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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天能老,情難絕-《曾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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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天能老,情難絕

    赤宸悲傷地凝視著崖壁上相依相偎的影子。

    若換成其他人,此時朝云峰上有少昊、青陽兩大高手,自己又重傷未愈,要么知難而退,徐圖之,要么另謀他策,可赤宸的性格中連轉圜的余地都沒有,有的只是奮不顧身的一往無前。

    他眼眸中的悲傷漸漸被狠毅取代,突然拽著青藤,一蕩而起,揮刀砍向少昊。

    猝不及防間,少昊用足靈力,想把對方逼退,不曾想硬碰硬了一下,少昊被震得半邊身子麻木,對方卻未退半步,他心下駭然。

    赤宸左手橫刀胸前,右手抓著阿珩,嘿嘿一笑,“少昊,這些年你沒什么長進啊!”

    少昊看清是他,知道不會傷到阿珩,反倒放下心來,右手虛探,握住了一把白色的水劍,淡笑道:“將軍倒是大有長進,不會被我一下就打落水中了。”

    赤宸不以當年為恥,反而笑著說:“所以這一次我要把阿珩帶走了。”

    拽著阿珩就要走,不想少昊的左手依舊緊握著阿珩,不肯放松絲毫。

    少昊的水劍攻向他,赤宸不敢輕敵,反身回擊,因為兩人都抓著阿珩,都怕傷到阿珩,所以都收斂著靈力,招式一觸即散,只見在一個小小的圈里,刺眼的刀光劍芒閃爍不停。

    阿珩被拽得歪歪扭扭,又突見赤宸,心神激蕩,靈力不受控制,身體變得滾燙,以少昊和赤宸的靈力都禁受不住,下意識地松開了她。

    阿珩腳邊的青草野花迅速枯萎,連懸崖下長著的葛藤葉子都開始發黃,少昊和赤宸驚訝地盯著她,阿珩修煉的是木靈,怎么會毀損草木之靈?

    阿珩看到他們的眼神,生了自厭自棄之心,后退幾步,冷冷道:“你們現在發現了,我早已經不是以前的阿珩。”

    少昊思索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赤宸卻眼中只有阿珩,根本不去細想,看她正好站在懸崖邊上,大笑著撲向阿珩。

    少昊揮掌,一條白色的巨龍撲向赤宸,想把赤宸逼開,赤宸卻未閃未避,任由巨龍襲身,不管不顧地抱住阿珩。

    龍頭打到赤宸背上,赤宸被打下懸崖,阿珩也隨著他墜下。

    “啊——”

    阿珩尖叫著,下意識地緊抱住赤宸,風聲呼呼地在耳畔吹過,青絲飛起,迷亂了她的眼睛。

    這一刻,萬丈懸崖,兩人疾落如流星,命懸一線,她的世界被逼得只有他了,不得不依靠他。

    阿珩瞪著赤宸,眼中似恨似怨,“放開我!”

    赤宸背上挨了少昊一掌,懷里的阿珩又燙如火炭,痛得他齜牙咧嘴,卻嬉皮笑臉地說:“不放手,你殺了我也不放手!”

    少昊看到阿珩也被帶下懸崖,忙召喚玄鳥,飛躍而下,急急追來。

    眼看著赤宸和阿珩好像就要觸地,赤宸長嘯,逍遙從谷底飛掠而出,接住了赤宸和阿珩,一個盤旋提升,向遠處飛去,赤宸回頭看了看少昊,居然得意揚揚地咧嘴一笑,做了個鬼臉。

    逍遙一振翅就消失不見了,遨游九天的大鵬根本不是玄鳥所能追趕。

    少昊呆立在玄鳥背上,癡看著長空浩蕩,晚風清涼,山嵐聚,霧靄散,他的指間似乎還有阿珩的余溫,可是,她又一次從他指間離去。

    少昊心內滋味復雜,他當然可以調遣手下的力量去搜尋阿珩,可是他能嗎?

    在難以分辨的悲傷中,隱隱竟然對赤宸有一點羨慕,張狂無忌,隨心所欲也許是所有男人的夢想,可真正能做到不怕生死、不計得失、不懼世人眼光的又有幾個?

    逍遙的速度比兩百多年前更快了,不過盞茶工夫,就進入神農國內,它速度漸慢,越飛越低,落在百黎。

    “放開我!”

    阿珩用力掙扎著,想甩脫赤宸。

    赤宸拿出一截龍筋,把自己的左手和阿珩的右手捆在一起,打了個死結,決絕地說:“什么時候你想起我了,我什么時候解開它。”

    阿珩氣得怒嚷:“我一輩子都想不起來呢?”

    “那我們就這么一輩子。”

    赤宸強拖著阿珩往前走。

    在這個遠離紅塵繁華的地方,兩百年的時光就像是不存在一樣,一切都是老樣子。

    鳳尾竹間的竹樓依舊是老樣子,半新不舊,竹臺上停著幾只不知名的鳥,嘰嘰喳喳地叫著。

    白色石塊砌成的祭天臺,因為日日維護,絲毫不見陳舊,潔白如新,周圍懸掛的獸骨風鈴有的潔白,有的泛黃,和從前一樣,風一過,就叮叮當當地響。

    祭臺的外面,全是桃樹,枝繁葉茂,郁郁蔥蔥。

    兩百年前,這里還沒有這么多桃樹,看來是這兩百年間栽下的。

    赤宸推開竹樓的門,把阿珩拖到竹臺上,“還記得這里嗎?”

    阿珩冷冰冰地說:“不記得!”

    赤宸指著山坡上的桃樹問:“記得那里嗎?”

    “不記得!”

    他抱著阿珩躍下竹臺,從桃林間慢步走過,“有沒有想起一點過去?

    我們曾許諾不管身在何處,當桃花盛開時,都相會于桃花樹下,不見不散。”

    阿珩看著四處的桃樹,若有所思,赤宸滿眼期盼。

    阿珩忽然淡淡一笑,“我倒是想起有一次我和少昊相逢于桃花樹下,那天正好是高辛的放燈節,他帶我去看河燈,我們同乘玄鳥,從高空俯瞰高辛,整個大地星辰密布,可真美啊!”

    赤宸神色難看,緊緊地抓著阿珩的手,阿珩不耐煩地說:“不要白費時間,忘記了就是忘記了。”

    赤宸牽著阿珩走到一株大桃樹下,“還記得這里嗎?”

    阿珩無聊地打量了一眼,“一株比別的桃樹更大些的桃樹。”

    赤宸握著她的手去摸樹上刻的字,“這些字呢?”

    阿珩淡淡看了幾眼,嗤地譏笑,“寫這么多的赤宸做什么?

    難道是以前的那個阿珩寫的?

    她可真夠閑的!”

    “你我約定桃花樹下不見不散,可是我失約了。

    第一次,因為神農王當日亡故,云桑下令封山,我沒能趕來;第二次,因為我怒你嫁給了少昊,以為你已經變心,收到你的衣袍后,雖然明白了你的心意,可又恨你水性楊花。

    但其實我來了,看看我身上的衣袍,我又撿了回去。”

    赤宸強把阿珩的手摁到她用簪子刻的字上,“你罵得很對,‘既不守諾,何必許諾?

    ’諾言的意義就在于明知不能為、不可為時,也要拼命做到。”

    阿珩手指冰涼,沒有任何反應,赤宸把她的手摁在心口,“今生今世,永無第三次!”

    阿珩甩脫他的手,冷冷地說:“即使我需要男人的諾言也自會去找我的夫君少昊要,不勞您多事!”

    赤宸神色黯然,默站了一瞬,拉著阿珩繼續邊走邊看周圍景致,行到祭臺邊,他拖著阿珩坐下,“兩百年不見,你就不想知道這些年我做了些什么嗎?”

    阿珩好笑,“我根本不記得你了,干嗎要關心你做過什么?”

    赤宸悲傷地看著阿珩,阿珩低下頭,撕扯著龍筋,想把它解開。

    他們的面前是百畝桃林,山風吹過,綠葉翻滾,猶如綠色的波濤,祭臺四周的風鈴時急時緩地響著。

    叮當、叮當……

    反反復復的聲音越發凸顯出山野的靜謐。

    良久的沉默后,赤宸低沉的聲音乍然響起,“你認識的巫王已經死了,米朵和金丹也走了。

    米朵老時,一直想再見你一面,說什么都不求,就是想再給你做頓飯吃。

    她一遍遍追問你的下落,我卻無言以對。

    米朵惦記著你愛喝酒嘎,每年都把最好的酒嘎用石壇封好,埋在桃樹下,這邊的幾十株桃樹,每株下面都埋著一壇米朵為你做的酒嘎。

    她老得眼睛都看不清時,依舊掙扎著為你做了一壇酒嘎。”

    阿珩解龍筋的手不知不覺停了,凝視著桃林,咬著唇,一聲不吭。

    “頭幾十年,每年四月,我來百黎時,都和他們一塊兒喝酒嘎,金丹陪著我種桃樹,米朵把酒壇埋到樹下,我喜歡聽他們談論你,就好似你仍在一樣。

    后來他們都走了,只剩下我一個,無數個夜里,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我真正理解了師父的感受,漫長的生命就是最大的懲罰,很多時候我會忍不住大笑,因為,我活該!”

    赤宸的頭深埋著,阿珩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鬢角的白發,以他的年齡和神力,實不該如此。

    她輕嘆了口氣,溫和地說:“反正我已經全都忘記了,你也不必愧疚,你就當作我沒有復生,把我全忘了吧!”

    阿珩一邊說話,一邊居然悄悄地解開了龍筋。

    赤宸沉聲問:“要怎么樣你才能原諒我?”

    阿珩猛然跳起,撒腿就跑,“讓我重新開始,我就原諒你。”

    赤宸反應十分機敏,立即就追上來,在桃林中抓住了她。

    阿珩又踢又踹又罵:“我已經全忘記了,我想重新開始,我就要重新開始!”

    赤宸神色悲痛,默默地盯著她,一瞬后,突然把她用力抱起,扛在肩頭,躍到逍遙背上,“好,讓你重新開始!”

    阿珩不停地打著赤宸,“放下我,放下我!”

    赤宸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駕馭逍遙疾馳。

    一會兒后,逍遙落在了一處曠野中。

    赤宸像栽蔥一般,把阿珩立到地上,阿珩剛一站穩,轉身就逃。

    赤宸倒不著急,倚著逍遙,好整以暇地說:“你跑吧,跑一次,我抓一次,看看是你跑得快,還是我追得快。”

    阿珩腳步一頓,回過身,又是無奈,又是憤怒地喊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不是要重新開始嗎?

    我們就重新開始!”

    阿珩對赤宸不停地作揖行禮,近乎哀求地說:“赤宸,赤宸大將軍,我已經忘記了你,你堂堂一國大將,何必再糾纏不休?

    比無賴還不如!”

    赤宸靠著逍遙,抱臂而笑,滿不在乎地說:“我就是糾纏不休又如何?

    我就是個無賴又如何?”

    阿珩氣得雙目噴火,破口大罵:“渾蛋,禽獸,野獸,禽獸不如的渾蛋,蛇蝎心腸……”

    赤宸笑瞇瞇地聽著,邊聽邊點評:“這句‘禽獸不如’罵得很好,禽獸當然不如我了,它們見了我逃都來不及!蛇蝎心腸……”赤宸咂巴著嘴,搖搖頭,“不好,不好!太娘氣了!你好歹想個更毒辣的野獸來比喻……”

    阿珩氣得渾身打戰,理也講不通,罵也罵不過,怒火上涌,直接動手!

    幾團赤紅的火焰飛向赤宸,赤宸撒腿就跑,阿珩追在后面,七拐八繞,竟然跑進了一座城池中,今日應該是個節日,大街上人來人往,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有好打抱不平者看一個瘦弱女子追著一個魁梧大漢跑,動了憐香惜玉之心,時不時踢根木頭扔塊瓜果,阻攔赤宸。

    赤宸在人群中鉆來鉆去,每次看似阿珩就要打到他,他又如泥鰍一般溜了,氣得阿珩什么都顧不上,一心只想抓住他。

    赤宸邊跑邊叫:“好媳婦,我知道我這次錯了,讓你傷心了,下次再不敢了,我一定信你,敬你,疼你,護你……我不會相信我聽到的,也不會相信我看到的,我只相信我心感受到的!好媳婦,你饒我一次,就這一次……”

    原來是小兩口鬧別扭,眾人都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七嘴八舌地相勸。

    阿珩不知是氣還是羞,滿面通紅,泫然欲泣,恨恨地跺著腳對赤宸嚷:“我是少昊的媳婦,不是你的!”

    赤宸腳步立停,回身盯著阿珩,似傷又似怒,硬邦邦地說:“他休想!”

    阿珩看到他的樣子,自己的氣反倒消了,笑笑說:“我樂意,他就能想!你可管不著!”

    赤宸臉色越發難看,阿珩越發高興,也不想打赤宸了,竟然轉身要走了。

    赤宸凝視著她的背影,壓下胸臆間的不適,強行凝聚靈力。

    從南邊傳來幾聲悶雷一般的聲音,好似什么東西炸裂了,幾道紅光沖天而起,剎那間南邊的天空已經火海一片,整座城池都籠罩在紅光中。

    所有人都看向南邊,目瞪口呆,沒有一絲聲音,整座城好似變成了死城。

    半晌,有老者高舉雙臂,哭嚎道:“天哪!博父山的山神又發怒了!”

    男女老幼紛紛跪倒在地,對著博父山跪拜,泣求山神息怒,有人哭叫道:“我們去求西陵娘娘。”

    眾人紛紛附和,人群匯聚在一起,一步一跪,朝著城外的祭臺而去。

    阿珩倉皇地打量著四周,這才明白為什么她有似曾相識之感,原來這里竟然是博父國。

    天邊的瀲滟紅光,遮蓋了星辰,黯淡了燈光,大街小巷都籠罩在迷蒙的紅光中。

    赤宸一身泣血紅袍,站在街道中央,腳踩大地,頭望蒼天,凝然不動,好似世間萬物都不看在眼內,也全不在乎。

    阿珩驚駭地盯著他,“你是個瘋子!”

    赤宸含笑道:“兩百七十年前,有個叫西陵珩的女子,滅了炎灷的練功爐,救了博父國,至今博父國內到處都是西陵珩的祭壇,今日就是祝禱西陵娘娘的滅火節。

    兩百七十年后,赤宸點燃了博父山,你若今日離開,那就讓它燒去吧!我倒是要看看,如今的天下誰有膽子滅赤宸的火爐?”

    兩百年來,在赤宸的雷霆手段、鐵血政策下,他的名字在神農國等同于死亡,根本無人敢違逆。

    阿珩默默凝視著天際的紅光。

    孩子的哭聲,人群的跪拜祈求聲,聲聲傳來。

    過了一會兒,阿珩向著紅光走去。

    赤宸默默地跟隨在她身后,只要他不想放手,那么不管天命如何,他都會把命運拖回來。

    阿珩想重新開始,那么就重新開始吧!不過——不是和少昊,而是——要從他們相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火勢猛烈,博父山下到處都是滾燙的氣柱,融化的巖漿。

    阿珩小心翼翼地走著,身后突然傳來一聲痛哼,她腳步頓了一頓,沒有回頭,可也不敢繼續往前走了,謹慎地后退了幾步。

    一聲巨響,滾燙的氣柱從地下噴出,把四周的巖石擊得粉碎。

    赤宸的笑聲傳來,“好媳婦,你怎么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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