個人類帝國變成自己私產(chǎn)的模樣:當(dāng)然啦,是需要在她偉大的父皇把帝國和大遠征的一切雷都給趟平之后。
到了那個時候,她不介意集中帝國所有的資源,來幫安格隆研究出一條徹底的解決之道,也不介意滿足其他兄弟的小小愿望:比如說維系五百世界的獨立狀態(tài),或者讓佩圖拉博去做他內(nèi)心里想做的任何事情,而不是非得執(zhí)著于戰(zhàn)爭。
至于帝皇嘛……
原體瞇起了眼睛。
如果可以的話,摩根肯定不會殺死帝皇的,她如今對于帝皇的仇恨已經(jīng)沒有那么巨大了,而是略微地下調(diào):大概,是從死刑到流放這種區(qū)間的下調(diào)吧。
也許,她會在剪除掉帝皇的羽翼后,將人類之主秘密地流放到某個不處于任何星際航道的蠻荒世界上,在一座郁郁蔥蔥的山谷中,又或者是海灘的旁邊,給帝皇蓋一座泥瓦房子,讓她的基因之父好好地體驗一下刀耕火種、采集狩獵、每天只能曬曬太陽的質(zhì)樸生活:沒準兒他還能和蠻荒世界上的原始部落們好好溝通一下呢。
大不了,她到時候再把掌印者馬卡多一塊丟過去,讓馬卡多和帝皇一起體驗農(nóng)家樂生活,一個負責(zé)種地,一個負責(zé)織布:她就不信這兩個人湊在一塊,還能夠手搓出逃獄用的宇宙飛船不成?
當(dāng)然了,如果馬卡多不滿意這種安排的話,出于對掌印者最基本的尊重,摩根倒也可以選擇一個同樣不處于任何航線的封建世界,然后把掌印者扔在那里,讓他當(dāng)一個整日無所事事,只能和書籍或者小孩子為伴的小學(xué)老師:作為一個曾經(jīng)位于帝國最高層的政治人物,殺死掌印者的政治學(xué)生命,可比殺死他的生物學(xué)生命要有趣多了。
當(dāng)如此惡毒的想法從摩根的腦海中劃過的時候,阿瓦隆之主幾乎要壓抑不住臉上的笑容了,但在良好的教養(yǎng)和強大的理性加持下,基因原體依舊能夠做到面色如常地站起身來,將她的兄弟拉了起來,并安慰性地拍了拍小臂上的灰塵:畢竟她夠不到安格隆的肩膀。
【很高興我們達成了協(xié)議。】
摩根接過了安格隆手掌中的杯子,打了個響指,無形的水浪便將其清洗干凈,隨后精準地放回了原本的位置上,這嫻熟的動作吸引了安格隆本能的好奇心,也讓他意識到了,他現(xiàn)在正處于一個對于之前的他來說,多么奇幻的世界。
“我不會違背它的。”
山之子點了點頭,就像他之前所說的那樣,只要情況允許,他很樂意為了昔日努凱里亞上的沖突與羞辱,與帝皇為敵:他倒是沒有殺了帝皇的想法,但是將那個老混蛋打趴在地上,讓他好好地體會一把失敗者的侮辱,也足以讓安格隆毅然決然地賭上性命。
歸根結(jié)底,現(xiàn)在的安格隆并不埋怨帝皇創(chuàng)造了他,也不會怨恨帝皇為什么會將他扔到了努凱里亞這種絕望的世界上:原體對人類之主所有的恨意,只源自于那個刻在他腦海深處的瞬間。
當(dāng)他在帝皇的面前咆哮著他的兄弟,咆哮著他此生最珍貴的寶物的時候,安格隆能夠在人類之主的眼底,看到了那毫不遮掩的輕蔑與漠視:那不是對他的,而是對他口中的戰(zhàn)斗兄弟們的。
高高在上的帝皇眼里,自然容不下幾十個卑微的奴隸,安格隆的小兄弟們在他的這位基因之父看來不值一提:僅僅是為了這些已死之人的尊嚴,安格隆都愿意等待著能夠復(fù)仇的那一刻。
不為帝國,不為努凱里亞,不為那些虛無縹緲的混沌諸神。
只為了他的兄弟們。
只為了……安格隆自己。
至于摩根的這份盟約,到底是不是想利用他的力量,安格隆反而不太在乎這些:摩根的橄欖枝對他來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即使是為了回報阿瓦隆之主在努凱里亞上為他奔波的努力,安格隆也不介意加入摩根的秘密陣營。
反正,現(xiàn)在的努凱里亞人也不過是一縷茍活的幽魂而已,為了不再成為那個血神,又或是帝皇的永久奴仆,安格隆不會輕易地尋死覓活,但如果情況允許,他也不會去重視自己的這條爛命的。
虛無充盈了原體。
他已為虛無之王。
盡管,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
站在安格隆的對面,摩根自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沒有繼續(xù)和山之子拉扯下去的想法: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jīng)是阿瓦隆之主的極限了,除非能夠像康拉德那樣,讓安格隆在摩根的身邊,再待上至少十幾年的時光,慢慢培養(yǎng)。
摩根倒是不介意這一點。
但很可惜的是,阿瓦隆之主的提案,被她的基因之父否決了:帝皇對于安格隆的漠視是真切的,他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摩根,比起教育這個【已經(jīng)成型】的原體,蜘蛛女皇對帝皇來說,還有更重要的用處。
回憶到這里,摩根的瞳孔中閃爍過了一絲冷銳的鋒芒,她又簡單地向安格隆囑咐了幾句,但是在面無表情的山之子身前,卻始終得不到什么有效的回應(yīng):安格隆的冷漠和多恩又不一樣,摩根能夠從多恩那里,感受到一顆熾熱的本心,那是帝拳之主真正的靈魂。
但是安格隆?
他連心都是冷的了。
到最后,就連阿瓦隆之主也只能有些狼狽地退場,她用幾句場面話結(jié)束了這場會談,給了安格隆能夠隨時聯(lián)系自己的方式,來作為必要的保險,在山之子又一句艱難萬分的感謝中,摩根指了指她留下來的一大堆【禮品】,才向著大廳的正門走了過去。
但就在摸到門把手那一刻,阿瓦隆之主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她轉(zhuǎn)過頭來,卻只見安格隆已經(jīng)重新坐到了地上,低著頭,氣息沉重:他的虛無顯然不是摩根用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簡單問題。
此時的安格隆也覺察到了摩根轉(zhuǎn)回來的目光,他并沒有掩飾自己的低落狀態(tài),就是坐在那里,雙手搭在膝蓋上,神色呆滯地看向了舷窗外的虛空,嘴唇干裂。
他近乎是喃喃自語。
“你說,我又該怎么活下去,摩根?”
“……”
“我什么都沒有了。”
原體咬住嘴唇,直到發(fā)白,他面頰上的肌肉因為痛苦和悔恨而交織在了一起,似乎還想吐出更多的抱怨,但最終,他發(fā)出的也就只有無垠的嘆息,以及一種類似于抽泣的痛苦呻吟。
“我應(yīng)該死去的,這對我們所有人都好。”
“我活著又能做什么?就像現(xiàn)在這樣,渾渾噩噩的活下去么,直到再一次迎接死亡?再一次成為那些大人物們爭奪的奴隸?如果他塑造我的目的就是想讓我成為奴隸,那又為什么要讓我能夠如同人類一樣的呼吸,有一樣的喜怒哀樂?”
“……”
“他不如在最開始就殺了我,就在他那艘金碧輝煌的旗艦上,砍下我的腦袋,抹去我的靈魂,那是他唯一能夠給予我的慈悲,但他拒絕將這種慈悲給予給我。”
“……他把我扔回了牢籠。”
“……摩根……我……”
“感謝你的好意,感謝你,還有康拉德的付出,但這……”
“這對我來說……”
“就是牢籠:奴隸的牢籠。”
“我就像奴隸一樣:像一個奴隸那般的一無所有。”
“……”
許久之后,原體拼盡全力地牽扯著面頰上的笑容,朝著他的血親露出了一個歉意的微笑,請求她原諒自己單方面的泄憤。
“抱歉,摩根,我……我不是故意想要打擾你的。”
“我只是……我只是覺得你很難理解,我現(xiàn)在的……”
【不。】
【我很能理解。】
安格隆的話音未落,他的血親就以一種近乎蠻橫的態(tài)度,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摩根已經(jīng)轉(zhuǎn)回了她的頭顱,只見她站得里那扇厚重的鋼鐵大門極近,投下的陰影便徹底掩蓋了面容上的表情。
但阿瓦隆之主堅定的聲音,卻如同利劍一樣,輕而易舉地刺穿了安格隆迷茫的內(nèi)心,刺進了山之子最深處的永恒。
【聽著,安格隆。】
【你現(xiàn)在的一切感受,我都是能夠理解的:因為,我曾經(jīng)和你擁有過同樣的遭遇,我的遭遇甚至比你還要更糟糕一些,伱在失去前最起碼擁有過它們,而我卻連擁有與失去的資格都沒有。】
原體笑了一下,她笑聲中的苦澀讓山之子沉默了:他意識到了這并非是摩根的謊言。
【你和我是一樣的,兄弟:我們都是一無所有的,踏入了這個偉大的帝國,我們都與我們那些可笑的血親不同,當(dāng)他們還沉浸在遠征與親情中的時候,我們卻已經(jīng)看透了這銀河的真相,我們卻已經(jīng)知曉了我們可悲的地位,和本質(zhì)。】
【那個家伙在對待我的時候就像對待你一樣無情:他根本懶得在我面前加以偽裝,他徑直地撕下了父親的假面,他的每一個音符中都充滿了算計。】
【在他的面前,我隨時都會變成那個一無所有的家伙。】
【……】
【我曾經(jīng)是這么認為的:就像現(xiàn)在的你一樣。】
【但……】
原體咧起了嘴角。
她悠閑地拖長了音調(diào),側(cè)過視野,注意到了安格隆已經(jīng)被她的話語所吸引:在山之子的注視中,摩根將自己唇角上的微笑,顯示地很清楚,那很具有說服力。
【但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了,安格隆。】
【我不再是一無所有,我在這個銀河中找到了最珍貴的東西,找到了值得我去守護,值得我去謀劃許久的寶物:這種寶物并非是獨屬于我的,兄弟,如果你想的話,你也是可以擁有他們的。】
【擁有屬于你的那一份。】
【所以,別這么快就絕望。】
【等待一下吧:只需要等待稍微一小會兒。】
“……”
“你在說什么?”
安格隆皺起了眉頭,他很難想象會有什么寶物,能夠和自己在努凱里亞上的戰(zhàn)斗兄弟們相比:僅僅是這個想法就讓他覺得褻瀆。
而摩根并沒有回答他,阿瓦隆之主只是收回了視線,微笑著推開了面前的沉重門扉,伴隨著一次巨大的震動感,偌大的房間中就只剩下了皺起眉頭的安格隆。
然后,虛無,再一次襲來了。
在短暫的思考沒有結(jié)果后,安格隆也沒有繼續(xù),他將自己的頭顱埋在了兩條胳臂之內(nèi),如同一尊沒有生氣的石像一般,就這么坐在那里,久久地靜寂無聲。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
寶物?
也許,只是他的血親,再有一次地安慰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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