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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怦然心動-《浪花一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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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云朵起床時唐一白已經走了,他今天必須歸隊。

    路女士沒有晨練,而是在教訓二白。它把藥箱咬碎了,藥物弄得到處都是,一片狼藉。它也知道自己做錯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扭著臉不去看路女士。看到云朵走出來,它盯著她想要賣萌求支援。云朵哪里敢支援它,低著頭假裝沒看到。

    今天她沒有采訪任務,便去單位坐班。

    一到單位,林梓便過來興奮地告訴云朵,那個殺人如麻的歹徒已經抓到了,據說抓到他的是兩個見義勇為的普通市民。

    云朵端著一副高手范兒,笑而不語。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愛當無名英雄了,這種“你崇拜的那個大英雄就是我,不過我不告訴你”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然而她沒有得意太久,公安局的領導便帶著錦旗來到了她的單位,要正式感謝這位見義勇為的好市民。

    他們來得太高調,連劉主任都被驚動了。

    警車在門口一停,有人以為報社有人犯案,等看到那面錦旗時,一個個嘖嘖稱奇——錦旗上印著云朵的名字,還有“見義勇為,弘揚正氣”八個字。真是奇怪,云朵不是采編中心那個小姑娘嗎,入職不到一年,她做了什么見義勇為的事?

    出于好奇心,好多人跟在警察后面,想要弄清真相。

    劉主任在樓上聞風而動,警察找到云朵時,剛好他這位領導也在場。

    警察當著許多人的面把云朵的英雄事跡講了一遍,換來大家由衷的熱烈的掌聲。

    劉主任與有榮焉,覺得“見義勇為,弘揚正氣”那八個字是他教出來的。

    云朵特別不好意思,紅著臉從警察手中接過錦旗。她環視一周,連劉主任都在給她鼓掌,只有林梓的臉色有些陰郁,不知道怎么回事。

    發完錦旗,警察又給了云朵一張支票——通緝令上明確寫了提供重要線索者獎勵十萬元。其實云朵和唐一白是生擒了那個歹徒,警察們覺得獎勵應該不止十萬,只是由于沒人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只能按照規定最高獎勵十萬。

    十萬塊,對于現在的云朵來說就是一筆巨款,她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張支票。

    警察又問:“請問你男朋友的工作單位是哪里?或者還在上學?他昨天資料上沒填,我們今天去他家里,也沒有找到他,打電話也沒人接。”

    云朵已經懶得解釋男朋友的問題了。她心想:幸好唐叔叔和路阿姨都上班了,否則知道兒子和歹徒打架,肯定特別后怕。不過,有這么一個見義勇為的兒子,也是一件十分驕傲的事吧?

    唐一白到底是個運動員,也算公眾人物,雖然目前知道他的多半都是圈內人以及某八卦論壇潛伏的色女,但是如果大家知道另外一個見義勇為的人是唐一白,肯定會成為新聞焦點,到時候也許就眾人皆知了,只是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對他造成困擾。

    想到這里,云朵對警察說:“我今天打電話問問他吧,他的職業比較特殊。”

    警察點點頭:“好的。如果可以,我們希望親手將另一面錦旗交到他手上。”

    送走警察后,云朵剛想給唐一白打電話,就接到了他的來電,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心有靈犀。

    云朵剛接起電話,就高興地說:“喂,唐一白,警察獎了我們十萬塊錢。”

    聽著云朵興奮的語氣,那邊的唐一白隱隱放寬了心——他原本還有些擔憂云朵今天的精神狀態,畢竟昨晚受到的驚嚇不輕。

    唐一白笑道:“是嗎?警察真是太客氣了。”

    “嗯嗯,我們要怎么分呢?一半一半?”

    “不用給我了,你留著交房租吧。”

    云朵有些窘:“房租用不了這么多錢。”

    “那就多交幾年。”

    簡直沒法和他溝通,云朵只好說道:“不管,你把銀行賬戶發給我,我打錢給你。另外,今天警察問我你的工作單位,他們想送錦旗給你。”

    “不用那么麻煩了,讓他們快遞給我就行。”

    “那可是錦旗啊!錦旗哪有快遞的?”

    唐一白笑道:“那怎么辦呢?”

    云朵有些無奈:“算了,我幫你拿吧。”

    “謝謝你!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請你吃飯?”

    云朵早就把這事忘了,哪有人請客吃飯像催債一樣的。

    她答道:“什么時候都可以,看你的時間吧。”

    “那就明天吧。”

    “好。”

    兩人約好了時間和地點,唐一白掛了電話,然后他就聽到身后傳來伍勇的怒吼:“唐一白,又偷跑去玩手機,不想混了吧?!”

    唐一白趕緊把手機放好,跑回去,笑道:“打個電話而已。”

    伍總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他小腹的瘀青上,怒道:“這是什么,你要煉成內丹了嗎?!”

    “不是……”這什么比喻啊,他又不是妖怪。

    唐一白只說自己打架斗毆受了傷,并表示可以正常訓練。

    伍勇到底還是心疼他,給他削減了今天的訓練任務。

    哪知這臭小子竟然得寸進尺:“伍總,我明晚訓練完后想出去一趟。”

    “做什么去?”

    “請一個記者吃飯。”

    “云朵?”

    唐一白沒有回答,伍勇卻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只是警告他:“去吧。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頭,你談戀愛我不管,但不要因為美色耽誤正業。”

    什么跟什么呀?唐一白也懶得解釋,一頭扎進水里,開始了今天的訓練。

    階段性訓練完畢,唐一白在岸邊看到了祁睿峰。

    祁睿峰扶著泳池里的分隔繩,賊兮兮地看著他:“你明晚要和云朵吃飯?”

    唐一白警惕地看著他,不答反問:“問這個做什么?”

    祁睿峰有些得意:“不要否認,我都聽到了。”

    唐一白直覺他沒什么好話,轉身要游開,祁睿峰的胳膊卻像長臂猿的一樣,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祁睿峰說道:“我也要去。”

    “不可能。”唐一白頗為無奈,這人也太無恥了,他已經被坑過一次了,難道還要被坑第二次?

    祁睿峰卻冷笑:“你不讓我去,我就告訴明天和向陽陽,到時候就不只是我去了。”

    唐一白仰天長嘆,他竟然被祁睿峰威脅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林梓看起來郁郁寡歡,而且脾氣有些暴躁。程美穿了條漂亮的裙子,問他好看不好看,他直接回答“不好看”,把程美氣得夠嗆,紅著臉就走了。

    云朵偷偷地查了一下大盤走勢,還好,沒有崩盤,那他到底為什么不開心呢?

    恰好林梓看到她在看大盤走勢圖,不屑地冷笑道:“賺點血汗錢就想投股市了?十萬塊扔股市連個響都聽不到!”

    他的語氣太讓人不爽了,云朵也有些氣:“喂,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么生氣!”

    林梓愣了一下,隨即撇過臉去,小聲說道:“還不是因為你?”語氣依然氣人,氣焰卻沒那么囂張了。

    云朵奇怪道:“我怎么惹你生氣了?你不如直接說,陰陽怪氣的,我又不懂!你是女孩子嗎,還要別人來猜心事?”

    他突然一手扶著她的桌子,一手扶著她座椅的靠背,彎下腰來看著她。

    兩人離得很近,云朵被圈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看著他修長的身影壓下來,她感到很不自在。他的臉還是那樣蒼白,眉眼狹長,眸光冷冽。她看到了他眼睛里自己的影子,表情有些愣怔。

    云朵移開眼睛不和他對視。

    他終于開口了,說道:“你能耐真大啊!敢和殺人犯斗毆?”

    “不是我啊!”她解釋道,“打架的另有其人,我只是偷襲一下,補個刀。”

    他逼視著她:“就是你那個傳說中的男朋友?”

    “呃,這是個誤會,他不是我男朋友。”

    他僵直的手臂微微放松了一下,眉角微不可察地悄悄舒展,輕輕一哼:“不管是不是,把你置于那樣的險境,他都是個腦殘。”

    云朵不喜歡聽到他罵唐一白腦殘,解釋道:“當時我們純屬無奈,那個殺人狂是個變態,誰看到他他就殺誰。唐一白還讓我先走了呢。”

    “唐一白?”

    她看到他輕輕皺起了眉,臉上有淡淡的不悅。

    云朵覺得他此時的心情應該屬于“我的好朋友有秘密卻不和我分享”這樣的憂傷,她忙亡羊補牢地解釋:“我們……剛好順路。”

    林梓十分不屑地哼了一聲:“誰關心你們順不順路。”他說著,直起腰,轉身回到自己工位坐下。

    云朵在他身后笑問:“小林子,你關心我呀?”

    他也不回頭,只是答道:“你想太多了。”

    她心情好好的:“明明就是關心我。”

    “你很自戀。”

    云朵看著他瘦削的背影,捧著臉笑:“姐發財了,請你吃飯啊?”

    “十萬塊就是發財?原來你對發財的定義如此之低。”

    又被鄙視了,云朵怒道:“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一張嘴就讓人特別想抽你?”

    “沒有,認識我的人都很喜歡我。”

    “……”呵呵呵,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云朵并沒有嫌棄林梓的厚顏無恥,中午時依然要請他吃飯。除了林梓,她還邀請了程美,然而出乎意料地,程美拒絕了。

    平常在單位時,他們倆經常和程美一起吃飯,三人像鐵三角一樣牢固。

    云朵抱怨林梓:“看吧,都是因為你,程美生氣了。”

    林梓特別有自信:“我說過我人見人愛,她不會真生我的氣。”

    “呵呵,那你去叫她一起吃飯試試?”

    這時程美恰好從門口經過,朝里面望了一眼,林梓便趁機朝她揮手:“小美女,真的不打算和我們一起吃飯嗎?給個面子,云朵請客,我們狠狠地宰她一頓。”

    程美低頭翹著嘴角:“好吧。”

    云朵下巴差點掉下來。

    她看著程美,笑道:“我終于知道你的死穴了,是不是誰喊你美女你就跟誰走啊?”

    程美紅著臉,像個害羞的小媳婦:“你討厭!”

    第二天,云朵接到唐一白的提醒電話,讓她不要忘記赴宴,以及,不用打扮得太漂亮。

    云朵特別窘,原來唐一白真的喜歡樸素如農民的裝扮啊?

    他在電話里欲言又止,也不知有什么難以啟齒的話。

    云朵問道:“你到底想說什么嗎!”

    唐一白長嘆一口氣:“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等她到了約定的餐廳時,終于明白了唐一白的意思——祁睿峰又來了。

    “你們真不愧是好基友啊!”她忍不住感嘆,“像對方的影子一樣不離不棄。”

    唐一白的臉黑了一黑,鄭重地澄清:“我們不是基友。”

    祁睿峰很高興:“云朵,好久不見。”由于身高差距,無論他從哪個角度看她,都感覺像是在睥睨眾生,讓人倍感壓力。

    云朵摸了摸后腦勺,心想:也不是很久,上個月剛見過。

    由于祁睿峰的知名度太高,即便是三個人,也需要包間。

    云朵坐下之后,唐一白和祁睿峰像兩大護法一樣分坐在她兩邊。跟他們的身形一比,她顯得有些渺小,有種分分鐘要被擠扁的感覺。

    服務員要了祁睿峰和唐一白的簽名,然后看著他們三個人,說道:“像是爸爸媽媽帶著孩子來吃飯。”

    云朵一臉窘相地看著她,不用說了,cp黨無處不在。

    祁睿峰被逗樂了,翻著菜單給云朵看:“乖寶寶,給你點一個冰激凌。”

    云朵扭臉,假裝不認識他。

    祁睿峰又問唐一白:“你說我們誰是爸爸,誰是媽媽?”

    唐一白同樣扭臉,假裝不認識他——誰要和你湊爸爸媽媽?

    三人在這種愉快的氣氛中點了菜,然后祁睿峰拿出手機向云朵推薦他最近在玩的游戲。云朵一看,哈,消消樂?這個游戲簡直無處不在,好像全國人民都在玩。

    她看到他目前的關卡數,感覺十分詫異:“你已經打到這里了?比我還厲害!”總感覺以他的智商到不了這個層次啊!

    祁睿峰笑得有些囂張:“那是當然,我的好友里數我最厲害。”

    “佩服,佩服。”云朵由衷地贊美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實力出眾,就像我的1500米自一樣,so……”他想了一下,終于眼前一亮:“soeasy。”他說這句話時的腔調很反常,抑揚頓挫的,像是在唱歌一樣。

    “啊,你都能拽英文了。”云朵有些唏噓。

    “當然了,在國外接受采訪時一般都是講英文,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感覺不對勁:“可是我沒見過你的英文采訪,好奇怪啊!”

    唐一白突然插口道:“因為他英文太爛,爛到有損形象的程度,所以國內電視臺一般不會播出。”

    云朵咋舌:“有這么夸張?那得有多爛呀?”

    “反正中國人聽不懂,外國人也聽不太懂,就是不知道二白能不能聽懂。”唐一白說著,看到祁睿峰焦黑的臉色,莫名地心內油然生起一股報復的快感。

    揭了哥們兒的短,他卻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用不著給他面子,哼哼。何況又不是當著別人,只是當著云朵的面說,而云朵又不是外人……

    唐一白沉浸在瞬息萬變的奇妙思緒里,突然被祁睿峰打斷:“你閉嘴!”

    “好啦,好啦!你的游戲借我玩一玩好不好?”云朵怕他發火,重要的是知道這位奧運冠軍的英語水平竟如此令人心酸,她也有點不落忍,于是岔開話題。

    祁睿峰相當大方地把手機塞給她,然后他一手扶著她椅子的靠背,挨近了觀看。

    不愧是接近關底的關卡,實在太變態了。云朵一邊感嘆這關何其變態一邊抓耳撓腮,玩得特別小心翼翼。

    祁睿峰在一旁指指點點,看到云朵反應這樣慢,有些鄙視:“你很笨。”

    “我這是謹慎,而且你的方法不對。”云朵有些無奈,他所謂的“實力出眾”真是讓人看不透呢。

    唐一白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兩個擠在一塊玩游戲,突然有種被冷落的感覺。他看見祁睿峰把胳膊搭在云朵的椅背上,低著頭,臉離她很近,竟覺得這畫面有些刺眼。

    “不要玩了。”唐一白說道。

    然而,那兩個人玩得特別專心,根本不理會他。

    只剩下最后一步時,屏幕里還有七個冰塊沒有消掉,云朵搖了搖頭:“玩不過了。”

    祁睿峰提醒她:“笨死了,快用錘子。”

    “沒有錘子啊!”

    “買。”

    “啊?”云朵以為自己聽錯了,疑惑地看著他。

    祁睿峰卻伸手,并不奪手機,只是在屏幕上點啊點。

    云朵連忙去看手機,祁睿峰卻不滿道:“真不講究,我輸密碼的時候你不要看。”

    “哦。”云朵趕緊閉上眼睛。

    祁睿峰看她慌忙閉眼睛的樣子,忍不住笑:“真傻。”

    等祁睿峰說“好了”,她才敢睜開眼睛,然后她就看到道具欄里多了十把小錘子。

    云朵:“……”

    祁睿峰見她愣怔,便輕輕推了一下她的手臂:“發什么呆?快用。”

    云朵的表情幾變,問道:“所以,你一直都是用這種方式過關的?買道具?”

    一把小錘子好幾塊錢,卻只能使用一下,十分不劃算,云朵從來沒買過付費道具。眼前這位仁兄卻一口氣買了十把小錘子,眼都不帶眨一下的。這只是一關,他之前過了那么多關,都是怎么過去的呢?這才是他“實力出眾”的真相嗎?買錘子?

    祁睿峰莫名其妙地看著云朵:“有什么不對嗎?”

    “沒!”云朵搖了搖頭,“就是覺得,花那么多錢,肉疼。”

    祁睿峰樂了:“如果錢能買到快樂,我為什么不買呢?反正我有錢。”

    她竟然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不過,最后一句話真的好欠扁。

    云朵一怒之下點著小錘子把冰塊啪啪啪全部敲掉了,不得不說,那感覺真的好爽。

    過了這關后,她一臉的滿足感,直了直腰,然后不經意一掃,看到唐一白正一臉陰郁地望著他們。

    他的臉色陰沉沉的,眼睛微微瞇著,盯著他們,目光如炬,仿佛小宇宙即將按捺不住,分分鐘就要變身的節奏。

    見云朵看過來,他咬著牙說道:“把手機放下。”

    云朵輕輕地放下了手機。

    他抓住她的椅子,用力往自己身邊拉了一下。椅子腿和地板產生了強烈的摩擦,那一刻,云朵感覺自己坐在了顛簸的拖拉機上,心臟悠了一下。

    “拖拉機”停住時,云朵和他挨近了許多,他把筷子放在她的餐盤前,朝她微微一笑:“吃飯。”

    祁睿峰是一個心特別大的人,在飯桌上和云朵有說有笑,以至于云朵被他的沒心沒肺感染了,也就不去深究唐一白是不是生氣了——唐一白脾氣那么好,才不會生氣,一定是在開玩笑。

    吃完飯,唐一白要送云朵回家,祁睿峰也要跟著去。唐一白本來想拒絕的,卻不知突然想起什么,他笑道:“好吧。”

    于是,三人打車往云朵家去。

    快到目的地時,副駕駛上的祁睿峰奇怪地看著窗外:“唐一白,這不是去你們家的方向嗎?”

    唐一白答道:“對,就是去我們家。”

    “喂,我們是送云朵回家。”祁睿峰有些不滿。

    唐一白斜睨了坐在他旁邊的云朵一眼。

    車里光線太暗,她的表情看不清楚,只是看到她微微偏開頭,掩著嘴巴輕輕咳了一下。

    他的心情突然愉悅起來——有些事情,僅存在于他和她之間,旁人無法觸及。

    祁睿峰還在抱怨:“唐一白,你太無恥了,你想回家為什么不早說?”

    唐一白淡定地扔出他的炸彈:“云朵就住在我的房間。”

    云朵:這話感覺怪怪的啊!

    祁睿峰果然沒聲音了。他一臉嚴肅地回望他們兩個,在沒有得到云朵的否認后,他確定唐一白并沒有開玩笑。不過這話真的很像個玩笑,難道他們兩個已經拜堂了?

    “咳!”云朵突然有些心虛。

    最初知道她竟然租了唐一白家的房子時,她只是覺得這番巧合令人震驚,即便看到了唐一白的裸體,也沒讓她有這種心虛的感覺,可是現在面對祁睿峰飄忽的眼神,她突然就心虛了,仿佛某個不該被人知曉的角落遭到窺探。

    她低著頭解釋道:“我租房子時租到了他們家,你說巧不巧?”

    祁睿峰卻是滿臉狐疑,不相信會有這么巧的事,同樣也不相信親爸媽會把兒子的房間租出去。他疑惑地問唐一白:“你爸爸媽媽不要你了?你是不是親生的?”

    “我是親生的,我們家還有房間。”

    祁睿峰不屑地發出一聲冷笑:“我不信,當我傻嗎?”

    唐一白無奈道:“好吧,我和云朵該扯證了,就等我年滿二十二周歲,所以她住進了我們家,這下你信了吧?”

    云朵頓時窘迫:“你不要亂講啊!”

    祁睿峰看看唐一白,又看看云朵,最終還是搖頭:“我不信。你親她一下試試?”

    唐一白手掌按住云朵圓潤小巧的肩頭,輕輕一帶,兩人的距離便瞬間拉近。云朵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影壓下來,她驚得眼睛都瞪圓了——這位大哥,你不是要來真的吧?要不要這么拼啊?

    她嚇得拼命向后靠,靠椅卻阻擋了她逃避的路,于是她緊緊貼在椅背上,退無可退,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影子越來越大。

    昏暗的車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陡然欺近的陌生氣息,像是綿延的絲線,緊緊環繞住她。她的心臟突然劇烈跳動起來,血液奔涌著沖向大腦,耳朵持續轟鳴著。

    她緊張得一動不動,他緩緩地靠近,近在咫尺。她突然想要推開他,卻發現自己的兩只手已經被他牢牢地按在座椅上,無力動彈。

    他要親我了,唐一白要親我了……她滿腦子都是這樣的念頭。

    就在這時,她眼角閃過一片亮光,晃得她眼睛禁不住瞇起來。她本能地追著那片亮光,看到祁睿峰已經換了個姿勢看著他們。原來他擔心看不清楚,把手機調成了手電筒模式,光源正對著他們,他自己則是一臉的興趣盎然。

    看到唐一白停下來,祁睿峰不滿道:“親啊!怎么不親了?”

    唐一白低聲咒罵了一句,坐回自己的位置,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澎湃。

    ——他竟然真的想要親她!

    那股興奮勁兒,像是吸血鬼陡然聞到了鮮血的香氣,激動著,渴望著,幾近失控。

    這種感覺那樣陌生,他在之前二十多年里從未感受過。這感覺又是那樣強烈,強烈到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如果不是祁睿峰打斷,他就真的親下去了。

    這要命的感覺是……是……還能是什么!

    他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神色平靜,內心卻如波浪翻涌。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第一次見面嗎?不,不是。她給他的第一印象只是很好玩,甚至有些滑稽,最多算可愛而已。他見過的可愛女孩子一打一打的,不可能那么容易喜歡上她。后來呢?在學校又見過她一次,那時候只不過相對來說不算陌生人,她依然是可愛的,不然他也不會逗她,可那玩笑也與喜歡無干。再后來呢?她輔導他英語,他對她充滿感激,這時候是否已經染上了不一樣的情愫?

    再后來……唐一白驚訝地發現,他和她認識后的每一次相見、每一次相處,甚至每一次通話或者網上聊天,他竟然都能清楚地記得,歷歷在目。閉上眼睛,他們的交集便成串地清晰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一條獨特的軌跡。唐一白知道自己記憶力不錯,但也不至于強大到這等地步,連她高興時微微顫動的睫毛都能記住,連她生氣時冷硬得仿佛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糖塊一般的聲音都能記住。

    他卻尋不到這無端愛意的始點,仿佛悄無聲息,她就走進了他的心里,如春夜清涼的雨水,潤物無聲。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側頭看她。

    她埋著頭,聲音冷硬地說:“以后不要開這種玩笑了。”

    唐一白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被一盆冰水澆了個透——所以,他不僅是喜歡她,而且是單相思嗎?

    他悶悶地嗯了一聲。

    前面的祁睿峰絲毫沒有感覺到后座氣氛的微妙,他自顧自說道:“好吧,現在我相信你們的關系是純潔的了。”

    唐一白心想:已經不太純潔了。

    云朵直到下車都沒說話。

    到目的地后,唐一白擔心他媽媽見到他后會生氣——他回來是為了送人——所以也沒下車。

    見云朵下車后一聲不吭,他有些郁悶,搖下車窗叫住她:“云朵。”

    “嗯?”云朵轉身看他。

    “再見。”他說道,努力笑得人畜無害。

    “哦,再見。”她朝他搖了搖手。

    祁睿峰也覺察出一絲不對勁,等出租車掉頭后,他用責怪的語氣對唐一白說:“你把她嚇到了。”

    唐一白氣不打一處來:“是你讓我親她的。”

    祁睿峰理直氣壯地說道:“我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怎么以前你沒這么聽話呢?說不準是你自己意圖不軌呢!”

    他這句無心的話,卻正戳中唐一白的心事,唐一白冷哼一聲不理他,低頭給云朵發了條信息:嚇到了?

    過了一會兒,云朵回復他一個問號。

    唐一白解釋:剛才,只是開個玩笑。

    云朵:嗯,沒事。

    唐一白:真的沒事?

    云朵:你放心,我是不會誤會的。

    忍住看到這句話后的煩悶,唐一白回復她:那就好。

    云朵看著這三個字,心想:這根本不是誤會不誤會的問題好吧?

    她發現自己可能對唐一白抱有那么一丁點兒不切實際的想法,不過也不一定,男女之間的感覺,有時候就是一剎那,大家腦抽了而已,過了那一會兒,自然會歸于平靜。

    對的,就是這樣,她只是有那么一瞬間的心動,這不代表她真的喜歡他。

    被一個帥哥壓著要強吻,任誰都會有點小激動吧?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這樣想著,云朵內心得到了一絲安慰。

    然而這份安慰并沒有持續太久,當她洗完澡躺在唐一白睡過的那張床上時,某些奇怪的思緒像野草一樣瘋長起來。床單和被罩都是唐一白用過的,云朵間接地聞到了唐一白身上的氣息。她知道這是幻覺,因為她前幾天剛換洗過,然而如此理智的認知根本無法阻止她感官的走火入魔,她躺在了唐一白的床上,她蓋著唐一白的被子……她像是被唐一白的氣息包裹住一樣。

    真是要瘋了。

    云朵紅著臉坐起來,下床打開電腦,在網上重新訂購了一套床單、被罩。

    自那晚之后,云朵半個月沒見到唐一白,她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換了新的床單、被罩之后,又每晚都睡得格外踏實,這讓她更加堅信之前那片刻的心跳加速只是一時的心動,無須在意那種。

    然而,她心底深處又仿佛有一片角落被占據了,無人能看清,無人能觸碰。

    有時候,她還想見到他,只是想見一面,隨便聊聊天那種。云朵覺得這和老朋友之間的思念差不多,畢竟,她也經常想念陳思琪嘛。

    五月下旬的某天下午,云朵在完成采訪任務后,與梁令晨一起喝了杯茶。

    這也是梁令晨主動提出來的,他非常懷疑,如果他不主動找云朵,云朵是想不起來找他的,這讓他多少有些挫敗。想他梁令晨,家世、樣貌、學歷、人品,樣樣不缺,一直以來從不缺追求者,怎么到云朵這里,他的魅力就打折扣了呢?

    云朵忙得昏頭,收工之后,又因為公事耽擱了一下,等到了約定的茶室,梁令晨已經等了一會兒。梁令晨給她涼了一杯茶,溫度剛剛好,她也不講究,端起來一飲而盡,特別豪邁。

    梁令晨溫和地笑了起來。

    喝完茶,云朵說道:“對不起啊令晨哥,單位有個比我還新的新人出了點狀況,我救了一下火,真是抱歉讓你等好久。”

    梁令晨聞言搖頭道:“不用和我這樣客氣,而且,遲到是女孩的特權。”

    其實云朵不喜歡享受這樣的特權,她跟人見面一般都很準時。

    她吐了吐舌頭,問道:“令晨哥,你今天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哈,不是呀。”

    “今天確實有一件事想和你說。”他笑了笑,抬起兩根手指,輕輕地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無框眼鏡,“云朵,其實一開始我和你見面,完全是礙于長輩的面子,打算見過之后好交差。”

    云朵撓了撓頭,傻笑道:“我也差不多啦。”

    “可是見面之后,我發現你無論外貌還是性格都很對我的胃口。”

    云朵不知道該怎么接這個話。

    梁令晨卻追問道:“那么我呢?你覺得我怎么樣?”

    她只好繼續傻笑:“令晨哥你……挺好的。”

    梁令晨看著她的眼睛,失笑道:“所以,你這是在給我發好人卡了?”

    云朵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好像無論答“是”或“不是”都不太合適。

    恰在這時,桌上她的手機叮叮地響了兩下,她連忙拿起手機看消息,以此來化解這個問題背后微妙的尷尬。

    梁令晨扶著茶杯,認真地看著她。

    他看到她展顏笑起來,笑容溫暖明媚,有些晃眼。

    她什么時候這樣對他笑過呢?沒有,從來沒有。

    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問道:“看到什么了,這樣高興?”

    “是唐一白。”云朵笑著,輕輕晃了一下手機,“他說他要去澳洲外訓了,在海邊會被曬得很黑,等他回來就變成唐一黑了。”

    梁令晨也被逗笑了,笑過之后他有些詫異,這是他認識的那個唐一白嗎?在他的認知里,這個表弟最大的特點就是早熟、沉穩,很少見他如此鬼馬的一面。

    云朵放下手機,梁令晨又幫她倒茶,邊倒邊說:“云朵,你是不是怕我向你表白,請你做我的女朋友?”

    云朵沉默不言。

    梁令晨又道:“你放心,我之前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不過現在,我決定放棄了。”

    云朵悄悄地松了口氣。

    梁令晨卻有些失落了:“你一點也不好奇為什么嗎?”

    “呃,為什么?”

    “你心里裝著別人,暫時容不下我。”

    云朵張著嘴巴,驚訝地看著他。

    “所以,我只好在很喜歡你之前,選擇放棄。”他說。

    晚上,云朵收到了祁睿峰發來的信息。

    祁睿峰:下個月六號下午四點我要飛去布魯斯班,到時候會有很多粉絲前來送行。你是我的粉絲,我當然要提醒你。不用謝。

    云朵:……

    云朵:我既然是你的粉絲,當然會密切關注你的一舉一動,所以不需要你的提醒啦!

    祁睿峰:……

    云朵:你放心吧,我是一定不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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