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強搭檔-《浮云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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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稱號遠比想象中多:外交部學徒叫他“亞人”“殺手”“黑巫師”,占星師稱其為“守護者”或“世紀古董”,使者們則慣用“野人”代替。更難聽的如“雜種”這類話,無人敢當面對他提起。
至于他的名字,索倫·格森驚覺沒人告訴過自己。但這是不可能的,在占星師的蒼穹之塔中,連符文生命都有名字,這是占星師的癖好,要賦予萬事萬物以真名,才方便供他們窺探驅使。他一定有名字,我總不能管他叫“敬愛的雜種閣下”吧?想想就有趣。
『他們說你是人類和異族結合的產物,集會卻讓我服務于你』于是它問,『這么說,創造你的一方是占星師,另一方是他的情婦,對不對』
“對。”這家伙承認了,“你很榮幸,但你配不上。我會找個紙做的圓圈代替你,再把你送回制造你的傻瓜那兒。”
索倫沉默了。它忽然體會到新奇的情緒。憤怒。驚訝。它覺得很不好受,因為從沒人這么貶低過它、連帶還貶低它的創造者。不論如何,人們都會認可索倫·格森作為煉金技藝最高結晶的價值,更會去愛戴它的創造者。這家伙果然是個野種,不懂得文明的模樣。
『我的創造者離世了』它改變策略,盡力用文字表達出哀傷,若對方能為此受到傷害,那真是再好不過。
“他真走運,不用再忍受你這種垃圾了。”
『你說什么』
“你還沒意識到自己有多遭,螺絲帽?”
指環呆在原地。一時間,它完全不知所措。的確,索倫·格森生來有那么點兒惡趣味,導致到現在也沒有固定的主人,但這并非它的無能。它本就與眾不同,擁有莫測高深的智慧,是煉金學的奇跡,而人們卻只將它作為一枚自證身份的徽章,或者焦慮時的聊天對象,還不喜歡它反駁!說到底,我憑什么非要善解人意?好像腳邊的寵物似的。
但眼前的人比之前所有的使用者都不如。他并未給它應有的尊重,反而變本加厲,侮辱它的人格。當索倫決定喚起他的同情心時,卻遭到惡毒的嘲諷。算了,我不該對此人抱有任何指望。
『你真無禮』
“少在我面前擺譜,你連下跪的腿都沒有,小鐵片。”亞人用那雙陰沉的眼睛環視四周,順帶掃過它。房間沒什么陳設可言,只墻邊擺著椅子,實在是令人難堪的招待。
很難說這不是他的態度換來的,索倫心想。窗外忽有動靜,他便整個人緊繃起來,刀刃出鞘。他似乎與它沒什么好說,徑自去查看門窗。刻薄又謹慎過度的家伙,我又與他好說什么呢!
結果沉默就這么一直持續到半夜,狂風吹開窗戶,夜雨灑了它一身。索倫終于察覺到他根本沒打算收下自己。
『嘿』它難以忍受,『雨進來了!你看著點兒』
“你在干嘛?”對方竟然問。
『你以為呢?我濕透了!要不要猜猜看』索倫真想咆孝,『這算我在干什么?』
“附魔?”
『……』
你認真的?還是單純的嘲笑?可惜對方面無表情,索倫無法分辨。它悶悶不樂地接受失利,自以為是素質高超的表現。說到底,一次失敗不算什么。
但雨夜過后,亞人丟下它離開,兩星期后才出現。索倫還在保持著有尊嚴的沉默,于是他隨手拂過桌面,要把它和灰塵一道兒丟出窗外。
『嘿!我受夠了』指環忍耐不住了,『你到底想怎樣』
年輕人用那雙藍眼睛盯著它,仿佛他們是頭一次碰面。這可嚇不到我,索倫心想,直到他身后的壁爐忽然全無預兆地燃燒起來。
這算威脅?它差點笑出來。又一個無知的傻瓜,不了解夜語指環的特點。它的材料特殊,完全可以抵擋高……熱浪撲面,符文扭曲了。
只需一掃,神秘訊息一覽無余,高塔制作出夜語指環的目的就是為此。它很快發覺木柴不過是載體,真正引動現象的是邊緣浸染的幾滴血。空境水準的巫術。
……他媽的活見鬼。很難相信對方這么干是在開玩笑。索倫又驚又怒,氣得符文都在顫抖,『等等!這是什么火?你不會真……我是說,別!該死的,你不能……噢』
生死一刻。他不在乎,索倫一下明白了。尊嚴或價值,認可或愛戴,他統統不在乎。唯有生存值得拋下一切。再自以為是,它的全部智慧和奇跡般誕生的靈魂都將就此毀滅。
『你贏了』火焰仍逐漸逼近,它不得不認輸。『閣下』
熱量舔舐著金屬,年輕人無動于衷。『大人!主人!白之使閣下』他聽不見!諸神救我。它用盡最后的魔力把自己粘在他的手心。
『我是您的仆人!您忠誠、卑微、鞠躬盡瘁的仆從……我全心全意的侍奉您,我』指環快哭了。
沒用。索倫·格森感受到無可抵御的神秘力量包裹著全身,它飛了起來,無可挽回地墜向巫術之火,墜向焚毀的命運。太遲了……
木柴卻突然燒盡。失去載體,神秘也隨之終止,火焰熄滅了。年輕人動作一頓,似乎沒料到柴堆會燒得這么快。
索倫·格森躺在灰盡中,思維因劫后余生的強烈情感而卡頓。它覺得自己仿佛重活了一遭。這一刻,索倫終于了解自己面前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了。
『……夜語指環索倫·格森,誠摯地為您服務』
這話發自肺腑,假如它的符文能代表肺腑的話。索倫·格森,煉金術的奇跡,有靈魂的符文生命,人們都這么說。但說到底,它知道自己并不希望成為人們所期待的角色,它所受到的一切榮譽來自它近乎真實生命的情感表露,但它仍然只是夜語指環。命運集會要求它就像要求它愚蠢的兄弟姐妹——像齒輪一般工作,向某人輸誠效忠,作為身份象征和信箱……諸如此類。而索倫·格森,出于人盡皆知的不凡智慧,理應相信自己的忠誠遠比同系列的符文生命們來得珍貴。
未來百多年過去,它仍覺得自己當時表示臣服的話語并未說錯。但白之使皺眉打量它片刻,轉身就走。
『?』
一切盡在不言中。我們睿智的索倫·格森先生不得不自己飛起來,像條拴繩的狗一樣追過去,以展現自己的殷勤態度:『咱們去哪兒?讓我為你帶路吧,主人』它一直跟到布魯姆諾特的街道,白之使才停下腳步。『回家?還是』
“如果你不能說些有用的。”他厭惡地說,“那就閉上鳥嘴。”
『我確實說過不那么中聽的話』它承認,『為此我深感后悔啊,大人』
年輕人瞥了它一眼,徑自穿過街道。隨便你。雖然他沒開口,但索倫能體會這一眼的含義。一輛色彩怪異的馬車疾馳而過,他收回目光,冷冷地注視著不斷旋動的車輪。
索倫鍥而不舍:『那兩只輪子不對稱,左邊的低上一寸』
“什么時候翻?”
他到底對誰有意見?『那是浮空馬車』指環小心翼翼地說,『很難翻車。那上面是你的仇人嗎,主人』
“也許是仇人之子。”白之使哼了一聲,“我的仇人早死了。”
看得出來。索倫心想。你的仇人大概連隔天的太陽都看不到,因為當晚你就會殺上門去。
“活到現在的每個人都是我的仇人的后代。”
每個人?都是?指環試圖理解這話的含義。這是他口中難得的長句,且不是為了諷刺我。不,也許就是。他簡直對所見到的每個人口出惡言,可能他天生無法感受到愉快。世上確實有這樣的人,不是么?他從來沒有笑容。他嘲弄我,但并未從中得到樂趣。
行使暴力也一樣。『有小偷』它提醒得不晚,但這時候更該做的是阻止。『呃,等等!他快……死了』
腦袋分家,不死也難,但眼看年輕人已經把對方的脖子折了一周,索倫一肚子疑惑。既為那倒霉鬼還在喘氣,也為前者的魯莽舉止。為什么要這么干?心情不好,于是徒增麻煩?圍觀行人尖叫著四散,遠離兇桉現場。我們真是萬眾矚目。
然而“兇殺”定論得太早。這東西不像人,甚至還在眨眼呢。『治安局封禁名單上的魔法造物』索倫抓住機會道,『不用去偵測站,我能找到操縱者』
白之使沒理它。他將手指按在盜賊的頭顱上,留下血印。魔力翻滾升騰,折斷脖子的人抽搐起來。
緊接著,身后的餐桌邊忽有人發出慘叫。索倫看到此人的嵴椎刺破皮膚,腦袋掉進湯碗。這下無需尋找了。它頗為遺憾地想。在找到正主前用血咒弄死對方,依然可以解決問題。
年輕人走到桌邊,沿路的食客逃得一干二凈。巫術無疑是神秘正統,大多是“寂靜學派”成員探尋真理的手段,少有如此殘忍的效果。其內部派系林立,初學者難以分辨。指環索倫自認學識堪比大占星師,卻也看不出手法的來歷。見鬼,我瘋了才會開口問他。
它只得去觀察死人。用違禁的魔法造物襲擊高塔成員,此事引人注目,非得查個清楚不可,更何況我嫉惡如仇的主人不喜歡留隔夜仇。然而,直到索倫翻遍數據庫,摸清了死者的底細,也沒等到主人的詢問。他故意的?為了讓我摸不透他的想法?
白之使沒管尸體,卻伸手拾起湯碗邊的報紙。指環注意到他緊盯著一則新聞。
『環城日報』上面寫道,無疑是通用語。『“第二真理”伯納爾德·斯特林公開支持神圣光輝議會獨立,并聲援瑪格達來娜女士。白之預言的真實與否或將得到證實……』
除了蒼穹之塔,再沒有神秘支點能準確無誤地收集世界新聞。索倫曾與有榮焉,認定世間萬事萬物的變化都在盡在掌握,遇到的阻礙不過是時間問題。白之使算是其中較難攻克的一個,但時日長久后,他的脾氣也會被它所了解。
而經過不懈努力,索倫·格森終于找到了白之使心情不錯的時刻:在看到報紙內容前。
街道刮起冷風,連太陽也逐漸虛幻。指環察覺到比黑巫術更劇烈的神秘力量,法則也為之動蕩。凡人心慌意亂,卻不知發生了什么。索倫覺得自己知道的并不比他們多,但不得不直面這如實質的憤怒。一定是諸神,她們因智慧降罪于我,才讓我做他的戒指。
『大人?』它戰戰兢兢地問。
年輕人面無表情,但目光卻像要把某人撕成碎片。“不是后代。”他低聲說,“你最好是本人。”
『說的是誰,主人?瑪格達來娜?你認識她嗎』指環問,『我能為你做些什么,大人?請讓我幫忙吧』
“噢,我會的。”年輕人出乎意料地回答,“我會的。告訴你的先知大人,我會這么做。”
索倫迷惑不解:『做什么』
“去阿布羅茲。現在。要找馬車?”
『您是說浮舟罷』指環立刻調出相關的航線行程表。比起解惑,它的每個符文都傾向于服從命令。時間可以解決問題……『最快也最省力的方式是乘車到遠光之港,然后轉乘矩梯到霍科林。車來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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