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清晨時分,一輛立黑龍幡、撐黑羅蓋、以玄璜為飾的朱輪馬車緩緩停在鉤陳院正門前。 馬車前方供人憑倚的黑色橫木上雕刻著一頭臥鹿、一頭伏熊,又有一只赤蛤趴在伏熊的腦袋上。 拉車的是四匹淺黑色的驪駒,駕車的是一身黑衣、滿臉肅容的驪山廣野,車后還跟著數十名彪悍矯健的黑甲輕騎。 整支隊伍除了兩個車輪和一只蛤蟆是鮮艷的朱紅色,便只剩下深淺不一的黑色,看上去很是肅穆莊重。 幾乎同時,敞開著的鉤陳院大門內有四人縱馬而出。 齊敬之當先而居中,懷里露出般般的小腦袋。 這一大一小皆被驪山廣野擺出的陣仗所吸引,左瞧瞧、右看看,眸子里都透著股子新鮮勁兒。 坐在馬車上的驪山廣野將腰板挺得筆直,朝齊敬之咧嘴一笑,只是那笑容很是復雜,既有躊躇滿志,也有不安忐忑,唯獨喜悅之意不算濃厚。 “正如世兄所見,一輛黑安車、五十盜驪騎,再加上一座老宅和些許田土浮財,便是小弟分宗所得的全部家當了。” 聞言見狀,齊敬之橫了驪山廣野一眼,沒好氣地道:“你這委委屈屈的語氣、孤苦無依的模樣實在有些欠收拾,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被家族掃地出門、眼瞅著就要餓死街頭呢!” 被少年呵斥了兩句,驪山廣野的笑容反倒真摯熱切了許多:“哈哈,世兄教訓的是!小弟這些家當雖然寒酸,總比凈身出戶要好上太多。” 緊接著,這廝就指著座下那輛黑安車,得意洋洋地介紹道:“說起來,這輛車可是大有來頭,雖不是姬族穆天子賜給驪山氏的那輛,但也很有些年頭了。” “天子法駕,所乘曰玉輅車、金根車,駕六龍,以御天下也,又有五色安車、五色立車各一,皆駕四馬,是為五時之副車。” “小弟這輛便是五色安車里的黑安車了,車軾刻畫鹿熊、車輪涂以朱漆,乃是公、列侯的規制,又被穆天子特許建龍旗一面,以彰驪山氏之功,這可是姬族諸王都未必能有的殊榮!” 齊敬之點點頭,心知這次酈氏與驪山氏的切割當真是極為徹底,竟連這等意義重大的傳家之物都交給了驪山廣野,怪不得這廝會露出那般討打的模樣。 自今而后,驪山氏在姜齊這一支的興衰榮辱,便全系于驪山廣野一人了。 念及于此,齊敬之的神情就柔和了幾分,了然笑道:“看來你這次是瞅準了鉤陳院的龍輅軍都督府了?” 驪山廣野嘿嘿一笑,轉身指著身后的那些甲士輕騎道:“《穆天子傳》曰:天子之八駿,赤驥、盜驪、白義、逾輪、山子、渠黃、驊騮、綠耳。” “驪山氏姬族戎部的名聲,全是建立在盜驪軍的赫赫功勛之上。只是在姜齊的這一脈醉心于彤魚氏之學,如今便只剩下這五十騎來裝點門面了。” “小弟雖不成器,卻也不肯墜了先祖的名頭,伏愿身入鉤陳,輸忠誠、竭智力,為國主效犬馬之勞!” 說罷,驪山廣野忽向般般抱拳一禮:“麟山之主位比列侯,還請登乘此車,直驅宮闕、拜謁君王!” 般般早在入都路上與驪山廣野混得熟了,卻從未見他這般嚴肅莊重。 小家伙抬頭看向齊敬之,眼見少年輕輕頷首,這才一躍而起,攀住了黑安車那倚鹿伏熊的黑色車軾,還不忘朝赤蛤鉤注呲了呲牙。 “呱!” 鉤注瞪著眼睛,朝小家伙吐出一個赤紅色的氣泡。 般般也立刻瞪大了眼睛,敏捷地躥上橫木,爪尖對準氣泡,滿心好奇地輕輕一戳。 氣泡蓬地一下炸開,般般的白色絨毛立時被灼熱的氣流吹起,驚訝之后樂得咯咯直笑。 “般般!” “呱!” 眼見這兩個語言不通的小家伙竟是一見如故,齊敬之不禁莞爾。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