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方沂并不去回答他,而是在觀眾的呼聲中登臺。隨著他帶了頭,其他所有主創都紛紛上去,很多年輕人用手捂住自己的臉,激動的淚水從指縫間汩汩的流下。 剛剛看完電影,觀眾們對眼前這些熟面孔仍然有印象。 每每上來一個人,臺下的歡呼聲就更大,直到要掀翻屋頂,直到所有人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陸陸續續有觀眾上臺給主創遞花,方沂確信那不是自己安排的。 劉天仙因為袁律師這個角色格外討人喜歡,她接到的花比方沂還要多,是除了方沂以外其他人的好幾倍。 那些花兒沉沉的壓在她身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最后她只能把花都放在腳下。她的兩只手騰不出空,眼睛又哭的紅腫,只能用胳膊外側拼命的擦自己臉。 她警惕的側對方沂,隨時注意到他,免得被看到自己的花貓臉。 方沂拿到了話筒。 現場在很短的時間內安靜下來。方沂的情緒不像外表上看上去那么鎮靜,出聲的那一剎那疵了,他掩飾性的咳嗽了一下,影廳便立刻傳來海浪一樣的笑,所有人都在等他的話。 姜紋在臺下推了推眼鏡,嘴角一直抿著,張麻子難得表現出溫情的一面。而陳愷戈沉默著,神情復雜,他想到了自己的處女作《黃土地》上映時鋪天蓋地的夸獎。 他也曾是天才導演,中國觀眾也曾對他抱有善意。 那么,新天才的方沂會怎么說呢? 結果語出驚人啊。 “其實整個電影故事結構是比較老套的,你們是來看電影的可能沒發覺,但我們做電影的心里很清楚,這就是浪子回頭式的商業片故事結構,很經典,很實用,也很老套,也不需要避諱……” 《報道》欄目組的吃了一驚,攝影師以為方沂高興昏了頭,用手勢問涂驚緯是否錄制下去。 涂驚緯沒有反對。 “可不可以拍得更個性一些呢?可以?!? “但我想輕輕的落下?!? 方沂的目光望著臺下,沒有焦距,更像是對場外的人陳述,“那些經典的敘事方式,也許對于經歷好萊塢90年代黃金時期的觀眾而言,已經不再經典了,變得庸俗,變得老套……我們國內拍電影的,也受到了這種觀念的洗禮,坦白講,我們確實在閱片量上遠遠大于普通人……所以不覺得多么稀罕?!? “大家都看不起好萊塢那樣拍,大家都要有個人風格,要用奇怪的名字給自己樹立一個流派,證明自己獨出心裁……也許正是這樣,使得創作者和觀眾之間存在了巨大鴻溝,作品拿來給同行看不是給觀眾看。這種堅持,讓我們沒有誕生出更多成熟的商業類型片,因為并沒有想要去拍?!? 他說到這里,掃視底下的觀眾,在舞臺劇烈的燈光下他什么也看不到,但方沂卻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很多委屈已久的眼神。 重新舉起話筒:“現在不要管立意、技法這些東西了……你們喜歡這個電影嗎?” 現場靜靜的一時沒有回答他。 因為作為導演的他,剛才竟也說電影“老套”。 連方導演都那樣說,我便更不好意思說我不喜歡《霸王別姬》、我不喜歡《活著》,我甚至不喜歡絕大部分的國產電影……我就喜歡爆米花爽片,就喜歡屎尿屁低俗喜劇。 但我不好意思說啊。 因為我低級了,因為你們是專業人士,你們把控了輿論,一直說你們那樣才是高級,是我欣賞不來,就算花了錢也是垃圾觀眾。 方沂得不到答案就繼續等,露出鼓勵性的笑容。 一秒,兩秒。 五秒。 終于有人說出第一聲,在寂靜的影廳中格外響亮,伴隨著一只高高舉起的手,像刺破夜空的第一道閃電,“我喜歡!” 接著是第二聲,“喜歡!喜歡??!” “好喜歡!” “我……” “我!” “我喜歡!!!” 附和的聲音越來越多,形成了一股沖破壁障的力量,他們鼓起勇氣,不同音色的吶喊交匯在一起: “我喜歡!” “我喜歡!” 聽到這樣的心聲時,眾主創又開始感慨,飾演老尹的李雪建也搖著頭,用手捂住自己的臉。 大概是想起了做電影人的初心。 現在愿意參加首映禮,看零點場的觀眾分為兩種,一種是主創或系列電影的核心粉絲,他們幾乎碰到任何項目都會去支持。 另一種是堅定被割韭菜,堅定上當的電影愛好者,中影曾經統計過這一批人,原文是這樣: “月收入1000~3000的消費者占比較大,達到41%。其次是無收入群體,占比為18%?!? 這一批人正是《情書》中描繪的大部分普通人,他們擠出當時并不少的錢,懷著期待去電影院,也許還有支持國貨的樸素思想,卻并不能收獲到滿意的體驗。 還要被說教,“是你不好,是你沒有看懂?!? ——發出“喜歡”的回答越來越多,在情緒的感染下,有些聲音已經開始更咽了。 方沂清了清嗓子,“喜歡就好,方沂這個人在可見的數年內,也會繼續拍你們喜歡的電影?!?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