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金世遺委決不下,心想:“且待回去見了勝男再說。”按照那茶鋪主人的指點,先到小市集上去買衣裳,市集上沒有成衣店,幸虧那日恰是墟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檔故衣攤子,金世遺知道厲勝男喜歡打扮,揀了又揀,費了好多功夫才揀到了兩件比較漂亮愜意的女裝。市集上的人見他挑選女裝,無不奇怪,但因他是個軍官,誰也不敢多口。 這時已是天將近午,金世遺心道:“勝男一定等得心焦了。”急急忙忙騎馬趕回。 那茶鋪離市集不過四五里路,金世遺快馬加鞭,不消一支香的時刻,茶鋪已經在望,忽地迎面碰見兩個鄉農裝束的漢子,慌慌張張的在路上奔跑,金世遺覺得可疑,大聲喝道:“你們是干什么的?”那兩個人見是個軍官,越發慌張,結結巴巴地嚷道:“有強盜、有強盜,強盜殺、殺了人啦!” 金世遺吃了一驚,心想莫非是厲勝男在茶鋪遇上了敵人,將人殺了?他一眼已瞧出那兩個鄉下人不會武藝,不似匪徒,便不再理他們,策馬直奔茶鋪。 只見茶鋪里靜悄悄的,金世遺已預感到有點不妙,走了進去,一眼瞥見在柜臺下面和臥室門口,各有一具尸首,正是管茶鋪那對老夫妻!摸了一摸,尸首尚還溫暖,顯見被害未久。 金世遺揭開門簾,大聲叫道:“勝男!勝男!”房子里只有一張空榻,哪里還有厲勝男的影子? 金世遺這一驚更甚,心想厲勝男持有寶劍,又有許多厲害的暗器,人也機警絕倫,雖然功力未復,但一流高手也未必奈得她何,怎能這樣容易就給敵人擄去?而且她也知道自己是往市集買衣,縱使遇到強敵,抵擋不住,也該逃跑出來,用天遁傳音呼救,茶鋪距離市集和三岔路口都只不過四五里路,若是她用天遁傳音呼救的話,自己理該聽見。 饒是金世遺經歷過無數風波,這時也自有點心慌意亂,但覺厲勝男的突然失蹤,和他所聽到的谷之華的失蹤一樣,同是離奇難解! 就在這時,門外人聲嘈雜,有人叫道:“里面有聲息,兇手還躲在里面,小心,小心!”接著又有人失聲吆喝,喝令兇手出來,金世遺應聲跳出,只見茶鋪外面,黑壓壓的一大群人,原來是保正聽得出了命案,帶了團練來查勘了。 那些人見出來一個軍官,盡都呆了,一時之間,無人動手。金世遺瞧見那兩個鄉農也在人堆里面,急忙將他們抓住,喝問道:“你們可瞧見強盜是什么模樣么?” 那兩個鄉農慌忙答道:“我們根本沒有見過強盜的面。”金世遺道:“那你剛才又在大嚷強盜殺人?”那兩個鄉農道:“我們進來想喝一碗茶,發現這兩老的尸身,嗯,那、那當然是強盜殺的了。” 金世遺自己也覺得好笑,心里想道:“我也真是急得糊涂了,從他們口中,問得出什么?”無暇糾纏,立即推開眾人,跨上坐騎,揀了一條他剛才未走過的路追下去,背后只聽得那班人大叫大嚷,原來那些人把他當作兇手,以為是他吃了東西不肯付錢,在糾纏中將這個老人殺了。要知那時一個軍官恃強殺人乃是常有之事,怪不得他們懷疑、鼓噪,好在有那兩個鄉農說明這個軍官是在路上碰見的,鼓噪的聲音才漸漸平息下去。 金世遺一口氣跑了十多里路,用天遁傳音呼喚,沒有聽到回答,在路上也未發覺有什么可疑的物事,于是再向另一個方向找尋,直到天黑,四面八方都查探過了,兀是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金世遺大為失望,但失望之中,不知怎的,卻又似有一些輕松之感,心里想道:“勝男不是個普通的女子,不但武功高強,機智亦非常人可及,縱使落在敵人手中,只要敵人不是當場把她害死,她總有脫身之計。”而且金世遺尚未知道孟神通與唐曉瀾比武的結果,在他以為孟神通這次不死亦必重傷,有可能傷害厲勝男的敵人絕不會是孟神通,所以便更覺寬心了。當下心里想道:“谷之華失蹤之事,雖然是同樣離奇,但襄陽谷家,還有程浩和林笙二人,只要我能令他們清醒過來,總可以從他們口中探出一些消息。” 金世遺打定了主意,便連夜動身,那匹馬已累得不堪,他索性舍了坐騎,趁晚上施展輕功,一個晚上趕了將近三百里的路程,拂曉時分,歇息一會,再到附近的市集買了一匹馬代步,如此這般,晚上用輕功趕路,日間另外換過坐騎,不過十三天便從北京趕到了襄陽,好在他的內功已差不多到了最上乘的境界,每天歇息個把時辰,體力便自恢復。 谷正朋雖然早已在五年前去世,但說起兩湖大俠谷正朋的名字,在襄陽仍然是盡人皆知,金世遺很容易的就打聽到了谷家的所在,那是在襄陽西郊離城約十里左右的一個村子。 金世遺馬不停蹄,直奔谷家,只見大門緊閉,墻角生苔,似是這間大宅,久已無人料理,金世遺拉起大門的銅環,扣了幾下,大門開了一扇,里面還有一重鐵柵欄,一個丫環模樣的少女站在欄柵后面問道:“你是什么人?” 金世遺道:“我姓甘,是你家小姐的朋友,特來探訪她的。”那丫環道:“小姐不在。”金世遺道:“那就請見你家主母吧,煩你通報一聲。”那丫環道:“你是從哪兒來的?”金世遺道:“我是從嵩山少林寺來的。”他知道谷家是武學世家,即使丫環婢仆,也必然知道少林寺的名頭,甚至知道武林的近事,他怕那個丫環不肯給他通報,或者通報了而谷老太太不肯見他,所以冒稱是少林寺的來客。要知各派的首腦人物都還聚集在少林寺,他聲稱從少林寺趕來,谷老太太定然以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會不見。 那丫環打量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家主母也出門去了,你若有拜帖,就留下來吧。”金世遺好生失望,說道:“怎么,你家主母也出外未回?什么時候出門的?”那丫環道:“差不多有一個月了。”金世遺推算時間,那是在谷之華出事之后不久,便再問道:“那么她什么時候回來?”那丫環道:“這我怎么知道?她老人家去什么地方,要去多久,我們做丫環的是從來不敢問的。” 金世遺想了一想,又再問道:“那么有兩位邙山派的弟子,一個叫做程浩,一個叫做林笙,聽說在你家養病,我和他們都是相識的朋友,請你讓我見見他們,好嗎?”那丫環蹙了雙眉,說道:“你是說那兩位一直昏迷未醒的、我家小姐的同門師兄嗎?”金世遺喜道:“正是,正是。他們現在都還昏迷未醒嗎?不要緊,我略通醫道,或者可以治好他們。” 那丫環道:“那兩位大爺也早已離開這里了。”金世遺大為奇怪,問道:“他們既然一直昏迷未醒,又怎能離開?”那丫環道:“當然是有人接他們的了。”金世遺道:“什么人?”那丫環似乎有點不耐煩的神氣,說道:“你這人怎的這樣好查根問底,我怎知道是什么人?總之不是他們的朋友便是他們的同門兄弟了。”頓了一頓,又道:“這屋子里只剩下我們幾個下人,你要找的人都不在。你既然沒有拜帖留下,待我家主母回來,我再告訴她吧。”說罷便“砰”的一聲關上大門。金世遺忙再提聲問道:“等一等,我還有一件事要問問你,那些人是什么時候接了他們走的?”那丫環在里面沒好氣地答道:“記不清楚了,大約有十來天吧。”隨即聽見她的腳步聲走進屋內。 金世遺一無所獲,大為失望,沒精打采的從原路走回。走了一會,猛地想道:“這丫環的說話有個大大的破綻,她說谷老太太出門將近一月,而程林二人卻不過是十多天之前才離開的。這二人受傷昏迷,谷正朋的妻子韓夫人(谷老太太)和她的丈夫同以俠義著稱,豈有丟開這兩人不管,獨自出門之理?” 若依金世遺以往的脾氣,此時便要再闖谷家,但一來他經過這幾年的磨練,尤其是在與谷之華相識之后,性情已改了許多;再則想到谷老太太是谷之華的義母,若然確在家中,自己破門而入,雙方面子也不好過。因此終于打消了這個念頭,心中想道:“且待我今晚再去瞧個明白。現在先到襄陽找個客店歇歇再說。” 金世遺沒精打采地走出村子,忽見有幾個小叫化在村子里走來走去,探頭探腦的似乎對自己甚為注意,金世遺暗暗奇怪,心道:“莫非他們因為我是陌生人么?”那幾個小叫化見金世遺望著他們,便上來討錢,金世遺雖然有點疑心,但因心中有事,也不理睬他們,扔了幾個錢便走。 回到襄陽,已是將近黃昏的時分,在城門外面的一個角落,有個老叫化正在打開棉襖捉虱子,金世遺第一眼瞥見他的背影,暗自笑道:“怎的今日老是碰見花子太爺?”忽地那乞丐回過頭來,金世遺一看,不由得心里一跳,原來這老叫化不是別人,正是江南丐幫的幫主翼仲牟。 金世遺這時已改了衣裝,不再是軍官服飾,但尚未恢復本來面貌,翼仲牟認不得他,雖然覺得這人似乎有點相識,卻也并不怎樣在意。 金世遺故意放慢腳步,心里想道:“翼仲牟來襄陽作什么?”就在此時,有一行三人走出城門,為首的衣服麗都,肥頭大耳,似乎是個富豪,另外兩人則似是他的跟班,那富豪盯了翼仲牟一眼,罵道:“哪里來的臭叫化攔著城門討乞,公差們也不管管,真是失了咱們襄陽的體面。”翼仲牟懶洋洋地答道:“我在這里捉虱子,可并沒有攔著城門討乞啊!” 那富豪大怒罵道:“臭叫化還敢多嘴!”翼仲牟淡淡說道:“我聞你身上的氣味比我還要臭得多!”那富豪大叫道:“反了,反了!”說時遲,那時快,他的兩個隨從早已向翼仲牟撲去,一個嚷道:“公差不管我來管!”一個嚷道:“你頂撞了齊大爺,我要剝你的皮!” 金世遺冷眼旁觀,暗自笑道:“這兩個狗腿子可要吃苦頭了。”心念未已,忽見那兩個隨從出手如電,一個用的是分筋錯骨手法,一個使的是鴛鴦連環腿的功夫,手腳起處,勁風呼呼,哪里是普通的隨從,竟分明是兩個內家高手! 翼仲牟本來是懶洋洋地躺著在曬太陽,這一來大出他的意外,幾乎給那個隨從踢中,幸而他應變得快,使出丐幫的絕技“降龍手”,坐在地上,身形似陀螺般一轉,一捉就捉著那隨從的腳后跟。 就在這時,另一個隨從亦已使“分筋錯骨手”的功夫,向翼仲牟抓到。金世遺一見他們出手,便知道這兩個隨從雖然不是尋常之輩,但以翼仲牟的功夫,還盡可以對付,因此便不管他們,卻特別注意那個貌似富豪的胖子。 只見他手指一彈,倏地飛出一線銀光,這是梅花針刺穴的絕技,在金世遺眼中雖算不了什么,但那富豪距離翼仲牟有六七丈遠,梅花針若能打到三丈開外,在江湖上已經算得是一流高手了,而這個人竟然在六七丈外發出梅花針,金世遺一見便知道他的功力在翼仲牟之上。翼仲牟若是沒有那兩個隨從與他糾纏,或者還可以避開,但現在他要同時應付三人,那卻是絕對應付不了。 金世遺心念一動,立即“呸”的一聲罵道:“三個人欺負一個老叫化,那才真是不要臉!”隨著那“呸”的一聲,銀光立即消失,原來金世遺也從口中吐出一枚飛針,將那個人的梅花針打落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