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厲勝男道:“怪不得他剛才在你身邊馳過的時候似乎望了你一眼。”金世遺道:“他大約覺得我這個人似曾相識,但料他絕對不會想到,我就是當年打了他一頓的那個瘋丐。” 厲勝男道:“據你說來,這兩個人也算得是武林中的高手了。不過,卻也不是什么奢攔人物,現在你假若再要去打他們一頓,大約用不了三招,就可以打得他們叫救命了。” 金世遺笑道:“我真的想去再打他們一頓呢!”厲勝男道:“你說我邪,我看你也是邪氣未改,既沒深仇大恨,為何還要再打他們?你以前打得未過癮么?何況咱們又有事在身?” 金世遺正色說道:“說打是開玩笑的。不過,我卻想從他們身上探聽一些消息。你知道這兩個人都是從不肯在江湖露面的人物。尤其是那個柳三春,擁有百萬家財,更是不肯輕易在外走動。” 厲勝男道:“你越說我越糊涂了,既然他們和江湖上的人物極少來往,你還要從他們身上打聽什么消息?” 金世遺道:“正因為如此,才值得注意。你看他們馬不停蹄,匆匆趕路,這條路是通向京城的官道,他們定是有事前往北京。西門牧野所糾集的不正是各正派之外的人材么,說不定他們和西門牧野有些關系。縱使不然,或者也能夠得到一些消息。” 厲勝男道:“你說的也有點道理。但據我看來,西門牧野那一群黃衣武士,個個都比他們武功高強,他們要依附西門牧野,只怕還未夠格呢。不過,反正咱們也不遲在這一天半天,跟去看看也好。” 金世遺道:“他們所說的那個云二哥,多半就是在定興東門外住的那個云中現,此人是游龍刀的掌門人,我知道他的地址,但當年匆匆從定興經過,卻沒有會過他。這個人也擁有百萬家財,但卻與柳三春不同,頗有疏財仗義之名,不過有身家的人總是不肯多惹事的,所以也只是附近的人知道他,在江湖上的名頭就并不響亮了。” 厲勝男笑道:“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今晚我和你到云家去探聽,若是要動手的話,我對云中現手下稍稍留情為是。” 金厲二人在城里找到了一間客店,吃過晚飯,各自盤膝靜坐,做了一回吐納功夫,練功完畢,已是二更時分,厲勝男精神抖擻,笑道:“你所傳授的天山派正宗內功心法,果然奇妙,與咱們從喬祖師武功秘笈上所學到的正好是一正一反,各有千秋。我昨晚一晚沒睡,現在只做了一回吐納功夫,精神便完全恢復了。”金世遺道:“咱們現在趕去,正是時候。”厲勝男打開窗子,兩人便從窗口竄出,金世遺忽道:“哎呀,我幾乎忘了付房錢了。”掏出一錠銀子,從窗口丟進去,這才與厲勝男飛身上屋。厲勝男笑道:“我還以為你邪氣未改,卻不料你越來越像個正派中人了,居然還記得要付房錢。” 云家在定興城東,離城不過數里,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兩人便即到達。可是云家的房屋甚多,急切之間,卻不知道云中現在哪所房子。金世遺正想找有燈火的所在,一處一處窺探,忽聽得有哭泣聲和鞭打聲傳來,金世遺心道:“云中現頗有善名,難道他也像其他財主一樣,設有私刑拷打的刑堂么?” 兩人過去一看,只見一間小房子內,有一個面肉橫生的胖婦,正在揮著皮鞭,斥罵一個滿臉淚珠的少女:“老爺可憐你媽媽死了沒有棺材,這才把白花花的十兩銀子給你父親,要不是他為了行善,他才不要你呢。哼,他對你大恩大德,要你今晚去服侍他,你反而哭哭啼啼。”那少女跪下來道:“老媽媽,求你向老爺討個情,免了我吧,我是自幼許有人家的了。”那惡婦啪的一鞭打下,罵道:“你真是不識天高地厚,老爺買了你,你就是老爺的人了,誰理你有沒有人家?” 金世遺看得怒火中燒,心道:“原來云中現是這等行善!十兩銀子便要買個黃花閨女供他淫辱。”忽聽得“啊呀”一聲,那惡婦的舌頭吐出了幾寸長,像一根木頭,“卜通”的便倒下去了,原來是厲勝男悄沒聲地出手,一枚透骨釘穿過了她的咽喉。 金厲二人推門進去,那少女嚇得渾身顫戰,說不出話來,厲勝男道:“別怕,別怕,你家住何處,等下我送你回去。”那少女叩了好幾個頭,這才驚魂稍定,說得出她所住的那個村子。 厲勝男回頭笑道:“今晚我也充當一回俠義道了。”金世遺道:“噤聲,有人來了。”外面有人叫道:“魏媽媽,魏媽媽!”厲勝男捏著鼻子學那惡婦的聲音道:“什么事呀?”那人道:“老爺今晚有客,不必喜蓮服侍了。你也可以省點氣力,不必鞭打她了。”厲勝男待他腳步跨入,一把就將他抓住,笑道:“你的心腸倒還不壞。” 那個家丁給她一抓,痛徹骨髓,連忙叫道:“女大王饒命。”厲勝男笑道:“要饒你也不難,你家主人在哪里?”那家丁抖抖索索地說道:“在沉香閣。”厲勝男喝道:“糊涂,誰知道你的沉香閣在哪里?”那家丁道:“在、在……這里向西走,有一個池塘,池塘旁邊有一個閣子,那、那就是……”話未說完,只聽得“咕咚”一聲,那家丁倒在地上,原來厲勝男急不及待,一聽他說到此處,便即點了他的穴道。厲勝男念在他剛才替那女子求情,用輕手法的“對時點穴”,過了一個時辰,穴道便可自解。 厲勝男道:“你在這里不要作聲,待我收拾了那云老賊,便來送你回去。”安頓了那女子之后,便和金世遺去探那“沉香閣”。 金世遺笑道:“我本意只是來打聽消息的,現在卻又要和你權充俠客了。勝男,再麻煩你一下,你可帶有雞鳴五鼓返魂香么?”厲勝男笑道:“對,云家人口眾多,咱們雖然不怕,但一動起手,那些人難免驚擾,亂跑亂叫,我用迷香將他家里的人都昏迷了,你捉住那三個老家伙,可以安安靜靜地審問他們。” 兩人分頭辦事,不消片刻,金世遺便找到了那沉香閣,縱上瓦背,貼著屋檐,向內窺探。那三個人雖是武林高手,但金世遺輕功卓越,哪能讓他們聽出絲毫聲息。 只見閣子里共有四人,那三個老家伙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對著荷塘,面前各泡了一盅好茶,荷塘月色,白蓮飄香,景物清麗,金世遺暗笑道:“這姓云的老家伙還真懂得享受,頗為風雅呢。” 在云中現旁邊侍立的那個漢子,似乎是他的管家,剛進來不久,稟道:“這次多得縣太爺派差役幫忙,賬都已收齊了,縣里的同善堂請師父捐一點錢。”這個管家也是他的徒弟,理好賬目,連夜向他報告。 云中現呷了口茶,淡淡說道:“這是應該的,就捐五百兩吧。你明天拿去,要他們用我的名義,發放到窮人手中,你給我監視,不要讓他們中飽了。” 柳三春哈哈笑道:“云二哥真是個善長仁翁,一出手便是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大手筆,大手筆!” 萬應常道:“我說云二哥會做人是真。縣太爺給他催賬,貧戶不能怨他。他這么拔出一根毫毛來,就有許多人要感激他了。柳大哥,我看你也該向他學學。” 云中現哈哈笑道:“給你這么一說,我倒像是沽名釣譽、假冒為善了。” 萬應常忙道:“吾兄不要多心,我正是欽佩老兄這種做法,聽說有好些自命俠義人物,也把吾兄認為同道呢,哈,哈!” 云中現捻須笑道:“彼此相知,說笑何妨?老實說,若非我和他們那幫人有些來往,大約司空大人也不會邀請我了。” 柳三春道:“原來云兄已收到了請帖,何以尚未成行?” 云中現道:“我正要請教二位,你們說去好還是不去好?” 柳三春道:“怎么不去?” 云中現道:“你我都是有點身家的人,要是去呢,得罪了那些江湖豪杰、英雄俠客,這可不是好耍的!若是不去呢,得罪了司空大人,只怕也要招禍。進退兩難,如何是好?” 萬應常哈哈笑道:“云兄一生持重,但這回若是太過謹慎,那就要后悔莫及了!” 云中現道:“請萬兄指教。” 萬應常道:“皇上這次正是下了決心,要把那些膽敢違抗朝廷的所謂江湖豪杰、英雄俠客都一網打盡!司空大人請咱們進京,不外要咱們替他效力……” 云中現不待他說完,就苦著臉道:“不瞞兩位老哥,我的武功已丟荒了多年啦!” 萬應常笑道:“云二哥何須故作謙遜,誰不知道你的游龍刀乃是武林一絕。再說,大內高手如云,也未必便要咱們這幾個老頭子拼命。大約如你所說,司空大人是因為咱們多少也認識所謂正派人物,要咱們以備咨詢,免使有人漏網。咱們要是不去,這倒要教司空大人起疑了。” 云中現道:“兩位消息靈通,依你們看,西門牧野這次出山,要把各大派一網打盡,可有點把握么?” 萬應常道:“西門牧野出山,此事甚為秘密,云兄早已知道,可見消息靈通。只是有一件事云兄怕尚未知道,就在半月之前,西門牧野趁著各派齊集邙山,與孟神通比武的時候,乘機偷襲,將正邪各派,都打得一敗涂地,死傷俘獲,不可勝計,我和柳大哥正是得知了這個消息,才匆忙趕上京都的。” 柳三春道:“想來司空大人邀請咱們,就是怕功勞都給西門牧野一人占盡。西門牧野此人有名的狠毒,咱們依附司空大人比依附他好得多。” 萬應常接著說道:“所以云二哥若還守著明哲保身的古訓,只怕在未受到正派中人報復之前,就要遭到西門牧野的毒手!” 金世遺聽到此處,已明白了七八分,就在此時,忽聽得云中現“咦”的一聲,站了起來。正是: 趨炎附勢難成事,禍福無門各自招。 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