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曾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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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
仲意等了一夜都不見阿珩,正急得六神無主,看到阿珩歸來,他心中一松,略帶責備地說:“跑到哪里去了?
一直在等你。”
阿珩低頭未語,夷澎笑著走過來,“對了,不知道四哥聽說沒有,赤宸沒有死。”
仲意震驚地問阿珩:“真的?”
夷澎說:“昨日很多人都看到赤宸站在澤州城頭,小妹昨日不是去澤州了嗎?
難道沒見到赤宸?”
仲意盯著阿珩,眼中滿是悲傷,一瞬后,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阿珩盯了夷澎一眼,去追仲意。
“四哥,四哥……”
仲意面無表情,充耳不聞,直走進屋中,轉身就要關門,阿珩強推著門,擠了進去。
仲意坐在案前,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入定。
阿珩賠著笑,一會兒說東,一會兒說西,仲意都不吭聲。
“四哥,你說句話。”
仲意只是沉默,沒有一句責罵,阿珩卻覺得比利劍剜心更痛,從小到大,仲意對她百依百順,不管她做了什么,闖了多大的禍,仲意都只是帶著幾分無奈,笑著說“誰叫你是我妹妹呢”。
阿珩搖著仲意的手臂,含淚哀求:“四哥,你打我罵我都成,別不理我,如今我只有你一個哥哥了。”
仲意語聲更咽,“我卻一個哥哥都沒有了,你不要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
阿珩身子劇顫了一下,低聲說:“我不會忘記。”
“你昨日夜里到哪里去了?”
阿珩神色哀傷,一言不發。
仲意一字一頓地說:“阿珩,我永不會原諒赤宸!”
阿珩深埋著頭,“我知道,所以我已經和他說清楚,這是我最后一次見他。”
仲意怒氣漸去,心頭卻越發悲傷。
他并不想逼迫小妹,可是他也真的無法接受小妹和殺死了大哥的赤宸在一起。
半夏輕叩了叩窗,“王姬。”
阿珩打起精神,拉開窗戶,“什么事?”
半夏附在阿珩耳畔低聲說了幾句,阿珩點點頭,回身對仲意說:“四哥,你帶著烈陽去找夷澎,幫我拖住他,我出去辦點事情。”
仲意看阿珩神色凝重,又知道半夏是大哥親手訓練的人,立即站起,“你去吧,夷澎交給我和烈陽。”
阿珩跟著半夏出了驛館,行到密林中,一位素衣女子正躲在暗處等候,竟然是多日以來沒有一點消息的云桑。
阿珩心細,看到云桑雙手的手腕上有被勒過的紅痕,驚問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誰膽大包天,竟然敢鎖縛你?”
云桑淡淡地說:“夷澎想阻止青陽和我聯姻,珞迦恰好也想阻止,夷澎告訴珞迦只要能幽禁我十日,他就能讓軒轅王改變主意,珞迦就把我鎖住。
昨日趁著他急急忙忙地出去,我才趁機逃掉,后來聽說他是去幫赤宸退水,這些年他和赤宸為了兵權爭得十分兇狠,沒想到他竟然會不計前嫌地去救赤宸,所幸他小事糊涂,大節倒是沒失。”
阿珩問道:“夷澎阻撓聯姻,是深恨我們,可珞迦為什么要幫著夷澎?”
云桑對軒轅水淹澤州心頭有恨,冷冷地譏諷:“你是怕珞迦投靠夷澎,與你為敵嗎?
珞迦一直念著你少時的相護之恩,又討厭夷澎的陰毒,絕不會與夷澎為伍,這一次他們只是互相利用。”
“我、我……那珞迦他……”
“你畢竟是軒轅族的王姬,這是我們神農族內的事,你就不必多問了。”
阿珩心中涌起了悲傷,戰爭早已經將一切都撕碎,連她與云桑之間的情誼也不能幸免。
云桑看到阿珩的神情,想起舊日情分,心頭也涌起悲傷,可又不知道能說什么,只能挑高興的事情講,緩和一下氣氛,“赤宸還活著,恭喜妹妹。”
阿珩自然理解云桑的心意,打起精神,笑了笑,“也恭喜姐姐。”
云桑笑著點點頭,“沐槿還真是個小丫頭,聽說赤宸還活著,立即跑去了澤州,卻沒見到赤宸,氣鼓鼓地給我傳信說一個妖女帶走了重傷的赤宸,要我給她增派人手,追查妖女。”
云桑嘆氣,“估計你早有所覺,沐槿對赤宸癡心一片,赤宸卻絲毫不領情。
她還不知道赤宸和你的事,如果日后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不怕你怪罪她,反倒擔心赤宸,你讓赤宸多多包涵。”
阿珩低聲說:“我和赤宸不可能在一起,從此后,我是我,他是他。”
云桑沉默了,這場戰爭把天下和他們的命運都改變了,一瞬后,她問:“赤宸如今在哪里?
他的傷勢需要多久才能好?”
“我拜托逍遙帶他去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以他的怪異功法,也許三五年就能全好。”
云桑沉思了好久,說道:“你立即召集神農諸侯齊聚紫金頂,我要當眾宣布同意嫁給青陽。”
“你真考慮好了?”
“軒轅王的大軍仍在澤州城外,如果換成你,現在的情形下難道能拒絕軒轅王嗎?
你和我都明白,軒轅王讓青陽娶我,不過是為了更容易收服神農各族,我答應嫁給青陽,不過是換取一段暫時的和平,為赤宸爭取時間。”
阿珩沉默了一瞬說:“我立即請四哥召集神農各諸侯。”
“告訴軒轅王,我雖然答應了婚事,可我還要再為榆襄服喪幾年,請他尊重神農的禮節。”
“好!”
阿珩和云桑到達紫金頂時,看到仲意和神農的諸侯國主們已經都在了。
云桑冷哼一聲,說道:“前段日子,這些人三請四邀都請不到,如今軒轅一聲號令,他們就全到了。
我們好不容易打了一次勝仗,他們反倒越發奴顏婢膝,生怕軒轅王遷怒于他們。”
阿珩低著頭說:“我是高辛的王妃,這是軒轅和神農的事情,我就不進去了。”
云桑點點頭,徑自走向大殿。
滿殿的人聞聲回頭,看到云桑穿著一襲素裙,站在殿門口,風儀玉立,英邁出群。
被她的容光所攝,眾人不自禁地一個個都站了起來。
云桑忽然就想起來小時候,她第一次闖進這個大殿時的情形。
她指著擺放王座的玉臺問父王:“為什么侍衛不許我上去玩?”
父王說:“因為站到那里的人要背負起天下所有人的喜怒哀樂,你還太小,背不動。”
“那等我長大了,背得動時就可以站在那里了嗎?”
父王輕彈了下她的鼻頭,微笑著說:“最好永遠不要有那一天。”
云桑神情肅穆,邁過高高的門檻,走進了大殿,蓮步輕移間,香曳輕綃,風動羅帶,滿室生香。
從一個個呆杵著的男子身邊走過,一直走到了玉臺前,她看著空蕩蕩的王座,卻好像看到父王就坐在王座上,微笑地凝視著她,直到今日,她才看明白了父王眼里的沉痛。
她閉了閉眼睛,深吸了口氣,抬腳走上了玉臺,微笑著盈盈轉身——
“王姬!”
珞迦在殿外大叫,身影從半空飛躍而下,直撲殿門而來。
云桑居高臨下地看著眾人,好似完全沒有聽到珞迦的叫聲,朗聲宣布:“我,神農云桑愿意嫁予軒轅青陽為妃。”
整個大殿爆發出歡天喜地的慶賀聲,淹沒了珞迦情真意切的叫聲。
一句話,就滄海桑田、芳華凋零。
珞迦的身子硬生生地停在了大殿中央,面如死灰,直勾勾地盯著云桑,為什么?
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能守住神農山?
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能保護神農百姓?
為什么你不肯讓我給你一份安寧?
云桑微笑地看著他,眼神堅毅,我是神農的長王姬,這是我的責任!我有我該做的事情,你也有你該做的事情!
歡笑聲,恭喜聲,晃動的人影,殿宇金碧輝煌,明珠光華奕奕……
珞迦艱難地轉身,拖著僵硬的身子,一步一步穿過喧鬧的人群,走出了殿堂。
他的坐騎化蛇就等在一旁,他卻視而不見,只是沿著臺階,邁著僵硬的步子,向山下走去。
隨著蜿蜒而下的臺階,他的身影一點點變矮,一點點變小,漸漸消失。
云桑站在高高的玉階上,凝望著殿外,面帶微笑,背脊挺得筆直。
仲意和阿珩回到軒轅城后,聞訊趕來道喜的朝臣擠得水泄不通。
仲意與他們一一寒暄,大家簇擁著仲意邊笑邊走,十分熱鬧,夷澎的身影則顯得孤零零的,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
因為澤州大水的事,軒轅王不悅,眾人也都忙著疏遠夷澎。
就在前段日子,因為夷澎戰功顯赫,軒轅王頻頻嘉獎,朝臣們還都是事事以他為重,不過轉眼間,一切榮耀都好似成了過去。
阿珩悄悄地觀察著他,夷澎很快就察覺到,看向阿珩,冷冷一笑,眼中盡是譏嘲不屑。
阿珩心中發寒,她和夷澎都知道,軒轅王看似嚴厲地斥責了夷澎,可其實并沒有什么實際傷害到夷澎的處罰,一切還只是開始!
軒轅王重重嘉獎了仲意。
等一切禮節完畢,殿內只剩下他們一家時,軒轅王對阿珩說:“本想讓你再陪陪你母后,可你已經住了一年,少昊派使臣來接你回去,我也不好強留。
再者,青陽還在歸墟閉關療傷,你早點回高辛,對他也有個照應。”
阿珩向軒轅王磕頭辭行,“是該回去了,這次住這么久,少昊已經是特意破例。”
軒轅王把阿珩扶起,溫和地說:“你和少昊也是磨難重重,成婚不久就出了虞淵的事情,你剛好,青陽又出了事,如今總算一切都太平了,你也應該好好陪陪少昊,早點生個孩子,要不然我想幫你爭取后位,都力不從心。”
阿珩溫順地說:“父王說的是。”
軒轅王嘆道:“你這丫頭如今也是越來越不老實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以為我是沖著高辛的王位去的。
我是精通權謀的一國之君,可珩兒,我也是你的父親,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軒轅王輕撫了下阿珩的頭,“五神山上還住著另一個高辛王,少昊的王位坐得并不穩當,他必須尋求高辛國內各族的支持,納妃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你不會是他唯一的女人,真有什么事情,父王也是鞭長莫及,只有孩子才會給你長久的依靠。”
阿珩默不作聲,唇角緊抿,透著倔強。
軒轅王凝視著她,突然之間覺得很是疲憊,揮揮手說:“你趕緊去朝云峰吧,再陪陪你母親,讓她……”軒轅王沉默著,遲遲沒有把話說完,他自己并未覺察到時間流逝,阿珩卻抬起頭,奇怪地看著他,軒轅王回過神來,說道:“勸她愛惜一些自己的身子。”
“是!”
阿珩俯身磕頭,安靜地退出了大殿。
第二日清晨,阿珩辭別母親和哥哥,返回高辛。
到五神山的承恩宮時已是日暮時分,來迎接她的宮侍稟奏:“陛下還在議事,讓王妃先行用膳,不必等他。”
阿珩點點頭,直接回了寢宮。
一路行來,雕梁畫棟鱗次櫛比,亭臺樓閣參差錯落,古柏虬柯幽森繁茂,奇花異草馥郁芬芳,更有竹徑荷渠通入另一洞天。
承恩宮是阿珩見過的最美的宮殿,世人都下意識地認為住在這座宮殿的人必定生活得奢華有趣,可阿珩懷疑少昊根本不知道這座宮殿內究竟有些什么,他的生活只是在寢宮和正殿之間往返交替。
阿珩用過飯,梳洗過后,少昊仍沒有回來,她一個人待著無聊,就乘著月色還好,去外面隨便走走。
也未辨路,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一處熟悉的園子——漪清園,這是高辛王最喜歡的園子。
大概因為少昊從來不來,也沒有妃嬪前來游玩,宮人們有些偷懶,草木都長得過于茂盛,連小徑都覆蓋了。
阿珩沿著蜿蜒曲折的河水緩步而行,月夜下,河岸對面的竹林郁郁蔥蔥。
微風襲來,竹枝搖曳,姿影婆娑,阿珩不禁想,那個曾在河畔枕著青石讀書的翩翩公子在做什么?
如果他還住在這個宮殿里,在這樣的夜晚,一定會攜一管洞簫,踏著月色,行吟于水邊竹下。
“在想什么?
從我走進這個園子就看你站在這里發呆。”
少昊一身白衫,踏著月色而來,恰停在河岸邊的青石旁。
他身后是隨風輕動的婆娑竹影,綠竹猗猗,層層如簀,襯得他風姿清雅,與那人十分相似。
阿珩無聲地嘆了口氣,沒有回答少昊的問題。
寂靜的夜色中,流水潺潺,竹林簧簧,交織在一起,猶如一首樂曲。
少昊低頭看著溪水中隨波而動的月影,眼神有些恍惚,“忽然發現我已經很久沒有靜下心來聽一聽流水的聲音。”
阿珩側身坐到岸邊的青石上,“關于神農和軒轅聯姻,我沒有征求你的意見就擅做了決定。”
少昊道:“你做得很對。
軒轅王想要收服神農,必須剛柔并濟,聯姻勢在必行,不是青陽,就是夷澎,不是生,就是死,既然只有一條路可走,那我們就只能走了。”
阿珩說:“父王說你現在的處境很艱難,最好通過冊封妃嬪,分化、拉攏各個家族,你可有心儀的女子?”
少昊盯了眼阿珩,眼眸低垂,淡淡道:“身為帝王,不要再妄談私情。
我父王一生溫柔多情,任憑常曦氏姐妹把持后宮,連朝堂上也被后宮影響。
軒轅王一世英明,偏偏在處理彤魚氏和你母后的事情上優柔寡斷,以致后宮之爭差點變成天下之禍。
有這么多的前車之鑒,我哪里還敢對女子動情?”
阿珩看著少昊,他口口聲聲說著不要妄談私情,卻從登基到現在不顧王位未穩,就是不肯納妃,并不是只有溫柔多情才是妄動私情,有時候,冷漠也是一種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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