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紅蓮業火-《大唐扶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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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先生一動不動,卻透露著一股磅礴氣勢,他回答道:“世間既有扶龍,就會有屠龍,還會有隱藏在不可知處的登龍。因為你我都是炎黃子弟,所以難免對龍有所偏?執。”
“按照你的意思,等你們九羅屠龍之后,豈不是又成了新的扶龍之人?”
“可以這么說,你我本就是陰陽兩面,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張少白又問道:“可你為什么偏偏追著我不放,有這力氣還不如直接殺了李治更為直截了當。”
“一國之天子若是那么好殺,這世道早就亂了。而且所謂屠龍,講究一個剝皮、抽筋、去骨,最有意思的莫過于拔掉它的逆鱗,與這些相比,直接一刀砍掉龍頭實在是太過無趣。”
“你們九羅,可真是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龐先生也不惱怒,笑道:“哈哈,和你說這些只是想給你一些時間積攢力氣,不然跑起來可不夠快啊。”
張少白無賴道:“我不跑,反正也跑不過你們這些飛檐走壁的人,我說什么也不跑?了!”
“那可不行,你知不知道我等了這么多年,就是想看看你今日的慘狀。”
“聽你的意思,咱倆還有舊仇?”
“張少白,其實你可以不死的,可惜你做錯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選擇。”
“反正我現在也要死了,能不能告訴我是哪里錯了?”
龐先生動了動嘴唇,不出聲地“說”了三個字:“薛靈芝。”
張少白臉色劇變,不知道龐先生說的話是真是假,但假如薛靈芝真的受他牽連,那么他張少白便說什么都不能坐以待斃!
少年牙一咬,心一橫,掉頭就跑。
而龐先生就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似乎頗為享受這種貓抓耗子的感覺。
他一邊走,還一邊悠悠哉哉地念道:“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張少白心中腹誹:你也配念這首《滄浪歌》?
可怕的是,龐先生的聲音距離張少白不近不遠,永遠都是一個距離。似乎無論張少白逃到哪里,都無法甩脫這個神神秘秘的人。
而且,身為祝由先生的張少白今日也被麻雀啄了眼,居然身中“鬼打墻”而不知,踉踉蹌蹌走了許久都沒能出了這條巷子。
原來他就像龐先生的玩物,翻手為生,覆手為死。
兩人又這般拉扯了一會兒,龐先生突然停下腳步,說道:“罷了。”
張少白聽到這兩個字,頓時身上汗毛全都奓開,然后發瘋般向前沖去,結果中了障眼法的他一不小心便重重撞在了墻上,跌坐在地,簡直眼冒金星。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道身影來得極快,帶著決然之意與龐先生撞在一起。
龐先生得意道:“我還以為你會放棄他!”
那道身影渾身是血,已經看不出衣裳顏色,他一言不發,只是與龐先生纏斗在一處。張少白頭暈目眩,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一眼便看出了那人是誰。
“五叔……”張少白張口說道,可聲音微小。
張五叔沒有回頭,面對大敵他無暇顧及其他。此時此刻他只想為張少白搏出一條血路,即便自己死在這里也在所不惜。
“噗”,一柄利刃穿過了五叔的腹部,他沒有喊痛,而是還了那人一記拳頭。
“咔”,龐先生的肩膀傳出骨頭碎裂的聲音,他憤怒地抽出匕首,然后又一刀刺了下去。
這兩個人,完全是在以命換命。
不知道張五叔在厭陰之法吃了多少虧,他一只眼眶空洞洞的,還在不停往外流血,左邊耳朵也少了半個,臉上身上更是有數不清的傷痕。那些傷口深淺不一,有些只是皮外傷,有些卻是深可見骨。
可是即便這樣這個漢子也沒有倒下,他很清楚自己應該做什么,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咣”,他的拳重重砸在龐先生的臉上,青銅面具雖然沒有掉落,卻被打出了裂?痕。
這一拳,像極了好多好多年前他打過張老太爺的那一下子。
那時候張五叔還是屁大點的孩子,老太爺教他練武,他總是學不會。學不會就會挨打、挨餓,害得他一肚子火。
或許是憤怒使他開了竅,終于有天他一拳頭砸在了老太爺臉上。那時名叫張黑子的他嚇得瑟瑟發抖,心想自己這下犯了大錯,該不會被趕回街上當乞丐吧。
沒想到張老太爺卻哈哈大笑,揉了揉紅腫的臉龐,又掏出個精致的小酒壺喝了一口,罵道:“還行,雖然有點傻,但是不孬。”
張黑子可不傻,他能聽出好賴話,不服氣道:“我才不傻,也不孬!”
老太爺把酒壺塞到了孩子手里:“瞧瞧,這還說自己不傻呢,我啥時候說你孬了?算了算了,越說越亂套,你不孬倒是喝口給我看看!”
張黑子哪肯服輸,仰頭就是一大口。
張五叔突然吐了一大口血。他心想,我喝張家一口酒,今天便還您一口血。
記憶又飄回了十多年前,張少白騎在五叔肩膀上玩,笑得像是池塘里撒歡的野鴨子,而且嘴里的牙還缺東少西,十分不美觀。
這孩子笑著笑著,忽然尿了一泡。五叔被澆了一身,也不生氣,只是憨憨地笑了幾?下。
張云清一看就不樂意了,說道:“老五你別這么慣著他!”
緊接著晏柳蘇又罵了張云清一句:“就知道嘴上說說,有個屁用!”她一把將張少白從五叔肩膀上揪了下來,扒下褲子,露出小白屁股就是一頓抽。
五叔想要護著,但又不敢違逆嫂子,只能在旁邊一個勁說:“別打了,別打了……唉,輕點兒,輕點兒……”
張云清看著五叔,說道:“既然這么喜歡,怎么不找門親事,自己生個孩子?”
五叔愣了一下,他盯著那邊的張少白,心疼道:“我這條命是老太爺給的,這輩子只留在張家……再說了,少白雖然不是我兒子,但在我眼里也差不多了!”
可張五叔眼前的少白,漸漸變成了那張可惡的青銅面具。
他一把抓住對方,心中滿是憤恨地一頭撞了上去,此時此刻他多么想破口大罵,可惜舌頭也被割掉了大半,實在是罵不清楚。
七天前,張宅的一個普通夜晚,五叔喝了不少酒,翻墻進了院子。他看見張少白屋里的油燈還亮著,便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看到孩子趴在桌上,表情凄苦,眼角還有淚痕。
五叔將他挪到了床上,鋪上被子,掖好被角。還聽到張少白夢囈著:“爹……娘……”
“別怕,張家的仇,五叔陪你一起報。”
不知是不是張少白在夢中聽到了五叔的話,眉頭居然真的舒展開來。
張五叔見狀“嘿嘿”笑了兩聲。
當下,張五叔突然也“嘿嘿”笑了兩聲,他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居然將一只手插入了龐先生的胸膛。
即便此刻,他身上也又添了幾道新傷。
龐先生咬牙切齒道:“你就是條野狗!”
張五叔說不出話,只能在心里想道:野狗可不如我,老太爺沒收留我的時候,老子靠的是從狗嘴里搶吃的才活下來。
龐先生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野種弄得這般狼狽,他猛地用力推開張五叔,又看了那邊的張少白一眼,心想今日便放你一馬,即便我不取你性命,帝后也不會留你。
然后他便用最后一絲力氣逃竄而去。
這時天色是真的已經黑了下來,張黑子瞪著僅剩的一只眼睛,看龐先生真的跑遠了,這才轟然倒下。
張少白舊疾發作,又有新傷,已是提不起丁點力氣。他只能掙扎著爬到五叔身邊,看著那個傷痕累累的男人。
五叔仍瞪著眼睛,用力看著張少白,似是想要把他刻在心里,才好下輩子再來找?他。
張少白的淚水撲簌簌地往下落,摔打在五叔的臉上,為他洗去一些血痕。
張五叔沒了舌頭,更沒了生機,臨死前,他張大嘴想要說些什么。
張少白知道,他想說的是一個“張”字。
張少白的張,張云清的張,張黑子的張。
從此真的孤單一人的少年,抱著五叔,身子微微搖晃,就像是年幼時母親抱著自己唱著搖籃曲那般。
他說:“前陣子天天非要給一條狗取名叫張老黑,我氣得想要揍她。他們都以為,因為我叫少白,所以不喜歡狗叫老黑。
“其實啊,都不對,我生氣是因為我的五叔叫張黑子,那條狗怎么能取和我五叔相似的名字?
“張黑子,你要是現在醒過來,我就給你買一輩子酒喝。
“五叔,你能不能別死,我不想……一個人。”
那是大唐開耀元年的冬天,一個很不起眼的日子,一個既不是白露也不是冬至的日?子。
那一天,張氏祝由,只剩張少白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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