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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分寸-《落花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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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恕也是狀若很尋常地微笑道:“你請便,我在那家飯店等你。”

    寧恕下車就大步走向飯店,頭也不回。他自然有他的道理。后面宏圖公司里有簡宏圖。簡宏圖與簡宏成大大不同,簡宏圖管不住自己的手腳,看見他也沒有情面可言。

    進飯店靠窗坐下后,寧恕這才抬頭看宏圖公司。他一路滿腦子亂麻一樣想的都是昨晚他的錄像。他想到最壞的結局。如果他此時遁逃,諒簡家也追不上他,那么昨晚的錄像會不會被放上網?別人看了之后會如何看待他?可問題是錄像究竟嚴重到何種地步?在機場,他看到錄像時,腦袋一下子蒙了,立刻就答應跟簡宏成的助理走。現在回想起來,他看到的才一小段,還不能非常肯定地得出非常差的結論。可是,寧恕又想到昨晚那幫保安走后媽媽的眼睛一直躲避著他,偶爾被他觸見,那眼神里面有種萬念俱灰,很是空洞。再想到大清早媽媽不要命地自駕去上海找寧宥,事情得多嚴重,嚴重到什么地步,媽媽才會如此拼命。當然,一切的答案都在那段錄像里吧。因此,所有的問題最終都指向一個:錄像公布后,人們會如何看待他。

    忽然,寧恕想到簡宏成前不久在電話里直接稱他瘋子:“二十多年前,一個瘋子的瘋狂舉動……如今若再來一個瘋子……你有病,我建議你姐千萬不要諱疾忌醫……”這幾句話如簡宏成拿著喇叭在他耳邊喊,一遍遍地大喊,四面八方似乎全是回音,將寧恕團團包圍。瘋子,瘋子,瘋子……還有他看到的那段錄像在寧恕面前閃回。寧恕心頭大震。瘋子,這就是簡宏成看到錄像后得出的結果,而不是簡宏成一時的氣話。

    瘋子!放別人身上或許無傷大雅,而當他本身就是殺人犯的兒子,瘋子這頂帽子就是不可承受之重了。寧恕此時才徹底明白媽媽今早拼命的原因。

    簡宏成的男助理打完電話進來,見寧恕閉著眼睛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滴下。他驚得推寧恕道:“你沒事吧?”

    寧恕猝不及防,驚得跳起來,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對著簡宏成的助理茫然發呆,好一會兒才凝聚了魂魄,強裝若無其事地坐下。但他沒力氣回話。等呼吸平靜下來,寧恕以他有生以來最慢的速度給媽媽發去一條短信:媽,無論如何,必須讓姐設法銷毀所有昨晚的錄像。

    寧宥聽到媽媽讀出的短信,即使面對媽媽懇求的眼神,她冷漠地一聲不吭。

    寧蕙兒等了好一會兒,只得請求道:“你看,弟弟總算開竅了,曉得自己闖禍了,那錄像要是傳出去,他整個人這輩子就完了。他千不該,萬不該,碰到這種大事,我們總得救他,是不是?宥宥,你說話啊。”

    寧宥冷淡但實事求是地道:“他去國稅局承認誣告,去簡家兄弟面前認錯賠罪,我加把勁或許還能幫他。但他剛才電話里已經說了,他跟簡家要拼個你死我活。既然如此,誰幫得了他?”

    寧蕙兒焦躁地道:“可話雖如此,我們不能看著他毀了自己啊。他在跟你賭氣,這不,這么要緊的短信他都不發給你,讓我轉達呢。你別聽他的氣話。稅務局那邊已經告了,怎么撤得回來?你不懂稅務局啊。唉,都什么時候了,他在那邊被簡家人折騰,你消消氣,幫個忙,好不好?”

    寧宥壓抑著怒火,道:“怎么幫?賣身?”

    “你!”寧蕙兒被噎得一口氣接不上來,腿一軟,一屁股坐回沙發。再一想,除此還能有什么辦法?可問題是,兒子那邊十萬火急,她得想辦法啊,不能扔下兒子不管啊。寧蕙兒直著眼睛想了會兒,一拍沙發道:“我回家去。我沒招了,只有老命一條,陪兒子去死吧。”

    寧宥簡直是忍無可忍。可她這輩子忍了太多,身經百戰,經驗豐富,而又料想后半輩子將繼續一忍再忍,絕無可能任性妄為,因此早死心塌地,一口粗氣吐納來去幾遭,便又壓抑了下去,盡力平靜地道:“這也不是辦法。辦法全在寧恕自己身上,該有一個小時了吧。媽,你打他電話,告訴他,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寧蕙兒哭道:“他要是聽得進勸,還會有今天嗎?我是無計可施了啊!我知道你也沒辦法,我們都沒辦法,我只有替他收拾殘局去,像昨晚一樣,我是他媽,我沒辦法。”

    “再試試,或許看到絕境就幡然醒悟了。”

    寧蕙兒臉上老淚縱橫,看著女兒道:“經過昨晚,我心里清楚,事情越緊急的時候,越不能指望你弟的理智了。我跟你明說了吧,你沒看見……你昨晚沒親眼看見,你不會了解,我還是跟你明說算了。”

    寧宥啊了一聲,手中菜刀應聲掉落地上。她不知所措。

    也是巧合,簡宏圖被寧恕告了,嚇得一溜趕回公司,鞍前馬后地協助哥哥派來的稅務專家檢查紕漏,急躁得飯都忘了吃。還是稅務專家熬不住了出聲提醒,簡宏圖才想起,趕緊請專家到飯店吃飯。一進飯店,相熟的領坐小姐還在嘰嘰喳喳招呼呢,簡宏圖就一眼看見了寧恕。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簡宏圖腦袋一熱,扔下專家就直奔寧恕而去。

    寧恕心事重重,根本沒留意。倒是簡宏成的助理看到了,趕緊跳起來一把抱住簡宏圖,小聲對簡宏圖道:“息怒,息怒,留他有用,你哥還得從他嘴里挖出他到底舉報了些什么,方便對癥下藥。”

    簡宏圖急得左沖右突。他身后的專家也趕上來抱住他,一起將他拉出店門。

    動靜太大,寧恕這才看過來,一看便知怎么回事。他鼻子里哼了一聲,又扭頭看向窗外。他哪有心情搭理簡宏圖這種次要人物。可心里一個念頭升起,錄像有沒有落到簡宏圖手中?若有,則大局已定,他直接可以死心塌地了。想到這兒,他額頭冷汗又嗞嗞地冒了出來。

    男助理回來當沒看見,也不提起簡宏圖,更不說話,菜上來就吃,不勉強全無胃口的寧恕。

    而簡宏圖被拉著離寧恕越來越遠,很不服氣地打電話給簡宏成:“哥,把寧恕交給我,我不信揍不出一個屁來。對付那種無賴,我比你有辦法。”

    簡宏成皺眉暴躁地道:“你少管閑事,先把你自己的屁股擦干凈。”

    簡宏圖脖子一縮,心里即使再不服氣,嘴里立刻“是是是”,什么都不敢再提,改為主動將專家請入別家飯店去,可還是忍不住問:“哥,等你對付完那無賴,能扔給我處理嗎?這人太壞了,哥……”

    “我會處理。你……”簡宏成一頓,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吃飽點兒,吃好點兒,吃快點兒。”

    “什么意思?”簡宏圖嘀咕,忽然炸窩一樣跳了起來,“我會坐牢?你不是說有專家在嗎?”

    簡宏成心煩意亂,大喝一聲:“別咋咋呼呼了,吃飯!吃完趕緊做事。再不做,你還真想坐牢嗎?”

    簡宏圖只覺得寒氣從腳底躥上來,坐牢?他能屈能伸,立刻與專家商量,打包了漢堡回公司去吃。什么寧恕,先擱下再說,好漢不吃眼前虧。

    而簡宏成面色冷峻地給男助理打電話,詢問發生了什么事。聽了助理的報告,簡宏成忍不住道:“你要是手腳慢一拍,慢一拍……”可終究沒任性,“你做得對。等下吃完找個賓館房間,我快到了,第一時間去找你們。寧恕什么反應?”

    男助理言簡意賅:“發呆。”

    簡宏成放下手機,他也發呆。這么緊張的時刻,他卻滿腦子都是寧宥,從騎摩托車送寧宥回家,頭盔相撞的那一瞬起,一件一件、一樁一樁,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似乎,每一次都有寧宥對他皺眉的那個特定表情。她真的對他反胃?可是,簡宏成想到高考前夕,他不小心從宿舍二樓掉下來,寧宥明明擔心得哭了,眼淚落在他的臉上,千真萬確的眼淚。

    簡宏成的眼皮快速眨了幾下,心中若有所動。可他沒來得及深想,一個電話進來,打斷他的思路。若是其他電話,他早扔開不管了,可那是他派去協助簡宏圖看賬的稅務專家。

    稅務專家在電話里明確告訴簡宏成:“我仔細查了買賣雙方的收、發貨流程,宏圖公司這邊的發貨或許還可以蒙混過去。但理論上,收貨的那家公司,原材料倉庫就在車間,一個月來有無收到貨物、收到多少、分別是什么貨物,所有工人心里都有一本明細賬,只要稅務人員去那家公司真查、徹查,那家公司完全無法統一那么多人的口徑,必然被查出虛開,因此,原定的a、b方案都無法施行。除非……稅務機關不查。”

    簡宏成眉頭緊鎖:“那么說,我是不是該準備一筆罰款,替我弟請一位律師了?”

    “這兩年經濟不景氣,每年的稅收任務完成不易,稅務局抓偷、漏稅本來就積極得很。完全不可以有任何僥幸心理。”

    簡宏成嘆了一聲氣,腦袋里再也顧不得風花雪月。他拿出手機,翻查在老家的各種關系。

    可簡宏圖很快氣急敗壞地來電:“哥,稅務老爺到我朋友公司了,怎么辦?”

    簡宏成不由得看一眼手表,都還沒到下午上班時間呢,可見稅務稽查對此事之重視。但他沒把這么嚴重的情況告訴簡宏圖,只是道:“你朋友在場接待嗎?”

    “在。他本來想下午出去避避風頭,不想飯還沒吃完,就讓稅務老爺堵在食堂了。”

    “你打電話給他,讓他好好接待,不要有抵觸反抗。”

    “稅務老爺上門,誰敢說個不啊!哥,我問的是我怎么辦,是不是該洗個澡,吃頓飽的,換套松緊衣服,等著坐號子?”

    簡宏成毫不猶豫地道:“你帶上出納,立刻把公司賬上所有現金轉走,你自己賬上的現金也轉走。完了后,你別回公司,讓朋友幫忙開個房間住下,再讓朋友給你買張手機卡。我會千方百計不讓你坐牢,拘留也不行。你安心。立刻行動,一刻也不要耽誤。”

    “好!”

    “出門直奔銀行,不許拐彎進飯店。”說話時,簡宏成滿臉不樂意。

    簡宏圖忍不住大喊起來:“哥,誰是你親弟弟啊?你干嗎護著那無賴?我一定要揍寧恕!很快,不會耽誤。反正稅務老爺都上門了,留著他沒用了。”

    簡宏成只得大喝一聲:“有用!你少給我再惹事,我沒空總給你揩屁股。”

    簡宏圖雖然相當不服,走出公司,進自己車子之前,還是忍不住沖寧恕在的那飯店揮拳頭,卻終究是沒越雷池一步。

    幾乎是簡宏圖的車子剛走,簡宏成的車子就到了。簡宏成一到,就直奔助理指點的那家飯店。那一桌兩個人誰都沒看到簡宏成來,助理正安心對付一只魚頭,而寧恕則是直著眼睛看著助理對付魚頭。

    簡宏成本來是鎮定的,可看見寧恕,尤其是看見那張五官立體、可以看出寧宥影子的臉,一下子火氣上涌,雙手握拳,大步直沖過去。

    寧宥與媽媽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吃中飯。桌上擺了幾色醬菜和炒青菜,兩人面前的則是剛煮出來的白粥。本是母女倆最愛的素凈吃法,可誰都沒胃口,四只眼睛更多的還是落在桌面的兩部手機上。

    雖然兩部手機都定了鬧鐘,可寧蕙兒終于忍不住了,拿起手機,按亮屏幕看時間,自言自語地道:“該有一個小時了吧。”

    寧宥索性直接撥通寧恕的電話。電話一通,她就打開免提,問:“沒事吧?”

    寧蕙兒立刻扔下自己的手機,費力地趴到桌上的手機面前,也搶著問:“你在做什么?”

    寧恕強打精神,道:“吃飯,等人,沒事。你……”

    可沒等寧恕說完,他忽然被人劈胸抓住,一把從座位上拎了起來。寧恕猝不及防,只覺得兩肋生風,完全沒反抗地被叼小雞似的抓起。他站立不穩,驚恐地看到簡宏成的臉在他面前放大,簡宏圖前所未有的兇神惡煞,兩眼如吃人一樣盯著他。他一時腦袋一片空白,手機不由自主地掉到椅子上。

    這邊,聽得寧恕話說一半,卻在一陣嘈雜后噗的一聲悶響,便只剩飯店悠揚的背景音樂輕輕傳遞了,寧蕙兒一下子臉色煞白,哀叫一聲,整個人軟軟地沿著桌子滑下去。寧宥嚇得趕緊撲過去將媽媽扶住,哪里還有心思管寧恕。可寧蕙兒掙扎著用所有的力氣道:“聽……聽……”

    寧宥只得一手扶著老娘,一手費力摸到桌上的手機,放到老娘懷里。可手機里依然只有很輕很輕的背景音樂,完全抵不過寧蕙兒痛苦的喘息聲,其他什么聲音都沒有。兩人不知寧恕那兒發生了什么,但毫無疑問的是,寧恕現在必定是受到別人控制,因此,連招呼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寧蕙兒強撐著睜著眼睛,不讓自己暈過去,胸膛起伏得如暴風降臨海灣,頂得手機時不時滑下。但她盡力控制自己呼吸的聲音,免得壓過手機里傳出的任何可疑的聲音。她甚至阻止寧宥扶她到沙發上去,寧愿在地上躺著,先等寧恕的消息最要緊。

    而在飯店里,簡宏成拎著寧恕,兩眼如充血一般,死死盯著寧恕,劇烈的呼吸直噴寧恕臉上。他的臉色如此可怖,連他的助理都站著不敢伸手,驚恐地看著他。

    此時,寧恕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原來簡宏成阻止簡宏圖,是為了親手收拾他。他怔怔地回視,都忘了掙扎這回事。

    簡宏成的左手握拳,拳頭都硬得跟石頭一樣了,上面布滿爆綻的青筋。可這只拳頭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終究是沒有動作。最終,他右手一推,松掉對寧恕的掌握,悶喝一聲“滾”。

    寧恕完全沒有料到,他身不由己地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手軟腳軟,卻趕緊抓住旁邊的椅子站起來,愣愣地站著看了簡宏成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連忙拔腿就逃,跌跌撞撞地逃出飯店而去。

    簡宏成一動不動地站著,只有眼睛狠狠地盯著寧恕。隨著寧恕的背影移動,直到看不見了,他才悶哼一聲,一屁股坐在寧恕原來坐的椅子上。坐上后,就感覺屁股下面有異物,簡宏成摸出來一看,是手機,而這手機還在通話中。手機屏幕顯示,電話的那一頭正是寧宥,那個表態支持親弟弟的寧宥。

    簡宏成一言不發,板著臉盯著手機,激動得呼吸呼呼作響。

    那一邊,寧宥似乎感覺到異常,趴下身去,湊近擱在媽媽懷里的手機,仔細辨別手機里傳出的細微聲響。

    兩邊,都是死死地盯著手機,什么都不說,什么都聽不見,可仿佛又意識到什么。

    終于,簡宏成掄起手機,狠狠地將手機摔在地上。

    手機四分五裂。

    隨著一聲巨響沖出寧宥的手機,頃刻,手機里傳來斷線的蜂鳴聲。寧蕙兒驚得眼睛一翻,再度暈倒。

    寧宥拿起手機呼叫120,完了后,看著手機,試圖撥打簡宏成的電話,可始終沒動手,最終長呼一口氣,將手機揣進包里。不問,既然媽媽沒有逼著,她就不問寧恕的下落。寧恕罪有應得。

    簡宏成盯著四分五裂的手機發了一小會兒呆,可眼下事情緊迫到他完全沒時間發呆。他很快收起目光,看向還呆立在一旁的助理:“你結賬。我約了朋友幫忙,立刻過去。”

    助理跳起來,招呼服務員,可忍不住提醒:“那人還沒跑遠,簡總,您反悔還來得及。”

    “稅務稽查都已經到對方公司查半個小時了,檢舉的是些什么,還能不全撂出來?還留著他有什么用!”

    “這種人……也沒必要這么痛快放了他。”

    簡宏成聞言,臉皺成一團,好不容易才咬牙切齒地道:“不想……計較。”

    助理一邊說,一邊付錢。簡宏成看著道:“不用找了,走。”

    助理伶俐地搶前一步,先走到門邊,替簡宏成開門。兩人上了車,司機小心地看一眼簡宏成,忙坐端正了,唯恐惹無妄之災。

    可助理還是忍不住,道:“干嗎放過這瘋子?我們一不算限制人身自由,不怕犯法;二就算是強制了,可還沒到二十四小時呢。那種人,說什么都要讓他吃足苦頭,讓他心有忌憚,放哪兒我們都說得響,理直氣壯。”

    簡宏成咬著嘴唇,什么都不說。對,他即使揍寧恕一頓,他見到寧宥,照樣理直氣壯,誰讓他們姐弟一起表明立場?可想到這兒,一小時前,車上被電話打斷的思路去而復返。以寧宥的聰明狡猾,明知弟弟面臨險境,應該是放出柔絲萬千,牽絆他簡宏成的手腳,讓他對寧恕的出手有所收斂才是。可寧宥的短信,實際作用不是反而解脫他的顧慮,讓他放手對付寧恕嗎?寧宥有這么傻嗎?簡宏成死也不信。

    想到這兒,簡宏成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他不禁輕輕哼出兩聲,坐直了身子。

    助理卻一眼看見在路上快速行走的寧恕。他輕蔑地追蹤著寧恕的身影,但謹慎地道:“寧恕的大小行李,包括手包都在我車上,我們的計劃是請他去北京待著別回來,可這下他走不了啦。”

    簡宏成扭頭看向人行道上的寧恕,又是哼了一聲:“你讓人開你的車跟來,行李放到我的車后面,我回上海,交給他至親去。”

    助理很職業地拿出手機,調出記錄:“嗯,他姐公司離我近,回頭我拐過去一下,順路。”

    簡宏成扭頭看向一本正經的助理,不禁撲哧笑出來:“他姐是我高中同學,他姐要是……他姐要我手下留情的話,他可能已經到北京了。”

    助理一愣,這得多大交情,忙道:“我對寧恕沒太過分吧?”

    簡宏成道:“他姐也看不下去了,要我給他點兒苦頭吃。可你說,如果他姐直接來跟我講——寧恕不是東西,你該怎么樣就怎么樣,你說,我看他姐這么向著我,我還好意思下手嗎?那么寧恕此時,也可能已經到北京了。”

    助理力持一本正經聆聽狀,心里卻鬼鬼祟祟地想:老板怎么字字賤兮兮啊?

    簡宏成意猶未盡,自顧自道:“所以,要么是笨,考慮不到別人的反應;要么是奸猾虛偽,明著表現為傾向我,實際是柔性壓迫我放手,不僅看不起我,也對不起我。這分寸真難,真難抓!真是藝術,毫厘不差,藝術!”

    連司機都忍不住偷偷與助理交換了一下眼色,都覺得有鬼,可都不肯出聲,默默聽簡宏成實在忍不住需要兩個聽眾的自言自語。

    可簡宏成終究還是個有自覺的人,很快便將心中澎湃的情緒壓下去,因眼下有更急迫的大事需要加急處理。簡宏成沉默了會兒,便克制住了自己,一本正經地對助理道:“等會兒你跟我進去見我同學。為了不讓我同學太為難,我們務必統一口徑——宏圖不是故意的,錯誤是無知導致,我們誠懇認錯,甘愿認罰,但希望從寬,也希望不要擴大稅務稽查范圍,必須避免宏圖坐牢。你旁邊聽著,我如果有偏離,或者我同學有偏離,你提醒我。”

    但助理還是盡責提醒道:“寧恕留在本市是禍害。再說,他現在手機被摔壞,我們聯系不到他,更無法控制他。不知會不會我們在加緊彌補,他卻加緊破壞。他……可能認定您不會傷害他,有恃無恐。”

    簡宏成臉一沉。即使車子已經在停車場停下,他也沒挪動的意思。過了會兒,他打開車門下車:“他的手機被我摔壞,比我更急的是他的家人……他姐會處理好。”

    助理跟著下車,卻有點兒摸不著頭腦,這兩句話,前后是怎么有邏輯關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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