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紅蓮業火-《大唐扶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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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少白越聽越難過,因為他已經猜到了慈恩的選擇:“您在普度壇配合武后,提出了自己的治療之法,故而武后心里已經領了佛門的情。接下來您將會以死脫身,這樣又不會讓陛下生疑,只會覺得可惜。”
“若你早生個幾十年,或是我晚來這世間幾十年,一定不會這般寂寞。”
張少白終于明白,原來慈恩早就給自己鋪了一條死路,而九羅的刺殺只不過剛好成全了和尚的計劃。換而言之,無論九羅是否出現,慈恩都會想一個辦法殺死自己。
因此今日慈恩才沒有帶木魚前來普度壇,他不想讓徒弟親眼看到師父死去。
看破了這些因果,張少白對慈恩既是親近又是敬重,問道:“我能幫您什么?”
慈恩的眼神變得有些渙散,他明明在看張少白,給人的感覺卻仿佛在看另一個人,他說:“木魚的身世很不尋常,而且,他是一顆‘無漏種子’?!?
“‘無漏種子’?”
“他是唯識宗的無上瑰寶,但我死后,恐怕佛門會有人對木魚不利,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在木魚需要幫助的時候,伸手幫他一下。你無須為此付出太多,只是舉手之勞便可。”
張少白沒有想到,佛門當中竟然也有許多齷齪事,就像是祝由支脈覬覦天脈,佛門諸多宗派同樣也在眼饞身為“無漏種子”的木魚。他雖然不懂那究竟意味著什么,卻能夠感受到慈恩對木魚的重視。
就像是張云清始終將兒子視為比自身生命還要重要的傳承之道。
張少白重重點頭:“我張少白對軒轅祖師發誓,只要木魚有難,我便一定會出手相?助!”
慈恩臉上笑意更濃,“話已說完,你我的緣分也盡了。少白,快快逃命去吧。”
張少白頑固道:“不行,我絕對不會把你留在這里!”
“假如你所說的九羅真要殺光所有可能治好陛下的人,那現在你我能活一個便活一個,不然就徹底輸在了他們手里,”慈恩的說話聲越來越輕,漸漸低不可聞,“逃吧,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大師?大師!”張少白微微用力搖晃著慈恩,見他已經閉上眼睛,心知自己再不逃難免會被九羅一網打盡,到時候才真是辜負了慈恩的一番苦心。
少年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把七寶袈裟撫平,將其工工整整地穿在和尚身上。做完這件事,他忍著心痛轉身往遠處逃去,跑了數十步后還是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
竟隱約看到慈恩大師盤腿而坐,雙手合十,額頭低垂,身上袈裟寶氣四溢,法相莊?嚴。
※
與此同時,普度壇外某處安靜所在,秦鳴鶴竟然同樣死里逃生,此時身邊還站著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神秘人,看穿著打扮正是曾經驚鴻一現的龐先生。
秦鳴鶴望向普度壇燃起的火焰,苦笑道:“只要慈恩死掉,陛下定會允我為他開顱,事成之后你能否放掉我的妻兒?”
龐先生亦是笑道:“可惜我并不想你治好皇帝。”
秦鳴鶴臉色一變:“你這是什么意思?”
“實話告訴你吧,大唐如今岌岌可危,形勢更是亂不可言。與其治好皇帝,倒不如在開顱的時候使些手段,讓他直接死掉。當大唐徹底陷入混亂,你能得到的便會更?多?!?
“這不可能,這樣一來我們一家人絕無生機!”
“唉,世人大多眼光狹隘,膽量不足,果然屠龍之事只能由身負‘屠龍術’之人來做;”龐先生發出一聲嘆息,“著實可惜了你這一雙天賜的好眼眸啊?!?
話音落下,一柄尖刀便刺穿了秦鳴鶴的心臟,他瞪大碧藍之色的眼眸,雙手緊緊抓著龐先生的衣袖,掙扎著說道:“放了我的……妻兒……”
緊接著,尚未死透的秦鳴鶴眼睜睜看著兩根手指距離自己的雙眼越來越近,然后刺入眼眶,活生生地摳出了眼珠。
龐先生取出一塊手帕擦了擦眼珠和手上的血跡,說道:“既然你長了一對可以透視的眼睛,怎么就看不出我在騙你呢?兩個已經死了的人,放了又有什么用。”
他將那對眼珠收好,笑道:“接下來,就只剩下張家的那個余孽了。”
“張家?余孽?”突然有道聲音在龐先生身后響起,那人身上還帶著一股酒味,“這么說來,張家的大火就是你放的?”
龐先生戴著青銅面具,故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他的語氣中卻能感到一絲故人重逢的……“喜悅”,他轉過身對張五叔說道:“是啊,只不過逃了兩只老鼠?!?
“老你娘的鼠!”五叔將腰間酒壺用力扔向龐先生,不過龐先生看來也是個武藝高強之輩,輕描淡寫地一揮手便將酒壺打了回去。
下一刻,張五叔的鐵拳重重砸破酒壺,身影不停,誓要與面前仇人一分生死!
只是這滿含怒意的一拳卻是打了個空。
張五叔驚出一身冷汗,發現龐先生原本站立之處只剩一股煙霧,竟是不知何時動了手腳。更為可怕的是,五叔還發現自己置身于一片陣法當中,周遭景色變得朦朦朧朧,仿佛無端起了一場大霧,而且霧中還有許多人影影綽綽。
“不過是個野種罷了。”龐先生的聲音響起之時,一道身影擦著五叔背后而過,幸好張五叔躲閃及時,只在背后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痕。
張五叔忽然心亂如麻,因為腳下陣法似曾相識。如果他記得沒錯,自己年幼時候曾見過張家老太爺施展此法,人在陣中恍若幽靈,乃是上等的障眼法,名為……厭陰。
※
與此同時,張家僅剩的唯一“余孽”正努力逃跑,可無論如何都擺脫不掉那股給人暗中窺視的感覺。更糟糕的是,他出生時就患著的氣虛之癥在一番折騰之后終于爆發。
張少白痛苦地捂著胸口,覺得雙腿越來越沉重,心道如果繼續跑下去,恐怕沒死在九羅手上,也要死在自己手里。
隨著他的步伐放緩,那股不安感距離他也越來越近,張少白對此束手無策,只能在心里埋怨幾句五叔。不過埋怨歸埋怨,張少白更多的還是擔心,畢竟他和五叔一直以祝由秘法暗中聯系,只要兩人距離沒有超過十里,五叔便一定能夠找到張少白。
可是現在五叔這么久都沒有現身,說明他一定是受到了那場大火或是九羅中人的阻?攔。
身處絕境之中,張少白決定鋌而走險,主動放棄藏身在巷道內,轉而去了坊市中最為熱鬧的街道。雖然那里極可能有九羅的眼線,但也可能會有愿意伸出援手的人。
祝由先生的白衣染著一層黑灰,看起來落魄無比,他緩緩走在街上,感覺身邊傳來數道不懷好意的目光。走著走著,他便想起了明崇儼的死法,他就是在擁擠人潮中被捅了一刀,死得不明不白。
難道自己也要落得相同的下場?這可不太合適啊,畢竟明崇儼的死是為了完成自己的計謀,可他張少白若是就這樣死了,卻是十足的虧本生意。
少年低著頭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忽然發現有人擋住了去路。
“終于忍不住要動手了嗎?”張少白苦笑著抬起頭,結果一看擋在身前的人竟是笑瞇瞇的來俊臣。
“張少白,算你命大。”曾用“蘇童”之名隱瞞身份的推事院之主來俊臣,懷中抱著一柄長劍,目光穿過張少白,落在了少年身后的數道身影上。
他說:“近來長安到處傳言秦鳴鶴可以用開顱之法治好陛下,我奉命調查流言源頭,這么說你會不會相信我?”
張少白虛弱道:“比起九羅,你就是說你能用嘴放屁,我都相信?!?
“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東西,快滾吧,打起來我可護不住你。”來俊臣本就在張少白手里吃了不少虧,看他極不順眼。但來俊臣身為武后心腹,至少還能分得清輕重緩急,當下便拔出劍與張少白擦身而過。
那幾個九羅刺客見狀也紛紛現身,亮出兵刃,開始圍攻來俊臣。
“你要是沒死,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張少白無暇回頭去看戰局,強撐著身體加快腳步,這次有來俊臣吸引九羅視線,他便打算找個僻靜地方藏起來,直到事情結束。
不料他還是小瞧了九羅此次殺他的決心,甚至可以說比起刺殺皇帝,九羅在殺害張少白一事上安排了更多的人力,即便有慈恩和來俊臣先后分擔了不少壓力,可他還是感到背后有目光如附骨之疽始終跟隨。
張少白越逃越是心慌,病痛也愈漸加深。他心想自己再這么逃下去肯定小命不保,于是路過一個茶攤時向攤主要了一碗熱茶,又多給了幾枚銅板。攤主一見客人大方,頓時樂開了花,趕緊就去忙活了,不過等端上熱茶的時候卻發現客人已經不見。
原來張少白只做了片刻停留,感到危險逐漸逼近,便從茶攤穿行而過,剛好躲進了后面的小巷。這里堆積了不少雜物,倒是個不錯的藏身之地,他躲在一堆麻袋堆成的雜物后面,感到喉嚨一癢,險些忍不住咳出聲來。
不過他還是及時用手捂住了口鼻,只發出“撲哧”一聲輕響,緊接著他放下手,看見掌心全是鮮血。
“真是糟糕,也不知五叔現在怎么樣了?!睆埳侔卓吭趬ι?,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附近傳來,不能確定來者是普通百姓還是九羅,但為了慎重起見,他還是輕手輕腳地將藏身地轉移到了墻角后面。
片刻過后,果然有人一把推倒了麻袋。張少白冷汗涔涔,連大氣都不敢出,他不用露頭去看,只用耳朵聽便知來者不善。
可有一點讓他頗為疑惑,那就是九羅到底通過何種手段找到了他的行蹤?偌大一個長安城,難道他們還能在每一處都布置眼線不成?
張少白正苦思冥想,不經意抬頭一瞥,剛好看到一只烏鴉就停在旁邊房檐之上,他忽然覺得這只鳥很有問題。
咸天八法當中有一“鬼使之法”,其實操縱的不是鬼,而是飛禽走獸。這些生靈經過教化之后,便可幫助主人暗中做些事情。比如佘婆婆的蛇擅長偷襲,張家曾經也養過一只靈猴,頗通人性。而這只烏鴉,或許便是九羅最厲害的眼線。
是它一直跟著張少白,并且引人來追!
只可惜張少白想到這些的時候已經太晚,他現在被堵在這里不知該往何處逃竄,烏鴉那黑溜溜的眼睛又始終盯著這邊。他彎腰撿了一根木棒,然后施展出地脈獸門的口技,學的正是野貓。他原本想著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烏鴉聽后居然真的振翅飛起,在空中盤旋了兩圈,往另一個方向飛去。
而隨著烏鴉離開,那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也隨之停下,稍作停留之后便漸漸走遠?了。
張少白松了口氣,心道:幸虧我平時學了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不然真要死在這里。死里逃生之后他倍感疲憊,居然兩條腿都在打戰。
不知為何,張少白那顆高懸著的心剛剛落了一半,便重新懸了起來,仿佛在提醒他這里仍不安全。這是他當了多年祝由先生練就的本能,有時候人的身體會欺騙自己,但心卻不會。
巷子里的風,帶著一股腥氣。
張少白眼皮一跳,轉頭看向墻角那邊,只見一個人正倒退著露出身形,他應該就是跟著烏鴉追蹤到這里的九羅殺手。只是這會兒的他看起來極為恐懼,似乎正面對著一個更加可怕的事物。
突然,一只手掐住了殺手的脖子,用力一扭后隨手扔在了地上。然后那只手的主人緩緩前行,轉過身來,面對著張少白笑道:“原來小野貓藏在這里,我的手下腦子還真是生了銹,居然會被你這種拙劣技巧糊弄過去?!?
這個人戴著青銅面具,身穿藏青長袍,上面繡有星辰日月、麒麟鳳凰,正是龐先生。而在他的肩膀上,還落著一只烏鴉。
張少白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逃,干脆不再考慮,而是直面龐先生問道:“你是祝由中人?”
龐先生答道:“咸天廣祝,不問來由?!?
“屠龍術?”
“你說呢?”
“看不出來,我本以為明崇儼才是屠龍術傳人?!?
“是誰告訴你屠龍術只有一個傳人的?”
“扶龍術只有我一個傳人,所以我覺得屠龍術也是一樣?!?
“愚蠢,扶龍自然只需一人,若是有兩人,遲早要互相爭斗不休,還扶什么龍。但屠龍就不一樣了,只要能毀掉大唐,誰都可能身負屠龍技。”
張少白疑惑道:“可是我不明白,如今大唐國泰民安,你們這些人為什么非要改朝換代?難道就為了施展一下屠龍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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