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曾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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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我們之前的約定嗎?
我幫你登上王位,你幫助我離開,如今的情形,我不可能離開,能不能換個條件?”
少昊心頭一跳,穩了穩心神,才問道:“什么條件?”
阿珩說:“我有身孕了。”
少昊沉默著,看不出他內心的變化。
阿珩說:“我知道要求你把孩子視若己出很強人所難,我只是想請你給他你的姓氏,讓他能平平安安地長大,我會寫下血書,說明他的身世,保證他絕不會染指王位……”
少昊道:“他就是與我骨血相連的孩子,我說了‘從今而后,我就是青陽’。”
阿珩眼內淚花滾滾,朝少昊下跪,“謝謝。”
身子卻發軟,直往地上滑去,少昊忙抱住了她,探她的脈息,吃驚地問:“你的脈象怎么這么亂?
我這就傳召醫師。”
阿珩勉強地笑了笑,“別忘記我是誰的徒弟,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吃了些藥……”她附在少昊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少昊立即問:“會有生命危險嗎?”
阿珩笑,“哪個女人生孩子不是冒著生命危險?
不會有事的,你不必操心這個,你只要陪我演好戲就成。”
少昊抱起她,送她回到寢宮,親眼看著侍女安頓她歇下,剛要轉身離去,阿珩抓住他的衣袖,拿眼瞅著他。
他反應過來,對一旁候著的侍女們吩咐:“今日我就歇在這邊了。”
侍女們相視一眼,服侍少昊寬衣洗漱后,笑著退了出去。
黑暗中,阿珩和少昊并肩躺在榻上,各懷心事。
阿珩白日里吃的藥藥性發作,雖然疲憊,可總是睡不著。
少昊翻了個身,側身躺著,把手放到阿珩的額頭,水靈特有的柔和力量徐徐進入阿珩體內,阿珩頓時覺得煩躁的心安寧了許多,睡意也涌了上來。
“謝謝。”
少昊問:“赤宸知道孩子的事情嗎?”
阿珩已經快要睡著,迷迷糊糊地說:“不知道。”
“那你打算告訴他嗎?”
沒有聲音,阿珩已經沉沉睡著,少昊的手仍在她額頭放著,好一會兒后,他才縮回了手。
少昊輕輕翻了個身,背對阿珩躺著。
窗外的月光想是十分皎潔,隔著松綠的窗屜子,依舊若水銀一般流瀉進來,映得地上泛著一層幽暗不明的熒熒綠光。
窗外的蔥蘢樹影隨風輕動,地上的光就如水波一般時明時暗地蕩漾起來。
他想起了他們成婚后,第一次開誠布公,定下盟約時,也是一個月色皎潔的夜晚,那一夜,他也是一夜無眠。
如果時光能倒流,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的選擇會是什么?
“是王子妃,還是你的妻子?”
“妻子就是一生一世的唯一。”
阿珩清脆嬌俏的聲音似乎仍響在耳畔,可是他已經不能再回答一遍。
因為云桑答應了青陽的求婚,軒轅王停止了進攻神農,軒轅和神農的戰爭暫時中止。
少昊利用這個時機,開始大刀闊斧地改革。
在看似和平的背后,一場更大的風云正在悄悄醞釀,可眼下畢竟是難得的安寧。
六個月后,阿珩接到仲意的信,昌仆有了身孕。
仲意在信中高興地說,自從知道昌仆有了身孕,母親精神大長,身體好了許多,又是養蠶又是織布,忙著給小孩做各種衣服。
阿珩捧著信微笑。
又過了六個月,少昊對百官宣布阿珩有了身孕,消息傳到軒轅國,軒轅王立即派使者帶著各種貴重的藥草來看望阿珩,隨使者而來的還有一個巫醫。
巫醫請求少昊允許他為阿珩診看一下身體,少昊還沒有說什么,高辛的宮廷醫師不高興起來,覺得巫醫是質疑他們的能力,羞辱整個高辛的醫術。
使者忙賠著笑說:“實在是陛下和王后娘娘掛念女兒,巫醫只是看看王妃,方便回去向陛下、娘娘稟告,讓陛下和娘娘放心。”
宮廷醫師還想譏嘲,少昊笑著調解:“轉述你們的診斷總是隔著一層,就讓巫醫親自看一看,方便回復軒轅王的詢問,王妃離家萬里,讓父母少擔憂也算是盡孝。”
宮廷醫師氣鼓鼓地不再說話。
巫醫第一次把完脈息,神情困惑,眉梢眼角都是不安,坐于一旁的少昊忙問道:“怎么了?”
巫醫擦著額頭的汗,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什么,只是還需要再看一次。”
幾個宮廷醫師輕蔑地笑著。
巫醫在眾目睽睽下,又仔細診斷了一遍,良久后,他不得不承認他的診斷結果和高辛宮廷醫師的診斷結果一致,阿珩已有六個月身孕,大人小孩都很健康,只是血氣略微不足,并無大礙,仔細調養就可。
明明是個好消息,巫醫卻難掩失望,強打著精神應付完少昊的問話,匆匆告退。
兩年多后,昌仆順利誕下一個男孩,軒轅王賜名玱玹(cangxuan)。
軒轅王再次派使者來高辛,看望阿珩,這一次使者帶來了兩個懂得醫術的老嬤嬤,說是奉軒轅王之命,來照顧阿珩。
阿珩知道又是夷澎在暗中搗鬼,不過正好借此證明一切,所以大大方方地由著兩個嬤嬤跟進跟出。
第二年的四月,在一眾醫師的照顧下,阿珩分娩,生下了孩子。
孩子十分健康,阿珩卻在生產過程中九死一生。
如果不是有少昊靈力結成的陣法和歸墟水玉護住阿珩的心神,阿珩只怕都熬不到孩子生下來。
兩個嬤嬤生怕承擔責任,嚇得碰都不敢碰阿珩,只在旁邊傻站著,親眼看到孩子出生后,立即逃出了寢宮。
少昊聽到孩子的哭音,匆匆跑進來。
阿珩全身都被汗水浸透,神志不清,少昊握著她的手,將靈力送入她體內。
阿珩恢復了幾分意識,喃喃說:“孩子,孩子!”
少昊立即高聲叫侍女,侍女忙把剛洗干凈身子的孩子抱到少昊面前,喜滋滋地說:“恭喜陛下,是個王姬。”
少昊把孩子抱在了懷里,說也奇怪,本來正在哭泣的孩子竟然立即安靜了,烏溜溜的黑眼珠盯著少昊,粉嘟嘟的小嘴一咧竟然笑了。
少昊笑把孩子抱給阿珩看,“是個女孩。”
阿珩強撐著睜開眼睛,細細看著孩子五官,她拿出駐顏花,咬破中指,把鮮血涂抹在花朵上,駐顏花變作了一朵小指甲蓋般大小的桃花,因為沾染了阿珩的鮮血越發嬌艷晶瑩,好似剛從枝頭摘下一般。
少昊著急地說:“你想做什么?
你已經耗損了太多靈氣,不要再……”
阿珩把指甲蓋般大小的桃花放在孩子的眉心,整朵桃花變得如烙鐵一般通紅,孩子被燙得大哭起來。
阿珩用中指壓著桃花,把花朵往里推,孩子痛得臉色青紫,哭得聲嘶力竭。
阿珩滿臉又是淚又是汗,身子搖搖欲墜,卻仍咬著牙,強撐著一口氣,把駐顏花緩緩推入了孩子的額頭中。
“給我一滴你的心頭血,幫我封印住、封印住……”阿珩身子一軟,暈厥了過去。
少昊忙一手握住阿珩的手,把靈力送入阿珩體內,一邊咬破左手中指,把最精純的心頭血逼出,滴在孩子額頭上的桃花形傷口中,桃花印痕開始快速愈合,孩子已經痛得哭不出來,只是張著小嘴,嘶嘶地吸氣。
少昊把仍帶著血的中指放入孩子嘴里,孩子自發地吮吸著。
他喂了她一滴心頭血,孩子的臉色才慢慢恢復,她的小手握著少昊的手指,眉眼彎彎,又在笑。
額頭上的傷口已經全部愈合,看上去只是一個桃花形狀的淺淺胎記。
少昊逗著孩子,低聲說:“希望你一輩子都像現在一樣笑顏常開,這樣才不辜負你母親用性命來護你平安。”
對神族而言,產子是極耗費靈力的事情,靈力稍低的女子幾乎要用命換命,這也就是為什么神族壽命雖長,人口卻一直稀少。
阿珩用藥物將孩子強行留于體內,遲遲不生,逆天而行,對身體傷害非常大,幸虧她精通藥理,少昊又靈力高強,在一旁護持,她才躲過死劫。
雖然保住了性命,可自從生產后,阿珩身子遭受重創,一直昏迷不醒。
少昊每日夜里都會把阿珩帶到湯谷,用湯谷水浸泡她的身體。
不管再忙,少昊都親力親為地照顧阿珩,從不假手他人,只有侍女半夏幫著擦拭身體,或者換換衣衫。
少昊給孩子起名小夭,小夭一出生,母親就昏迷不醒,少昊對女兒關懷備至,日日帶在身邊,以至宮廷內外都知道少昊心疼長王姬。
一年多后,小夭已經開始牙牙學語,阿珩才漸漸蘇醒。
少昊進寢殿時,阿珩正靠在榻上逗著小夭玩。
小夭手中握著一個銀鈴在玩耍,一看到少昊,就笑了,張開雙臂要抱抱,手舞足蹈地揮舞著藕節般的白嫩手臂,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音。
少昊抱起她,她摟著少昊脖子咯咯地笑,笑聲悅耳,令人忘憂。
少昊也不禁滿面笑意,對阿珩說:“當日你昏迷不醒,宗伯來問孩子的名字,我忽然想起我還是個打鐵匠時,曾聽當地人唱過的民歌,別的歌詞都忘記了,就記得最開始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隨口給孩子取了個小名,喚作小夭。
宗伯來催問了好幾次孩子的大名,你若精神好,就想一個吧。”
阿珩一邊逗著小夭,一邊思索,過了一會兒說道:“叫玖瑤吧!”
少昊問:“久夭?
天長地久的久,桃之夭夭的夭?”
“不是,是這兩個字。”
阿珩在榻上一筆一畫寫給少昊看:玖瑤。
玖瑤三歲時,少昊昭告天下,冊封玖瑤為長王姬,享食邑四百。
雖然是個女孩,但因為是高辛國君的第一個孩子,慶典十分盛大,一連慶祝三日。
第一日,舉行祭祀天地的儀式,為玖瑤祈福。
第二日,承恩宮內舉行王室家宴,高辛族內百人云集,滿堂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中容提著酒壺,踉踉蹌蹌地走到少昊面前,當著眾人的面,借著酒意裝瘋賣傻地說:“玖瑤是長女,可直到現在,父王都沒有見過她。
朝中私下里傳聞父王并非自愿搬到琪園,這幾年,我們兄弟都沒有見過父王,今日這么重要的場合,父王也未出席,難道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大殿內霎時間安靜下來,膽小的嚇得頭都不敢抬,而少昊的二十幾個弟弟全都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阿珩駭然,她實沒想到少昊和其他兄弟之間的矛盾已經如此激烈,中容竟然不惜當眾撕破臉,以下犯上,不過他此舉也算毒辣異常。
高辛王族今日皆在此,如果少昊一個應對不當,落實了逼宮退位、幽禁父王的罪名,只怕即使他靠著兵力強霸住王位,也會眾叛親離,人心全散。
少昊面不改色,笑道:“父王是因病避居琪園,不見你們只是為了清心修養,誰和你說父王今日不會來?
只不過因為身體虛弱,來得晚一些而已,你若不信,待會兒可以當面詢問父王。”
少昊說著話,幾位宮侍抬著一方軟榻進來,前代高辛王靠坐于軟榻上。
大殿內的人呼啦啦全都激動地站了起來,中容他們更是神情激昂,眼中含淚。
宮侍把軟榻放到少昊旁邊,眾人全部跪倒,卻不知道該稱呼什么,只能磕了三個頭。
高辛王微笑著對眾人抬了抬手,“都起來吧!”
言談舉止依舊是當年的翩翩公子,只是滿頭白發,容顏蒼老。
中容跪爬到高辛王榻前,聲音更咽:“父王,二哥和母后都被幽禁于五神山下,這真的是您的旨意嗎?”
“是我下的旨意,宴龍背著我替換宮內侍衛,意圖監視我的起居,罪大惡極。”
中容泣道:“二哥對父王絕無不良企圖,他只是太害怕……”中容瞟了眼少昊,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高辛王說:“你下去吧,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要談這些不高興的事情。”
中容不肯走,兩個侍衛來拖,中容緊緊抓住高辛王的衣袍,“父王,你真的是因病遜位給少昊嗎?
你告訴大家,今日我們所有兄弟都在這里!”
他這句直白卻犀利的問話令整個大殿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阿珩緊張得全身僵硬,只要一句話,少昊就會成為千古罪人,所做的一切都會付諸流水。
高辛王厲聲說:“到底誰在背后不安好心地中傷我們父子關系?
當日不但宮廷醫師會診過,你們也都各自舉薦了民間的知名醫者來為我看過病,我實在難以處理國事,才遜位少昊,難道你們覺得自己比少昊更有才華?”
高辛王的視線從二十多個兒子的臉上一一掃過,他們一個個都跪了下來。
中容大吼:“我不信!父王,這里面一定有蹊蹺,您親口對母后說過你想把王位傳給……”
少昊盯了一眼侍衛,中容的手猶自緊拽著高辛王的衣袍不放,卻硬是被幾個侍衛用蠻力扯開,拖出了大殿。
中容的哭喊聲仍從殿外隱隱約約地傳來,殿內的人屏息靜氣,一聲不吭。
阿珩見氣氛緊張,低聲吩咐半夏,“快去把玖瑤抱出來。”
侍女把玖瑤抱到高辛王面前,玖瑤正沉沉酣睡,高辛王低頭看了半晌,手指輕輕滑過孩子的臉,眼中神色很是憐愛,眾人都討好地說:“長得很像爺爺呢!”
高辛王抬頭對少昊說:“好似昨日宮女才把你抱到我身前,恭喜我得了個兒子,都說長得像我,那么一點點大,惹人心疼憐愛,我歡喜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連抱著你都怕傷到你,可竟然……已經這么久了,全都變了!”
所有人都笑起來,只有阿珩笑不出。
高辛王神色倦怠,揮揮手讓侍女把孩子抱下去,對宮人吩咐:“我累了,回琪園。”
眾人忙跪下恭送。
少昊牽著阿珩的手送到了殿外,阿珩盯著少昊,難怪他一意孤行、不惜鋪張浪費地要為小夭歡慶生日,這大概才是他為孩子舉辦盛大慶典的真正用意。
第三日,天下百姓同慶,他們會點燃自己親手做的花燈,把燈放入河流,祝福高辛的大王姬健康平安地長大,也祈禱她為高辛帶來幸福安寧。
阿珩親手做了一個蓮花燈,把為女兒祈求平安如意的心愿全部融入了蓮花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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