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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花板?”
安格隆蘇醒了。
他只感覺自己仿佛從無邊的地獄中爬了出來,從十億張扭曲的饑餓骸骨中逃了出來:逃到了一個他完全不知道的陌生地方。
當他終于逃出來的時候,他的整個身子下意識地蜷縮在一起,背部的肌肉高高隆起,雙拳則是緊握到青筋爆出,隨時準備在可鄙的現實中,面對接下來的戰斗。
但沒有戰斗在等著他,迎接基因原體的,反而是久違的平靜與祥和,還有大腦所釋放的滿足感:這滿足感來自于充足的休息,以及不再滿是血腥味的空氣。
原體知道,他睡了很久。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過像這樣漫長的睡眠了,就仿佛昏死過去了好幾個月一樣,在身體的其他感官能夠清醒過來之前,安格隆渾身上下的肌肉就已經感受到了在充足的休息過后,那滿溢的力量感。
但這一切都沒有讓安格隆放松警惕,他如同一只被饑餓所驅使的棕熊,猛地撲起身來,從身下感覺到了鋼鐵的冰冷,而縈繞在他鼻尖的,則是久違的文明氣息。
原體那深色的雙瞳迅速地掃視了一圈,他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座寬闊的殿堂中,四周滿是熊熊燃燒的火盆或者燭臺,炙烤著古老的石頭墻壁,而戰旗、武器與羊皮紙堆砌在目之所及的每一個地方:安格隆能夠在那些交叉著奶油色與深藍色的戰旗上,看到一只驕傲的猩紅色獵犬,脖子上戴著項圈。
他本能地討厭這個標志,無論是獵犬本身,還是獵犬脖子上象征著束縛的鎖鏈,都讓基因原體回想起了某些不好的過往
他所處的這個房間也是:顯而易見的,有些人想用這房間里的裝飾來討好原體,因為這里的每一寸元素都能讓安格隆回想起他在決斗場里的日日夜夜,但這樣的討好只是起到了巨大的反作用。
幾乎是一瞬間,仇恨與記憶就將憤怒推向了原體的腦海,可就在他想要咆哮出聲的前一刻,安格隆的眼睛捕捉到了房間中最后一寸未被探明的角落。
于是,他瞬間冷靜了下來。
因為,有人坐在那里。
銀白色的長馬尾,青藍色的瞳孔,三米出頭的身高,標志性的長裙與馬靴,手持著一張粗糙的羊皮紙,在上面不斷地寫寫畫畫:不正是破曉者軍團之主么?
【醒了?】
摩根撇了一眼她的兄弟,看起來毫不在意的樣子。
安格隆沒有說話,他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接著,這位山子突然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什么:只見驚愕的表情從那粗獷的臉龐上一閃而過,基因原體的一只大手迅速地抬起,抓住自己的后腦勺,摸到了那安置屠夫之釘的地方。
原體皺起了眉頭,本能地想要迎接鉆心的疼痛,但是他的神情恍惚了一會后,所能感覺到的卻只有一股久違的安寧,那是與他的大腦已經分離了數月之久的安寧。
剎那間,原體的瞳孔瞪大到宛如明月,他臉上的恍惚表情逐漸轉變為了驚愕和不可思議,以及一絲壓抑不住的喜悅。
但在喜悅背后,卻又是巨大的茫然和落寞。
他坐在那里,茫然無措,持續了大概幾分鐘的時間,期間還不忘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后腦勺上的屠夫之釘,就像一個孩子在確認一個嶄新的玩具,當那股遲遲未到的疼痛終于證明了安格隆腦海中某些瘋狂的猜想后,原體那雙不可置信的瞳孔,才移向了摩根。
【解決了。】
在他開口之前,摩根便一邊奮筆疾書,一邊回答道。
【在你沉睡的這段時間里,我們:具體來說是我,帝皇還有一個名為阿坎蘭德的機械教成員,動用了各種辦法,估且算是解決了屠夫之釘對于你的影響,雖然還是無法將它拔出來,但是我們想辦法抹去了它帶給你的疼痛感。】
言罷,摩根還不忘悄悄地瞥向安格隆,她渴望能從這個血親的臉龐上看到分外的震驚,但迎接她的只有一片死寂:屠夫之釘無情地磨碎了安格隆除了憤怒之外的幾乎所有情緒,無論原體的瞳孔和內心里有多么的驚濤駭浪,他卻始終無法將這些情緒完好地表達出來。
阿瓦隆之主眼看著光芒在安格隆的瞳孔中重新綻放,眼看著他的臉龐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極力地互相擠壓與支撐,眼看著他的嘴角慢慢翹起,艱難到仿佛懸掛了千鈞的重擔:最后,安格隆也只能極為勉強地浮現出了一個近乎于無的微笑,向他的血親點了點頭。
這已經是他能夠做出來的,最直觀的表達方式了。
“謝謝。”
基因原體的聲音,就和他的面容一樣冷淡。
【沒關系。】
摩根揮了揮手。
【這不只是我的功勞,你還要感謝一下我們的兄弟康拉德,還有我們的父……當我沒說,你看起來還是不想提起那家伙。】
阿瓦隆之主敏銳地覺察到了安格隆眉眼中的憤怒,看起來,某位人類之主在五秒鐘內,對他的子嗣所犯下的罪行,一時半會是根本得不到安格隆的原諒的。
“我沉睡了多久?”
又安靜了一會,基因原體看起來徹底從長眠所導致的思維混亂中清醒了過來,他拍了拍腦袋,維護著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都大腦,當他那雙能捂住面容的巨掌最終放下來的時候,安格隆的雙眼幾乎本能地開始看向四面八方,以一種全新的態度,探索起了這個世界。
【五個月,又十五天。】
摩根的手指在半空中飛快地寫出了這段數字。
【按照努凱里亞的時間,你睡了一百二十七天多一點。】
“……努凱里亞……”
這個名字讓安格隆原本閃亮的瞳孔又暗淡了下去,原體舔了舔自己干澀的嘴唇,低下頭,又沉默了很長的時間:一旁的阿瓦隆之主對此見怪不怪,她很理解在大起大落和死而復生之后,任何人都需要漫長的時間來接受這一切。
就比如說她麾下的破曉者以及那些凡人輔助軍們,他們在經歷過了一場生死攸關的大戰后,也必須擁有一段時間的療養:如果搭配帶薪假期和心理醫生的話,療養效果往往會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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