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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景澄包下了一整層酒店,    薄臣野將楚梨抱回套間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十二點半。

    他頭次見到楚梨喝多了酒,    于是摁了內(nèi)線讓侍應(yīng)生送來了解酒的蜂蜜梨水。

    楚梨腦袋昏昏沉沉，她被一只手托起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的人影輪廓模糊，她努力睜開眼睛，就見薄臣野的臉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中。

    “喝了再睡。”他聲音放低，托著她的脖頸讓她坐起來。

    “我想睡覺……”她眼皮好沉。

    “乖，不然明天頭痛。”

    他托著她，在她身后墊了個靠枕,    楚梨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撐起眼皮,    他將玻璃杯抵在她唇邊。

    蜂蜜梨水清甜,    喝下去溫溫的。

    但楚梨已經(jīng)意識朦朧,    喝了第一口，怎么都不肯乖乖喝第二口,    再喝，梨水都被她悉數(shù)吐出來,    薄臣野忙抽紙去擦,    然而梨水還是吐在了他的手腕上。

    腕表與襯衫袖口一片水痕。

    薄臣野抽了紙給她擦了臉,    她睡著了，長睫輕晃，臉也偏過去，半長的劉海遮了大半張臉。

    薄臣野抬手將她的長發(fā)掖到耳后,    又順勢捏了捏她的臉，“小醉貓。”

    薄臣野去了浴室，襯衫的袖子一片濡濕,    他隨意取了掛在墻上的睡袍換上才回來。

    薄臣野將杯子收拾出去，正準(zhǔn)備給她換睡衣，手腕卻突然被人拉住。

    “怎么了？”

    楚梨睜著眼睛，困倦，像已經(jīng)快睡著了。

    “咦……這是什么……”

    楚梨摸索著他的腕表，視線迷迷糊糊，就要動手去摘掉，她醉的快沒意識了，“你為什么天天戴著……”

    薄臣野還沒反應(yīng)過來，腕表被她摸索著摘下來。

    她抱著他的手湊在眼前，“這是你畫的嗎……”

    “嗯。”

    “不好看。”

    “不好看。”他也重復(fù)一遍，“快睡吧。”

    “那你別走……”

    “好，不走。”

    薄臣野笑笑，在她旁邊坐下。

    套間里無比的靜謐，厚重的羊絨窗簾遮擋了夜光，僅有一絲淺光從縫隙中沁進(jìn)來，淡淡的月光落在深紅色的地毯上。

    薄臣野坐在床邊，墻壁上亮著一盞鈴蘭花造型的壁燈，那淡淡的光暈攏著床上的那抹身影。

    楚梨身上的裙子還沒換，淺灰色的蕾絲長裙，一張臉只有巴掌那么大，白皙中透著一絲緋色，她睡著的時候恬靜乖巧。

    上次這樣守著床邊的她……

    那年還是在帝都。

    她在外比賽，大概是水土不服，又同新伙伴出去慶祝，吃壞了肚子。

    她打了他的電話。

    在陌生城市的陌生病房里，他坐在床邊守著她輸液。

    這也不禁細(xì)想，細(xì)細(xì)一想，才想到是過了多少年。

    近十年了。

    薄臣野坐在床邊，無意識地?fù)崦笫稚系慕渲浮?

    他的視線仍然落在楚梨的臉上，她睡著了，臉還枕著他的手。

    他的手腕上，落有一道難看的疤痕。

    似被灼燒后的痕跡，丑陋狼狽。

    她睡著了。

    他舍不得將手抽出來，她的臉頰柔軟溫?zé)帷?

    “我其實特別不想讓你知道那些事情，也不想讓你知道三年我是怎么過來的，”他低聲說，“楚梨，有時候我很自卑，我什么都沒有。”

    “楚梨，你是我唯一擁有的美好了，”薄臣野低下頭，他離她很近，近到再湊近幾厘米，就可以吻到她的唇，“別離開我了。”

    楚梨動了動，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有，她輕輕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薄臣野笑笑，將手抽出來，他站起身，將楚梨的手放回被子中。

    口袋里的手機(jī)又一次亮起屏幕，薄臣野拿出來看了一眼，摁了掛斷。

    他站在床邊，將壁燈的亮度調(diào)到最低，房間里被這樣淺淺的光攏著，他的身影站在光暈的邊緣，眼睫垂下，添了幾分落寞。

    每當(dāng)看到她在人群中的時候，總覺得她像一束光。

    讓他有種從心底衍生出的自卑。

    楚梨在凌晨四點醒了一次，睜眼的時候口中發(fā)干，她撐起身子想起來喝水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身旁沒人，但低頭一看，身上的裙子已經(jīng)被換成了睡裙。

    楚梨坐起來，頭暈暈沉沉。

    她光著腳踩在地板上，想去客廳找水喝。

    但驀地看到一抹身影站在陽臺上，她的視線有點晃，她扶著桌子才站穩(wěn)。

    楚梨盯著那邊看，發(fā)現(xiàn)是薄臣野在打電話。

    陽臺上的窗戶沒怎么關(guān)緊，留下了一道縫隙，夜里的冷風(fēng)吹進(jìn)來，楚梨光裸著胳膊和腿，這股冷意讓她清醒了幾分。

    薄臣野在露臺上的長椅上坐下，他聲線低低，“明天不一定回去，看情況吧。”

    “……”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么，薄臣野的臉色不太好看，楚梨站在客廳里，只能看到他繃緊的側(cè)顏，他一手拿著手機(jī)，一手從口袋里摸出煙盒，在玻璃圓桌邊緣磕出一支。

    客廳里亮著燈，一點光氳出去，薄薄的落在他身上，他磕煙的那只手線條漂亮，隱約間還可看淺淺的脈絡(luò)。

    那枚銀質(zhì)的婚戒，在這樣淺淡的光中晃了晃。

    他拿出打火機(jī)，想點火，一陣風(fēng)吹來，火瞬間熄滅。他的短發(fā)也被風(fēng)吹起，拂過額心。

    他索性將手機(jī)放在了玻璃圓桌上，開了免提。

    “咔噠——”

    清脆的聲響，他咬著煙，一手?jǐn)n著火光，將那支煙點燃。

    青霧飄散在夜間，楚梨以為這樣的他有幾分不真實。

    “你明天一定要回來，你這么多天都在外面，我媽媽也很擔(dān)心你……”

    電話那端，傳來的是一個女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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