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簾卷東西風-《玫瑰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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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城的話不多,只是偶爾遇到紅燈,從后視鏡中看看遲靈瞳,說道:“快了!”
遲靈瞳點頭,微微一笑。
樂靜芬對于器重的職員,籠絡的方式之一,是帶他們回家吃飯,以示關系不同。
遲靈瞳到泰華半年后,恰逢圣誕,樂靜芬邀請她去家中吃飯。遲靈瞳就是那時認識車城的。車城有著北方男人的粗獷、不拘小節,樂呵呵地笑著,桌上的氣氛就靠他調節。樂靜芬在公司是女王,在家也是。家居服一換,扯著嗓門,又是使喚保姆,又是催著車城拿這拿那。車城脾氣挺好,沒有一絲厭煩之色。
開飯前,樂靜芬領著遲靈瞳參觀他們家豪宅,隨口問道:“小遲,你覺得我老公人怎樣?”
“和氣、友善而又熱情,賓至如歸?!边t靈瞳笑著說。
樂靜芬也笑了,“我不是問這個,”她停了下,甩甩頭發,眼睛朝廚房里瞟了瞟,“你認為他帥嗎?”
遲靈瞳納悶樂靜芬怎么會問這個問題,但她還是認真回答了:“可能南北方有審美差異,南方的男生多白皙、修長、清逸,我們會認為那就是英俊。車總這樣北方式的健壯,很男人,讓人覺得更有安全感!”
樂靜芬抿嘴輕笑:“其實女人的安全感不是男人給的,而是自己給自己的。”
遲靈瞳沒有好奇地問為什么。如果樂靜芬想解釋,她會繼續往下說。如果她不說,問了就顯得自己笨、不懂事。后來,她聽其他去樂靜芬家吃過飯的同事說起,這個問題,樂靜芬對每一個女性職員都問過。遲靈瞳覺得樂靜芬很在意車城,在意得謹慎,謹慎得如此草木皆兵。
車城的奔馳在一家高檔會所前停下,剛進大門,已有侍者迎上來把兩人往里領著,顯然車城是這里的??汀?
“大廳里人來人往,說事不方便,我訂了個包間。”車城回頭對遲靈瞳說。
遲靈瞳一眼看過去,侍者的白襯衣如雪,笑容都像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高檔會所通常都是素雅之極的地方,五層的小樓,他們到三樓左手走廊的第一間?!皝韼椎阑磽P風味的家常菜,再來幾個甜點?!避嚦菦]看菜單,也沒有征求遲靈瞳的意見,直接對侍者說。
“可以嗎?”侍者出去后,他從袋里掏出一包煙,詢問地看向遲靈瞳。
“當然!”遲靈瞳看出他抽的煙是“三五”牌,聽說勁很大。車城夾煙的無名指有點發黃,這是被煙熏的。
等菜的辰光,車城抽著煙,遲靈瞳小口小口地抿著會所贈送的涼茶,兩人無言。
菜很快上來,無一不清新爽嫩,精致醇和,環境又極好,遲靈瞳不禁心中感嘆“有錢人生活真好”。
車城仍在抽煙,并不動筷,只示意遲靈瞳隨意。
遲靈瞳也不客氣,并不著急問他找她有什么事,專心地品嘗一道道菜,越吃越贊,想著若是一月來吃個兩次,不知她的薪水夠不夠?
“小遲,你那天在海天看到我和吳經理了?”車城摁滅了煙頭,開了口。
遲靈瞳抬起頭,“是的!”她一臉坦然,并不否認。
“其實我們并沒有聊什么,我只是問下泰華最近的財務狀況。我的4s店要擴張,差點資金,我向靜芬開口周轉一下,她說泰華現在自身都難保,我嚇了一跳,才找吳經理問問?!?
“這些事我沒注意,呵,我們這些人只關心月薪有沒有準時匯到銀行卡上?!边t靈瞳低下頭,繼續吃。
車城琢磨不透地打量著她,“你在靜芬面前有沒有提過這事?”
“要說一聲嗎?”遲靈瞳問,“我都把這事給忘了?!?
車城瞇起眼,又拿出一根煙點燃,“小遲,我知道靜芬對你是寄予厚望的,你的話她肯定會聽得進去。不瞞你說,前天,她向我提出離婚?!?
遲靈瞳夾著腰果的筷子一抖,腰果又掉回盤中。
“車總,如果你懷疑我在樂總面前講了什么導致她做出這樣的決定,那你就錯了?!边t靈瞳的口氣不禁多了幾分嚴肅和怒氣。
“小遲,你別激動。我不是這意思,我今天請你來,只是想讓你幫我勸勸靜芬,夫妻這么多年,孩子都這么大,不要為個錢就鬧著離婚,別人會笑話的?!避嚦切πΓ蛔斓难例X倒是雪白。
“車總,對不起,我可能要讓你失望。我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怎么能對樂董說出什么婚姻大哲理?”
車城頗有意味地嘴角輕輕往上一撇,“這也是事實,你還算是個孩子。嗯,小遲,你和靜芬出去,知道她有沒有關系特別近的異性朋友?”
遲靈瞳心想這個大塊頭是病急亂投醫了,關系特別近的異性朋友,敢讓別人知道嗎?“車總,我吃得很飽了。”她放下筷子,“謝謝你的晚餐,可是我真的幫不了。我在公司只是一個小設計師,你有什么問題,可以問樂董的秘書,樂董的日程和常接觸的人,秘書最清楚。”
車城摁滅煙頭:“嗯,你提醒的是。不再吃點嗎,菜還很多。”
“真的吃不下了?!边t靈瞳說。
車城按鈴,侍者進來,拿了賬單給他簽字,笑道,“樂董在樓上呢,車總要上去打個招呼嗎?”
車城看了遲靈瞳一眼,遲靈瞳明眸清澈如水,坦坦蕩蕩地迎視他?!安涣?。不要向她提起我也在這用餐?!?
侍者一怔,忙閉上嘴。
遲靈瞳嘴角掠過一絲輕笑。兩人下了樓,剛走進大廳,就看到樂靜芬坐在廳中的沙發上,寒霜罩面。
車城一愣,止住了腳步。但樂靜芬已經看到他們了,一向鎮定自若的她呆住了,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
遲靈瞳扭頭看車城,車城眼中掠過一絲挑釁成功的得意。
“小遲,你……你怎么和他在一起?”樂靜芬顫抖得語不成句,沒有看車城,而是直接問遲靈瞳。此時,車城的背叛,遠不及遲靈瞳的欺騙帶給她的沖擊大。
“車總請我過來的?!边t靈瞳落落大方地回答,神態自然。
“他憑什么請你,你是他的員工還是他的朋友?”樂靜芬已近失控的邊緣。
“靜芬,你跟小遲說什么,我們有話回家說。小遲,自己打車回去,路上小心些,一會我再給你打電話?!避嚦强拷鼧缝o芬,彎下腰,按住她的肩頭。
遲靈瞳震愕地看著車城,壞了,自己今日不慎,成了車城一顆迎戰的棋子。樂靜芬現在氣成這樣,他這番話,她一聽,想不想歪都難。
“你們誰都不準走。”樂靜芬甩開車城的手,一揚臉,微微瞇起眼睛,“今天,你們就在這里給我說清楚。你為什么請她吃飯?”
“我只是幫你關心一下員工。不過一頓飯,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怪?”車城也板起了臉。
“車城,你別顧左右而言他。”樂靜芬保養得益的面容痛苦地抽搐著,她轉向遲靈瞳,“這是你們第幾次私下見面?你們聊些什么?”
遲靈瞳給她問住了。實話實說,等于在他們夫妻間熊熊燃燒的火焰中加了一桶油,不說,這桶油就倒在自己身上了。
“小遲,還愣著干嘛,走呀!靜芬,你冷靜點,聽我解釋?!避嚦羌奔钡赜肿プ缝o芬的手。
大廳里的侍者紛紛看向她的眼神帶著鄙夷,遲靈瞳深吸一口氣,覺得現在留下只會讓事態一發不可收拾,樂靜芬已聽不進去任何話了,“樂董,我以后再向你解釋?!?
“遲靈瞳,你給我站住?!睒缝o芬已經失去了理智,跺著腳叫道。
遲靈瞳沒有回頭,出了會所,揮手打車,一團亂麻讓他們夫妻倆整理去吧。上了車,遲靈瞳側過身看到他們開始激烈地爭論著什么,兩個人都轉過身來,對著大門的方向指指點點,嘴唇飛快地上下張合。
她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車城這出戲很蹩腳,樂靜芬現在也許被他的話氣得失去理智,但是平靜下來分析,便會發現這不過是車城設的局而已。
車城是故意讓樂靜芬撞見她的,故意說模糊不清又引人浮想聯翩的話。即使車城俊賽潘安,才高子建,她也不可能生出異念!一,他是別人的男人;二,這個別人是樂靜芬。敢在女王頭上耍把戲,還有小命?
遲靈瞳轉念又想,車城今晚的表現哪里是想挽救婚姻,分明是想快刀斬亂麻。同時,他又探到了她的口風,心里有了底。車城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憨厚,此人深不可測。
半路上,下雨了,雨很大,雨刮器剛刮去一層雨珠,視線前又一片迷糊,司機不得不把車停在路邊,等雨小了再走。
遲靈瞳無聊地拿出手機來聽音樂,剛打開,就有短信進來。
“我們真的見過面了?”希宇在信息里如是問。
“沒有,你在夢游?!彼@般回復。
“不,夢里的你一向是小鳥依人、嬌羞溫柔,可那天你對我很兇,所以這是真的?!毕S畲蜃趾芸?。
“就算真的吧!”
“你在干嗎?”
“無可奉告?!边t靈瞳無心戀戰,想草草收兵。
“不會是做見不得光的事?”希宇知難而進。
“要你管?!?
“我不管你更胡作非為?!?
“我樂意。”
“你是我的責任。”
“你是我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誤?!?
希宇可能覺得短信不能夠表達心中的意思,打來了電話。
“喂,遲靈瞳,你看我有女朋友了,孔雀也有男朋友了,和我保持聯系的同學都有了另一半。為什么你沒有呢?是你脾氣太壞,男人也是人,即使是愛你的男人,你也不能要求他跟個昏君似的,一天到晚圍著你轉,哄你開心,你稍微一皺眉頭,人家就給你滿世界點烽火逗你樂去。你得檢點自己,要溫柔,要體貼,要有女人味。”
遲靈瞳僵著臉,這人真是放縱不得,對他就不能心軟,見了面,又接了電話,給了他點顏色,他就開染坊了。
“我要把我全部的溫柔、體貼、嫵媚,留給我珍愛的男人。你這種快腐爛的回頭草,我懶得多瞧一眼?!闭f完,“啪”地合上手機。
車外,雨小了,司機笑瞇瞇地看了下遲靈瞳,發動了車。
雖然顏小尉最近情路坎坷,但遲靈瞳還是視她為婚戀專家,她把今晚的情形向顏小尉描述了下,但她省略了車城與財務經理見面一事,只說車城向她打聽樂靜芬有無外遇。
“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顏小尉瞪大眼問。
遲靈瞳納悶地眨眨眼,“知道什么?”
“車總是樂董倒追來的。車總當時已經有一個談婚論嫁的女友,樂董對他一見鐘情。樂董動用了人力、物力、美色,才把車總搶過來。嘿嘿,奉子成婚!車總的女友悲痛之極,隨便嫁了個人,據說過得不太好。我聽別人說,車總經常偷偷去見她。樂董一知道,便會鬧翻天?!?
“怎么又是奉子成婚!”女人除了這一招,就沒別的辦法了?樂靜芬是這樣搶走車城的,甘露也是這樣搶走遲銘之的。遲靈瞳不由想起現在為孩子而奮斗的遲銘之,沒心思再和顏小尉討論下去,懶懶地欲回房休息。
顏小尉一把拉住她,“寶貝,我提醒你一下,你不要太高估樂董的智商。哪怕是事業型的女人,再能干,在家事上,和普通女人沒區別。她不一定給你機會解釋,或者是把你整得很臭。女人的聲譽和健康一樣,當你擁有的時候,你不覺得如何,只有當受到威脅,或者面臨失去,你才知道它的重要。你這花苞剛綻,可別被這場嚴霜給打殘了。”
遲靈瞳不以為意地聳下肩:“清者自清。”
顏小尉不敢茍同地搖搖頭。
孔雀昨晚沒有回來,估計是被書呆子以雨大為由留宿了。打開窗戶,雨后放晴,天高云淡,撲面而來的空氣清新而又濕潤,視線所達之處,都顯示出一派欣欣向榮的盛景。
遲靈瞳的心情卻有些莫名的沉重,顏小尉下樓買的早點,她也沒嘗,洗漱完,就出門上班了。
顏小尉咬著蘋果,追上去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別擔心,你反正是個人才,此處不留姐,自有留姐處?!?
遲靈瞳淡淡地笑笑。
剛下樓,一輛汽車從她身邊飛速越過昨夜積下來的一洼水,泥點濺得到處都是。遲靈瞳哭笑不得地看著白色休閑褲上的幾滴污漬,心情越發壞了。
一進公司大門,樂靜芬的汽車也正好進來。兩人打了個照面,遲靈瞳看著樂靜芬臉色蒼白如雪、雙眼紅腫,立刻感覺冷風嗖嗖襲來,渾身雞皮疙瘩一個個依次從皮膚上立起來。她硬著發麻的頭皮沖樂靜芬笑了笑,“早,樂董!”
樂靜芬一言不發地點下頭,然后面無表情地走進大樓。
短短幾秒鐘,遲靈瞳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不知自己緊張什么,如果樂靜芬不分青白地辭了她,她大可瀟灑地撣塵走人。其實,她真的不是擔心被炒魷魚,而是顏小尉關于“聲譽”的那番話觸動了她心底的某根弦。
人言可畏!她知道自己是無辜的,可謠言被傳說一千遍,就成了真理,她縱使有千百張口,也是枉然。遲靈瞳這個名字,眼看清白就快不保,她真比竇娥還冤!
遲靈瞳唯一的勝算就是樂靜芬不是個普通女人,她冷靜、銳利、聰慧、善于分析。
樂靜芬的表現卻有點令人捉摸不透。她的悲絕寫在臉上,但她卻能自如地處理公事。部門經理去她辦公室匯報工作,她也能專注地聽完,并下達準確的指令。今年的房產論壇會在青臺舉行,由恒宇負責協辦,地點是離青臺五十公里山里的一個度假村。請帖沒有像以往一樣,只發到各公司,而是采取了點名制,參會的人都收到一份請帖。
設計部的請帖是樂靜芬親自送過來的,“小遲和小陳把手中的事緊一緊,下周隨我一同去開會?!彼龗吡艘谎圻t靈瞳。
遲靈瞳慌忙關上電腦屏幕,大氣都不敢喘。她就像侯寶林相聲里那個等著另一只靴子落下來的人,都大半天了,樂靜芬還沒任何動靜,她怎么敢放心?何況她此時還在準備個私活——“憩園”的設計。
“會議要開三天?”陳晨喜行于色,偷偷沖遲靈瞳擠了下眼,這等于就是天上掉下來的三天假期,還包吃包喝包住!
“嗯!”樂靜芬威嚴地沖大家頷首,然后轉身出去了。
“靈瞳,那個度假村挨著的浴場是青臺最好的,你可要穿得美美的,最好帶上性感的浴裝,讓我看看你曼妙的身材?!标惓坎活櫰渌露始傻每梢詺⑷说哪抗?,激動地跑到遲靈瞳的格子間。
“你穿我也穿?!边t靈瞳眼抬也不抬。
陳晨心虛地瞅瞅自已堪比阿富汗難民的排骨身材,訕訕地說:“那我不看好了?!?
遲靈瞳一笑,揮手讓他走開。憩園的設計圖已經有個輪廓,可她覺得不太滿意,卻又靜不下來雕琢,找了個u盤把資料拷進去,想著晚上回去再好好地想想。
靴子在下班鈴聲響過后終于掉下來了。
“今天不要加班了,都先走,我和小遲說點私事。”樂靜芬沒有把遲靈瞳喊進自己的辦公室,而是來到了設計部,當著一屋子的人說道。遲靈瞳臉刷地一下白了。
陳晨和其他同事納悶地打量著兩人,快手快腳地把東西收收,忙不迭地往外沖去。
遲靈瞳局促地坐著,樂靜芬目光咄咄地坐在她的對面。走廊上安靜了下來?!澳阏f你今天會給我一個解釋,我一直在等?!睒缝o芬說道。
遲靈瞳斟酌了下語句,這才開口:“樂董……車總說你們之間遇到點問題,他以為我于你是特別的,想找我幫他在你面前說幾句好話,僅此而已?!?
樂靜芬冷笑,“你認為我是傻子?”
“在我心里,樂董一直是個令我敬仰的女強人。關于這類的贊詞,樂董一定聽到很多,不必我再多描述。樂董,當你從濱江把我招來泰華,關于我的為人、品性一定都細細了解過。而車總是你結婚多年的丈夫,你一定也相當了解。你認為車總找我能有什么事?”遲靈瞳抬起頭,迎視著樂靜芬的視線。
樂靜芬沉默了,用一種復雜而又深究的目光打量著遲靈瞳。許久,她才嘆了口氣,說道:“當我平靜下來時,我細細想過,覺得昨晚我是沖昏了頭腦,失控了,你和車城不可能有什么的,因為車城他心里面裝的是別人……可是我就是想不通他為什么要請你吃飯?”
“原因我說過了?!?
樂靜芬狐疑地挑起眉,“那前幾天,我看到你坐在他車上,你們又是去哪了?”
誤會原來在這!遲靈瞳不太自然地笑道:“那……是我朋友的車?!?
“不是車城?不對,你在說謊,你是做賊心虛?!睒缝o芬目光凜冽。
遲靈瞳無奈地撇下嘴,“樂董,并不是做了賊才心虛,有的時候,賊因為訓練有素,反而不會心虛,心虛的往往是沒有做賊,但被人懷疑做了賊?!?
“好,我接受你的說法。我就當作車城故意說那一番話,讓我看到來試探我對他還在不在意。可是,小遲,你到泰華后,接觸的人我都清楚,奔馳不是滿大街開的出租。除非你能告訴我你的朋友姓甚名誰,我才能真正信服你的話?!睒缝o芬知道自己這話有點無理取鬧了,可她沒有辦法。女人一旦起了疑心,十匹馬都拉不回。現在需要十一匹馬的力量來消除她的疑慮,因為她真的很在意遲靈瞳。
遲靈瞳傻住了,腦中飛速閃過裴迪聲的身影。如果她打一通電話,相信裴迪聲是可以飛車過來??墒?,這一來,局面更嚴重,樂靜芬只怕會瘋的。
“樂董,我……好像有自由交友的權利……”她支支吾吾,不自然地搓著手。
“小遲,你要理解我的心情,換作是你,你也會像我這樣做的?!?
遲靈瞳都快急哭了。
“難道真是車城?”樂靜芬見遲靈瞳吞吞吐吐的,心里面一團慌亂。
“不是,不是……”遲靈瞳直搖手,“真的不是……”
“那他是誰?我不一定要見他人,你說個名字就可以。”
“他……”遲靈瞳直想咬舌自盡。
寂靜的走廊上突然響起了腳步聲,越來越近。
這腳步就像黎明前的曙光一瞬間照射在遲靈瞳的身上,她驚喜地忙看向外面,樂靜芬兩道秀眉則憤怒地擰了起來。
“靈瞳,你要加班嗎?”蕭子辰氣度清雅地站在門口,目光沉郁,看見還有人在,忙禮貌地點頭招呼。
“這就下班了?!睒缝o芬像是松了口氣,站起身,微微一笑,在蕭子辰看不到的視線內,用唇語問遲靈瞳,“是他?”
遲靈瞳差點沒被這意外給整傻,但她很快就一臉恬笑地說:“不是說好在門口等的嗎,干嗎上來?”
蕭子辰露出一臉呆呆的表情,幸好他書卷味濃,看在別人眼中,只當是內斂。
“樂董,我可以走了嗎?”她立馬氣定神閑,也不管蕭子辰是否配合,忙走到他身邊。
“那一同下樓!”樂靜芬面無表情地說。
遲靈瞳一頭黑線,眼前金星直冒。要是讓樂靜芬看到書呆子不是開的奔馳,豈不是又萬劫不復?
也不知怎么上的電梯,也不知怎么走到門口,遲靈瞳緊咬著唇,閉上眼,等著樂靜芬再次發問。
“小遲,你還真會保密,有這么優秀的男朋友也不吱聲,害我還想著張羅著為你介紹對象?!睒缝o芬笑語嫣然。
遲靈瞳不敢置信地睜開眼。
她呆愕地看看蕭子辰,蕭子辰回以她一臉茫然。oh,神,這不是做夢吧!一輛黑色的奔馳高貴地泊在公司的大門口。上天真是她親媽!不管了,遲靈瞳如蒙大赦,笑得傻兮兮的?!皹范?,明天見!”
樂靜芬心頭的大石也已搬去,笑容自然溫和了幾分:“快去約會吧!唉,年輕真好,看著真令人羨慕。”
“走啊!”遲靈瞳扯了下蕭子辰的衣角。
蕭子辰木木地哦了聲,卻不忘禮貌地和樂靜芬道別。
“這車真好!”上了車,遲靈瞳坐在副駕駛座上,摸摸這,摸摸那。
蕭子辰扶扶眼鏡,說了句:“我爸的車壞了,這是借的子桓的車。”
“嗯嗯!”遲靈瞳興奮地動個不停。
“你不是不會開車嗎?”蕭子辰看她那歡喜樣,問道。
“對?。】墒遣粫绊懳覍γ嚨南矏垩?,你看這光澤度,這座椅四個,這圓圓的方向盤,連刮雨器都這么可愛。”
蕭子辰薄唇不自然地抽搐了下。
車駛下一個山坡,一片海景躍入眼簾。
“昨晚和孔雀過得很浪漫吧!”遲靈瞳心情大好,語氣就帶有幾份俏皮,“是孔雀讓你來帶我的嗎,約好在哪見面?”
蕭子辰一怔,沒有接話,面沉如夜海。
“不如我們去美食府吃火鍋,你弟弟挺有意思的。”遲靈瞳建議道。
“孔雀昨晚沒有和我在一起,今天她說來你公司玩?!笔捵映酵蝗粣瀽灥卣f。
遲靈瞳慘叫一聲,慌忙捂住嘴。
蕭子辰默默地開著車。車外,暮色漸漸濃郁,路燈一盞盞地亮起。
車緩緩駛進遲靈瞳住的小區,在他們前面,是一輛紅色的拉風跑車。跑車占去了公寓樓前的車位,奔馳只好屈尊在后面等著。跑車的車門一開,孔雀一扭一扭地下了車,臨進樓門,驀然回首,對著駕駛座上的人燦爛一笑,隱隱綽綽的燈光,驟然綻放的笑容,既模糊又明確,既出人意料又合情合理。
紅色的拉風跑車無聲地調頭,一個漂亮而流暢的u-turn,快得遲靈瞳都沒看清車主長得什么樣。
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蕭子辰。書呆子平時斯斯文文,看著很好對付,一生起氣來,一樣殺氣騰騰。薄唇緊抿,面容鐵青,握著方向盤的十指煞白。
“你就在這下車吧!”難得,他還殘留一份理智。遲靈瞳沒有動彈。似乎,她應該和書呆子說點什么,可是,卻又不知還能說什么!
總在剎那間,有一些了解,說過的話不可能會實現,就在一轉眼,發現你的臉,已經陌生不會像從前……
張學友的老歌在耳邊響起,她低下頭來,雖然錯的不是她,可是她感到內疚。
“你還有什么事?”蕭子辰心冷如灰的面容轉向她。
遲靈瞳無臉直視,推門下車。
孔雀還沒上樓,站在燈影里,像是沉醉在剛才的一幕中。她看到從黑暗處走出來的遲靈瞳,又看到她身后的黑色奔馳,曖昧地笑了。“妞,誰呀,介紹下……啊!”她越過遲靈瞳的肩膀,看見了坐在奔馳中的身影,花容失色地叫了起來。
遲靈瞳眼一閉,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在歷史長河中輾轉千年的古語,果真是真金。
黑色奔馳慢慢后退,然后在一個十字路口轉頭。
“子辰,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孔雀踩著高跟鞋,撲向黑色奔馳的車窗。
蕭子辰沉著地打方向盤,看著兩側的路面,仿佛眼前沒這個人似的。
“子辰,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冷靜點,聽我說……”孔雀哭了,見蕭子辰要加速,雙手張開,擋著車頭?!澳阏f過你永遠不會放棄我的,也不會惹我傷心的,現在卻不肯聽我解釋……”
蕭子辰憤怒地砸了下方向盤,不慎碰響了喇叭。一聲刺耳的鳴叫,把孔雀驚得在車頭前癱軟成一團泥。
他迫不得已停下了車。
“子辰,我們戀愛三年,你難道感覺不到我對你的心意嗎?我愛的人是你,永遠都是。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我和他見面,就是怕你誤會。你說……他曾把我傷害成那樣,我還可能愛他嗎?”
蕭子辰仰起臉,眉頭痛苦地蹙著。
孔雀慢慢爬站到車窗前,伸手想去摸蕭子辰的臉,他避開了那只手。
“子辰,人家在看著我,你讓我進去,好不好?我把什么都告訴你?!笨兹赋蓱z地抬起淚眼,“我們好不容易出來度假,千萬不要毀了這個假期?!?
蕭子辰一言不發。過了許久,車門“啪”地一聲開了,孔雀驚喜若狂地跨了進去。
站在樹影下的遲靈瞳只聽得孔雀連聲在喊:“子辰,子辰,我愛你,我會珍惜你的……”
黑色奔馳無聲無息地滑出了她的視線,她深吸了一口濕漉的海風,淡淡一笑,轉身上樓。誰家的音響開得很大,如水的音符靜靜地流淌,是來自大自然的天籟之音,呼嘯的風聲與排笛的蒼涼交錯縈繞,一種來自生命深處的迷亂與心碎,在剎那讓世界變得霧氣蒙蒙。
也不知孔雀和蕭子辰說了什么,凌晨回來時臉都哭得有點變形。兩個人假期沒休完,第二天就回濱江了。她和蕭子桓一起送他們去的機場,回來時,蕭子桓只咂嘴,扭頭一直看她,問:“你和我那個……未來的大嫂真是朋友?”
“千真萬確?!?
蕭子桓搖搖頭,“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們有共同語言?”
“當然,我們無話不談!”
蕭子桓失笑:“遲靈瞳,我發現你是個怪人。”
“不,我是個與眾不同的人?!彼龔娬{。
蕭子桓大笑,下車時,硬塞給她一沓美食府的餐券,讓她帶朋友去吃火鍋。
周末的晚上,遲靈瞳與裴迪聲一塊在港式茶樓喝茶,她說起了那天蕭子辰在泰華的光輝事跡。裴迪聲連飯都顧不上吃了,放下筷子問她:“英雄救美?”
茶樓的云吞很鮮美,遲靈瞳連著吃了幾個?!八闶前?!”可惜不久英雄落難,她卻只能袖手旁觀。
“這樣一來,我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開車去泰華接你了。”裴迪聲心情很不錯。
遲靈瞳翻了個白眼:“都是你惹的禍,差點害慘我。車能模糊,你這張臉,怎么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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