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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生存理論——不要和秦斂比心計-《公主闖秦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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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斂正在懸腕畫扇面,還沒來得及停筆,臂彎就已被一團嫩黃色牢牢抱住,他握著的毛筆抖了抖,于是豆大的一滴墨汁堪堪掉了下去,正正好洇到扇面正中央。

    趙佑儀整個人幾乎都掛到了秦斂身上,仰起一張漂亮的鵝蛋小臉,嬌滴滴地道:“秦哥哥,你已經好久沒有去人家府上玩啦。”

    趙佑娥款款走進來,輕斥道:“太子殿下日理萬機,你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無所事事嗎?”

    趙佑儀訕訕地從秦斂身上脫落下來,撅著嘴沒吭聲。秦斂把扇面收到一邊,趙佑娥微微福身,道:“臣妾聽說太子妃前夜咳嗽不止,正好祿王府中有治療咳嗽的良藥,今天便拿了過來。不曉得太子殿下也在,叨擾了。”

    說完又抬眼掃了掃趙佑儀,不動聲色道:“佑儀,過來。”

    趙佑儀不情不愿地走過來,又在她姐姐的眼皮底下不情不愿地向我福了福身,聲音大得如同蚊叫:“見過太子妃。”

    這一幕還真像是當時在蘇國,我和姐姐蘇姿在一起時的情形。蘇啟曾經拿我倆做比對,說蘇姿就像是夏日芙蓉,近看遠看,左看右看,白天看晚上看,怎么看都是恬靜溫柔,端莊典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而我就像是秋天里的枯樹葉,只可遠賞不可近觀,秋風隨便掃一掃,我就能嘩啦啦露出多半馬腳。

    蘇姿聽完他這樣破爛的比喻后只是微微一笑,繼續回過頭悠悠品香茗。我當時緊了緊肩膀上的狐裘,鄙視道:“你才是秋天里的枯樹葉,你長得就像是秋天里的枯樹葉。”

    蘇啟“嘖”了一聲,把茶盞一放,指著我對蘇姿道:“你看,我說的對吧。”

    看樣子因為秦斂在,趙佑娥的許多話似乎都說不開,坐了不一會兒便告辭離去。倒是趙佑儀渾然一副戀戀不舍的態度,跟在趙佑娥身后一直用水汪汪的眼睛望著秦斂,完全無視還有我這個太子妃的存在,并且不僅無視,還在拐角的時候用十分仇恨的目光望了我一眼。

    她望完就差一點被跟前的障礙物跌倒,接著便遠遠聽到趙佑娥數落妹妹的聲音。民間有傳聞說第二個孩子總是不如第一個孩子聰明,以我的親身經歷以及如今的親眼所見,大概這話十有八九正確。這么一炷香的時間里,秦斂對趙佑儀連正眼都不曾有過一個,然而后者卻依舊念念不忘,從來到走都一直把癡情無悔四個大字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如果是趙佑娥,就應該不會這樣做。假若換做姐姐蘇姿,她也一定不會這樣做。她身為皇室的女兒,一向把尊嚴驕傲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以為社稷生為社稷死,卻絕對不會為了兒女情長掉眼淚。

    趙家姐妹一走,秦斂又把扇面拾掇了出來,盯著那團拇指大的黑墨,蹙著眉若有所思。我趴在桌子上咳嗽了兩聲,道:“可惜了一把好扇骨……”

    秦斂握著毛筆舔了舔墨汁,頭也不抬地道:“你什么時候開始和大皇子妃有了交情?”

    “那只小白貓就是她送給我的……”我抬起頭道,“有句話叫拿人手軟,吃人嘴短,知不知道?”

    “可是還有句話叫禮尚往來,知不知道?”秦斂慢慢地在那圈污跡上渲染,漫不經心道,“大不了再回送她一只更漂亮的。祿王府上的人,還是離得遠一點比較好。”

    我沒問為什么,秦斂也沒有解釋。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把扇面完成,那塊墨漬被他補成了一個在假山碧池旁側臥的小姑娘。他把毛筆擱回筆洗上,捏著扇骨側過臉看了看我:“怎么樣?”

    我睨了一眼,很不屑地說:“這個小姑娘畫得真丑。”

    秦斂默了一下,道:“我畫的這個小姑娘是你。”

    “……”

    隔日下午,趁著秦斂不在,我偷偷將那團雪白的小貓抱到床上逗弄。小貓十分乖巧,抱著人的手指翹著尾巴翻滾。我正逗得興起,阿寂推門進來,低聲道:“公主,八哥鳥死了。”

    我怔了怔,這才想起那只八哥一向喜歡在寂靜時一鳴驚人,今天卻始終乖巧得過分。半晌出聲問:“哪只?”

    阿寂仔細瞧著我的臉色,耐心回答:“就是您養的那一只。”

    我靜止片刻,小貓搓著爪子盯住我手中的氈球,一躍撲上來,一口叼住跑掉了。我依然不動,輕聲問:“怎么死的?貓抓的么?”

    “早晨還歡蹦亂跳,剛才我回來發現它的身子已經僵硬。口里還流著血,大抵是被毒死的。”

    這下我徹底冷靜下來:“誰毒死的?”

    “不知。”阿寂問,“要不要查?”

    “不用了。”我想了想,輕輕呼出一口氣,道,“我們現在勢單力孤,要怎么查。”

    阿寂又問:“秦斂回來后,還要告訴他么?”

    我不答,認真地反問:“你說,如果我們這次忍下去,以后會不會繼續被欺負下去?”

    阿寂面若冰玉,垂眼答:“這要看秦斂的態度。若是他能對公主好幾分,公主自然會過得好一些。”

    我張張嘴,過了好一會兒才沮喪地道:“那還是算了,他還是不要對我好一點了。”

    這只八哥鳥陪伴我的時間不長,是仍在蘇國時蘇啟聽聞我即將動身去南朝時才叫人買來的。按照蘇啟的意思是,我活了快二十年連蘇國都城都沒離開過,眼下卻要千里迢迢前去南朝,萬一哪天我想他想得哭了他也沒辦法一時趕過去,想來想去只好買來只八哥鳥,教會它一些諸如妹妹莫哭一切可安好等等安慰的話,等我想他了就拎出這只鳥來聽它說一說,好歹聊勝于無,勉強慰藉相思之苦。

    然而后來卻證明理想是豐腴的,現實是清瘦的。這只八哥鳥面對著蘇啟時,除了吃喝睡以及從高處拿一種看蠢材的目光瞪視蘇啟外一無所知,饒是蘇啟再英明神武,到我動身前一刻,也沒能讓它喊一聲妹妹出來。蘇啟顯然對這只壞了他體面的花斑鳥很惱怒,很想就此毀尸滅跡,仿佛這樣就意味著他不曾有這樣的敗績一般,最后被我撲過去好說歹說才勉強放過。

    不過在我嫁來南朝之后,有天秦斂路過長廊,停下來順手教了它一句“蘇熙是笨蛋”,這只八哥鳥突然之間有如神助,用爪子捋了捋毛,頗是趾高氣昂地跟著念出了“蘇熙是笨蛋”。

    我當時大是驚奇,驚奇到連秦斂教它的是什么話都不計較了,反正秦斂欺負人早就成了習慣,我當時只是默默地想,若是蘇啟也在場,他會惱羞成怒到放火燒了整個南朝皇宮也說不定。

    臨近晚膳的時候秦斂回來,我正靠在桌邊翻話本,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便是:“走廊里那只八哥鳥怎么沒有了?”

    我頓了一下,抬起頭來有些奇怪地瞧了瞧他,才回答:“死掉了。”

    秦斂挑了挑眉,將我手里的話本抽過去翻了幾頁,看樣子似乎很不滿意里面的內容,也不還給我,隨手扔到一邊,又問我:“怎么死掉的?”

    我撐著下巴道:“就是莫名其妙就死掉了,阿寂說是被毒死的。”

    他又是一揚眉:“毒死的?誰做的?”

    我理直氣壯道:“我如果知道誰毒死還會說是莫名其妙嗎?”

    秦斂打量我半晌,最后說:“明天再給你買只更漂亮的。”

    我泄氣道:“才不要。”

    “怎么?”

    我偷偷瞄他,咬了咬唇,一時沒有吭聲。

    今天下午我在原地轉圈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問阿寂,毒死八哥鳥的事會不會是秦斂做的。她頭也不抬,很確定地告訴我:“九成不是。”停了一下又說,“若是秦斂答應給公主買只更漂亮的八哥鳥,公主最好不要答應。”

    “為什么?”

    阿寂安靜道:“雖說太子殿下送您的這只不能說話,然而大多數八哥還是可以模仿人的言語的。若是不小心模仿了一些話,或者有人先行教會了它一些話再嫁禍到您身上,到時候我們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歪著腦袋和秦斂對望,過了一會兒終于想出一個主意,小聲說:“與其買只八哥,不如你準了小貓進臥房來……”

    秦斂那張如玉的面孔上現出似笑非笑的眼神來,干脆回絕我:“想都別想。”

    “那或者準我出宮一次……”

    “這個么,”他拈起桌上的一塊梅花糕,塞進我的嘴巴里,笑著道,“等你的咳嗽完全好了再說。”

    兩天過去,倒是沒想到周太醫的處方真的起了效果。我在第三天清晨起床后奇跡地沒有咳嗽,為此招致了秦斂的好一頓明褒暗貶,說我這明明就僅僅是一起偶然的風寒,還偏偏信誓旦旦地保證這是舊疾。周太醫身為太醫院的長官,怎么可能會診斷錯。

    我對他這番連消帶打的鄙視表示異常憤怒,質問他為什么在開始的時候不明說了周太醫是院長,等到他的藥物有了療效了才又把功勞歸到了他頭上,擺明了就是馬后炮仗。

    秦斂對我這樣的毅然抗議表示了一點點驚異,但驚異也僅僅是一瞬而逝,很快他就恢復了正常神色,唇角抿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兔子急了也咬人?”

    “你才是兔子!”

    秦斂飽蘸了筆墨,慢吞吞地翻看書冊,在上面圈圈畫畫,連頭也不抬:“過來看看這個。”

    我正義凜然地道:“我才不過去呢。”

    秦斂瞧我一眼,輕描淡寫道:“你哥哥要來南朝商定新邊界,我還以為你會對岐國地形感興趣。”

    “……”我默默地把站起身,默默地走到他旁邊,結果被他一手撈過去抱在了腿上。他翻開一邊的冊子,又重新掐住我的腰把我固定好:“亂動什么。”

    “你不會覺得我很沉嗎?我還是下來好了……”

    秦斂好笑看我:“你要真這么溫柔體貼,還不如給我捏捏肩。”

    “可我不會捏肩,我只會撓癢。”

    “女紅不會捏肩不會,琴棋書畫自大婚后就沒怎么用過,我娶你還真是虧。”秦斂單手支頤敲敲桌面,“看看這個。”

    我沒想過秦斂會主動給我看岐國的地形圖,但他的心思本就百轉千回,以我的本事一向都難以揣摩到,所以無論他做什么我也不會覺得驚異。岐國的整塊國土細長得就像是一條蚯蚓,在中間地方畫了一道標記,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蘇南兩國未來的分界線。

    秦斂懶懶地說:“你覺得,如果這么劃分土地,你哥哥會滿意么?”

    我道:“你們的事,我怎么會知道……”

    秦斂的唇角很快翹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把我看得心中直發毛。我試圖掙脫他,卻被他摟得更緊,他把我的手指屈起又伸直,伸直又屈起,淡淡地道:“蘇熙,你哥哥來,你怎么一點興奮的意思都沒有?”

    我亦淡淡地道:“聽說昨天岐國把它當朝第一美人和裕公主送了過來,陛下本來打算將她賞賜給你,你怎么一點興奮的意思都沒有?”

    秦斂又笑笑:“你不是說過儲君納妃分上中下三策么,這個和裕公主哪一策都算不上,我干什么要興奮?”

    我也笑笑:“所以說啊,蘇啟來南朝又不是為了來看望我,我干什么要興奮?”

    秦斂撐著額角,笑容漾起更深,目光深邃辨不明切,又帶著一點詭異,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霧中花水中月。我被他看得越發忐忑,從他腿上跳下去,轉身迅速往外跑,一直到跑出書房,他竟然也沒有攔著。

    我的咳疾剛好,還未來得及向秦斂提議要他履行諾言帶我出宮,就已然到了初十。

    初十的清晨,我剛剛洗漱完畢,婢女便來通報正廳里來了貴客。

    然而等我急匆匆趕到正廳,卻沒有見到人。倒是院中的桂樹下一個長身玉立的翩翩人影,虹玉橫腰,錦弁華服,斯文又清雅。此刻正斂起眉眼,低頭逗弄著手心里滾成一團的小白貓。肩膀上落了兩片桂花瓣,察覺到有人來,微微側過頭,隨即淡淡笑開,手腕一動,小貓隨即輕盈跳到了地面上。

    蘇啟直起身,環了環拇指上的玉扳指,笑容清淺如光風霽月,聲氣清朗如冬雪消融,不疾不徐地道了一句:“妹妹。”

    他笑得如春風拂面,我瞄他一眼,福了個身,也盡量輕輕柔柔道了一句:“哥哥。”

    蘇啟道:“久別無恙?”

    我道:“一切安好。姐姐與父皇別來無恙?”

    蘇啟道:“尚可。”

    我道:“哥哥大婚否?”

    蘇啟道:“尚未。”

    我道:“好了,拽來拽去得你不怕咬著舌頭嗎?回屋去說話。”

    蘇啟:“……”

    蘇啟落座,首先就從衣袖中摸出一小袋東西,我估摸著他很想習慣性把那個繡囊甩手就扔給我,但是鑒于周圍婢女在,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把它輕而柔地放到了我手上。

    我聞到了熟悉的玉陀花的香氣。剛剛“咦”了一聲,蘇啟就解釋道:“據說前幾天你又咳嗽了。這里面都是玉陀花瓣。”

    我盯著那個錦囊好一會兒,不得不表示鄙視:“你就帶來這么點兒?”

    蘇啟橫我一眼,道:“這本來就是順手帶來給你做香囊用的,哪知道你會又犯咳嗽。我又不是搬運工,難不成還給你扛兩麻袋過來不成?”

    “……”我把繡囊放到袖子里,道,“那你是什么時候到南朝的?”

    蘇啟擺弄著桌子上那套紫砂壺,慢悠悠地道:“就是今天清晨。我這不是想念你么,還沒來得及正式面圣就來瞧你了。”

    我說:“那你什么時候走呢?”

    蘇啟一臉恨鐵不成鋼:“聽聽這是什么話。皇帝給我辦的國宴我還沒參加呢,你就這么希望我走啊?”

    我說:“我希望不希望有什么用,父皇肯定不希望你在這里逗留太久呀。”

    蘇啟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著茶,半晌才不緊不慢地道:“我都沒操心,你操的什么心。只不過,”他語氣忽然一轉,冷聲道,“門口那個偷聽的婢女又算什么?”

    我還來不及反應,蘇啟手中的茶杯蓋已經直接迅疾地擲了出去,隨即便聽到一聲低低的吸氣。蘇啟坐直身子,眼睛漫不經心地掃過去,肅聲道:“出來。”

    果然有一個宮女從門前花叢后畏畏縮縮地走出來,我趴在椅子扶手上見怪不怪,對那快要哭出來的宮女擺擺手,努力擺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溫婉態度,淡定道:“我都沒哭你哭什么。沒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蘇啟側過臉瞅我,看樣子余怒未消,眼神在一瞬間像是變換了數種復雜意味。我捏著茶盞慢慢喝茶,權當沒有看到,半晌之后聽到他嘆了口氣:“……真是敗壞興致。”說罷不由分說就把我從椅子中拽了出來,“別喝了,你跟我出宮走走。”

    一個時辰后,我們靠窗坐在都城最大的酒樓二層,面前是好酒好茶好菜色,然而我這個兄長明顯沒有想要動筷的意思,一個人斂著眉眼思索一會兒,終于還是出聲問:“這就是說,你自從嫁過來,就一直受監視?”

    “哥哥你的話說得好難聽。”我咬了一口鮮脆的紅蘿卜,說,“誰都心知肚明蘇國和南朝本就不是什么友好鄰邦,互相有猜忌也是正常的。如果秦斂的妹妹嫁給你,你不也是照樣想知道她的一舉一動么。”

    “還有,那只八哥鳥呢?我怎么沒見到?”

    我小聲答:“被人毒死了。”

    蘇啟霎時沉了臉:“這些都是秦斂授意的?”

    我想了想,道:“八哥鳥似乎不是。但東宮本來就是秦斂的地方啊。不過秦斂都是正大光明的安排,今天正廳上站著的那些婢女都是他的,但是那個偷聽的,大概是其他人安排的吧。”

    蘇啟聽完以后臉色更陰了。我隔著桌子拍拍他的手背,好聲好氣安撫他:“你不要生氣啊。你想想看,哪個人身邊沒被安插幾個耳目呢,就連哥哥你不也是一樣么?反正我還沒做過什么虧心事,不怕的。嘗嘗這里的蘿卜絲,很好吃的,你在蘇國肯定沒吃過這個味道的蘿卜絲。”

    “氣都氣飽了,還吃什么吃。”蘇啟瞟我一眼,還是沒好氣,“蘿卜絲再好吃也就是蘿卜絲,你有點兒追求行不行?”

    “哦,”我點點頭道,“你和父皇攻打岐國就叫追求,我吃飽肚子就不叫追求是不是?我才是從始至終的受害者啊,你不安慰安慰我就算了,還沖我發火?”

    蘇啟的臉色終于勉強緩了緩,捏著筷子不說話。我道:“干嘛這么嚴肅,笑一個啊。”

    “笑不出來。”蘇啟緩緩吁出一口氣,冷聲道,“晚上還有宴會呢,現在你吃這么多做什么?兩邊臉蛋上這么多肉,像頭豬。”

    我頓時怒了:“蘇啟你要死!”

    蘇啟涼涼道:“我以前沒告訴過你吧?去年冬天你在蘇國大吃大喝,我當時沒忍心說你,其實你那個時候是以人眼能夠看得見的速度向豬的形狀看齊的。現在倒是比之前瘦了些,但依舊是豬一樣的臉蛋,基本沒怎么變。”

    我差點要跳起來謀殺親兄,結果又被蘇啟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重新按回在椅子里:“熙兒,其實父皇的話你可以不必全聽,還有我在呢。”

    我怔了怔,扭頭望了望窗外天色,笑了一下,慢慢地說:“可我終究算是個公主啊。”

    陛下近日圣體抱恙,但晚宴依舊按時出席。他坐在高高的皇位上,單手撐著下頜,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盡管無人敢提及,但今年南朝皇帝的身體狀況愈發不佳已是一個默認的事實。

    宴會上觥籌交錯,半點未曾提及與岐國有關事宜。那個前幾日被岐國國君忍痛拱手送上的傳說中美艷不可方物的和裕公主,也不知道此刻被安置到了哪里。而蘇啟一直在淡淡的微笑,他是這場宴會上最尊貴的客人,又長著一張易與人親近的面孔,所以自打宴會奏樂一開始,他就異常的忙碌。

    蘇啟對待女子的投懷送抱有自己的一套處理招數。想當初在蘇國國宴上,我就曾見到他扎在姹紫嫣紅的美人堆里,等一炷香的功夫他脫身出來,竟然身上連半點皺褶也找不到。而南朝的女子比蘇國要含蓄得多,就算讓蘇啟同時消受著數位美人恩,大概他也是能做到的。

    秦斂忙著對父皇噓寒問暖,我趁機從宴會上溜了出來。不遠處有座假山,只是我還沒有走近,就有一個俏麗身影擋在了我面前。

    趙佑儀跟我一樣高,但氣勢卻比我高出不少,脖子上掛著的串串珠寶在隱約光線下忽閃出晶瑩透亮的光芒,下巴高高揚著,正色道:“我要和你談談。”

    我從上到下打量她一眼,道:“按照南朝的規矩,你難道不應該先叫我一聲太子妃么?”

    趙佑儀逼近一步,恨恨看著我:“你才不配做太子妃!”

    我“哦”了一聲,歪起頭,悠悠道:“可我現在就是太子妃啊。”

    根據從小到大我和蘇啟斗氣的經驗,吵架的時候即使憤怒得心口都要吐血,表面上也務必要做出一副淡定漠視的態度。并且吵架的結果跟你淡定漠視的程度成正比,越淡定你就越可以氣得對方吐血,把胸中悶氣連本帶利還給對方。我這十幾年來和蘇啟斗來斗去,吵架的水準在互相較量中不斷升級,如今我和蘇啟有關吵架的本事基本都已經臻于化境,可以面不改色地聽完別人從祖宗十八輩問候到身體某些部位再到精神疾病以及能力質疑,連眉毛都不帶動一下的。

    趙佑儀果然更加憤怒,惡狠狠道:“秦哥哥娶你之前就說過了,攻占蘇國只是南朝遲早的事,等南朝把大陸統一,你就再也不會是太子妃了!”說完像是又想起來什么,她接著洋洋得意道,“那天你那只八哥鳥的死狀你看到了吧?等著好了,那就是你以后的樣子。”

    我的眼皮跳了跳,在袖子中握了握拳,遲遲沒有說話。而我的態度明顯鼓勵到了她,趙佑儀說得更痛快了:“你是不是覺得你們蘇國有多強大?你不知道吧,蘇國的漏洞可多了,上到黨派紛爭的朝堂下至割據一方的藩鎮,以秦哥哥的能力,要是想惹起內亂,簡直易如反掌。是個人都知道,他娶你只不過是權宜之計。而你,既然嫁到南朝來,就不要想能活著回去。”

    我的眼皮又跳了跳,盯著她很認真地問道:“你從哪里知道這些的?”

    趙佑儀得意洋洋地看著我:“你管不著!”

    “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我暗暗吸了好幾口氣,忍住想要掐住她脖子的欲望,“有些話還是不說出來比較好?”

    接下來的事態發展證明我的理論經驗似乎需要修進。蘇啟勉強稱得上是一個先禮后兵的君子,所以跟他吵架只需要動口而不需要考慮動手。然而趙佑儀身為姑娘家,也就無所謂是什么君子不君子,并且她明顯也沒有想做君子的自覺,只是用一雙憤怒的眼睛瞪著我,然后突然伸手重重一推,我一時沒有注意,噔噔后退兩步,一下子就撞到了身后的假山上。

    這一面假山上只有一處尖利棱角,偏偏我好死不死正好撞到上面。我痛得眼冒金星,蹲下來縮成一團一動不動。半晌之后終于清醒了些,抬頭去看趙佑儀,她竟然一副比我還吃驚的樣子,怔怔上前一步,聲音里帶著點失措:“你……沒事吧?”

    我張張口,聲音卻搶先一步自趙佑儀身后冷冷地響起來:“佑儀,你在做什么?”

    趙佑儀的身子顫了一下,立在原地不動了。趙佑娥從樹影后面走出來,繞過她把我扶起來,眉目蹙著,一副擔憂態度:“太子妃,你覺得怎么樣?”

    我皺著眉搖頭,痛得直吸氣,心中直后悔為什么今晚要把阿寂留在東宮沒有帶出來。如今背后腰際碰一碰就一陣疼,而趙佑儀顯然沒有做好為這次打人事件承擔責任的準備,見到她姐姐后,她的小臉刷地白成冬雪一樣,好半晌了都沒能融化。

    趙佑娥扭頭去看趙佑儀,厲聲道:“佑儀,你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向太子妃道歉!等會兒我稟明父親,不把你禁足一月兩月你不知道輕重厲害!”

    趙佑儀明顯委屈,絞著手指道:“可是……”

    “沒有可是!你打人就是你不對!快些道歉!”

    趙佑儀看看我,突然指著我大聲道:“明明是她故意撞上去陷害我!我沒有錯!我才不道歉!”

    我有點兒驚訝地看著趙佑儀,她這個人還真是……難以形容。趙佑娥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突然放開我上前一步,高高揚起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個清脆耳光。

    趙佑儀怔怔地望著她,“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哭什么哭?現在都懂得撒謊了是不是?父親和兄長究竟是怎么教你的?趙家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趙佑娥數落完,回頭又來扶我,趙佑儀哭得更大聲,我被她哭得頭更加痛:“你別哭了行不行?”

    趙佑儀狠狠白我一眼,壓根不想理會我,我思索著以前偷窺過的蘇啟安撫女孩子的招數,想了想道:“你再哭臉上的妝容都花了。”

    這一招還真是靈。趙佑儀依舊抽抽搭搭,但眼淚竟然真的奇跡般的止住了。我回頭看了看趙佑娥,她正繃著臉盯著趙佑儀,一副秋后算賬的神色,全然沒了以往溫柔婉約的模樣。

    我的眼皮再度跳了跳,趙佑儀忽然猛地抬起臉,怨憤地看了我們一眼,扭身飛速跑開了。

    妹妹一走,姐姐轉身又要跟我道歉,我擺擺手,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祿王妃殿下,秦斂前幾天告訴我,讓我離祿王府上的人遠一些。”

    趙佑娥看看我,漸漸又恢復了端莊冷靜的王妃舉止,輕輕柔柔地笑了一聲:“我知道了,以后不再叨擾殿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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