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 顧子堯覺得阮輕寒今晚一定吃了火藥,論斤稱的那種。 大半夜一個電話約他出來,什么話都不說,占著駕駛座就把車往盤山車道上開。 車窗外星點飛快閃過,儀表盤上的時速正在往120邁靠攏。 接近凌晨的車道上車并不多,阮輕寒已經(jīng)接連超了好幾輛,有輛車被超了不服氣,按著喇叭追上他們。 司機是個絡腮胡,落下車窗就沖兩人比了個中指。 顧子堯原本還想勸阮輕寒慢點開,但看到那中指就不樂意了,眼睛一瞪:“開得這么垃圾居然還敢對我們豎中指,阮哥快,超過他,連車屁股都不讓他看到的那種!” 阮輕寒沒應聲,握著方向盤,腳下油門踩下,時速一個勁兒往上飆,迅速將絡腮胡甩在了后邊。 確定看不見車影了,顧子堯哼哼一聲,靠在座背上:“刺激,果然是怕死的干不過玩命的。” 話音剛落,車胎突然打滑,整輛車沿著車道硬生生往前蹭了幾米,路面被摩擦出些許火花,阮輕寒踩住剎車將方向盤把穩(wěn),堪堪穩(wěn)住平衡。 好在這時沒有車經(jīng)過,否則追尾不可避免。 顧子堯抓著頭頂?shù)陌咽郑骸霸趺椿厥拢俊? 阮輕寒下車看了眼,終于肯開口:“車底盤高,飄了。等會兒慢點開就行。” 兩人又開了段路,把車停在了山頂。 熄火,按下車窗,阮輕寒點燃一根煙,抽了兩口,轉頭看到顧子堯還抓著頭頂?shù)陌咽植环牛瞾G給他一根:“壓壓驚?” “算了,我女朋友不讓我抽煙。”顧子堯接住又還回去,看阮輕寒的表情比之前緩和很多,才開口問,“你不會又跟阮老爹吵架了吧?” 之所以說“又”,是因為阮老爺子的放養(yǎng)式育兒眾人皆知,阮家兩兄弟從小就被丟進全日制托管所,初中到大學需要家長出席的場面也都是管家代為參加,阮老爺子只負責在兩人大學畢業(yè)前接收最終成果。也因此,導致了兩兄弟跟他的父子情寡淡,但凡一見面說不上幾句話就會言語不和摔門而去。 先前阮輕寒也有過跟阮老爹起口角然后大半夜敲他家門,硬拉著他打了一晚上游戲的叛逆舉動。 所以這回飆車發(fā)泄,顧子堯也毫不意外地想到了這個原因。 但在他問出口的下一秒,就被阮輕寒否定了。阮輕寒撣了撣煙灰,不想多說這個話題,反而看向他:“你什么時候又談戀愛了?” 顧子堯豎起一根食指:“昨天。” “什么時候認識的?” “前天。” “……”阮輕寒收回目光,不想問了。 然而談到這個話題,經(jīng)驗豐富的顧子堯沒忍住多嘴,替阮輕寒操了份心:“不是我說啊阮哥,現(xiàn)在談戀愛都講究快餐式,兩人對上眼一拍即合就可以為愛情鼓掌了。”語氣循循善誘,“你單了這么些年,看著我們一個個成雙入對的,不會覺得寂寞嗎? “上次植山哥說的那個姑娘,叫什么來著,張什么萌?我覺得她就挺好的,冰山美人,內心火熱,正好配你這高嶺之花。反正男未婚女未嫁,要不要試試?” 一大段話說完他已經(jīng)口干舌燥,旁邊的阮輕寒深眸微動,一雙眼移到他身上。 “如果男婚了呢?” “啊?” 阮輕寒盯著顧子堯,語氣非常認真,重復了一遍。 “如果,她以為我已經(jīng)結婚了呢?” 答案當然是明擺著的,但鑒于問的人是阮輕寒,顧子堯想了想,還是給了回答:“就死心了唄,那還能怎么著,挖墻腳?不地道啊。” 阮輕寒捻滅手里的煙。 “不過誤會嘛,解釋清楚就好啦。”顧子堯給出建議,“女生心思很細,不過也很容易弄明白。你是怎么讓她誤會的,就怎么澄清嘍。” 阮輕寒一頓,眼神幽然。 難不成他還要帶著他哥的前女友和孩子,再去鑒定中心一趟? 顧子堯并不知曉阮輕寒最近發(fā)生的事,見他眉宇間染上了幾分陰郁,只當他是真的對張萌生了情愫,并為之煩惱。 雖然好奇這其中詳情,但阮輕寒不開口,他也不好多問,索性轉移了話題。 “聽說植山哥那車行最近接了單生意,對方是周致淵,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人,阮哥,該不會是你牽的線吧?” 顧子堯跟阮輕寒也是打小的交情,跟在他屁股后頭的跟班,與周致淵也見過幾次,只是兩人氣場不合,互相看不上。 陸植山跟周致淵在前兩天正式達成了合作協(xié)議,他這幾天為這事忙得腳不沾地,都沒怎么去俱樂部報到。顧子堯作為俱樂部經(jīng)理,知道這事也并不意外。 “周致淵有名氣,植山缺推廣,我只是順水推舟。” 顧子堯搖頭:“我只擔心一點,周致淵會把對你的戾氣撒在植山哥身上。” 兩人先前的事,他也是聽過傳聞的。 阮輕寒道:“周致淵是公眾人物,這點兒分寸還是有的,更何況——” 他垂眸,視線落在指尖一點灰燼上,眉頭皺了皺。 “這次的比賽,我也會到場。” 05 自從那晚的不歡而散后,鐘珥好幾天都沒有見到阮輕寒,連放在門口天天更換的貓糧也沒有被王權富貴碰過的痕跡。 她轉念一想,他的工作性質本來就是要經(jīng)常待在戶外,王權富貴說不定也被寄養(yǎng)到了別處,便將心里那點隱隱的郁悶壓了下去。 上班的時候她久違地接到了鐘子續(xù)的電話,五十多歲的老爺子還在鬧別扭,十分不情愿地讓她晚上下了班回家吃飯,話畢還小聲補充:“這是你媽讓你回來的,跟我一點關系沒有。我只是傳個話,你愛回不回。” 聲音雖小,還是讓江美惠聽見了,鐘珥隔著手機都能聽到她在埋怨:“你這個口是心非的老男人,說句想閨女回家會死啊?” 鐘子續(xù)迅速反駁:“誰想她了?話可以亂吃,飯可不能亂說啊。” 口不擇言。 鐘珥差點笑出聲,但為了她老爹的面子,還是掩飾地清了清嗓子:“今天我值班,可能會晚一點,到時候可以不用等我。” 鐘子續(xù)回:“當然不會等你,要是敢晚一點,飯都不給你留。” 江美惠在邊上啐了一口:“你不留我留。” 鐘珥一直忙到晚上,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卻遇到了點兒麻煩。 麻煩的源頭是位原本約好下午來拿報告的客戶,后來臨時有事便將時間重新約到了下班前。本來也就耽誤幾分鐘的事情,但因為那位客戶在看了報告后不肯相信結果,非要纏著鐘珥重新鑒定。好說歹說勸走了人,這一會兒工夫就浪費了半個小時。 鐘珥鎖上鑒定中心的大門,匆匆往旁邊的公交車站走。 雖說她工作后也隔三岔五會回趟家,但多半是江美惠給她打電話,回了家鐘子續(xù)也絕不會多看她一眼。 所以這次接到鐘子續(xù)的電話,鐘珥很意外,也有些高興。不管這個電話是他自愿打的,還是被江美惠脅迫的,都代表了他們的關系有了丁點兒可以緩和的余地。 腦子里塞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鐘珥沒注意看路,差點踩進一個沒蓋的下水道里。 幸好后邊忽然伸過來一只手,把她往邊上一拉。 她驚魂未定,回頭,對上謝為臣的臉。 他笑瞇瞇地提醒:“雖然趕路要緊,但也要注意腳下嘛。” 鐘珥點頭道了句謝,想著搪塞兩句就離開,偏偏謝為臣攔住她,要送她一程。 有了上次被阮輕寒誤會的前車之鑒,鐘珥心有戚戚,想拒絕,但謝為臣沒給她機會,手指了指不遠處:“我的車就停在那邊,比公交車應該快很多。” 鐘珥不解:“你們研究生不應該很忙?” 她認識的一個朋友之前讀研的時候恨不得把睡覺的時間都耗在實驗室里,怎么他就能閑到三五天在她面前出現(xiàn)一次? 謝為臣笑:“這是不想看到我的意思?” 鐘珥搖頭:“那倒沒有。” 謝為臣解釋:“只是出來替導師拿個東西。” 說會兒話的時間又過去了幾分鐘,手機里進了條消息,江美惠問她什么時候到家。鐘珥捏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再抬眸,謝為臣已經(jīng)將車開過來。 她也不再拒絕,拉開后座報了地址。 謝為臣看向后視鏡:“我記得你家好像不在這兒?” 她點頭:“去我爸媽家。” 謝為臣的車開得快而穩(wěn),從上車到抵達不過十來分鐘。 鐘珥下車時沒忘了跟他道聲謝,他卻搖頭:“上次你也幫過我,扯平了。”說著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幾通來自導師的未接來電,他笑著沖她揮手,“導師找我,我要回學校了,后天見。” 后天?鐘珥愣了個神,等車開得沒了影,才后知后覺他說的是上次提到的賽車比賽。 后天周末,正好是比賽當天。 鐘家小樓亮著燈,鐘珥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鐘子續(xù)。 見她抬頭看過來,他又不聲不響地進了門。 鐘珥跟在后頭,一進門就聞到了熟悉的飯香。鐘子續(xù)坐在飯桌旁,江美惠端著剛熱的菜從廚房出來,畫面其樂融融,她不忍打破。 還是江美惠先看到她:“小珥回來啦?別干站門口,進來吃飯啊。” 鐘子續(xù)偏頭掃了她一眼,手往飯桌上伸:“回個家也要三邀五請,菜都熱了幾遍了。” 江美惠拍掉他想夾菜的手:“我是熱給閨女吃的,你著什么急?” 所謂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鐘子續(xù)雖是市醫(yī)院外科主任,面對閨女也挺有脾氣,但在江美惠面前,雷厲風行的鐘主任就變成了沒啥主意的妻奴一個。 耳根子軟了這么些年,也就在替鐘珥選擇前途上硬氣了一把。 吃完飯,鐘珥收拾好碗筷想去廚房,被江美惠攔下,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小趕著讓她去沙發(fā)上看電視。 鐘珥拿著遙控器隨意按著頻道,旁邊的鐘子續(xù)撣了撣報紙:“不要瞎調,我在聽新聞。” 鐘珥不明白:“您手里不是正在看嗎?” 話雖這樣說,但看到鐘子續(xù)投過來的眼神,她還是乖乖調回新聞頻道。 江美惠洗碗的空隙看了眼客廳,沙發(fā)上的一對父女正在一派和諧地看著電視。 和諧之下暗波涌動,鐘珥有一搭沒一搭看著電視上的新聞,琢磨著找個話題打破這番靜謐。 她想了想,問:“您身體,沒事吧?” 上次鐘子續(xù)住完院,她私下也跟江美惠打聽過他的情況,還是一如既往在醫(yī)院里忙得腳不沾地,壓根沒考慮過為自己調整一下工作量。 “得虧你工作這么忙還能記得。”鐘子續(xù)給報紙翻了個面,“死不了,放心。” 還是一點都沒變的傲嬌。 “爸,您還在生氣呢?” 沒應聲。 鐘珥在心里嘆了口氣。 “聽說您那天只休息了半天就回崗位上班了。我知道您很熱愛這個行業(yè),鑒定中心之于我,就好比醫(yī)院之于您。我是您的女兒,您愿意為喜歡的行業(yè)奉獻終生,我也可以。所以您一定也能理解我的心情,對吧?” 自從工作后,鐘珥就難得有跟鐘子續(xù)獨處的機會,特別是她的職業(yè)規(guī)劃還跟他安排的相悖,他恨鐵不成鋼,差點沒跟她斷絕了來往。雖說鐘珥對dna鑒定師這行談不上多喜歡,但總要趁這個機會向她爸表表決心,讓他知道她并不后悔放棄醫(yī)生選擇這個職業(yè)。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畢業(yè)改行這檔子事鐘子續(xù)早就不生氣了,不過是因為當初一氣之下各種難聽的話都撂了,現(xiàn)在實在拉不下臉跟閨女和好。 他忽略了鐘珥給的臺階,話題轉移到今晚送她回來的男人身上。 “剛才送你回來的那個小伙子,是你對象?” 自打在門口撞見,鐘珥就知道鐘子續(xù)會問這個,沒想到會這么直接,她捧著杯水喝到一半,差點沒嗆到。 “不不……不是,怎么可能?他比我還小。” 鐘子續(xù)哼了一聲:“小不是重點,他這人看起來就不可靠。” 長得倒是還行,不過笑起來那股狡猾勁兒,跟黃鼠狼似的,他不喜歡。 鐘珥讀出他的表情:“爸,您擔心我被人騙啊?” 鐘子續(xù)白了她一眼:“你是什么性格我還不清楚?這種輕浮的不適合你,你要找也該找那種穩(wěn)重點的,張子銘就不錯。” 合著他已經(jīng)有心儀的女婿人選了,鐘珥無言以對:“我不喜歡比我小的,而且張子銘還是我學弟呢。” 她可沒有吃嫩草的想法。 鐘子續(xù)“嘖”了一聲,放下報紙,起身往洗手間走去,丟下一句:“行吧行吧,我管不了你。” 鐘珥望著他的背影:“爸,我剛才說的那個……” 本來打算跟他說正事,結果這一路都在偏題。 鐘子續(xù)沒回頭,擺擺手:“我聾了,聽不到。”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