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皇家女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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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的半枚梳篦是象牙所制,梳齒細密潤澤,背面鏤刻纏枝牡丹,正面則是鳳羽鳳尾。象牙材質上品,雕工更是精美細致,若梳篦未斷,想必便是鳳凰于飛,牡丹盛開。
因被摩挲了近二十年,斷口處漸漸圓潤,姣白細膩。
而定王記憶中的這半枚梳篦,卻是鮮血覆滿,紅白分明。
他緊緊握住梳篦,種種雜亂的記憶涌入腦海,將從前夢中斷續的畫面串起——
他奉命前往西洲剿匪,卻沒能察覺代王的陰謀,后來母妃病故,他對永初帝芥蒂更深。父子間原本就淡薄的感情愈發岌岌可危,永初帝不肯低頭,他更不愿意。于是父子離心,他懷著對母妃之死的孤憤,孑然奔波于各處,對于那座宮城,厭惡又渴望。他想要登上至尊之位,將母子所受的苦楚盡數還給皇后與太子,永初帝卻攔住了他所有的路,于是只有忍耐,沉默。
再后來,他發覺了代王的謀劃,卻未等呈到永初帝跟前,便被太子和代王聯手驅逐出京,繼續顛沛。
而后,便是東襄二十萬鐵騎南下的大戰,京城中得力的將領,皆調往北地。永初帝在這時候才想起他的存在,命他北上抗敵,在塞外奔波千里,浴血廝殺。只不過與此次不同,那是東襄與代王的里應外合,有代王的割地許諾在,東襄的攻伐來勢洶洶卻未盡全力。
而京城中,代王也趁虛出手。
永初帝直至那時才發覺代王的圖謀,倉皇之中,孤注一擲的將兵符送出,命定王勤王。
定王應命調兵,在緊閉的城門外,焦灼又審慎。城外大軍勤王,城內代王卻已圍困皇宮,煽動禁衛軍嘩變,等他騎著黒獅子馳入皇城時,代王已然弒君,在丹陛上笑得陰森。
而他,竟未有半點悲傷。甚至當代王挾太子出來時,毫不猶豫的將其射殺。
弒兄殺父的預言,似乎成真。
陰郁、悶重、滿懷仇恨的記憶如潮水涌來,令定王呼吸都有些艱難。
背上冷汗細密,他握著梳篦的手微微顫抖,似是不忍再觸碰夢中出現了無數遍的場景——正午的驕陽下,身著囚服的女子竹簪挽發,素面朝天,眉眼如畫,卻在臨死前噙著奪目笑意。自母妃離世,他便在黑暗中沉淪苦行,唯有在桃谷遇見的那抹明朗笑容,如初夏的陽光照入心中,令他在許多孤寂沉夜中默然回味。錯愕驚疑之下,他甚至未能攔住屠刀,眼睜睜看著血跡飛濺,刑場上的女子倒在地上。
那是阿殷?。?
曾照入心間的陽光,在他剛剛得償所愿時,便猝然消失。他奔向刑場,也只能從阿殷手中撿回半枚染血的梳篦。那場景是永藏心中的噩夢,不止在此生,更在前世,令他每夜都在龍榻上驚醒,于漆黑夜色中獨坐。
他命人探查阿殷底細,才知道當年南郡的逼婚奪夫,得知她在臨陽郡主府的委屈求存,得知陶靖的戰死之訊。坐在巍峨空蕩的皇宮,他更加懷念她的明朗笑容,亦更加覺出人生之孤苦——摯友喪命,母妃被害,連唯一走進心間的姑娘都被他親手下令斬殺,甚至那殺父弒兄的預言……煊赫的皇權難以填平心底苦寂,在蕩平北境的第三年,他便讓位于永安王,將半枚梳篦埋入南郡故冢,在附近隱居。
百十年的人生,如一場大夢侵來,令定王冷汗淋漓,心中絞痛。
他的四肢控制不住的顫抖,幾乎是踉蹌的走至桌邊,拿起溫熱的茶壺便往口中灌。壺中熱水灑在臉上,流入脖頸,令狂跳的心臟漸漸平復。
定王緊握拳頭,不曾察覺細密的梳篦已刺破掌心,只孤身站在那里,思緒雜亂。
記憶清晰分明,卻又與此時不同,是哪里出了偏差?
似乎是前年春天,阿殷在北苑馬球場引起他的注意后,就有了不同。記憶中,他去西洲剿匪時,阿殷并不曾跟著前往,更不曾成為他的侍衛、他的司馬、他的妻子……
她的行事經歷,與記憶中決然不同!
那么她,也是帶著這樣的記憶嗎?不敢重蹈覆轍,所以隨他去西洲吃苦受累,在剿匪中勇探險境,在對付姜家的事上不留余力,在清剿代王時以身為餌……她曾在檀城說夢見陶靖戰死,只留了半枚匕首給她……她說那個夢未必只是個夢,甚至跪求他放行……她原來什么都記得,滿心擔憂害怕!
難怪她會義無反顧的奔向衛蘭山,懷著父親戰死的記憶,她當然會不安,會惶恐!
相識以來,阿殷總是笑容明朗,如初夏陽光耀目,執刀挺背乘風前進。
原來這笑容背后,她默然承受著那般重壓!
心中只覺絞痛,如有無形的手捏住心臟,令定王渾身戰栗。
記憶如萬鈞重石壓下,他緊握著梳篦,掌心的血滴滴答答落下。
常荀破門而入的時候,定王正雕塑般站在桌旁,手邊一灘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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