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怦然心動-《浪花一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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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睿峰:……
祁睿峰:唐一白也去。我們?nèi)ネ粋€俱樂部外訓(xùn),只是教練不一樣。
云朵現(xiàn)在不能看到“唐一白”這三個字,總有種心虛的感覺。都怪梁令晨,說話干嗎那么犀利?
她猶豫著,問祁睿峰:唐一白怎么不自己和我說?
祁睿峰:他說怕影響你工作。
云朵:難道你不是這么想的嗎?
祁睿峰:不是。工作和偶像比,當(dāng)然是偶像更重要一些。
云朵:真是讓人佩服的價值觀。
祁睿峰:那你到底去不去送行?
云朵:去啊!我都是你的忠實粉絲啦,怎么可能不去?為了偶像就算被炒魷魚也要去!
祁睿峰:很好,這才是我的粉絲。
云朵心想:這是邪教吧?
六月六號,云朵如約來到了機場。
為了透出自己腦殘粉的氣質(zhì),她做了一塊手牌,上書“祁睿峰千秋萬代一統(tǒng)江湖”。這塊手牌像一個炮塔,不僅個頭很大,而且內(nèi)容霸氣,她在機場亮出來時,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那一瞬間,云朵覺得自己簡直是腦殘粉中的戰(zhàn)斗機,邪教領(lǐng)袖一般的存在。
祁睿峰沒說錯,來送行的粉絲果然很多,不過在眾多峰粉中,零零散散地夾雜著一些“白粉”——這個充滿犯罪感的稱謂正是唐一白的粉絲們給自己起的昵稱,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么想的。據(jù)資深白粉陳思琪交代,他們的粉絲群在網(wǎng)上聊天時,曾多次遭到網(wǎng)站的重點監(jiān)控,不知是真是假。
云朵職業(yè)病犯了,在主角未到場時,隨機采訪了這兩個群體。
問峰粉為什么喜歡祁睿峰。
粉絲答曰:
“因為他蠢。”
“他中二。”
“我受虐狂呀!”
……
云朵悄悄抹汗,又采訪白粉。
答曰:
“帥!”
“帥!”
“帥!”
……
由此,云朵得出一個驚人的結(jié)論:唐一白只是靠臉在吸粉,而真正用個人魅力征服粉絲的,是祁睿峰。天哪!
等了沒多久,主角登場了,鮮花、掌聲、尖叫、舞動的手牌,這些都是必須的。
云朵的手牌最霸氣,所以她最先吸引了祁睿峰的目光。
唐一白和祁睿峰并肩走著,自然也看到了她。
他看見她舉著的“祁睿峰千秋萬代一統(tǒng)江湖”的手牌,“祁睿峰”三個字實在刺眼。
兩人走到云朵面前時停了下來。
祁睿峰滿意地點頭:“干得不錯。”
云朵把手牌擋在身前,遮住半張臉,沒有理會祁睿峰,而是偷偷去瞟唐一白。他還是那樣英姿挺拔,面容俊美。
周圍的粉絲很激動,擠得她左搖右晃,周圍聲音嘈雜,然而她還是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撲騰,撲騰……
才多久沒見面,要不要這么癡啊?
唐一白也在看她,他的目光有點幽怨,像是幽靜湖面上突然響起的簫聲,淺淺地癡纏,深深地控訴。
云朵保持著遮臉的動作,朝他打了個招呼:“嗨。”
“為什么沒有我的?”他終于沒忍住,問道。
云朵微微偏頭:“啊?”
他指了指手牌上祁睿峰的名字。
“咳咳咳!”云朵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我以為你喜歡低調(diào)。”當(dāng)然主要原因不是這個,她才不會告訴他,她是因為心虛才沒有寫他的手牌。
不少粉絲擁擠著想要他們簽名,原本祁睿峰一直被圍堵著,這會兒白粉們終于擠上前,紛紛讓唐一白簽名。
“這里,這里!”一個熱情的粉絲指著本子對唐一白說,“麻煩你簽在祁睿峰的上面。”
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唐一白有些困惑。
不過,特意把名字簽在別人上面,感覺像是要壓別人一頭。唐一白是不會對祁睿峰做這種事的,于是很穩(wěn)妥地簽在了他名字的旁邊。
云朵笑道:“幸虧你沒聽她的。”
“怎么?”
她但笑不語。
有些事情是不能說出口的,比如你名字在祁睿峰的上面,那就成了白睿黨的護(hù)身符。
唐一白見云朵只是笑,方才壓下去的煩躁又涌上心頭。
他搖搖頭,朝她伸手:“手給我。”
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子不好吧?
見云朵發(fā)呆,唐一白自顧自地拉起了她的手。
游泳運動員的手掌都偏大,她柔軟的小手放在他寬大的手心里,像停靠在海岸的一只小船。她低下頭,臉上禁不住生起一陣燥熱。
唐一白在她的手心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說道:“記住,我喜歡高調(diào)。”
云朵愣愣地看著他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后,她才攤開手掌,看著掌心黑色端正的三個字,自言自語道:“難道這預(yù)示著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祁睿峰登機后,還在念叨云朵,可見“千秋萬代一統(tǒng)江湖”八個字多么深得他心。
他問唐一白:“你說云朵會不會暗戀我?”
“不可能。”唐一白斬釘截鐵地?fù)u頭,語氣也像鐵一樣,又冷又硬。
祁睿峰卻不這樣以為:“怎么不可能?她可是我的粉絲,粉絲暗戀偶像有什么不可能的?”
唐一白面無表情地解釋:“你比她高三十多公分,如果她想要親你,跳起來都夠不到,所以你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這話真是以理服人啊!
祁睿峰深以為然地點頭:“也對。那就不用拒絕她了,袁師太讓我現(xiàn)在不要談戀愛。”
袁師太不許祁睿峰談戀愛,這事唐一白知道,無非是怕他分心,影響比賽成績。事實上,許多教練都或明或暗地不許手底下正在出成績的運動員談戀愛,主要是運動員的黃金職業(yè)期太短暫了,女朋友嘛,三十歲再找都來得及,但金牌錯過了就是一輩子。雖然祁睿峰已經(jīng)有一塊奧運金牌了,可誰會嫌自己的金牌多呢?況且,就目前國內(nèi)的體制和輿論情況而言,金牌往往不只是運動員一個人的事,而是關(guān)乎一大群人的付出和期待。再聯(lián)系祁睿峰的雙商,他談戀愛說不好會談出個驚天地泣鬼神,于是袁師太向他下了嚴(yán)格禁令。
和這些殘忍的滅絕人性的教練一對比,伍勇教練就顯得有些另類了,畢竟,他經(jīng)常關(guān)心唐一白的感情生活,動不動就問“這個是不是你女朋友”“那個是不是你女朋友”“少年你竟然還沒談戀愛”這類沒營養(yǎng)的問題。
其實,這些問題背后隱藏著伍教練深深的擔(dān)憂。
職業(yè)運動員是一個年輕的群體,也是一個躁動的群體,他們沒時間談戀愛,不代表他們不想談戀愛,畢竟他們的荷爾蒙從來沒短缺過,甚至比普通人更多。比如祁睿峰十七歲就被女粉絲誘拐去開房——后來被教練解救了,比如明天年紀(jì)輕輕已經(jīng)學(xué)會了跟花游隊的小姑娘們貧嘴,等等。可以這么說,一個內(nèi)心不安分的運動員,才是一個正常的運動員。
唐一白卻不是這樣。無論看臉還是看身材,他都是整個游泳隊最具觀賞價值的運動員,沒有之一。他是游泳隊的隊草,由于女隊一直選不出隊花,他也兼任了游泳隊的隊花。這樣一個帥哥,性格又特別好,情商也高,即便是他沉寂的那三年,追他的姑娘也是前赴后繼,排著隊像是等待下鍋的餃子一般。連食堂的盛菜小妹都喜歡他,以至于炒菜小弟每次看到他都苦大仇深的。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卻從來不近女色,無欲無求,過著老和尚一樣的生活。
“不近女色”在以前是多么有境界的一個詞匯,而在腐文化盛行的今天,這個詞看起來就有點可怕了,伍總的腦洞難免開得有些大。退一步講,就算唐一白不腐,可是一直這樣壓抑人性,也會容易成為變態(tài)吧?
伍總不愿意看到唐一白成為變態(tài),所以看到唐一白終于愿意和小姑娘搞搞曖昧了,他老人家特別欣慰。
六月的布魯斯班還是冬季,不過氣溫并不是很低,大概相當(dāng)于北京的秋天。海水的溫度二十度上下,已經(jīng)不適合下水,唐一白等人的訓(xùn)練都在室內(nèi)。
雖然一下子跨越了半個地球,但訓(xùn)練生活并沒有太大變化,同樣累而枯燥——運動員的成績都是汗水堆出來的,盡管每一個運動員都有這樣清晰的認(rèn)識,可是疲憊與思想覺悟無關(guān),它是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
云朵他們這些記者,只是從數(shù)字上來感受身為運動員的不易,比如唐一白每天至少要游一萬兩千米——這還只是水上訓(xùn)練,不包括陸地上那些五花八門的身體訓(xùn)練——如果不親身感受一次,普通人很難體會那種累到昏天黑地、累到刻骨銘心的疲憊。
如此枯燥又疲憊的生活,必然需要點精神調(diào)劑品,于是沒過多久,唐一白和祁睿峰這兩個亞洲小伙便成了游泳俱樂部女隊員們的目標(biāo)。亞洲人的肌肉沒有歐美人那么結(jié)實,即便是唐一白這樣的職業(yè)運動員,也比歐美職業(yè)運動員更顯瘦削,不過亞洲人的身體線條更精致漂亮一些。
不知她們是貪新鮮還是花美男的審美風(fēng)已經(jīng)波及歐美體育圈,有空的時候,幾個姑娘就喜歡往唐一白身邊湊,路上打個招呼也拋媚眼,甚至有一個膽大的姑娘晚上訓(xùn)練完去敲唐一白的宿舍門。
唐一白簡直無語,都快累成狗了,誰耐煩理她們!
這天吃午飯時,兩個人剛坐下,又被姑娘們圍觀了。
金發(fā)美女安吉麗娜坐在唐一白身邊,托著下巴朝他拋媚眼,問唐一白:“唐,我的頭發(fā)好看嗎?”
知道唐一白的英語水平不太好,所以她特別體貼地放慢了語速。問完這句,她又說:“你們中國的女孩子沒有金發(fā)吧?”
唐一白緩緩答道:“我喜歡黑色的頭發(fā),不算很長,特別柔軟,像瀑布一樣。”他突然笑起來,眉目低垂,目光溫柔,笑容和煦溫暖,像此刻海邊的陽光。
安吉麗娜愣愣地看著他的笑容:“你真好看。”
正在這時,一片陰影突然遮住了他們。唐一白奇怪地抬頭,見是貝亞特。
貝亞特,英國人,十九歲,主攻項目是短距離自由泳,今年100米自最好成績是47秒80。他到澳洲外訓(xùn)是慕名而來,這個俱樂部的弗蘭克教練在指導(dǎo)短距離自由泳方面很有心得,曾培養(yǎng)出兩個世界冠軍,而貝亞特相信自己將成為第三個。
來了之后他卻發(fā)現(xiàn),弗蘭克教練好像更喜歡那個叫唐一白的中國人,總是夸他。不止教練喜歡他,姑娘們也都喜歡他。簡直豈有此理,那人瘦得像一只羊,憑什么都喜歡他?
此刻,貝亞特居高臨下地看著唐一白,眼神充滿了蔑視。
唐一白在他這樣的目光中低頭默默地吃飯。
貝亞特有些尷尬,大聲說道:“唐,我要向你挑戰(zhàn)。”
“嗯?”唐一白抬起頭看他,“什么意思?”
“我們進(jìn)行一場比賽,今天下午怎么樣?”
“我下午還要訓(xùn)練。”
“你不敢嗎?”
唐一白輕輕地?fù)u了搖頭:“你去問弗蘭克教練吧,他答應(yīng)之后我才能答應(yīng)。”
“哼!難怪弗蘭克教練喜歡你,做他的應(yīng)聲蟲很好吧?”
唐一白不再理會他,低頭繼續(xù)吃飯。
祁睿峰就坐在他對面,雖然沒聽懂那個貝亞特在說什么,但是從表情看也不是什么好話,于是他光榮地肩負(fù)起了怒瞪貝亞特的工作。為了彰顯氣勢,他站了起來,比貝亞特還要高大一些。
貝亞特丟下一句“等著輸?shù)每薇亲影伞保缓髶P長而去。
吃過午飯,祁睿峰給袁師太打電話匯報情況,唐一白獨自去海邊散步。
他背對著大海,自拍了一張照片,發(fā)給云朵。本來想發(fā)條文字信息,但是他突然特別想聽一聽她的聲音,于是刪掉文字,改為了語音信息。
唐一白:“在做什么?”
隔了一小會兒,云朵的信息便回復(fù)過來了,也是語音:“哈哈,唐一白,你拍照的技術(shù)好爛!”
唐一白聽得面露疑惑,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因為這話的背景里似乎有個男人在說話?他把這段語音信息來回播放了好幾遍,最終確定,確實有個男人在說話,只是聽不清楚在說什么。
他心想:她此刻應(yīng)該在單位,有同事說話很正常。
雖然這樣想,他還是有些煩躁,便又問了一遍:“在做什么?”
云朵:“看夕陽。”
看夕陽?他和她的時差只有兩個小時,她去哪里看夕陽?
唐一白更覺不對勁,問道:“哪里的夕陽?”
云朵同樣發(fā)了張自拍,背景是一片海岸,暮色沉沉,夕陽已經(jīng)落下去了,岸邊的房屋都亮起了燈,她對著鏡頭笑得很燦爛。她身后是一個男人側(cè)坐的身影,臉被她擋住了,看不到。
唐一白心口緊了緊,說不出的郁悶。
云朵又發(fā)了條語音信息:“是愛琴海。”
愛琴海,她和一個男人去了愛琴海?他們坐在海邊聊天看夕陽,這么浪漫的事情她在和別人做!
唐一白咬了咬牙,雖然知道自己這樣想很沒道理,云朵有她的自由,她想跟誰看海就跟誰看海,可是他依然很不高興。他差點質(zhì)問她那個男人是誰,不過他及時控制住了,采取了迂回戰(zhàn)術(shù)。
唐一白:“一個人去的?”
云朵:“不是,和我小弟一起,他非要吃希臘烤羊肉。”
小弟?云朵不止一次提過這個人。唐一白腦中浮現(xiàn)出一個單薄而蒼白的身影,這樣弱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她?
咬了咬牙,唐一白酸溜溜地說:“還挺浪漫的。”
云朵:“一般一般啦!如果他不是那么聒噪就更好了。”
唐一白還想多套點信息,可是這時有個隊員來叫他了:“唐,弗蘭克教練找你。”
他只好匆匆說了再見。
云朵聽說唐一白要去找教練,便放下了手機。
身邊的林梓特別有眼色,見她不聊天了,遞給她一小瓶酸奶:“嘗嘗這個酸奶,希臘特產(chǎn),大蒜味的。”
大蒜也能做酸奶嗎?云朵十分好奇,接過來打開喝了一口,然后她快哭了:“這是什么鬼啊?”
林梓咬著吸管低頭,一臉壞笑。
云朵怒問:“你那個是什么口味的?”
“小麥草。”
“沒收!”
林梓也不反抗,直接把他喝了一半的酸奶遞過來。
云朵接過,低頭看了一眼他用過的吸管,再抬頭,看到他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暗淡的天光下,她沒有捕捉到他眼中那別別扭扭的期待。
云朵才不會吃他的口水,她抽出吸管直接扔掉,撕開箔紙,對著瓶口喝起來。
一邊喝著酸奶,云朵問:“你為什么一定要來希臘?就為了吃烤羊肉嗎?”
林梓看著暗沉夜幕下深藍(lán)色的海面,答道:“我答應(yīng)過我妹妹,帶她來看愛琴海。”
云朵頓住,側(cè)頭探究地望著他。他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懷念還是悲傷。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不是把我當(dāng)成你妹妹啦?我們長得很像嗎?”
林梓扭頭認(rèn)真地端詳她的臉,看了一會兒,答道:“不像!我妹妹比你漂亮多了。”
云朵撇了撇嘴:“我還不信了,無圖無真相。”
林梓摸出手機,調(diào)了一張圖片給她看:“真相。”
云朵一看到圖片主人公,便哇地驚嘆出聲。
確實是個大美女,五官立體,膚白勝雪,眼帶秋波,正笑望著鏡頭。她自拍的角度是平視,和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上流行的那種自上而下的拍攝不一樣,這樣清新自然的畫面最能呈現(xiàn)一個人真實的五官。可惜她自拍只能拍到上半身,不能看到整個身材。不過想想就能知道,這樣的美女身材一定很棒。
拍攝的場景是在室外,因為鏡頭容量太小,看不出具體地點,她身后有兩三個人。
云朵仔細(xì)端詳著圖片,突然指著其中一個背影:“這個后腦勺好像唐一白哦!哈哈。”
唐一白找到弗蘭克教練時,弗蘭克教練告訴他:“唐,你下午可以和貝亞特比賽,我會給你加油。”
唐一白淡淡地點頭:“好,謝謝。”
弗蘭克教練從不掩飾對他的偏愛,此刻見他神色落寞,弗蘭克教練有些疑惑——和唐一白接觸的這些天,他認(rèn)為這個年輕人的心態(tài)很好,絕不會因?qū)κ值膹姶蠖鴵?dān)憂沮喪。
可能是運動員們的娛樂生活實在有限,唐一白和貝亞特的友誼賽驚動了整個俱樂部,許多人跑來圍觀。姑娘們分成兩部分,一撥給貝亞特加油助威,另一撥站在唐一白這邊。
如果單看個人最好成績,貝亞特要領(lǐng)先一籌,但是這個領(lǐng)先程度零點一秒不到,并不能說明問題。而東方的男人總是帶著一股神秘感,姑娘們喜歡他,弗蘭克教練也喜歡他……種種與比賽本身沒有干系的因素結(jié)合起來,唐一白的支持率竟然和貝亞特持平了。
祁睿峰領(lǐng)著一撮人在唐一白身后喊他的名字:“唐一白!唐一白!唐一白!”
也就是多年基友唐一白,才能勞動祁睿峰的大駕,親自當(dāng)拉拉隊隊長。
他身邊的姑娘、小伙們跟著喊,很快學(xué)會了唐一白名字的全稱。后來不少人回憶,他們學(xué)會的第一句中文不是“你好”,不是“謝謝”,而是“唐一白”。
唐一白站在出發(fā)臺上,看著波動的游泳池里的水,深呼吸幾口氣,收拾起亂糟糟的心情——嗯,要比賽了,雖然是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比賽。
令槍一響,兩人都以常人感到驚嘆的反應(yīng)迅速入水。
唐一白入水后并沒有感覺到以前比賽時的那種緊張感和劇烈的心跳,他的情緒有些混亂,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來。
弗蘭克教練站在祁睿峰身邊,搖頭嘆了口氣,對祁睿峰說:“唐的狀態(tài)不好,他出發(fā)時應(yīng)該比貝亞特更快。”
祁睿峰:“?”
弗蘭克教練:“……”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會兒,祁睿峰最后朝弗蘭克教練微笑著點點頭,然后繼續(xù)說道:“唐一白!唐一白!唐一白!”
弗蘭克教練:……
其實國家隊請了一個當(dāng)?shù)氐姆g,只不過翻譯此刻不在場。弗蘭克教練本想頭頭是道地和祁睿峰這個世界冠軍一起分析一下,現(xiàn)在也只能在一邊孤獨寂寞了。
弗蘭克教練所料不錯,唐一白確實狀態(tài)不夠好,最終貝亞特以較大優(yōu)勢贏得比賽,成績是47秒82,差點刷新自己今年的最好成績。
唐一白只游出了48秒30,和他目前的正常水平相差有點大。
祁睿峰把他從水中拉起來。
上岸后,唐一白抹了把臉,臉色有些陰郁。
貝亞特走了過來。作為一個勝利者,看到唐一白郁悶的臉色,他心里那個得意啊!
他剛想開口嘲諷,唐一白卻向他伸出了右手,他不禁愣住了。
唐一白有些不耐,主動握了一下他的手:“祝賀你,你的表現(xiàn)很出色。”接著不等他反應(yīng),轉(zhuǎn)身離去。
基本的競技禮節(jié),唐一白做這些都不用過腦子,而這樣簡單的行為卻為他贏來了掌聲。
祁睿峰跟上去,有些擔(dān)憂地問他:“你沒事吧?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太在意。”
祁睿峰長這么大能說出的文言文語句,一個巴掌都能數(shù)過來,“勝敗乃兵家常事”就是其中之一,而當(dāng)他把這句話說出來安慰別人時,已經(jīng)代表這位天才最高規(guī)格的關(guān)懷了。
唐一白搖了搖頭,他在意的不是輸贏,只是他心情實在不好。
弗蘭克教練交代了下訓(xùn)練任務(wù),然后叫住唐一白:“唐,我們聊一聊。”
“嗯。”
唐一白的英語聽說水平也是半吊子,一兩句簡單的還行,多了就需要放慢語速,偶爾還得借助詞典——反正手機里裝著這個軟件,也算方便。
弗蘭克教練說:“唐,你是一個很有天分的運動員,可是這段時間,你的狀態(tài)不太穩(wěn)定,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你不夠?qū)Wⅰ!?
唐一白沉默不語。
弗蘭克教練繼續(xù)說道:“你比我更應(yīng)該清楚,運動員需要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不該有一絲一毫懈怠,你卻不夠?qū)WⅰN液芟胫罏槭裁础!?
有些話對好朋友說不出口,對父母說不出,對親密的老教練說不出,對這個認(rèn)識不到一個月的外國教練,唐一白卻毫無壓力地說了:“我喜歡一個女孩子。”
弗蘭克教練笑了:“是安吉麗娜嗎?”
“不是,是一個中國女孩子,我們認(rèn)識八個月了。可是,”唐一白神色黯然,“她卻和別的男人去愛琴海看夕陽。”
“你為此難過嗎?”
他點了點頭。
弗蘭克教練搖頭道:“孩子,你還是不明白你真正的麻煩是什么。你打算和她約會嗎?”
唐一白抿了抿嘴:“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接受。”
“唐,我聽說你們中國的教練不允許運動員談戀愛。”
“是的,擔(dān)心影響訓(xùn)練。教練,你也是這樣的想法嗎?”
弗蘭克教練笑著搖了搖頭,棕色的短發(fā)隨之輕輕晃動。他的眼睛是淺藍(lán)色的,像海一樣深邃,透著睿智的光芒。他說道:“我不會干涉別人的私事,但是我有一點忠告。如果你只是想做一個普通的運動員,那么你可以盡情地追求所愛,可是如果你想要成為一個偉大的成就非凡的運動員,唐,我的看法和你們中國的教練是一樣的,你需要做到絕對的心無旁騖。談戀愛會分散你的注意力,使你無法保證百分之百地專注。我知道你雄心勃勃,想當(dāng)世界冠軍,而我認(rèn)為在你成為世界冠軍之前,正確的做法是先把心上人放一放。”
唐一白垂著眼眸,沒有說話。
弗蘭克教練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嗎,你就像是為水而生的人,雖然你的身體比例并不完美,但是你的水感很好,你在水中就像是一個精靈,并且你很聰明,你比他們……”他指了指不遠(yuǎn)處泳池中的幾個運動員:“你比他們加起來都聰明。你知道這多么難得嗎?你還有很出色的心理調(diào)節(jié)能力。唐,我?guī)С鲞^兩個世界冠軍,我相信,你將成為第三個。”
唐一白的眉角微微動了一下,他看著弗蘭克教練,眼底涌起了淺淺的波瀾。
八月初,大半個中國都進(jìn)入了火爐模式,不同的是有的地方是烤,有的地方是蒸。
b市已經(jīng)持續(xù)了好幾日的桑拿天,許多人躲在空調(diào)房里,在室外一動就是一身汗。
云朵請了一天假,特意去機場迎接外訓(xùn)歸來的唐一白。
至于祁睿峰,那是買一送一。
她這邊其實也買一送一了——她的小弟林梓非要跟著去。
考慮到唐一白也喜歡高調(diào),云朵帶了兩塊手牌,正好一人舉一塊。林梓舉兩個月前她做的那個“祁睿峰千秋萬代一統(tǒng)江湖”,她自己舉新做的那個更大的,上書“浪里白條,誰與爭鋒”八個大字。本來林梓建議寫“浪里白條,天下第一”的,可是云朵對他的語文水平相當(dāng)自信,所以堅決不采用。
她今天穿了條湖藍(lán)色的及膝長裙,布料輕盈,襯得她肌膚勝雪,氣質(zhì)靈動。她的頭發(fā)松松地綰起來,露出額頭,更顯成熟一些。這一身打扮,連林梓都說好看,她自己更覺滿意。
掐指一算,兩個月沒見唐一白了呢!
網(wǎng)絡(luò)使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縮小,她經(jīng)常和他聊天,可是他后來漸漸地忙起來,話也就變得少了——不管怎么說,在手機上敲打一萬字,也不如當(dāng)面說一句話。
云朵和林梓,美女俊男,在機場一站,十分抓人眼球,甚至有人以為他們是明星而上前求簽名。林梓來者不拒,全都簽上了自己的大名。云朵沒他那么厚臉皮,笑著跟人解釋他們不是明星。
在機場等了一會兒,云朵覺得不對勁:“怎么今天的粉絲這么少?”
林梓答道:“你真是太含蓄了,這里只有我們兩個粉絲。”
“奇怪,其他人呢?”
“我猜他們的行程沒有公開,所以粉絲們是不知道的。”
“啊!”
兩人傻乎乎地站在一塊,舉著巨大的手牌,像大海中的一座孤島。
擠在一群人中扮腦殘粉還好,如果只有兩個人,怎么看怎么奇怪,云朵趕緊把手牌收了,低調(diào)地等待。
唐一白一出來就看到了云朵。她穿著漂亮的連衣裙,綰著頭發(fā),亭亭玉立,像是湖面一朵盛開的藍(lán)色荷花。他怔怔地看著她,目光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不自覺地,心跳突然加快了幾分。
祁睿峰碰了碰唐一白的手臂:“嘿,那不是云朵嗎?”
唐一白沒說話,邁開長腿朝云朵走過去。
云朵笑嘻嘻地抬手朝他們搖了搖:“嗨!”
多日不見,唐一白的皮膚果然曬黑了些,但也不至于成為唐一黑。他現(xiàn)在的膚色比小麥色稍微深一些,顯得五官更加立體,一雙眼睛更亮了。
唐一白嘴唇動了動,卻只叫了她的名字:“云朵。”
祁睿峰點點頭,獎勵性地看了云朵一眼:“看來你對我還算忠心。”
兩個人都無視掉了林梓。
唐一白無視他是不想理他,祁睿峰無視他是覺得他既然是云朵的小跟班,而云朵是自己的忠粉,那么他在他看來就是不值一提的角色。
唐一白靜靜地看著云朵,她今天真的很漂亮。連衣裙的圓領(lǐng)開得不大不小,緊貼著雪白的肌膚,露出精致的鎖骨。劉海梳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發(fā)際細(xì)碎的無法梳攏的頭發(fā)俏皮地貼在額角。
他的視線在她臉上輕輕地掃來掃去,甚至有些貪婪,而當(dāng)云朵和祁睿峰說完話看向他時,他卻急忙垂下眼睛,掩飾自己的情緒。
他的心底突然涌起濃濃的失落感,霧霾一樣揮之不去。
“走吧。”唐一白說著,拉著行李箱當(dāng)先離開,再沒看云朵一眼。
云朵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愣怔地看著他的背影,自言自語道:“是因為我打扮得不夠樸素嗎?”她真傻,怎么會忘記最關(guān)鍵的一點呢?
她忠誠的小弟站在她身邊,聽到了她的自語,他說道:“不是。”
云朵精神一振,望著他,等待他合理的解釋。
他說:“是因為他不喜歡你。”
云朵頓時窘極了。
看著唐一白堅定又決然的背影,云朵心中有點酸。
祁睿峰不明所以,見唐一白走得那么急,他也跟了上去,走之前還對云朵說:“快點。”
才不!
云朵賭氣般一步不動,盯著他們的身影氣鼓鼓地道:“就算不喜歡我也不用這樣嘛!辛辛苦苦來接你,謝謝都不說一聲!很了不起嗎?我的偶像是祁睿峰,又不是你!”說著說著,她真的有些氣,于是問林梓:“你說是不是?”
林梓特別給她面子,猛點頭:“就是!”
看著她氣得鼓鼓的腮幫子,他眼中竟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說:“老大,我們?nèi)コ怨_(dá)斯吧?”
云朵無奈地瞪他一眼:“就知道吃!”一點都不理解我的憂傷。
兩人最后還是去吃了哈根達(dá)斯。
一般情況下,云朵這樣的窮人吃哈根達(dá)斯的第一步就是搜一下有沒有團購優(yōu)惠之類的,而當(dāng)林梓看到她又打開了那個綠油油的團購軟件時,決定反抗一下——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教訓(xùn),團購能買到的東西都不是最熱最新款。
他輕輕按了一下她的手腕:“我請。”
“總不能每次都讓你請。”云朵不以為然,固執(zhí)地搜索團購。
“云朵!”林梓的聲音突然變得鄭重起來,“我可以每次都請,只要你愿意。”
“嗯?”云朵奇怪地抬頭看他,對上他平靜無波的目光時,她問道:“為什么?”
“因為你窮。”
“……”有理有據(jù),無法反駁!
祁睿峰追上唐一白后,抱怨道:“你走那么快干嗎?云朵的小短腿,追不上我們。”
唐一白腳步頓住,回頭望去,卻只看到了云朵的背影——她和她那個奇怪的跟班并肩走著,背影越來越小。
祁睿峰奇怪道:“她不是來接我們的?”
唐一白呆呆地望著她的背影,沉默不語。
她生氣了嗎?他突然覺得難過起來,心中像是堵了塊東西,沉重?zé)灦鵁o法排解。他有股沖動,很想追上去,牽起她的手,逗她笑,把她領(lǐng)回家。
這樣想著,他的腳步也真的動了。
然而,只是邁出一步,他就驟然停了下來,低頭看著腳邊的黑色行李箱,神色有些頹然。
自己做出的選擇,總要堅持下去。
唐一白嘆了口氣:“走吧。”
“去哪里?”
“回隊里。”
兩個人打了輛車,往訓(xùn)練基地駛?cè)ァ?
車上,唐一白一直望著車窗外。
祁睿峰這樣神經(jīng)大條的人都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有異,便問他:“你怎么一下飛機就沒精神了?”
“沒事,只是有些累。”
“哦,那你睡一會兒。”祁睿峰便不再說話,自顧自地玩起了手機。玩了一會兒,他忘記了自己剛才讓唐一白休息,輕輕碰了一下唐一白的肩膀:“嘿,原來云朵去吃冰激凌了!”
唐一白扭頭看向祁睿峰的手機屏幕。
祁睿峰正在微信上和云朵聊天,剛才云朵發(fā)給他一張冰激凌的照片——很漂亮的冰激凌。
唐一白別開眼睛不再細(xì)看,干脆閉目養(yǎng)神。
祁睿峰又說:“我才不愛吃甜食呢!一會兒把這個冰激凌發(fā)給明天,饞死他,哈哈!哎,如果云朵非要請我吃,我還是可以給她面子嘗一口的。”
唐一白覺得他有些聒噪。
祁睿峰仍喋喋不休著:“我還以為她是來接我們的呢,沒想到跑這么遠(yuǎn)只是為了吃冰激凌。你說她也真是的,明明看到我們了,為什么不客氣一下呢?大不了我請客……”
唐一白不耐煩地打斷他:“你不就是想吃冰激凌嗎,扯這么多廢話?男人愛吃冰激凌不丟人。”
祁睿峰扭開臉:“誰愛吃那玩意!”
“那就閉嘴。”
祁睿峰有些不高興:“喂,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唐一白搖了搖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抬手輕輕地按了按眉心,緩緩地睜開眼睛,“峰哥,我想回家一趟。”
“嗯?”這回輪到祁睿峰跟不上唐一白的思路了,他奇怪道,“為什么?”
“不為什么。很久沒見爸媽了,想回去看看。”
“你不是說先去找教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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