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熊貓兒道:“有人在旁打架,誰能安心喝酒?” 藍衫人每句話都未說完,每句話都被熊貓兒打斷了,但他面上卻全無激怒之色,只是目光已移向熊貓兒。 熊貓兒道:“瞧什么?不認得么?” 藍衫人道:“確是眼生得很?!? 熊貓兒笑道:“不認得最好,認得就打不起架來了。” 藍衫人笑道:“兄臺要做別的事,還有些困難,但要打架么,卻容易得很,只是此地高朋滿座,你我不如下去……” 熊貓兒道:“沒人瞧著,打架有什么意思?!? 藍衫人終于微微變色,道:“如此說來,你是成心拆臺來的?!? 熊貓兒笑道:“你拆我的臺,我自然要拆你的?!? 藍衫人仰天狂笑道:“好,我……” 熊貓兒道:“你不必亮字號,我既要拆你的臺,不管你是誰,我好歹是拆定了,你亮字號那有個屁用。” 藍衫人怒道:“好橫的少年人。” 熊貓兒大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得罪了我,那保管沒完沒了。” 藍衫人身旁兩條緊衣大漢,實在忍不住,怒叱一聲,雙雙搶出,四只碗大的拳頭揮了出去,口中叱道:“下去。” “下去”兩個字說完,果然有人下去了。 這兩條大漢武功竟不弱,不但拳風凌厲,而且招式也有板有眼,兩人一個攻上打左,一個擊下打右。 這四只拳路委實將熊貓兒上下左右封死了。 哪知熊貓兒出手一格——他兩條手臂竟像是生鐵鑄的,那兩條大漢頓時間只覺整個身子全麻了。 熊貓兒已乘勢扣住他們的手腕,乘著他們前撲之力還未消失,借力使力,輕輕一托一帶。 那兩條大漢八九十公斤的身子,竟也像是只風箏飛了出去,“咕隆咚”,一起滾下了樓。 這一來,滿樓群豪更是悚然動容,就連“雄獅”喬五與花四姑都不禁長身而起,要將這少年瞧清楚些。 熊貓兒帶來的兄弟們早已轟然喝彩起來,震耳的彩聲中,只有那個面前擺著七八只酒壺的小老人,他還是在安坐品酒。 熊貓兒望著那藍衫人笑道:“怎樣,可是該輪到你了。” 藍衫人一言不發,緩緩脫下了長衫,仔仔細細疊了起來,交給他身旁一個跟隨的大漢,才緩緩道:“請!” 在搏斗的生死關頭中,藍衫人居然還能如此鎮定,生像是腦中早已有必勝的把握,否則又怎會如此沉得住氣。 熊貓兒卻大笑道:“要打便就出手吧,請什么?你心里恨不得一拳打扁我的鼻子,嘴里卻還要客客氣氣,這當真要笑掉我的大牙了?!? 藍衫人神色不變,仍然抱拳道:“請賜招?!? 熊貓兒道:“你怎地如此麻煩,我早已告訴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不出手打我,我為何要出手打你?你又沒給我戴綠帽子?!? 藍衫人道:“你是萬萬不肯出手的了?” 熊貓兒笑道:“和人打架,我從來沒有先出手過?!? 藍衫人道:“真的?” 熊貓兒道:“告訴你是真的,就是真的,喏,喏,喏,此刻我站在這里,全身上下,你瞧哪里順眼,只管就往哪里招呼?!? 藍衫人上上下下瞧了他幾眼,轉過身子,自身側那條大漢手里取回那件長衫,伸手抖了抖,緩緩穿了起來。 熊貓兒奇道:“你這是干什么?” 藍衫人緩緩道:“在下與人交手,也是從不先出手,你既不肯出手,我也不肯出手,這場架如何打得起來?” 四下抱了抱拳,笑道:“各位還請安坐飲酒,今日這酒樓的酒賬,全由小弟一個人侍候了?!鞭D過身子,揚長走了回去。 這一招倒真是大出別人意料之外,不但熊貓兒怔在那里,滿樓群豪,亦是人人目定口呆,哭笑不得。 群豪都只道這一架必定打得熱熱鬧鬧,轟轟烈烈,哪知雷聲雖大,雨點卻一滴也沒有落下來。 這其間只有朱七七是一心不愿他兩人打起來的,只因這兩人無論是誰敗了,她心里都未見舒服。 此刻她當真從心眼里覺得開心得很,又覺得好笑得很:“他果然還是老脾氣,沒有把握打贏的架,他是絕不打的?!? 片刻之前,這樓上真靜得連針落在地上還可聽見,此刻卻似開了鍋的滾水般,熱鬧得令人頭暈。 有的人在暗中好笑,有的人在暗中議論,有的人也不免在暗中有些失望,這熱鬧竟未瞧成。 但無論如何,能白吃白喝一頓,總是不錯的。 熊貓兒和他的兄弟倒終于找了張桌子坐下,也不用他開口,好酒好菜已流水般送了上來。 朱七七眼珠子轉來轉去,突然站起抱拳向鄰桌那美少年道:“請了?!? 那少年怔了一怔,只得也站起,道:“請了。” 朱七七瞧他滿頭霧水的模樣,心里不覺暗暗好笑,口中卻忍住笑道:“兄臺請過來喝一杯如何?” 那少年道:“這……這……兄臺有家眷在旁,小可怎敢打擾?” 朱七七道:“沒關系,沒關系,他反正也不是什么大姑娘小媳婦,說起來,他簡直根本就不是個女人?!? 那少年眼睛都直了,瞧著她身側扮成女子的王憐花,心中暗怔:“這不是女人是什么?這人莫非是瘋子。” 朱七七瞧他如此模樣,更是笑得肚子疼,她咬了咬嘴唇,好容易總算忍住了笑聲,道:“小弟是說我這侄女這一刻雖略有不適,但平日脾氣卻和男子一般,兄臺千萬莫要顧忌,快快請過來便是?!? 那少年這才透了口氣,笑道:“原來如此……” 他瞧了朱七七幾眼,只因還覺得這“少年”并不討厭,猶疑了半晌,終于亦自抱拳笑道:“既是如此,小可便打擾了。” 兩人坐下,各自喝了一杯,朱七七眼睛始終直勾勾地瞧著這少年,這少年反被她瞧得低下頭去,訥訥道:“不……不知兄臺有何見教?” 朱七七笑道:“小弟覺得兄臺面熟得很,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那少年沉吟道:“哦……不知兄臺大名可否見告?” 朱七七眼珠子轉了轉,道:“在下沈浪?!? 那少年悚然動容,失聲道:“兄臺竟是沈浪?” 他聲音喊得這么大,朱七七倒真嚇了一跳,生怕被喬五聽見,幸好樓上此刻熱鬧已極,根本就沒有人留意他們。 朱七七這才松了口氣,道:“你……你認得我?” 那少年嘆道:“小弟雖不認得沈相公,但沈相公的大名,小弟卻早有耳聞?!? 朱七七道:“哦……我竟如此出名么?” 那少年正色道:“沈相公雖有高士之風,不務虛名,但小弟卻有幾位朋友,異口同聲,全都說沈相公乃是今日江湖中第一人物,不想小弟竟有幸在此相見?!? 也不知怎地,朱七七雖然已對沈浪恨之入骨,但聽得別人稱贊沈浪,仍是覺得開心得很,笑道:“哪里哪里……兄臺過獎了,卻不知兄臺高姓大名?” 那少年道:“在下勝泫。” 朱七七道:“勝泫?莫非是勝家堡的公子?” 那少年笑道:“不敢?!? 朱七七拍掌道:“難怪我瞧你如此面熟了,原來你是勝瀅的兄弟,你的面貌,的確和你哥哥有七分相似。” 勝泫動容道:“沈相公莫非認得家兄?” 朱七七道:“認得認得……” 勝泫喜道:“小弟此番,正是為了尋找家兄,是以才出來的,沈相公游跡遍江湖,想必知道家兄的下落?!? 朱七七心頭一凜,突然想到勝瀅或許也跟著展英松等人到仁義莊去了,或許也死在仁義莊里。 幸好她易容之后,面色雖變,別人也瞧不出,當下強笑道:“在下月前雖見過令兄一面,但他的去向,卻不知道了?!? 勝泫嘆息一聲,道:“家兄出堡已有半年,竟毫無信息帶回,家父家母,俱都在關心記掛著他,是以才令小弟出來尋找?!? 朱七七趕緊岔開話題,說道:“在下瞧此地群豪畢集,想來必有盛事……是什么事?兄臺可知道?” 勝泫道:“此事說來,倒真不愧是一盛舉,只因丐幫幫主之位久懸,是以丐幫弟子柬邀群豪來到此地,為的自然是選幫主了?!? 朱七七失聲道:“原來竟是這件事。” 這件事自然與王憐花有關,她忍不住扭頭瞧了王憐花一眼,卻發覺勝泫的目光,也正在偷偷去瞧看王憐花。 這少年已說了許多話,有時歡喜,有時嘆息,但無論他在說什么話,每說一句,總要偷瞧王憐花一眼。 要知王憐花本就是個風流俊俏的人物,如今扮成女子,在燈光下瞧來,當真是天香國色,我見猶憐。 尤其是他那一雙桃花眼,更是勾人魂魄,他此刻心里正是哭笑不得,流入目光中,卻似嗔似怨,令人銷魂。 勝泫竟不知不覺瞧得有些癡了。 朱七七卻幾乎要笑斷了腸子,她一生之中委實再也沒有見過如此好笑的事,眼珠子一轉,突然道:“勝兄,你瞧我這侄女怎樣?” 勝泫的臉立刻飛紅起來,垂下了頭,道:“這……咳,咳咳……” 他實在說不出話,只有拼命咳嗽。 朱七七忍住笑道:“唉,我這侄女年紀可也不小了,只是眼光太高,是以直到今日還未找著婆家,兄臺若有機會,不妨留意留意?!? 勝泫紅著臉,扭捏了半晌,終于壯起膽子,問道:“不……不知要……要怎么樣的人物?” 朱七七道:“第一,要少年英??;第二,要出身世家;第三,要……呀,對了,像兄臺這樣的人物,就必定可以了?!? 勝泫又驚又喜,又有些害臊,卻又忍不住偷偷去瞧王憐花,瞧了一眼,又趕緊垂下了頭。 王憐花卻恨得牙癢癢的,哭笑不得,既恨不得將朱七七舌頭咬斷,更恨不得將勝泫兩只眼珠子挖出來。 朱七七彎著腰,捧著肚子,雖已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卻又不敢笑出聲音,一個頭幾乎已鉆到桌子下面。 突聽一人大呼道:“沈浪……沈公子?!? 朱七七一驚,抬頭,“砰”地,頭撞上桌子,撞得她金星直冒,她也顧不得了,趕緊扭頭向呼聲傳來之處去瞧。 只見“雄獅”喬五已推開窗子,正向窗外放聲大呼道:“沈浪……” 立時熊貓兒的身子也已箭似的自窗子里躥了出去。 勝泫奇道:“沈相公在這里,他們為何卻向外呼喚?” 朱七七怔了一怔,道:“這……我怎會知道?” 勝泫道:“嘿,只怕是有人同名同姓亦未可知?!? 朱七七撫掌笑道:“對了,世上同名同姓的人,本就多得很?!? 她知道熊貓兒一下去,必定會將沈浪拖上來的。 她眼睛便不由自主,直往樓梯口瞧,一顆心也“撲通撲通”地直跳,真的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此刻她心里是驚?是喜?是怨?是恨? 天知道……只怕天也不知道。 熊貓兒果然將沈浪拉來了。 兩人的身子還未上樓,笑聲已上了樓。 只聽沈浪笑道:“你這貓兒,眼睛倒真尖?!? 熊貓兒笑道:“可不是我瞧見你的,是別人?!? 朱七七咬緊了牙,握緊了拳頭,眼睛瞪著樓梯口。 這冤家,這可愛又可恨,這害死人不賠命的冤家,你為何又來到這里,又來到我眼前? 她瞧見了這冤家的頭。 然后,是兩只秀逸而英挺的眉……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然后,便是那淡淡的、懶散的笑容,就是這害死人的笑容,迷死人的笑容,天下人人都會笑,為什么他的笑容就特別令人心動? 朱七七雖然握緊拳頭,但手還是不由自主抖了起來,她真恨不得將這雙拳頭塞進沈浪的嘴,好教沈浪永遠笑不出。 只有沈浪和熊貓兒,金無望竟不在,朱七七卻全未留意,瞧見沈浪,別的事她完全不留意了。 這時酒樓上群豪的眼睛,也不覺都來瞧沈浪——就連那品酒的小老人,神情也似乎變得有些異樣。 “雄獅”喬五更早已大步迎來,大笑道:“沈公子還記得喬某么?” 沈浪失聲笑道:“呀,原來是喬大俠,幸會幸會?!? 熊貓兒笑道:“瞧見你的,就是他?!? 喬五笑道:“正是如此,所以沈公子便該坐在我那桌上?!? 熊貓兒笑嘻嘻道:“你拉生意的本事倒不錯?!? 喬五大笑道:“我不但要拉他,還要拉你……喬某兩眼不瞎,想交交你這朋友了,你既識得沈公子,那更是再好沒有?!? 熊貓兒亦自大笑道:“好,就坐到你那桌上去,反正都是不要錢的酒菜,坐到哪里去不是一樣?只是我的弟兄倒早已想瞧沈兄想得久了,也得讓他們敬沈兄一杯?!? 喬五大笑道:“一杯?既是不要錢的酒,你怎地如此小氣?” 熊貓兒大笑道:“是極是極,一杯不夠,至少也得十杯?!彼切┬值芤苍缫褤砹诉^來,一群人擁著沈浪,走了過去。 這一來酒樓上可更熱鬧了,七八個人搶著去敬沈浪的酒,笑聲、呼聲,幾乎震破別人的耳朵。 朱七七突然一拍桌子,道:“婆子們,扶起姑娘,咱們走?!? 勝泫道:“兄臺怎地這就要走了?” 朱七七恨聲道:“這種人,我瞧不慣?!? 雖然瞧不慣,還是狠狠往那邊盯了一眼,咬著牙,長身而起,一迭聲催那兩個婆子扶起王憐花,大步走了。 勝泫呆在那里,又怔了半晌,突也趕過去,問道:“不知沈兄借宿何處?” 朱七七此刻哪里還有心情理他,隨口道:“就在那家最大的客棧。” “噔、噔、噔”下了樓,恨不得將樓板也踢破。 勝泫呆呆地瞧著她的背影,喃喃道:“這位沈相公,脾氣怎地如此古怪……” 突然想起這位“沈相公”雖然走了,但那邊卻還有位“沈相公”,目光便忍不住轉了過去…… 那邊的沈相公,已喝下了第十七杯酒。 沈浪雖已喝下了十七杯酒,但面上神情卻絲毫未變,甚至連目中都絕無絲毫酒意,目光仍是那么清澈、敏銳。 酒樓上,這許多目光都在瞧著他,這些目光中,有的含蘊著好奇,有的含蘊著艷羨,有的則是贊美。 自然,也有的是在嫉妒,有的是在討厭。 無論別人怎樣瞧他,沈浪面色也絲毫不變。 對那些惡意的目光,他既不會覺得厭惡,對那些贊美的目光,他也并不會覺得有什么得意。 他既不會意氣飛揚,志得意滿,也不會意氣沮喪,心懷不忿,無論在任何情況下,無論喝過多少酒,他神智永遠是清醒的。 能夠將自己的神智永遠保持清醒,這在別人眼中看來,自然是一件可慕可羨的事,但在沈浪自己看來,這卻是件痛苦——一個人若是永遠清醒,他所能感覺到的痛苦,委實是比別人多些。 人,有時的確要迷糊些的好。 此刻,沈浪望著狂笑的熊貓兒,心里暗暗羨慕,只因熊貓兒有時的確可以放開一切,忘去一切。 熊貓兒若在快樂時,便是真正在快樂的。 而沈浪,沈浪此刻雖也在歡樂中,但卻忘不了一切痛苦的事。 他此刻眼中所見到的雖全都是快樂的人,但在他心里,卻時時會浮現出一些痛苦的人的影子。 朱七七……白飛飛……金無望…… 朱七七走了,他不知道朱七七到哪里去了。朱七七雖是他趕走的,但他卻仍不能不替朱七七擔心。 他對朱七七的無情,正也是他的多情,“情到濃時情轉薄”,但……唉,這朱七七又怎會了解?怎會知道? 白飛飛呢? 這孤苦伶仃的女孩子,此刻已落入魔掌。 他和她雖然全無關系,但他卻總是覺得應該為她的命運,為她的將來,作一番妥善的安排。 而如今……唉,她若真的有了什么三長兩短,他怎對得住自己,他一心想救她,但又該往何處著手呢? 最后,金無望也走了。 金無望是自己堅持要走的,而像金無望這樣的男人,若是真的堅持要走,又有誰攔得住他。 沈浪早已瞧出金無望的決心,自然不會再去勉強他,只不過仍忍不住問他:“往何處去?有何打算?” 金無望沒有回答。 其實,他根本不用回答,他的心意,沈浪是知道的。 他不愿以自己的殘廢之身,來拖累沈浪——沈浪并非凡人!沈浪要做的事是那么多,責任是那么大。 他的仇恨,必須要報復,必須要自己報復,他雖已殘廢,卻未氣沮,他身體雖殘,卻還未廢。 他還要一個人去闖,闖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 沈浪不能勉強他,也拉不住他,只有眼瞧他走了,瞧著他披散的長發在風中飄飛,瞧著他身子逐漸遠去。 他身子已遠不如昔日那般堅強,他肩頭也有些傾斜了,沈浪瞧著這些,能不為之痛心? 半載摯友,一旦相別,別后又豈能相忘。 這些,是沈浪的心事,他心事重重,但別人都是永遠也不會知道的,別人只瞧得見他的微笑。 只因他只愿以自己的歡笑與別人分享,而不以自己的痛苦來使別人煩惱,他已學會將心事隱藏在微笑中。 笑,歡笑。笑聲,使這寒夜也充滿暖意。 熊貓兒大笑道:“好,沈浪,別人都和你干過了,就剩下我,我可得跟你干三杯……今日能夠在這里遇到你,可真是天大的樂事?!? 沈浪笑道:“我實也未想到這么快就能再見到你?!? 熊貓兒道:“朱姑娘呢?金兄哪里去了?” 沈浪默然半晌,一笑舉杯,仰首飲盡,道:“這……你以后自會知道的。” 熊貓兒沒有再問了,只因他已瞧出這其中必定有些難言之隱,他喜歡沈浪,所以他不愿觸痛沈浪的心事。 “雄獅”喬五道:“沈相公來到此地,莫非也因接著了丐幫的請柬?” 沈浪微笑道:“在下只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在昨夜才知道此事,如此機會,豈能錯過?是以雖未接著請柬,卻也要趕來做個不速之客?!? 喬五大笑道:“什么不速之客?丐幫此會有沈相公這樣的人物前來,正是他們天大的面子,四妹,你說是么?” 花四姑輕笑道:“沈相公此番前來,最高興的只怕就算是喬五哥了,自從那日仁義莊一別,五哥總是掛念著沈相公的?!? 沈浪瞧了瞧喬五,又瞧瞧花四姑,他瞧見了喬五對花四姑的關切,也瞧出了花四姑笑容中的嫵媚,于是他舉杯笑道:“小弟且敬兩位三杯?!? 花四姑的臉,居然也有些紅了。 喬五卻大笑道:“好,四妹,咱們就喝三杯?!? 沈浪連飲三杯,笑道:“如今我才知道,喬五哥乃是世上最幸福的男子,也是最聰明的男子?!? 喬五道:“我有哪點聰明?” 花四姑笑道:“他說你聰明,只因你沒有去找漂亮的女孩子,反來找……找我,其實,你找到我這么丑的女子,才是最笨的哩。” 喬五目光凝注著她,柔聲道:“我一生中所做的最聰明的一件事,就是找到你了,只有聰明的人,才能瞧出你的美,才能瞧出你比世上任何女孩子都美十倍,沈相公也是聰明人,我想,他說的話必定是真心在夸贊你?!? 花四姑目光也在凝注著他,柔聲笑道:“謝謝你們兩個聰明人?!? 熊貓兒本在奇怪,如此英雄的“雄獅”喬五,怎會喜歡上這樣個女孩子,如今,他終于知道原因了。 只因他已瞧出花四姑的確和別的女孩子有所不同,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都是那么溫柔,那么體貼。 但她全沒有一絲做作,一絲扭捏,她雖有男子的豪放,但卻也有女子的細心和聰慧,無論什么人和她一比,都會覺得舒服而坦然,她就像一池溫柔的水,可以洗去你的一切世俗的憂慮。 而朱七七,卻是海浪,多變的海浪,當你沉醉在她溫柔的波濤中時,她卻突然會掀起可令你粉身碎骨的巨浪。 這時,花四姑目光移向沈浪,微笑道:“沈相公,你今日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是不是因為你那位美麗姑娘,又令你添加了許多心事?” 沈浪笑道:“我哪有什么心事?” 花四姑柔聲笑道:“我知道像你這樣的男人,縱有心事,也不會說的,但在這許多好朋友面前,你縱有心事,也該放開?!? 這是第一個瞧出沈浪有心事的人,沈浪口中雖不能承認,但心中卻不得不佩服她感覺的敏銳。 他想:這真是個不凡的女子。 于是他再次舉杯,笑道:“不知小弟可否再敬兩位三杯?” 突然間,遠處一人帶笑道:“那邊的公子好酒量,不知老朽是否也可和公子喝幾杯?” 這語聲既不雄渾,也不高亢,更不尖銳,但在喬五、熊貓兒這許多人震耳的笑聲中,這語聲聽來竟然還是如此清晰——這平和緩慢的語聲,竟像是有形之物,一個字一個字地送到你耳里。 這語聲正是那奇怪的小老人發出來的。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