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白虎闕前、神虎橋下,統領守闕禁衛的那名隊正汗如雨下。 面對四位鉤陳校尉的步步緊逼,一眾禁衛連連后退、不敢攖鋒。 本來若是齊敬之也如左藥師那般強打硬沖,這些人定會拼死抵抗、真就拿性命搏一場富貴出來,偏偏這位騶吾軍羽林校尉主動要求搜檢,更三言兩句就將謀反的帽子扣了回來,反倒讓這些人心生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誰都不傻,既然橋上那個始終笑意吟吟的少年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這時候再戰死白虎闕前,未必就能落個忠義的名聲,反而會白白搭上性命,還有極大可能禍及家人。 韋應典出言幫腔之后,便主動勒住韁繩,落后了齊敬之半個馬身。 他看了一眼少年不動如山的背影,又望向那個失魂落魄、進退兩難的隊正,搖頭輕聲嘆息道:“聞冷語如飲冰,聞重語如負山,聞危語如壓卵……” “言語是真的可以殺死人的,甚至有些時候比刀子還要鋒利。” 驪山廣野扭頭看向這個第二次見面的前禮部郎中,咧嘴笑道:“越是規矩森嚴、法網嚴密之地,言語就越是比刀子好使,這也是小弟不想繼續在渾天司熬資歷的緣由。” “太過死氣沉沉,讓大好男兒不得伸展!太過陰暗險譎,讓人不得不帶著面具過活!尤其太過……太過無趣了!” 韋應典聞言卻是嗤笑一聲,明顯并不贊同這位驪山氏年輕家主的看法:“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站著說話不腰疼!” “只靠熬資歷就能一步步走上高位,有事兒沒事兒還能與廟堂英杰們斗一斗心眼,這樣的日子如何會無趣呢?” 驪山廣野啞然,這才想起韋應典此前懷才不遇,在禮部蹉跎多年卻不得寸進,相比之下自己的確顯得有些矯情了。 他搖頭笑笑:“這人啊,何曾有知足的時候呢?” 聞聽此言,齊敬之忍不住回頭看了驪山廣野一眼,只因相同的話昨日才聽錢小壬說過一遍。 這些個世家子一出生就能得到許多尋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卻又因為吃過見過,又或者祖先吃過見過,就總想得到更多,反倒比尋常人更難感到滿足。 就這么片刻閑談的功夫,哥舒大石已經揮刀砍下了那個隊正的人頭,從始至終都不曾遇到阻攔,便是那隊正自己也沒有絲毫反抗。 哥舒大石將鮮血淋漓的人頭掛在竹牛的一只牛角上,回頭朝齊敬之笑道:“知道齊兄恪禮守法,騶吾軍也是仁善王師,哥舒索性就將這等糙活代勞了,這可不是存心要搶風頭啊!” 說著他又看向左藥師:“老左還是心善,一開始就不該只動鞭子。” “咱們臨出門前,壽長史不是說了么?在普通官民面前,多多謙遜忍讓并非壞事,可面對那些懷有惡意的試探乃至排擠打壓,該拔刀的時候無須猶豫,只管將對方的爪子剁下來便是!” 左藥師登時翻了個白眼:“壽長史這話明明是對著齊校尉一人說的,跟你這殺才沒有半文錢的關系!” “若不是齊校尉方才那幾句話先一步站住了道理,信不信這些紅了眼的守闕禁衛們能把你剁成肉醬?” 經歷了剛才一事,這位左氏子已經再不敢對齊敬之有絲毫小覷。 很明顯,他與驪山廣野的看法截然不同,反而認為相比起舞刀弄棒的殺人技藝,一個人的口才、心計要更加重要一些。 若是有人既能玩刀子,又能耍嘴皮子、斗心眼子,那這個人最好不要輕易招惹。 “殺才?殺才怎么了?我哥舒大石倒要看看,哪個不怕死的敢對著某家紅眼睛、亮刀子!” 哥舒大石雙眸中碧光大盛,原本披在身后的委蛇旗倏地飛起,飄揚在他的頭頂。 委蛇之神或慈悲或威嚴的的目光仿佛直透人心,讓守闕禁衛們深深低下頭去,默默退至兩旁,讓開了入宮的道路。 這面旗代表著桓王中興、稱霸天齊的赫赫武功,對上這些守護宮闕、消息靈通的禁衛,確實遠比單純的殺戮更能震懾人心。 “哎呀,早把這玩意亮出來就好了。” 哥舒大石一拍腦袋,再次轉頭看向齊敬之:“齊兄,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我瞧著眼下就沒有再搜檢的必要了吧?” 聞聽此言,橋上眾人均是如左藥師一般,忍不住齊齊翻起了白眼,“人都被你殺了,這還搜檢個屁啊!” 齊敬之搖頭失笑,屈指在斑奴頭頂輕叩了三下。 騶吾幡立刻飛了出來,懸浮在這一人一獸的頭頂,與委蛇旗分庭抗禮。 于是,在神虎橋上耽誤了片刻功夫之后,除了五十名盜驪騎留在白虎闕宮門外,四名鉤陳校尉護送著黑安車再次前行。 一路暢通無阻。 鉤陳院這支國主親軍第一次展露獠牙,竟就在宮城白虎闕前拿一名禁衛隊正的人頭祭旗,實在讓許多人暗自凜然、心生怖畏。 那隊正的品級雖有些低,但所處的位置著實敏感,這也是背后之人會將他派出來的原因,既能鬧得很難看、很熱鬧,又不會鬧得太大,讓局面變得不可收拾。 也正因如此,鉤陳院四名年輕氣盛的校尉悍然拿此人立威,既不至于引來太大的反彈,又能收到震懾人心之效。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