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蘇熙,你就是我的命-《公主闖秦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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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的手在黑暗中準確握住我的五根手指,拉到他的喉嚨處,又道:“親這里。”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輕一些。”
“……”原來就算是現在,任人宰割的人還是我。我郁悶地瞅了他一眼,低下頭把嘴唇貼到指定位置,既然不能用牙齒咬,只好微微張嘴,拿舌尖碰了碰。
很快我就聽到悶哼一聲,接著便是疑似幾個磨牙的聲音,秦斂低聲道:“蘇熙,你就是我的命。”
我愣了一下,覺得我該是聽錯了。就算是聽對了,也該是我理解的意思錯了。且不消說秦斂這個人在我面前基本不說真心話,就算是真心話,如今也沒有用了。
我只是在疑惑他為什么要說這多余的一句話。就算他不說這句話,我也早已放棄殺他了,而假如我真的打算殺他,那他說這句話又有什么用呢?
秦斂沒給我時間再繼續想下去,他很快握住我的手腕,下一秒我就又如往常那般被他重新壓在了下面。明明他剛才還在指責我用牙咬他,可現在他分明就在捏住我的下巴,狠狠啃咬我的嘴唇。
他的力道著實大,讓我很快擰起眉,溜出一聲嗚咽。他停了一下,慢慢又變得溫柔,舌尖抵開我的牙關,刷過牙齒和上頜,最后輾轉在唇角處,像潮水一樣一進一退。
“蘇熙,”他在我兩眼淚汪汪的時候終于停了下來,手指撫上我的臉,慢慢地說,“你當真沒話跟我說么?”
我在他的眼神底下想了想,道:“你能放棄算計蘇國嗎?”
他抿唇定定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輕聲說:“不能。”
“你能讓蘇國那些被你挑撥起來的藩鎮撤兵嗎?”
“不能。”
“你能不娶趙佑儀嗎?”
“不能。”
“你能別殺我嗎?”
這次他停了一會兒,避開我的眼,仍是說:“不能。”
我的眼淚掉下來:“所以你讓我說什么呢?”
秦斂的喉結動了動,過了一會兒低下頭來,一點一點溫柔地吻我。
今夜沒有月光,芝麻似的星星點綴了整個藍色天空盤子。我和秦斂的衣裳腰帶絞成一團,在歷經我壓住他他壓住我我再壓住他后,我終于如愿以償地壓在了他的身上。
我的手攥住他的肩膀,眼淚在掉了五六顆之后就沒有再掉下來,我安慰自己我的控制力相較初嫁來南朝時已經相當好了,我甚至在彎了彎嘴角笑了一下,然后手在他的胸膛上按了按,摸索到他跳動的心臟處,伸出指甲撓了撓,隨之便看到他微微笑了笑。
秦斂笑起來的時候總是那么好看。有一點溫柔,有一點縱容,還有一點不可觸摸難以名狀的風雅。
我一遍遍地提醒自己,我怎么可能會愛上這樣一個冷心腸的人。然而,只是,他這個樣子,我又怎么能不愛上他。
秦斂在我發怔的瞬間翻身將我壓在下面,手指靈活地將兩人僅存的一點衣料都勾去。
然后他溫軟的嘴唇覆上來,挨著我的牙齒吮吸輾轉。溫柔又放肆的感覺,如同芙蓉帳頂上那一派明紅盛放流離,天旋地轉。
次日的事情發展和我預料的有些偏差。田欣茹的確上吊自殺,卻又被秦楚及時救下。田欣茹在針灸之下悠悠轉醒,見到秦楚的第一反應是拔刀相向,大聲呼號是他負了她。
聽到這一段的時候我一度懷疑故事的真實性。首先,我很難想象田欣茹究竟是擁有何等神力,才能從床榻上憑空變出一把匕首來;其次,負了田欣茹乃至負了她全家的人再怎樣也不該歸罪到秦楚的頭上,若是她開口詛咒我整個蘇國皇室倒興許還能有點說法。
秦楚和田欣茹本就是一樁緩兵之計的政治聯姻。既然聯姻的主題是政治,田欣茹就總該有一些為政治犧牲的自覺。
蘇姿曾說,誰負了誰這種說法在大多數時候都有欠妥當。你若是付出得心甘情愿,那也就不要怪罪他人接受得理所當然。情愛這件事,原本就與下賭無異,傾盡心血之前就該計算好值不值得,到頭來若是真的血本無歸,只能說你運氣差眼光糟,卻沒什么理由指摘別人該不該對你回報。
田欣茹大抵沒有這樣一個姐姐對她指點過這些話,而她自己又沒能擁有如此覺悟,于是到頭來看到秦楚非但沒有寬慰她反而去了桌案前開始寫休書的時候,想到的只是拼盡全力往床頭柱子上狠狠一撞,若非有旁人拖拽著,幾乎就已經血濺當場。
我覺得田欣茹這樣的做法有欠考慮,很不好。而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真的自殺,最起碼也要自殺得體面。我想,若是蘇啟在這里,他肯定會把頭搖一搖,再把唇角彎一彎,換上一副惋惜的神情,道:“南朝的人就是野蠻未開化,太沖動。白白讓情感駕馭理智,難怪都這么愚蠢。”
這幾日的太陽就像是書房里的小飛蟲,只眨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經從東邊飛到了西邊。
秦楚下了休書后不久,秦斂的詔書便快馬到了康王府。
侍官端著架子站在院落中,把冗長的一大段念過去,到頭來的意思只有一句:六日后阿寂嫁給秦楚,是為康王妃。
六日后,也是蘇啟大婚的時間。
聽到消息的時候我正無趣地托著下巴看夕陽,那里火紅一片,寧靜安詳,沒有任何要變天的跡象。
阿寂仍是無聲無息地站在我不遠處,我回過神,對她笑笑:“你看,秦斂有多聰明。我都沒跟他提過我想把你嫁出去的具體時間,他就給你安排到了不多不少的六天后。”
阿寂動動唇,神色漸漸攢出一片哀傷,沒有說話。我想了想,把上次蘇啟來南朝帶給我的繡囊從袖子里摸出來,遞過去。
“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再見面。”我道,“阿寂,你以后珍重罷。”
她望著我,沒有說話,突然眨了眨眼,又在淚珠掉下來之前迅速別過了頭。
六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掌燈時分,阿寂身著紅色的婚服來同我拜別。我看看她被衣裳映紅的臉,像模像樣地嘆了一口氣,道:“想當初我大婚的時候……”
話還沒說完,身后就有人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回頭一看,一屋子的人已經烏拉拉跪了一地。
秦斂走到我的面前,握住我的手,笑道:“你大婚的時候怎么了?我虧待你了?”
我低頭看看他的手,手指修長,從寬大的袖袍中探出來,干凈且有暖意。我再抬頭看看他的面容,嘴角含笑,眉目清朗,依然是我最喜歡的模樣。
我動動唇,語氣平淡:“想當初我大婚的時候,陪我來南朝的四個侍女,如今死的死嫁的嫁,一個都沒有了。甚至原本掛在走廊上的那只八哥,如今也已經不再是活物。”
我的話音落下,屋子里剛剛直起腰的眾侍女又都無聲無息地跪了下去。
連向來努力裝作低眉順眼的阿寂都抬了頭看向我。
我知道不該在這樣的場合說這種話,更不該在這樣微妙的局勢之下如此無故頂撞。可我已經扮癡扮傻那么久,著實想在被人最后收拾之前先下手為強一把。
秦斂看看我,嘴唇微微抿起,笑容慢慢斂起來。過了一會兒,我自認很有自知之明地把手從他的掌心里抽了出來。
屋子里一下子靜得只能聽到吸氣聲。
我抬頭看看秦斂,秦斂的表情已經換做了面無表情。我垂下眼,兩手抄在身前,看他的衣袖垂下去,衣擺后退幾寸,而后拂袖而去。
我微微嘆口氣,閉上眼,又睜開,道:“吉時快過了。挑下新娘的蓋頭罷。”
蓋頭被挑下時,阿寂仍在看著我。她扶著身邊人的手,一步步小心翼翼踩下臺階,最后一步的時候頓了頓,隔著紅色的蓋頭扭過頭來,朝著我的方向望了片刻,又回過了頭。
我看著她離開,一直到轎輦離開視線。她陪著我活了十幾年,接下來的幾十年的日子終于能真正屬于她自己。
而回顧我活過去的十八年,卻不曉得哪一天哪一年過得是真正舒心。我下了心血讀過的兵法,學過的琴藝,練過的書法,都還沒來得及賣弄給別人看,就要離開我所愛的人,這個世間。
若是早知如此,便該只吃喝玩樂,縱情恣肆,也不枉我來這世上走上一遭。
然而,命運總是比人更高一著。
我把其余人等干干凈凈打發開,阿寂離開的院子里便只余下一片寂清。我對著一壺清茶,摸出懷中那塊秦斂曾經親手戴上的玉墜,在手里捻了幾十遍。百無聊賴地想,此刻除了這里,大概許多地方都是熱鬧的:阿寂和秦楚忙著在祿王府拜天地入洞房,蘇啟和秦繡璇忙著在蘇國拜天地入洞房,蘇國的藩王們忙著閉門謝客籌謀叛亂,秦斂和趙佑臣忙著給蘇國的焦頭爛額上再添一把火,趙佑儀則忙著半月之后的拜天地入洞房。
只有我一個人,閑得簡直是罪過。
想當初在蘇國時,蘇姿曾經取笑蘇啟,說她身為他的妹妹都已出嫁一年多,他卻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搖著剛剛被別人供奉上來的象牙折扇笑道,急什么,不出兩年,你們就該叫秦繡璇為嫂子了。
我那時還不曉得秦繡璇是何方人物,問蘇啟,他則繼續笑道,沒什么,一個人罷了。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嫁到南朝是為了挑起矛盾的,她嫁給我是為了平息內訌的。
蘇啟閑談時極少提起政事,那日倒是肯開金口,為我和蘇姿惡補了諸多朝堂之事。他說秦繡璇的父親秦九韶知道朝廷遲早要削藩,自己先造反。不但野心膨脹,并且鬼迷心竅,竟與虎謀皮與南朝做了交易。若是秦斂能助他登極,他便允諾將蘇國的一方土地割讓給南朝。
我垂涎于他身上那塊碧得可愛的玉佩,一動不動盯著,順口道,割讓土地?他怎么想的?
蘇啟將扇柄握在手中掌玩,笑悠悠道,他這是打的一本萬利的主意。等到事成之后,他的權力和領土要比侯王的時候多百倍,哪還會計較給南朝的那一塊。至于事敗……人的欲望一旦破土發芽,哪還有功夫考慮什么失敗。
我再道,那他就沒想過賣國可恥是要遺臭萬年的?
蘇啟睨我一眼,道,良心這兩個字,就跟面子一樣,撕下來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對秦九韶來說,活著拿到手的東西才最實在,遺臭萬年又有什么關系。
自那之后,我愈發感到,男子與女子的想法著實迥異。我實在想不通,一個人若能吃飽穿暖,生活安逸,又何苦費盡心機去謀求其他利益。蘇啟如此,秦九韶如此,秦斂亦如此。而蘇啟則實在想不通,蘇國皇室向來善心機喜侵略,何以會生出我這么一個安于現狀不思進取的公主。明明蘇姿不這樣,母后不這樣,太后也不這樣。
再后來他索性直截了當地對我下了論斷,我于皇室發展著實一無是處。
然而事實證明,這是蘇啟說過的少有的幾句錯話之一。我不僅有用處,還比較有用處。不管是幫忙還是幫倒忙,總之我來南朝這件事于皇室的發展確實是起到了一定的促進或者阻礙的作用。
蘇國皇室出美人,不過像我這種肩負使命遠嫁他國的公主倒還是第一個。然而盡管本朝尚無先例可循,可若是追究到歷史上,紅顏禍水們的名字卻可以拖出長長的一串。美人們眼波飛一飛,酒窩醉一醉,便能長得君王帶笑看,自此難能上早朝,最上頭的那一顆腦袋既然被鴛鴦被芙蓉帳裹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下面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便慢慢地跟著癱瘓。
這本是最狠毒卻又最溫和的招數。若是功虧一簣,也不過是喪失了一名女子的性命,與戰場上的千萬枯骨相比來說算不得什么;若是一招得手,那自然獲益無窮,從此美人便是本國津津樂道的紅顏和敵國唾沫星子里的禍水,這一邊萬古流芳的同時那一邊遺臭萬年。
我摸著脖頸上的玉墜,想起在蘇國第一次見到秦斂,到現在已兩年有余。
那時候我尚不知他的身份,并且以為他喜歡的是蘇姿,還曾經好心好意提醒他,姐姐將來要嫁的人必定非權即貴,你既然無功無名又無錢無勢,還是提早闖出些聲名為好。
他嘴角含笑,眼中卻帶著有趣,問我,那如果要娶你呢?
他的笑容清淡雅致,修長手指掩在寬大的袖袍里,一手執扇,微微傾身,在離我不到一尺的地方望著我,我頓時只覺臉上如云霞翻滾般火燒火燎,低頭避開他的視線,憋了良久才小聲道,這個問題我還沒想過。
其實并非沒有想過,反倒是想過無數次才對。一次跟蘇啟閑談,我曾說,以后我要嫁的人,可以不必那么權貴,但最好是長得比較好看,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凡事都能想著我,能和我一起烹茶煮酒,我陪他散心他陪我解悶,帶我出去玩的時候不會不情愿,永遠不會利用我。
蘇啟嗤地一聲笑出來,道,你這不是在說我么?
我說,你長得好看么?只不過是蘇國男子普遍丑,顯得你長得順眼一些罷了。
蘇啟笑道,這話要是傳出去,你連嫁人也別想了。再說,人人哪都有那么好命,不僅你喜歡人家人家還喜歡你,這兩個只滿足一個就很不錯了。要是人家既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人家該怎么辦呢?
我說,那樣最慘了,我還沒那么倒霉吧?
蘇啟略想了想,隨即拍拍我的頭,又是微微一笑,道,也是,我虧心事做多了,能滿足我一條就很不錯。但你從小病到大,又沒有沾過人命,一顆心膽小得跟團棉花一樣,也許上天眷顧,會讓你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騙到一個良人也指不定。
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最慘的不是人家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人家,而是人家喜歡我我也喜歡人家,卻不能長久在一起生活;不但不能在一起生活,反而還要互相提防,甚至不得不殺死對方。
我最近時常咀嚼天意弄人四個字。想如果我沒有生病,便沒法出宮療養,如此也就不會有見到秦斂的一天;如果當初沒有見到秦斂,自然也就沒有來南朝的一天;如果沒有來到南朝,便也不會有籌謀要殺死秦斂的一天。
然而如今我生了病,見到秦斂,嫁來南朝,籌謀殺害秦斂的同時卻又舍不得,只好眼睜睜坐看蘇啟指使秦旭篡奪皇位,秦斂又指使秦九韶作亂蘇國,兩者相爭,我心中就算憂愁,也不知該幫哪一邊才好。
我憂愁了許多日,錯過了最佳的時間,到了現在再沒有機會的時候。如今我能做的,就只有坐在這柔福殿中,等他明日擬旨將我拘禁,或者直接賜死。
如此,不論怎么看,都沒有我和秦斂圓滿的一日,只好歸咎于為天意弄人。
我把那塊通透碧綠的玉摘下來攥在手心,燈花忽然噼啪一聲,我嚇了一跳,手中玉墜應聲而落。心驚膽戰一低頭,那沒通透碧綠的玉墜竟然沒有被摔得碎裂,只是和蓮花銀框分離開來,滾了兩滾,悠悠躺在了我的腳邊。
倒是很快有侍女聞聲而來,未經通傳直接跪下來將其捧起。我瞅她兩眼,道:“給我溫一壺茶,我要去見陛下。”
侍女躊躇片刻,竟不肯站起。我又瞅她一眼:“我的話你聽不懂么?”
她的后背深深伏下去:“陛下有旨,今晚您不得離開這寢殿半步。”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怕我和人私通消息嗎?”
她一言不發。
“我還以為要等到明天正式下旨才會開始呢。”我把聲音盡量放柔和,“那我如果非要離開呢?你們還要格殺勿論嗎?”
侍女的額頭貼在手背上,手背貼在地磚上,依舊一聲不吭。
我看了她一會兒,終于放棄:“罷了,既然這樣,去給我做點芙蓉玉露糕來,這總可以了吧?”
次日果然有旨意傳至柔福殿,內侍看我一眼,我站在門檻后,在他開口前截住他:“我在聽。”
我本以為他會堅持讓我下跪,已做好了強詞奪理的準備。沒想到他卻將我的不正常看做了正常,兀自對著空氣念道:“皇后數違教法,拘于柔福殿,非令不得出。”
我點點頭,很是識趣地轉身回了內室,一天也沒有踏出一步。
只是軟禁總要有名堂,秦斂選的名堂卻是如此的理不直氣不壯。其實總歸我已然將媚色禍國這四個字深入南朝百姓人心,他就算真的如此說了也沒什么大不了。
何況我還收了趙佑娥送的小白貓一只,至今也沒舍得將那只小貓毀尸滅跡。如此一來,謀害性命的事雖然沒有做,勾結秦旭的名目又是可以添上的,更何況這本就是我來南朝的使命之一。想來如果擬旨的人換做蘇啟,他必定不會如此優柔寡斷,肯定會一條條把能想到的都寫上,反正此時的我不過是一團面團,要捏圓捏扁全看他的意思。
只是我既然被軟禁,也就難以得知外面情形如何。不知道蘇啟是否已經順利大婚,秦九韶是否已謀反,秦旭是否會捺不住氣過早舉兵而起。
唯一確定的只有兩件事,卻都不是好消息。一件便是趙佑儀應該在十五日之后嫁定了,我本來還指望想點辦法讓她再拖延些時間,如今自身難保,也只好作罷;另一件便是我一直掩耳盜鈴只做不聞的兩國紛爭終于捂不住,將要兵戎相見了。
我翻了翻話本,卻壓根看不進去,下意識望向房間角落,才想起阿寂已經不再站在那里,這樣一來,禁不住嘆了口氣。
若是阿寂還在身邊,我此刻很想對她說一句:“我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我對不起父皇和哥哥。”
我想起我在臨來南朝之前,曾跪在蘇國皇宮最為宏偉的未央宮前,信誓旦旦地向父皇保證,我是肯定不會愛上秦斂的。我只是想要問他一個問題,僅此而已。
而父皇問我,假如你真的愛上了呢?
我想了想,說,即便我愛上了他,我也會以蘇國社稷為先,喂他飲下毒酒的。
父皇看我一眼,那眼神幽暗深邃,望不到邊界一樣。最終他袍袖一甩,一言未語地轉身進了大殿。
而蘇姿走過來,把我從青色的地磚上拉起來,深深瞧我半晌,嘆了一口氣。
我那時不懂得蘇姿為何而嘆氣,便追問,就如同我多次變著法子問她為何自愿嫁給了宰相之子,卻又在婚后終日不見笑容一樣。而蘇姿在我臨行南朝的前幾日終于肯開金口,將這兩個問題一起回復了我:“我嫁給宰相之子,雖不見得太幸福,但我可以生活得依然輕易。我可能不會和他琴瑟相合,卻可以做到相敬如賓。這雖然要犧牲少許幸福,我卻依然能做我自己的公主。我可以不費力氣地保持住這份驕傲和尊嚴,并且一生都可以這樣。”
“而你嫁到南朝,你就不再是你,你就要做父皇的女兒,國家的公主,肩負重任,身不由己。你雖然口口聲聲說你即使愛上他也能喂下他毒酒,到時候卻不一定會真的這樣做。你會左右為難,輾轉反側。你如果喂下毒酒,你即使活著,這一生也不會再高興;可你如果不喂下毒酒,你卻又對不起整個蘇國。”蘇姿輕輕拂開我肩膀上的花瓣,柔聲說,“而蘇熙你,一定會愛上他。那時候你該怎么辦呢?”
我道:“愛上了也沒關系。你也喜歡過秦斂,不是嗎?可你到后來又不喜歡他了。我也可以這樣。”
蘇姿望著我,眼神里復雜難辨,良久又是一聲長長嘆息。
我那時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于是聽不進去任何勸言。我固執地要求嫁到南朝,滿心滿眼都是想要再見秦斂一面,急切得以至不愿去考慮這之后可能嘗到的苦果。
而我現在,果真嘗到了苦果。
如今仔細回憶一遍,我想,若是能將時間推至兩年多前,我情愿永遠沒有見過秦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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