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寧偃站在大堂之上,背著手威儀十足,對召集來的吏員說道。 “殷之法,刑棄灰於道者,斷其手。” 灰即垃圾,古代城市,尤其是西方城市一直是污水橫流, 垃圾滿街,無論是羅馬希臘,還是近代前的巴黎倫敦,隨手就扔是常態。 但中國情況卻有所不同,為了避免疫病傳播,古人對公共衛生是非常注意的。 早在殷商統治朝歌時,為了維護都城的衛生環境, 隨便堆積垃圾到路上的要處以砍手的刑罰。 如今寧偃又將這條古法搬了出來, 寧氏是衛國的大族, 世代兼任楚丘令,在楚丘發生大疫時臨時頒布條例完全符合職責。 栗平拱手道:“大人,這樣照搬殷商苛法是不是太嚴苛了!” 寧偃聞言點頭,話音一轉:“斷其手著實太過嚴重,但扁鵲先生說了,此事關系到疫病的傳播,不能不加以重視,棄灰於道上者,處以髡刑!” 作為后世人,江寒不喜歡肉刑。 秦朝的“棄灰於道上者,黥”還是太重了,反而刮掉頭發這種春秋戰國時華夏人極為羞恥,卻不會傷害身體的刑罰倒很適用,所以定下了髡刑。 楚丘諸吏們相視點頭, 覺得可以接受,紛紛同意了。 “再在城中弄些草灰、干土,灑于居所內外, 要時刻注意保持干凈清潔,派軍士在各坊間巡邏,監督民眾勤加灑掃,再通告之,日常多洗澡沐手,注意通風。” “是!” “此外楚丘公用的溷廁過少,我已經讓人在每個里巷都新開挖了一個,以垣墻圍之,今后都必須到公廁里便溺,街上不得留存臟物,更不許臟水橫流,無人管理,在禁令解除期間,違者同樣處以髡刑!” 寧偃主動請纓接下了防疫工作,將這些法令有條不紊地推而廣之,另外增加了強制和軍事管制。 畢竟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人類只要不像一些奇葩民族一樣以一生不洗澡為優點,都知道講衛生的好處。 但就像后世大學男生宿舍總是骯臟惡臭一般,不強制約束,別指望好習慣自己形成。 ”諸位也不要抱怨什么,扁鵲先生已經研究清楚了,污穢是傷寒細蠱存活傳播的條件,病魔便在門外,若是不加注意,傳到汝等或親人身上悔之晚矣。” “總之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這便是防疫的第一條,衛生!”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楚丘的屬吏們自然只能唯寧偃之命是從。 “第二件事,是隔離與埋葬,一旦發現病癥,立刻加以隔離,民籍者入城外的東門里,軍籍者入城外的南樓里,流民者入城西。“ “將他們集中在一處,除了給他們醫治的疾醫外,禁止任何人進入。” 有了江寒的提點后,扁鵲經過幾年多對細蠱的研究,已經能確定許多病癥都是細蠱通過空氣,水傳播的。 理論能夠指導實際,扁鵲和江寒都認定,傷寒病患若是不能隔離開來,就會持續傳播,即便是死后,不能掩及時埋的話,傷寒也會繼續傳染。 正在奮筆記錄的長史一愣:“大人,軍士和流民還好說,把他們中的患者集中起來不難,可城中百姓家的患者要想集中看管就難了,肯定會有家人藏匿出現。” 寧偃嚴肅的說道:“一人瞞藏不報,全家抓捕隔離!若是實在舍不得親人的,那便一起進隔離營相伴吧!” …… 楚丘的街道行人稀疏,偶有路過的也是行色匆匆,或掩口鼻,或低頭疾行。 墨者們已經人人都有的葛麻口罩開始在民間也流行了起來。 看著一片蕭條的城邑,江寒對身邊的寧偃嘆了口氣道:“說到底,疫病在發現前已經悄然傳播開了,公廁、灑掃清潔等等諸類只是亡羊補牢的細枝末節,醫治才是治愈此次傷寒的關鍵!” 楚丘現在有扁鵲及靈鵲的醫者,這是好事情,但總體說還是缺人,患病者太多,平陽那邊就有些應接不暇了。 就在昨天,平陽的第一波傷寒開始爆發,一日內出了幾十個病癥。 江寒去平陽安排防疫時,正巧看見兩輛車開了出來,車上均蓋了席子,但他也能隱隱看到露出席外的手、腳;不用說,這兩輛車上裝的必是死去的平陽百姓了。 所以目前的情況仍然是,只要疫病一日不消,城里就會人心惶惶,一片愁云慘淡。 最要命的是,醫藥開始短缺,墨家從各地購買的糧食醫藥一時半會到不了,情況不容樂觀。 因為依靠他和扁鵲的合作,成功防止了楚丘、平陽的疫病的向外擴散,但對于已經爆發病癥的群體,卻依舊一籌莫展。 傷寒,這畢竟是綿延千年,扁鵲、華佗、張仲景無數名醫耗盡心血研究治療的惡疾。 縱然扁鵲有了“細蠱致病說”這一理論利器輔助,又怎能一兩日就宣告破解? 所以從隔離區拉尸體出來的輜車卻越來越頻繁。 亂葬崗上的墳堆也與日俱增,疾醫們對此一籌莫展,只有扁鵲仍然帶著靈鵲的醫者們在嘗試各種藥物。 在經歷了十來天緊張和人心惶惶,在付出了數百條的生命后,傷寒的傳播已經得到了遏制。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