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魑魅魍魎-《三丫頭,顧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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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來朝去,天氣暖和多了,雖然乍暖還寒,人們走在大街上不再畏首畏尾;河道的樹、山坡上的草,完全綠了,迎春花開出了橢圓形的花瓣,那么柔弱,那么嬌嫩,一朵朵,一簇簇隨風舞動,給大地上染了一抹喜慶的黃色;綿綿的春風掃亮了河面,倒映著河沿上的風景,幾個婆姨蹲在岸沿上,邊搓洗衣服,邊滔滔不絕,幾個孩子在山坡上爬上爬下,嘻嘻哈哈的笑聲隨波逐流。
葫蘆街上多了人,多了嘴里吆喝買主的小商販,多了磨剪刀的,他們肩上挑著一個長凳子,凳子一頭綁著一塊長不溜秋的磨刀石,和一塊破抹布,另一頭掛著一個小鐵桶,桶里盛著水,隨著他們的腳步晃蕩;鋸盆鋸碗的鐵匠也躥到了街上,頭上扣著戴了一冬天的破氈帽,腰里扎著草繩子,肩膀上挑著兩個筐子,筐子里放著鐵把什,有鉆子,有盤鉗,有小錘兒,還有一塊墊布,還有一個矮矮的木墩子,為幾個錢東張西奔緊跳躂。
余福推著一輛掛著車斗的獨輪車在河道與孟家巷子之間穿梭,車斗里的沙子裝的太滿,隨著顛簸的車轱轆,順著車板縫隙稀稀拉拉流著。走到巷子里,他把車子豎起來,沙子順著傾斜的車斗流到地上,放下車子,他抓起墻角杵立的鐵锨,把沙子攤平,然后用腳丫在上面踩幾腳。
前院的前堂屋里,姌姀坐在西間屋的炕上,她的眼睛穿過玻璃窗戶瞄著院井,她的手里拿著纏線板;余媽坐在炕下面的椅子上,她的雙手里撐著一捆線,她的嘴巴子撅著,念念叨叨:“老爺也不管管二太太,三天兩頭往外面跑,不知忙活些什么?”
姌姀的眼睛依舊盯著院井,“余媽,這天暖和了,燕子飛回來了,它們嘴里銜著草枝落在門檐下,燕子進門有福兆,那個老郎中說,再過幾個月孟粟就能自理啦,多虧敏丫頭細心照顧,她每天給他講故事,每天給他吃雞蛋皮,呵呵,如果是其他人喂他雞蛋皮吃,他不定怎么鬧哄,真是一物降一物,余媽,這件事是孟家頭等大事,也是最高興的事,您應該高興,不是嗎?”
“俺也想高興,前天俺觍著臉探問蘭丫鬟,被她嗆了幾句,這口氣至今堵在俺的胸口窩里,出不來,咽不下去?!庇鄫尩皖^倒弄著線,嘴里繼續埋怨道:“太太,俺怎么能高興的起來呀?咱們高興有啥用,那個做娘的好像忘記了她還有一個兒子,唉,都是當娘的,聽說,那個巧姑的娘住在袁家院子,每天與巧姑吵吵鬧鬧,如果換成了俺,俺會把那個不知羞恥的女人趕出家門?!?
“余媽,”姌姀把臉從窗外轉向余媽,“您的意思是讓俺把二太太推出孟家嗎?她畢竟為孟家生了兩個孩子,再說俺沒有那個權利呀。俺也曾想問問她這段時間在外面忙活什么?俺還沒走到中院,那個蘭姐把屋門摔上了,俺不可能把她從被窩里拖出來吧,再說老爺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您讓俺去怎么開口問她?即使問了,她能說實話嗎?還不如裝聾作啞。俺本來還指望著她能為孟家再生幾個孩子,看來,是俺錯了……對了,余媽你知道三太太去哪兒了嗎?正月十五那天她離開院子,再也沒有回來,俺問過老太太,老太太說她不知道,俺問老爺,他說她回老家給她爹娘上墳去了,一個多月過去了,就是出國也該回來了?!?
“俺只是個下人,不敢多嘴……”余媽把手里的線抻了抻,換了個坐姿,“太太,您平日里對三太太不管不問,怎么今天想起了她?您是想讓他給孟家生幾個孩子嗎?”
姌姀把身子往炕沿挪挪,搖搖頭,“余媽,俺不是那個意思,不知為什么俺心里總是惦記她,以前從沒有的事兒。那天黃忠回來跟俺說,咱們葫蘆街多了個巡警,是鄰居駝背嬸的男人李老槐,他是李賴的本家,為人處事不地道,咱們要小心呀。三太太不見影,家里又多了個瘸腿的車把式,俺擔心呀,但愿是俺多慮了?!?
“太太,前天俺家余福也與俺提起過街上多了個巡警的事,俺忘了告訴您……太太,鬼子怎么會無緣無故重視葫蘆街呢?難道咱們街上有……”余媽乍然收住話匣子,扔下手里的線,“騰”從椅子上跳起身來,她想起三太太離開家那天與她家余福悄悄嘀咕了半天,那天是敏丫頭第一天進門,她沒顧得上追問,此時再聯想到那一幕,她的手哆嗦不止。
“太太,俺,俺去門口看看?!庇鄫屌ど磉~出了西間屋,竄到堂屋門口挑起門簾,眼睛越過影壁墻盯著敞著的院門,風撩撥著兩片門扇左右忽閃,沒有丈夫的身影,她的心突突跳著,岔了聲地呼喚:“余福,你去哪兒了?”
余福抓著鐵鍬慌里慌張從巷子里竄進了院井,繞過影壁墻,站到沖著前堂屋的石基路上,他看到他的婆姨一手挑著門簾,一腳門里一腳門外,滿臉焦灼,他一怔,“你喊俺有事嗎?大太太她有什么吩咐嗎?你快說,別讓俺著急。”
余媽看到丈夫安然無恙,長舒了一口氣,“沒,沒有,太太說,讓你不要到處瞎逛,看護好院門?!?
“俺還以為有什么大事呢,沒事俺去忙了,不要大呼小叫嚇唬人?!?
余媽撂下門簾,剛一扭身,與從西間屋走出來的姌姀打了個照面,她趕緊彎下腰,“太太,您去哪兒?”
“俺去后院看看,囑咐一下敏丫頭,今天天氣不好,不要帶著孟粟上街,在院子里走走就可以?!?
“好,太太,俺去拿上針線笸籮陪您一起去。”
駝背嬸的家在巷子頭上,與孟家一路之隔,她家的西墻外種著幾棵張牙舞爪的柿子樹,枯黃的落葉被路人踩在腳下,黏在融化的雪水里;院門朝南,兩扇黑漆漆的木門,木門上晃著兩個銅色的門環;一個高高的、深深的門洞子,門口外面有三層石頭臺階,看得出她家的日子過得不錯。
三間坐北朝南的瓦房,兩間西廂房,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東面的墻靠著翟子家的土墻,磚墻與土墻之間有個夾道,夾道里長著一棵高高大大的香椿樹,橫生的枝杈搭在兩家院墻上。
每天吃過早飯,駝背嬸都要跑到院門口,瞇縫著眼神穿過兩扇木門的空隙,聽著、看著凳子出了家門,她才碾著一雙大腳走出院子,明面上她不怕凳子,她心里卻怕得很,胖嫂被打幾乎都與她脫不了干系。胖嫂喜歡說話又找不到話引子,是她從中添油加醋,挑撥翟子媳婦發脾氣,嗾使胖嫂多嘴多舌,才讓這條死沉沉的巷子變得雞犬不寧,這是她想看到的,她的生活不如意,她要想法設法在別人身上找樂子。
駝背嬸知道凳子性格耿直卻不傻,他明面上是打自家媳婦、罵自家媳婦,實際上是指桑罵槐,她真怕有一天凳子忍無可忍,大拳頭砸在她的身上。
不多時,凳子和他的大女兒扛著鋤頭走出了家門,沿著巷子向東山坡方向走下去,那里有他家租種的十幾畝坡梯田。
前后腳的工夫,東鄰居翟子家的門也開了,翟子婆姨是個勤快的女人,只要翟子出車走了,她必定吆喝起幾個孩子,拖家帶口地走出家門,她比個老爺們起得早,能干,家里家外全憑她張羅,她家租種的十幾畝水澆地幾乎全靠她打理。
駝背嬸打開了自家院門,她的一條腿邁過門檻,扯著松垮垮的脖子往葫蘆街上撩了一眼,一個挑著筐子的鋦匠一邊往前走,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吆喝:“鋸盆,鋸碗,鋸大缸。”
她眨巴眨巴眼珠子,把邁過門檻的腳又收了回來,弓著背在院井里轉了一圈,眼珠子落在一只裂著口子的碗上,她拿起它用手撲拉撲拉上面的灰土,又從柴火堆下面翻出那塊碎片,在衣服上蹭了蹭泥。
然后她抓著破碗走出了院子,直奔巷子口,朝著鋦匠的背影招呼:“鋦匠師傅,您等等……俺有個破碗,不知道您能不能鋦好了它,您幫忙看看。”
鋦匠師傅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頭上扣著一頂破氈帽,遮住了他的眉眼,帽檐四周露著一圈灰黑的頭發,下巴頦上一綹胡子遮住了他的脖頸;青黑色的破棉襖沒有一粒扣子,兩片襖襟重疊在一起,一根灰不溜秋的布繩子又把它們嚴絲合縫地捆綁在一起;腿上是一條破破爛爛的黑色大襠褲,露著白色的褲腰,黑白分明,褲腰上墜著一根酸棗枝做的煙桿,煙桿上掛著一個看不清顏色的煙荷包。
聽到身后有人招呼,鐵匠把肩上扁擔掉了個頭,迎著駝背嬸走過來,大聲說:“大嬸,您別著急,俺給您看看,其實不用看,俺是鋦匠,從俺爺爺那輩子就做這門手藝,再破的家把什俺也能補,只要您不怕鋦釘多,只要您成心想使用它,或者您想留它做個念想,俺保證把您的碗鋦得滴水不漏?!?
鋦匠邊說,邊走到駝背嬸家的巷子口,把肩上的擔子放在地上,從駝背嬸手里接過那只破碗,舉在眼前仔細端詳著,這是一只破了好長時間的碗,他皺皺眉,偷眼打量著眼前的女人,女人的眼睛與心思都沒在這只碗上?!按髬穑?,您還年輕,俺應該稱呼您大嫂,大嫂,這碗不算太破,能修補,您如果想修,俺就不走了,在你們的巷子口擺個攤,不礙事吧?”
“不礙事,不礙事?!瘪劚硧痣S聲應答,她的眼睛扭在肩膀頭上盯視著葫蘆街上穿梭的行人,她的耳朵諦聽著身后巷子的動靜。
鋦匠把筐子放在墻根下,從筐里拿出木墩子放在干松的墻角,慢慢坐下去,兩個膝蓋緊緊靠在一起,抬手從筐里抽出一塊羊皮布,鋪在膝蓋上……鋦匠手里忙活著,眼睛有意無意瞄著孟家的方向。
孟家東北墻上的門開了,小敏從院里走了出來,她把兩片門拉到南北墻邊上,小身體站在榆樹下,一輛馬車緩緩走出了院子,停在她身前的南北路上。
趕車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他一只手里抓著一根皮鞭,一只手拉著馬韁繩,他瘸著腿往前一步,往后一蹦,身體穩穩當當坐在車板上,他扭臉向小敏笑笑,“敏丫頭,回吧。”
“唉,盧師傅您早點回來?!?
“好!”車夫手里鞭梢掃過馬頭,馬蹄“滴答滴答”有節奏地由北往南而來。
那天小敏去袁家見到了海秉云,她也見到了邵強他們,盧茗的長相和口音讓小敏覺得似曾相識,她想到了在孟家大車院里見過的那個青年。她回到孟家后,把她在袁家聽到的,見到的告訴了黃忠。
當晚黃忠帶著那個青年去了袁家,青年的出現讓盧茗大吃一驚,眼前的青年正是他日夜思念的親兄弟盧濤,五年前盧茗被抓了壯丁,他離開家沒多久婆姨跟著外鄉的貨郎跑了。
盧濤跟著堂叔一家生活,白天他在地主家扛活。地主家長工的女兒與陸濤是一塊長大的,長工臨死之前把女兒托付給了他。
在兩人成親的當天,鬼子闖進了村子,殺了好多人,臨走又放了一把火燒了村民的房子,抓走了村子的所有女人,盧濤的新娘小翠也在其中。
盧濤被鬼子一枚手榴彈炸暈,等他醒來時,村子血流成河,他趔趔趄趄竄出了村子,尋找他的新娘,他在路上遇到一支抗日隊伍,誤打誤撞,他跟著隊伍到了黃河口……沒想到兄弟二人在同一個部隊兩年多不曾相遇,更沒想到會活著相見,兩兄弟相擁而涕。
邵強他們決定去蟠龍山時,盧茗決意留下來與弟弟并肩作戰,做地下工作,他小時候曾跟著鋦匠師傅干過幾年,由此他用鋦匠的身份留在了趙莊。
盧茗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溫暖的眼神穿過了眼簾兩綹亂發,凝睇著趕車師傅,從表面看,弟弟好像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車把式,其實完全是趕鴨子上架,他是個二十剛出頭的小伙子,小時候又懂事又活潑,爹娘死了后他變得孤僻靦腆,像個小丫頭,吃飯低著頭,干活低著頭,只有走出家門才敢昂著頭走路。
婆姨經常無緣無故鬧別扭,只要看到婆姨哭喪著臉,無論是天下著雨、刮著風、還是下著雪,弟弟默默離開飯桌走出屋子,抓起墻角的砍刀竄出院子,回來時,他背上是比他還要高的劈柴。
弟弟的個頭自小不高,至今沒有他這個哥哥高,那是被干不完的活累的,被劈柴壓的,可,他長得很精干又俊郎,皮膚像個女孩一樣皙白,飄逸的短發又黑又亮,不像他三十歲不到白了頭;一雙細長的眉毛,一雙清澈如星星般的眼睛,不笑不說話,走在街上別人都以為是一個俊秀秀的丫頭,停下腳步顧盼,竊竊私語誰家丫頭這么俊呀?
沒想到,只幾年的時間弟弟變了,他的眉宇之間透著一股英氣,他當過兵,負過傷,經歷過硝煙的洗禮,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即使是知道未婚妻被鬼子糟蹋,他也不放棄那份情感。
就在這時,袁家鋪子的門開了,賈氏手里拎著手帕,嘴里嚼著一塊花生扎糖,一搖一擺從臺階上走了下來,她向鋦匠這邊瞟了一眼,她看到了駝背嬸,她擎起手揮舞著手帕,“李家大嫂,您忙活什么呀?”
駝背嬸猛地一怔,她早聽街上人說巧姑的娘住在袁家院子,一直沒有機會相見,十年前她在李奇家做事時,李家管家狗頭常常念叨這個女人,垂涎這個女人千嬌百媚的容貌,沒成想這個女人在巧姑爹死之前就找好了下家,狗頭為此懊惱不已。
“吆,是賈氏呀,讓您笑話了,家里吃飯的碗碎了,拿出來讓鋦匠師傅打幾個鋦釘。”
“嫂子,瞧您說的,您不用在俺跟前哭窮,俺又不找您借錢。”賈氏一邊訕笑著,一邊揮舞著手帕,像只蝴蝶翩翩走來。
“俺是乞丐過日子全靠別人施舍,不像您,找了個有錢的主,又有一個掙錢的閨女,您是吃不愁,穿不愁,腰里別著十塊袁大頭?!瘪劚硧鹜巴νρZ氏涎皮賴臉,“瞧瞧,你是越來越年輕,看著清清爽爽,羨煞旁人。”
墻根下的盧茗把帽檐往下拉了拉,他真怕賈氏把他認出來,巧姑囑咐他說認出來也不怕,水來土掩,可一個堂堂男人怎么能與一個悍婦當街吵鬧呢,還是躲著點好。
盧茗多慮了,賈氏是勢利眼,看人穿戴分貴賤,她討厭窮人,她跟著巧姑爹過夠了窮日子,即使擱在她眼前一個美男子,只要穿的捉襟見肘,她都不會多看一眼。
“唉,李嫂子,咱們姐倆不必這么客套,聽說李哥在莊上做巡警,真是一份美差呀。”
“他只是個跟班的,不值得一提?!?
“官大衙役粗?!辟Z氏往前又扭了兩步,伸出一根手指,在駝背嬸的肩膀頭上戳了兩下,“在街上,誰敢不給李哥面子,這樣的男人您不稀罕有人惦記……”
賈氏的話沒落地,一乘空滑竿由南往北而來,停在孟家巷子口,四個腳夫落下轎子,向孟家方向瞭望著。
不一會,陶秀梅在蘭姐的攙扶下走出了孟家大門,她扭扭捏捏邁下臺階,身上的肉隨著她的腳步上下顫抖。
余福杵著鐵鍬站直身體,用襖袖抹抹臉上的汗水,向陶秀梅彎腰施禮,嘴里沒有一句話。
“告訴火房里,不用給俺們主仆二人留飯,給怡瀾開個小灶,做點她喜歡吃的?!碧招忝仿曇艉艽?,生怕街上人聽不到似的。
余福的聲音捏在喉嚨里,“是太太,俺馬上給黃師傅說一聲?!?
蘭姐用手摸摸臉上的黑痣,黑痣上的胡須跳動了幾下,她的腦瓜仁里打了個問號,陶秀梅話里是什么意思?出門之前她已經與黃忠交代過了,說她們主仆二人去永樂街旗袍店逛逛,午飯在街上吃,此時陶秀梅又讓余福去傳話,她是說給誰聽呢?蘭姐歪著肩膀,骨碌碌的眼珠子穿過了門內的影壁墻,向前堂屋的方向賊頭賊腦,姌姀提著裙擺走出了前堂屋,身后跟著手里抓著針線笸籮的余媽。
霎時,蘭姐明白了,陶秀梅的話是蓄意說給姌姀和余媽聽的,她向院里撇撇嘴巴,伸出雙手攙扶住陶秀梅的胳膊,換了一副奴顏媚骨,“太太,您慢點,路不好走,您瞅瞅,滑竿在巷子口上候著您呢,您別著急?!?
“怎么不讓他們進巷子里來呀,非得讓俺走這段污泥濁水的沙子路,深一腳淺一腳,鞋子踩上去,吧唧吧唧冒水,哼,俺的鞋子也濕了,俺的裙子也濺上了臟水,這是誰做的埋汰事?”陶秀梅含沙射影的話是責怪怨恨余福。
“就是,太太說的對,咱們孟家沒個正常的下人。”蘭姐白愣了余福一眼,彎下腰幫陶秀梅提著裙擺,“太太,您站著別動,俺這就招呼轎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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