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轉瞬即至,將他們團團圍住,火把的光芒將每個人的臉龐映照得陰晴不定。細數之下,對方約有十數人,有的高舉火把照亮夜空,有的則緊握棍棒與菜刀,他們的眼神中充斥著難以名狀的憤怒與敵意。其中幾個人的面孔,李智云依稀記得,正是昨晚投宿客棧中的伙計。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眾人面面相覷,一頭霧水。李智云保持著冷靜,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對方,不解地問道:“諸位為何追趕我們?有什么事嗎?”一名伙計瞪圓了眼睛,怒喝道:“你們為何天沒亮就偷偷溜走?”李智云聞言,不禁啞然失笑,道:“我等起早趕路,難道有何不妥?”另一伙計卻大聲叫道:“休要狡辯!你們一定是殺了人,想要畏罪潛逃!”
“殺人?”李智云一聽,心中更是莫名其妙,眉頭緊鎖地反問道:“誰殺了人?”
眾人聞言,也是議論紛紛,一時之間,場面更加混亂。就在這時,一位老者從人群中走出來,他的臉上寫滿了滄桑與威嚴。他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們客棧的掌柜昨夜被人殺死了,而你們一大早就匆匆離開,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人就是你們殺的!”李智云一聽,心中大驚,一時竟然無言以對。倒是安興貴反應迅速,連忙辯解道:“你們休要血口噴人!我們并未殺人,此事與我們無關!”李智云也連忙附和道:“是啊,老伯,我們確實未曾殺人,請您一定要相信我們。”
然而,那些伙計卻絲毫不肯讓步,紛紛指責他們道:“徐伯,別聽他們狡辯,人一定是他們殺的!”現場頓時吵嚷起來,爭論之聲不絕于耳。
老者見狀,眉頭一皺,轉身用力擺了擺手,制止眾人的喧嘩。待眾人安靜下來后,他轉身對李智云道:“我店掌柜乃是被刀砍死的,你們若說未曾殺人,那便讓我們檢查一下你們所攜帶的刀具吧。”
話音剛落,幾個年輕伙計便已迫不及待地沖了上來,開始逐一檢查侍衛們攜帶的佩刀。此次出使西涼,為了彰顯大唐國威,他們皆佩戴了精工打造的繡春刀,這種刀質量上乘,鋒利無比。那些伙計將每人的佩刀摘下,又將刀從刀鞘中拔出來,仔細查看,生怕遺漏一絲線索。
當檢查到張正時,一名伙計猛地抽出他的佩刀,只見刀刃之上,竟沾滿了斑斑血漬。他嚇得驚叫一聲,手一松,鋼刀“哐當”一聲掉落在了地上。這一發現,猶如晴天霹靂,令眾人皆是一驚。旁邊的伙計連忙指著張正,大聲叫道:“就是他!是他殺了掌柜!”其他的伙計也紛紛附和,指責之聲不絕于耳。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張正的臉上,驚訝、疑惑、緊張交織于空氣之中,李智云的眉頭也緊鎖成峰。張正則面露無辜,眼中滿是驚恐與不解。他大聲辯解道:“不!不是我!我沒有殺人!”然而,他的辯解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在這鐵證如山面前,似乎根本無人相信。
此刻,老者望著李智云,語氣堅定地說道:“你看,證據確鑿,就是這個大個子殺了我店掌柜。”李智云心中雖驚,但迅速地鎮定下來。他稍微理了一下頭緒后,堅決地為張正辯護道:“老伯,我以人格擔保,他絕不會殺人!”
然而,旁邊的一名伙計卻插嘴道:“徐伯,我想起來了,昨天這個大個子跟掌柜的發生了爭吵,他一定是懷恨在心,所以才殺了掌柜。”安興貴聞言,忍不住嘲諷道:“幾句口角便能殺人?這未免也太荒謬了吧?”
老者臉色陰沉,語氣堅決地說道:“無論如何,此事必須報官。你們不能離開,必須跟我們回店里。”事已至此,李智云也別無他法。他轉念一想,回店里也好,倒可以探個究竟。于是,他點了點頭,同意了老者的要求。
張正早已被那些伙計團團圍住,兩名伙計正欲押他回去。張正奮力掙脫,大聲喊道:“別抓我!我自己會走!”老者走上前來,嚴厲地叮囑道:“看好他,別讓他跑了!”
隨著這一行人緩緩地踏上歸途,夜色中的謎團似乎正緩緩揭開它的一角,而真相,正隱藏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等待著他們的探尋。
眾人返回客棧之時,天邊已泛起晨曦,萬物似乎都在這第一縷陽光下悠然蘇醒。李智云留意到后院的一角,有一間屋舍的前面人頭攢動,聚焦了許多看熱鬧的人。人們或交頭接耳,或指指點點,喧囂之聲不絕于耳。他連忙走了過去,靈巧地從人縫中擠進了屋子,眼前的景象令他心頭一凜,只見掌柜直挺挺地仰臥在床上,脖頸處的傷口如同猙獰的裂口,觸目驚心。血泊肆意地蔓延著,從床上到地面,每一寸空間都充斥著刺鼻的血腥氣息,幾乎令人窒息。
李智云皺了皺眉頭,強忍著不適,捏住鼻尖緩緩地走到床邊,仔細一瞧。掌柜的雙眸圓睜,已經失去了生命的靈動,宛如死魚之眼,卻仍殘留著一抹難以名狀的驚愕與恐懼,仿佛在訴說著對那致命一擊的猝不及防。李智云心中暗自嘆息,又仔細地在屋內搜尋了一番,卻未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退出了房間。
門外,幾個人正蹲在地上,雙手捂著嘴,不停地嘔吐著,那模樣顯得極為痛苦。李智云見狀,胃里也不由得一陣翻騰,酸水直往上涌。他連忙轉身,快步走到風口處,深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這才稍稍平復了下來。
日上三竿之時,官道上出現了一群身著公服之人,為首者正是樂蟠縣令。縣令一到,立即下令封鎖現場,嚴禁任何人靠近。
快到正午時分,李智云欲見縣令,遂遣侍衛前往相請。不多時,侍衛領著一人走了過來。那人年約五旬,消瘦的臉龐上留著一縷斑白的胡須,官服寬松地掛在他身上,顯得有些不合身。兩人走近,侍衛指著李智云介紹道:“這位便是楚王殿下。”
那官員連忙急步上前,恭敬地行禮道:“樂蟠縣令吳人杰,拜見楚王殿下。”李智云微微一笑,還禮道:“吳縣令免禮。不知吳縣令可曾察看過現場?”吳人杰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神色凝重。
李智云見狀,繼續問道:“那吳縣令打算如何處理此事呢?”吳人杰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楚王殿下,下官斗膽問一句,您怎么會在此地出現?”旁邊的侍衛一聽,頓時怒目圓睜,喝道:“放肆!你怎敢如此跟王爺說話?”
李智云擺了擺手,制止了侍衛的呵斥。他目光溫和地看向吳人杰,道:“本王身負皇命,出使西涼。昨日傍晚途徑此地,便在這家客棧住了一宿,不料竟遭遇此等不幸之事。”吳人杰聞言,微微點頭,隨即話鋒一轉道:“王爺,店中伙計指控您的隨從為兇手,因此,嫌犯我必須帶回去。”
李智云聞言,連忙辯解道:“吳縣令,本王以人格擔保,此事絕非他所為!”吳人杰一聽,拱手道:“王爺,人命關天,下官不敢有絲毫懈怠。既然在下官的治下發生了命案,自當將一干人等帶回縣衙,升堂問案。此乃下官職責所在,還望王爺諒解。”
見對方態度堅決,李智云一時之間竟也無言以對。他心中暗自思量,吳縣令所言亦不無道理。既然發生了兇殺案,總得有個交代,升堂問案自是理所當然。于是,他點了點頭,沉聲道:“好吧,本王便隨你一同前往縣衙,看你究竟如何審理此案。”
李智云率領一眾侍衛,跟隨著縣令吳人杰,來到了樂蟠縣城。這座縣城規模雖然不大,卻也透著一股古樸而沉靜的氣息。城內房屋錯落有致地排列著,雖經年累月顯得有些老舊,但這份斑駁之中蘊含著歷史的深邃,讓人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細細品味這份獨特的韻味。街道之上,車馬稀疏,行人更是寥寥無幾。偶爾一陣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在空中旋轉、飄落,為這寧靜的畫面添上了一抹動態的詩意,也讓人感受到一絲季節更迭帶來的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