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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陸植山最近的行蹤神出鬼沒，不走戶外的日子在輕行俱樂部絕對看不到他。

    顧子堯整理完報告，瞥見他座位上沒影，第八次去阮輕寒跟前提建議。

    “你也管管植山哥，雖然他的車行重要，但也不能因此就忽略咱們輕行啊。”

    顧子堯以為他是天秤一邊倒，重心全堆車行去了。

    阮輕寒眉梢微挑，指了指窗外：“看到了什么？”

    顧子堯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乖乖回答：“高樓，天空，云和樹。”

    “還有呢？”

    “人。”

    阮輕寒不滿意他的回答：“沒看到花？”

    顧子堯近視，瞇著眼看了半天，總算在窗外樹叢間看到一朵白山茶：“看到了。”

    阮輕寒挑起嘴角，意有所指：“花都開了，春天還遠嗎？”

    顧子堯眨眨眼，明白了，繼而撇了撇嘴：“那也不能為了女朋友拋棄咱啊，我談了這么多戀愛也沒曠過一天工呢。”

    阮輕寒輕飄飄一個眼神投過去：“人家大南也勤懇工作著呢，你怎么不跟他比？”

    顧子堯“嘖”了一聲：“跟他比還是我勞模啊，醫(yī)院那位情況不穩(wěn)，他這個月都休了四天假去看護了。”

    “他那是情況特殊。”阮輕寒撩起眼皮安慰，“你身負重任，就多擔(dān)待一點。”

    顧子堯也只是倒倒苦水，倒完依舊埋頭繼續(xù)干。不過既然提到這個話題，他就忍不住想多句嘴：“還沒問呢，你和那個鐘什么珥，怎么樣了？”

    上次在酒店鐘珥不告而別，顧子堯就篤定這段感情也就阮輕寒一頭熱，人家姑娘壓根沒把他放在心上呢。

    阮輕寒乜斜他一眼：“好好說話，人家叫鐘珥。”

    顧子堯敷衍著點頭：“知道了知道了，鐘珥，中二的諧音嘛！這還沒怎么樣呢你就護著她，重色輕友在古代可是要被浸豬籠的。”

    阮輕寒正色，語氣難得柔和了一點：“那什么，你經(jīng)驗這么豐富，幫我出個主意？”

    “什么主意？”

    “我今天要去她家吃飯，見父母的那種。關(guān)于這方面的禮儀，需要注意些什么？”

    “我的天，你們這發(fā)展也太迅速了吧……”顧子堯咂舌，旋即露出揶揄的笑，“看來我之前小看你了嘛阮哥，只要有目標(biāo)，你下手還挺快準(zhǔn)狠的。”

    阮輕寒拍了他一下：“胡說什么呢。談?wù)隆！?

    “好好好，談?wù)隆！鳖欁訄蛘?jīng)不過一秒，“這方面要注意的也不多，得看你倆誰是主動的那方。所以，是她主動約你的嗎？”

    阮輕寒嘴角微勾：“既不是我，也不是她。”

    “那是誰？”

    “她爸。”

    “……”

    鐘珥下了班就往家里趕。

    江美惠前一晚剛給她打了招呼，讓她今天一定要回家一趟，問起原因，只說是有客人來。

    言語間神神秘秘，讓鐘珥不由得生疑。難道鐘家二老終于按捺不住，要給她安排相親了？

    其實，事情的發(fā)展跟她猜得也差不離。

    上次的醫(yī)鬧事件讓鐘子續(xù)認識了阮輕寒，覺得這年輕人長得不錯也有膽識跟魄力，便有心想把他跟自家閨女湊一湊。今天正好他調(diào)休，就將阮輕寒邀請到家里吃頓飯，順便讓江美惠把鐘珥也叫回來見見面。

    鐘珥一進門看到阮輕寒端端正正坐在飯桌前，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回頭再三核對門牌號和戶型后，總算確認這就是自己家。

    她納悶了：“你怎么在這兒？”

    阮輕寒挑眉：“你爸叫我過來吃飯。”

    鐘珥不信：“我爸壓根不認識你。”

    話音剛落，鐘子續(xù)從臥室里拿出一瓶珍藏的紅酒，見到她站得跟塊鐵板似的：“愣著干嗎，過來吃飯。”說完，又對阮輕寒介紹，“小阮，認識一下，這是我女兒，鐘珥。”

    鐘珥：“……”

    阮輕寒微微一笑，極其禮貌：“叔叔，我們認識。”

    鐘子續(xù)驚訝：“認識？”

    鐘珥點頭，先開口：“我大學(xué)軍訓(xùn)的教官就是他，前不久又成了鄰居。”

    倒是省略了中間的愛恨情仇。

    鐘子續(xù)反應(yīng)過來：“哦，就是當(dāng)初那個你說很討人厭的冰山教官？小阮看起來挺親切啊，哪里討厭了？”

    鐘珥當(dāng)初被阮輕寒在太陽底下罰站差點中暑后，委屈地給父母打了電話，聊天內(nèi)容除了哭訴不適應(yīng)大學(xué)生活外，其他都是在吐槽阮輕寒的。沒想到她爸居然記在了心上，這么多年還能拎出來鞭尸。

    阮輕寒唇邊浮起淡淡的笑：“哦？討人厭的冰山教官？”

    她默了默，給自己辯解：“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江美惠從廚房端出幾盤硬菜，都是鐘珥很久沒吃過的拿手好菜，她立馬尋了個位置坐下，就等著她媽把菜放到面前。沒想到江美惠眼睛都沒往她這兒看，直接將菜堆到阮輕寒面前。

    “那小阮和我們家真是太有緣分了，照顧過小珥，又救了我們家老鐘，真不知道怎么感謝你才好，阿姨會做的菜也不多，你多吃點啊。”

    鐘珥看著桌上豐富的菜肴，暗暗酸了一把。她平時回來桌上也就五個菜，阮輕寒來一趟居然翻了個倍，葷素搭配還有冷盤，這還叫不多？

    然而她很快覺得不對勁：“什么叫救了老鐘，我爸怎么了？”

    江美惠將鐘子續(xù)遇到的醫(yī)鬧事件簡單概括說給了她聽。

    鐘珥聽得愣怔，一種似曾相識的耳鳴感突襲了她。她勉強壓住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緊張地看向鐘子續(xù)：“爸，您沒事吧？哪里有受傷嗎？為什么都沒告訴我？”

    鐘子續(xù)揮手嘆氣：“就是怕你這樣才沒告訴你，我好好坐在這兒呢，你別喪著個臉。”

    江美惠白他一眼：“閨女擔(dān)心你那不是應(yīng)該的嗎？要不是小阮救了你，我們還指不定得去哪里哭喪呢。”又看向鐘珥，“別聽你爸的，不告訴你是怕你擔(dān)心，他也沒傷著，那個家屬正準(zhǔn)備行兇的時候被小阮及時制住了。”

    暫且不管在鐘珥心里之前的阮輕寒是什么樣的，反正今天的他身上會發(fā)光，頭頂還有個閃瞎眼的天使光環(huán)。

    她拿過鐘子續(xù)旁邊的紅酒，給自己和阮輕寒各倒了一杯，一字一句十分真誠：“謝謝你救了我爸，這杯我干了，你隨意。”

    阮輕寒之前見過的鐘珥，要么是沉靜內(nèi)斂，要么恣意張揚，唯獨今天的她，終于卸下了堅硬的鎧甲，露出軟肋。

    她仰頭一杯酒喝盡，鼻子微紅，眼底還蒙著一層霧氣。

    餐桌上的氛圍有點低氣壓，江美惠給兩個年輕人夾了菜，轉(zhuǎn)移話題，是問鐘珥的：“剛才你說跟小阮是鄰居，看你們關(guān)系還不錯，怎么都沒見你提起過？”

    鐘珥抽抽鼻子，聲音還啞著：“您也沒問啊！”

    鐘子續(xù)笑呵呵地看向阮輕寒：“我們家小珥就是這樣，不太愿意跟人溝通，但沒什么心眼兒。聽說你之前當(dāng)過教官，是軍人？”

    阮輕寒坐得筆直，點頭答：“大學(xué)念的軍校，畢業(yè)后去連隊待過，后來受傷退役了。現(xiàn)在跟朋友開了一家戶外俱樂部。”

    受傷？鐘子續(xù)皺了皺眉，剛想再問，就聽到“啪”的一聲，對面鐘珥剛夾出的排骨掉回碟子里。

    下一秒，她又迅速將菜夾回了碗里，但沒吃，而是看向阮輕寒：“受傷？傷著哪兒了？什么時候？”

    跟阮輕寒重逢到現(xiàn)在也有一段時間了，鐘珥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他的了解還太少。

    不知道他在部隊待得好好的為什么退役，也不知道他原來還受過傷。

    阮輕寒神色微收，似乎想起了什么，抬眸與她對視，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蘊含著不知名的某種情緒。

    鐘子續(xù)察覺到兩人之間不同尋常的火花，輕聲咳嗽打破這種微妙氣氛：“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你問這么多做什么？”

    鐘珥抿緊了嘴角，下頜緊繃。

    鐘子續(xù)不會明白，這件事對她來說并沒有過去。她想知道，在她大學(xué)那段黑暗低迷的日子里，之所以聯(lián)系不上阮輕寒，是不是和他受傷有關(guān)。

    她目光緊緊地盯著他，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阮輕寒無奈地笑了，語氣一如尋常：“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是當(dāng)時部隊搞軍事演習(xí)的時候，胳膊受了傷。”他眼眸微暗，自嘲，“說起來還發(fā)生了件有點意外的事。那幾天一直待在醫(yī)院，沒法自由活動，手機也不在身邊。等后來拿到手機，卻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的女朋友已經(jīng)單方面跟我分手了。”

    鐘珥心口一震。

    阮輕寒又云淡風(fēng)輕地補充了一句：“不過就像鐘叔說的那樣，都已經(jīng)過去了。”

    02

    鐘家二老敏銳地察覺到，自從阮輕寒說了他受傷的事后，鐘珥就表現(xiàn)得格外殷勤，一頓飯下來，已經(jīng)問了五遍要不要給他添飯了。

    雖然鐘子續(xù)的確想撮合這兩人，但也不希望自家閨女表現(xiàn)得太主動，他無數(shù)次用眼神制止：“他又不是沒有手，用得著你添嗎？”

    統(tǒng)統(tǒng)被鐘珥無視：“他的手受過傷。”

    鐘子續(xù)恨鐵不成鋼：“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人家小阮哪有這么嬌氣？”

    八字還沒一撇呢，他已經(jīng)有種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的感覺了。不過阮輕寒今天表現(xiàn)得也算恰當(dāng)，張弛有度，飯后還陪他下了兩盤棋。

    鐘子續(xù)平時工作都是繃緊神經(jīng)，只有下棋才會讓他覺得放松，可惜之前的棋友都搬走了，一個人自娛自樂這么久，難得遇到一個愿意陪他下的阮輕寒，沒忍住對弈久了點兒。

    等回過神來，天已經(jīng)黑透了。

    鐘珥明天要上班，也不在家住，兩人正好順路，就一并離開。

    湛藍的天幕鋪滿星子，一彎月牙掛在繁星之間。

    墨黑色的車在高架上疾馳，沉默許久的車子里，兩人都各懷心事。

    鐘珥按下車窗，微涼夜風(fēng)吹得頭發(fā)糊了一臉，她一把撈到腦后，手不注意磕到頭頂?shù)陌咽郑鄣谩八弧绷艘宦暋?

    阮輕寒握著方向盤，回頭看她一眼：“磕到了？”

    鐘珥垂著眼：“嗯。”

    “揉一下。”

    “嗯。”

    話音落下，寂靜繼續(xù)蔓延。

    隔了會兒，阮輕寒聽到旁邊甕聲甕氣地喊他：“阮輕寒。”

    “怎么了？”

    “對不起。”沒頭沒腦的一句道歉。

    紅燈，阮輕寒踩下剎車，側(cè)目望見她兩頰晶瑩的水漬，眼睛有點紅。

    他有些恍惚，距離上次見她哭，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大學(xué)時候的鐘珥從來都是活力又元氣的，她可以因為裹著石膏被同學(xué)嘲笑瘸子而跟對方紅著臉互罵，也能在轉(zhuǎn)身看到阮輕寒時瞬間換成狗腿笑臉打招呼。

    她有時記仇，罵不過別人就使些小伎倆讓人家摔個跟頭。有時也討厭，軍訓(xùn)晚上拉歌環(huán)節(jié)總愛起哄讓阮輕寒唱歌。有時也格外有毅力，在放狠話要追他后，就真的雷打不動每天去隔壁軍校門口晃悠。

    在阮輕寒的印象里，僅有幾次見她哭，要么是電影看到動情處，要么是大姨媽疼出來的。

    唯一一次真情實感，是阮輕寒畢業(yè)要被派去隔壁市的連隊，兩人從異校戀變成異地戀的時候。

    那天的夜色比今晚更純粹一點，月亮是圓的，學(xué)校后街的美食街熱鬧非凡，兩人坐在串串店里。

    鐘珥的面前放了一整盤煮好的串串，晾涼了，她卻一根都沒吃，以往總是掛著明艷笑容的嘴角下垂著，沉默好一會兒才說：“不能不去嗎？”

    阮輕寒搖頭：“不行。”

    年輕人對愛情總是滿懷憧憬，有時候不需要什么浪漫，只要面對面坐著，能觸碰到對方，有真實的溫度，簡單的陪伴就已足夠。

    異地戀顯然無法滿足這一點，因為隔著屏幕和電話線的愛情，既沒有溫度，也無法讓人安心。

    鐘珥耷拉著臉：“那我以后就只能在手機上見到你了。不能拉著你的手，不能抱你，也不能親你……”

    她說得太直白，阮輕寒不自然地打斷：“有假期的時候，可以回來的。”

    “那和天天見面還是不一樣。”

    “你也可以抓緊學(xué)習(xí)。”

    “那你要答應(yīng)我，保護好自己，不能受傷，不能喜歡上別人。”

    阮輕寒嘴角一抽：“部隊里都是男的，我能喜歡誰去？”

    “我不管。”鐘珥哼了一聲，沖他展開雙臂，“最后，抱一下吧。”

    那時盛夏，阮輕寒穿著一件短t，鐘珥的臉埋在他的胸口，淚水浸濕了一大片。

    她哭得一塌糊涂，店里其他客人目光都看了過來，阮輕寒用身體遮住大家的視線。

    等她哭夠了，他就替她擦干凈眼淚，給她嘴里塞了顆糖。

    甜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開，鐘珥眨了眨眼，不明其意。

    阮輕寒本意是想讓她轉(zhuǎn)移注意力，便隨口謅了個理由：“糖和眼淚是可以相互抵消的，以后我不在，想哭的時候就吃一顆糖，甜味在肚子里散開，你就不會覺得難過了。”

    鐘珥抬起臉，鼻頭紅紅的，眼睛還濕潤著，劉海全被壓到一側(cè)，露出光潔的額頭。

    “真的嗎？”

    聲音喑啞帶了點鼻音，表情可憐兮兮的。阮輕寒沒忍住，喉結(jié)一滾，低頭吻上她的唇。

    一句“真的”融化在兩人的唇齒間。

    ……

    收回神，阮輕寒摸了摸口袋，掏出一顆大白兔。

    他很久沒有買糖的習(xí)慣了，這還是上次小寶偷偷塞給他的。

    他遞過去：“吃糖嗎？”

    鐘珥接過，卻沒拆開，她頭靠在車窗旁，望著夜空。

    “你當(dāng)時看到我給你發(fā)的分手短信，是不是覺得我挺殘忍的？”

    下了高架，阮輕寒將車停在路邊，從懷里掏出煙盒，頓了頓，又收回去。

    鐘珥眼尖地瞥到，想起當(dāng)初兩人談戀愛的時候阮輕寒還不會抽煙，不知道這幾年經(jīng)歷了什么，要靠抽煙來解悶。忽然又記起先前幾次也看到過他抽煙，但每次她一出現(xiàn)，他就把煙滅掉了。

    他似乎很介意在她面前抽煙。

    “剛看到的時候覺得有一點，后來……”阮輕寒回答，靠上椅背，“大概能明白你的心情。”

    異地戀就像網(wǎng)戀，需要靠不斷聯(lián)系來維持感情，而他那幾年幾乎只能騰出午休和晚上睡覺前的時間跟她聊天。一旦要出任務(wù)，幾天聯(lián)系不上都是有可能的。

    感情里最基本的安全感，他都給不了她。

    鐘珥垂下眼：“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我很尊敬的那位林見安教授？”

    林見安教授在青城醫(yī)學(xué)院很有名氣，四十多歲留學(xué)歸國，她的性情溫和，教學(xué)方式也輕松幽默，總能將學(xué)生們最感興趣的時下熱點結(jié)合進去，輪到她的解剖學(xué)課程從來都是座無虛席。

    鐘珥原本覺得解剖學(xué)很重口味，但在林教授的引導(dǎo)下，她也慢慢喜歡上了這門課，還一度把教授當(dāng)成自己的職業(yè)目標(biāo)。

    林教授除了在青城醫(yī)學(xué)院任職，也在醫(yī)學(xué)院附屬醫(yī)院做科室主任。鐘珥覺得林教授跟她爸很像，都是把自己全身心奉獻給了醫(yī)學(xué)事業(yè)。

    “我那時候覺得，在林教授的影響下，說不定我會愛上醫(yī)生這個職業(yè)。”

    鐘珥輕輕說著，眼眸暗了下去。

    “大四那年，林教授所在科室有個病人剛做完手術(shù)，其實只要遵聽醫(yī)囑是有望痊愈的，但病人犯了酒癮，偷偷托家屬給他帶酒，后來，病情惡化，回天乏術(shù)。

    “病人家屬覺得是醫(yī)生的問題，要起訴做手術(shù)的醫(yī)生，那段時間幾乎是天天去醫(yī)院鬧。教授看不下去，想過去勸解，被其中一個情緒激動的家屬捅了好幾刀。

    “那天我們?nèi)メt(yī)院做臨床實習(xí)，我就站在教授旁邊，看著她倒在血泊里……”

    她的聲音更咽，腦海里又浮現(xiàn)當(dāng)時的場景。

    阮輕寒握住她的手：“別說了。”

    鐘珥搖頭：“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懷疑我學(xué)醫(yī)的意義。醫(yī)生的天職是救死扶傷，醫(yī)生不能對病人設(shè)防，可要是有天我拼盡全力救下的病人反過來捅我一刀，我該怎么辦？

    “我爸一直希望我也能跟隨他的腳步當(dāng)個醫(yī)生，所以我的煩惱沒辦法告訴他。那時候，我想到的唯一一個可以傾瀉苦悶的人，只有你。”

    她頓了頓：“但是你不在。發(fā)消息沒回，電話也不接。我那時候想，如果在我難過痛苦的時候你都沒法出現(xiàn)，那我跟你談戀愛，到底是在談什么？

    “所以我一氣之下，跟你提出了分手。”

    她那時候因為林教授的醫(yī)鬧事件整晚睡不好覺，頭發(fā)大把大把地掉。情緒無法宣泄，只好把聯(lián)系不上的阮輕寒當(dāng)作出氣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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