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那婦人每日打發武大出門,只在簾子下嗑瓜子,一徑把那一對小金蓮故露出來,勾引浮浪子弟日逐在門前彈胡博詞,撒謎語,叫唱:一塊好羊肉,如何落在狗口里!油似滑言語,無般不說出來。(下同) 這樣看來,繡像本此處比詞話本干凈簡省很多,但是詞話本和繡像本比起《水滸傳》都多了一個關鍵的細節:金蓮當掉自己的釵環供武大典房。這樣一來,繡像本的敘述者不說金蓮“好偷漢子”便有了重要的意義:一來繡像本往往讓人物以行動說話而較少評論判斷,二來好偷漢子的評語與下文金蓮主動出錢幫武大搬家根本不合。試想如果金蓮那么喜歡勾引男子,她又何必典賣自己的釵環以供搬家之需呢。[4]《水滸傳》全無此等描寫,金蓮遂成徹頭徹尾的惡婦。繡像本中的金蓮在初次出現的時候,有著各種可能。她最終的沉淪與慘死,有無數的偶然機會在作祟,不完全是她自己的性格所決定的。 繡像本第一回與詞話本還有一處值得注意的不同:那就是各色重要人物的上場次序被提前。比如應伯爵和花子虛以及女主角之一的李瓶兒,在詞話本中都是直到第十回才出場;此外還有一個重要人物玳安,在詞話本直到第三回才出場,而且十分不顯眼,只是西門慶派去給王婆送衣料的“貼身答應的小廝”而已。在繡像本,玳安于第一回即出現(十分合適,因為他畢竟是第一百回中的“西門小員外”),作者描寫他“生得眉清目秀,伶俐乖覺,原是西門慶貼身服侍的”,形象比詞話本突出得多了。 注釋 [1]andrewplaks,thefourmasterworksofthemingnovel.ch.2.pp.169-170. [2]按,這種解讀,可以在一般人們對于《紅樓夢》的世界坍塌后劉姥姥的幸存所作出的闡釋之中找到對應。但劉姥姥的幸存并不能視為王六兒之幸存的對等:劉姥姥是一個本性樸實的農家婦女,其狡猾處無不是農民式的狡猾,為人知道感恩圖報,也具有同情心;王六兒卻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城市婦女,既貪財,又充滿情欲,是典型的“小市民”。 [3]徐朔方:《〈金瓶梅〉的成書以及對它的評價》,徐朔方、劉輝編:《金瓶梅論集》,第65頁。 [4]按,金蓮的大度,非很多女人小氣、愛惜首飾之可比。而在古典文學里面,往往以一個女人是否能獻出自己的首飾供丈夫花用或者供家用來判斷她的賢惠,若依照這個標準,則金蓮實在是賢惠有志氣的婦人,而且她也并不留戀被浮浪子弟攪擾的生活。又可見她好的只是有男子漢氣概的男人而已,并不是金錢。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