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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紅蓮業火-《大唐扶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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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由天脈分為扶龍、屠龍以及登龍三脈。屠龍術與殺伐有關,明崇儼修的就是此道,故而能夠設局分化武后和太子賢的關系,從而釀出一場血腥鎮壓;登龍術向來神秘,傳聞此術可使凡人生出一身龍氣,得登大寶;而張少白所習的扶龍術最擅輔佐一道,譬如揣摩帝王心思。

    他能夠從帝后二人的深沉心機中屢屢逃生,憑借的也是這個。

    張少白此時雖然置身事外,卻將李治的想法分析得頭頭是道,他深知陛下愛惜性命,渴望長生,這是每一個帝王的最終追求。可是當他頭疾發作的時候,痛苦難免會使人失去理智,從而令他做出許多平日里絕不會做的決定。

    比如創建丹廬,還抓了許多能人異士研制長生不老藥,甚至用活人試藥。

    秦鳴鶴膽敢提出開顱之法,就是因為他抓住了陛下的這個弱點,認為自己總有一天能夠說服陛下。可慈恩大師完全和秦鳴鶴相反,他的治病法子不用冒險,也明確告知病人無法根治,但只要用了他的方子,絕無性命之憂。

    兩者相比,身為帝王的李治自然更傾向于后者。

    就在張少白想得出神之時,鼻子忽然不由自主地動了動,仿佛嗅到了什么古怪氣味。緊接著他猛地回過神來,又用力吸了兩下,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應是前不久剛巧聞過……

    想起來了,這正是石脂的氣味!

    這是怎么回事,為何普度壇會出現這個味道?

    張少白心亂如麻,先是懷疑自己是否太過敏感,然后又覺得一切并非巧合,到最后他莫名想起了兩個字,“九羅”。

    奇門的那個書生曾說,石脂燃燒后生有劇毒,且火勢遇水更旺。水火一旦相遇,便如烈火烹油,威力簡直可以地裂天崩。

    這話雖然有些夸張,但張少白曾親眼見過張宅在大火過后燒得一絲不剩,故而瞬間就對這股味道生出了警惕之心。

    他向著左右仔細打量了一番,卻并未發現可疑之處,只是石脂的味道就像一片烏云籠罩在普度壇上方,也遮蓋住了他的心頭,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忍了片刻,張少白終于決定賭上一把,向陛下出言預警。不過這樣一來,如果并未有大火燃起,他怕是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沒想到還沒輪到張少白開口說話,一股東風便吹進普度壇,頓時一股大火席卷而入,火勢滔天。正如奇門書生和厲千帆所描述的那樣,此火一旦燃起便勢不可當,且難以尋找火源。

    李治正與慈恩大師攀談,不料異變突生,瞬間周圍涌來許多護衛,將帝后二人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茅一川一見火焰也想到了石脂,于是提議此地不宜久留,如今長安天干物燥,且這火不是尋常之物,一時間絕難熄滅。

    普度壇早已亂作一團,眾人如一窩蜂般向著外面跑去,有些人不小心沾染上了火星,瞬間衣裳便被點燃,發出凄厲哀號。

    不過即便身處這等絕境,李治仍是不慌不忙,他身為大唐帝王,這等場面早已習慣,畢竟大唐的舉世無雙可不是平白得來的。他不知不覺地攥住了武后的手,身邊有諸多侍衛以陣法結隊保護,跟隨著人群向外走去。

    自打普度大會舉行以來,九羅顯得異常安分,誰想他們竟是在養精蓄銳等待時機。今日帝后二人微服出宮,來的地方是普度壇,而九羅竟早就在此地做了埋伏,可見皇宮之中必有奸細!

    隨著火勢越燒越旺,普度壇已經化作一片火海,伴隨著滾滾濃煙,好似佛門所說的人間煉獄。而且在火焰吞吐之中,還有不少身影迎著火勢沖來,身穿特制黑衣,竟然沾染火焰而不燃。

    “有刺客!”茅一川率先看到了那些與眾不同的身影,其他人都是往外跑,而他們卻是向著壇內沖來,其中必有玄機。眾護衛聽到他的喊聲,隨即陣法一變,眾人抽刀迎敵,刀光清澈,乍一看這陣法就像一朵由無數寶刀組成的蓮花。

    而九羅刺客也盡數變成了不懼死亡的魔鬼,毫不猶豫地沖進了火海蓮花之中,轉眼間便被剁成碎塊,又在火焰的焚燒下變成了焦炭。

    茅一川心神緊繃,終于將帝后護送到了門口,隨后他心思一顫,突然想起了張少白,但他卻無暇抽身回去救人。

    在護著帝后二人突破火海包圍后,他們與普度壇外的軍隊會合,開始往皇宮走去,畢竟誰也不能確保九羅是否還有殺招暗藏。“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茅一川咬緊牙關,心中暗自祈禱。

    可惜事與愿違,張少白正身陷火海之中,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他這輩子與火有緣,孽緣,張家毀于大火,故而他心中對火極其畏懼。

    去年在薛家的時候,他就險些被活生生燒死在屋里,而這次的情況要更加糟糕。石脂燃燒后的氣味濃郁至極,張少白每呼吸一次便會嗅到這股味道,然后腦海里就會浮現出當年張家的慘狀。

    他并不是為這片火海所困,而是為自己的心魔所困。

    至于心魔為何而生,乃是因為一件六年前發生,只有張少白自己知曉的事情。

    張家毀于大火那天,張少白曾與母親晏柳蘇大吵一架。原因說來老套,不過是少年想要出去玩耍,結果卻被母親攔下。

    其實仔細回想,張少白仍記得那日母親神色憂郁,或許她對張云清在洛陽遭遇不測早就有所預感吧,畢竟夫妻同心。

    可尚且年幼的張少白卻不知道父親已經暗中下了牢獄,被一杯毒酒賜死。更不知道隨著張云清的離世,多少魑魅魍魎全都盯上了張宅,有人是在覬覦咸天八法,還有人則是想要將張家滿門全部殺光。

    那日晏柳蘇終究沒能攔下張少白,因為她不忍告訴孩子自己在擔心什么,生怕孩子聽后承受不住。母親雖然生氣,卻還是拜托張五叔在暗中保護,還許諾一定備上一桌好酒好菜等著他們回家。

    誰承想,這一分別就成了永別。

    最終張少白被五叔提溜著回家的時候,眼前只剩一片廢墟。

    那一刻,他跪在廢墟之中,雙手用力攥著地上的灰燼,多希望自己沒有負氣離家。假如他沒走,五叔便也不會走,或許張家就不會出事。

    就算他和五叔改變不了結局,至少也能一同死在火中。

    至少……也能……死在火中!

    這句話從此成了他的心魔。

    張少白用力吸了口氣,然后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他覺得自己今天是一定出不去了。

    就在此時,一只蒼老卻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臂膀。

    “勿要放棄。”火光中的慈恩仿佛化身佛陀,令人心安。

    張少白愣了一下,隨后忽然想起了許多人和事。比如茅一川和薛靈芝,比如放火元兇和九羅,這一刻仿佛有一股生機順著慈恩的手蔓延向少年全身,終于驅散了他心頭的死意。

    慈恩大師微微頷首,用力抓住張少白的手腕便向外扯去。他只是一名普通僧人,既不像成玄風身懷絕技,也不像茅一川武藝高強。但在絕境之中,他卻是最有毅力之人!

    “噼噼啪啪”,普度壇的每一寸都被火焰焚燒著,發出陣陣聲響,眼看著隨時就要倒塌。一老一少身處火場當中,雖然想要逃跑,一時卻難以分清方向。

    張少白用衣袖掩住口鼻,灰頭土臉道:“是我連累大師了。”

    慈恩大師仍不放棄,他解下身上的七寶袈裟,用力一揮,便將兩人籠罩起來。話說這袈裟又叫錦斕袈裟,乃是當年玄奘西行之時先帝所贈,傳說可以水火不侵。今日一見,火焰落在袈裟之上,竟然真的無法將其燒透,只能在表面留下一塊黑色印記,果真不凡。

    “這里不該是你我的葬身之地,少白,靜下心來,想想辦法。”慈恩大師雖苦苦支撐,語氣卻一如既往的柔和。

    張少白皺緊眉頭,心想慈恩一大把年紀尚且振作,自己絕不能拖他后腿。于是少年開始苦思冥想起來,突然一拍腦門,從懷里掏出了“司南魚”。

    之前他腦中滿是仇恨與遺憾,竟是忘了還有這等寶物可以幫助自己分清方向。他雙手掐住小魚腹部兩側,用力一搓,銅魚便轉了起來,停下之后魚嘴對準的方向正是南邊。

    張少白記得普度壇的大門乃是開在魚嘴相反的北邊,便趕忙和慈恩往那頭跌跌撞撞地逃去。一路上看到不少昏倒在地的太醫或是護衛,其中還有些尸體已經徹底與火焰融為了一體,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臭味。

    慈恩大師看到那些人心生憐憫,卻沒有出手相救,因為他深知此時救一人尚有一線生機,救數人則徹底沒了逃出去的機會。眼看著就要到了門口,老和尚一咬牙,用力撐起袈裟,和張少白相互扶持著往外面沖去。

    就在普度內壇徹底被火焰吞噬,房梁再難承重,終于倒塌之時,張少白和慈恩終于沖了出來,兩人極為狼狽地摔倒在地上,模樣要多凄慘有多凄慘。

    “咳咳……”張少白用力咳了幾下,想要將肚子里的煙塵全部吐出去,然后忽然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咳……哈哈!”

    慈恩大師轉頭看著少年,眼中滿是慈愛之意,亦是咧嘴笑了兩聲。

    無論如何,死里逃生總歸是一件快事!

    不過,慈恩大師只休息了短暫片刻便站了起來,說道:“恐怕縱火之人的目標并不是陛下。”

    “這場火和寥寥幾個刺客,都很難成功殺死陛下,所以九羅肯定還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經他這么一提醒,張少白也回過神來,推測道,“難道說他們真正的目標,是有可能治好陛下頭疾的人?”

    慈恩并不知道九羅,但他認為張少白說的應該沒錯,“他們雖然殺不死陛下,卻可以殺死你、我以及秦鳴鶴。”

    張少白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說道:“假如真是這樣,那你我二人的劫難才剛剛開?始。”

    剛說完,張少白便生出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仿佛自己被兇獸盯上,隨時都有可能遭到它們的襲擊。慈恩大師深有同感,兩人對視一眼,便開始繼續向外逃亡。

    由于普度壇著了一場大火,之后又有許多護衛保護帝后二人回宮,所以壇外街道一片狼藉。可是這樣一來,官兵全都忙于護著帝后,竟讓張少白找不到可以求助之人。

    最可怕的是,張少白感覺暗中有人正搜尋著自己和慈恩大師,若是找不到安全的藏身之處,遲早會被其抓住。而且九羅中人遍布大唐,當初還有人假扮里正找尋藏身張宅的天天,所以并不是每一個陌生人都能信任。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這極為糟糕的境況中,慈恩大師堅持著走了幾步,忽然腳下一個踉蹌,身子一歪竟是險些摔倒在地。幸好張少白手疾眼快,扶著他艱難走到一處隱秘墻根下。

    慈恩大師面如金紙,呼吸聲也變得微弱下來。張少白仔細察看了一番,發現慈恩背后被火燒傷了一大片,且后肋處還有撞傷的痕跡,應是兩人撐著袈裟逃跑時被砸傷的。沒想到老和尚竟咬牙堅持了下來,一聲不吭。

    張少白鼻子一陣發酸,他記得火場之中慈恩是何等悉心維護自己,如果他沒有將袈裟的大半都遮蓋在張少白身上,絕對不會傷得如此嚴重。

    “好孩子,別哭,”慈恩背靠著冰冷墻壁,深深吸氣,努力平復著情緒,“你不必感到內疚,貧僧救你也是有事相求。”

    “您盡管說,我一定做到!”

    慈恩虛弱地笑了下,說道:“自打玄奘法師歸來,佛門中興,總算有了與道門抗衡的底蘊。但是,大唐崇尚的依舊是道門,而非佛門。”

    張少白乖乖跪坐在慈恩身旁,仔細聽著他說的每一句話,想要把它們牢牢刻在心?里。

    “可惜我佛門分成大小無數派別,始終無法齊心,故而這些年來除了在普度大會上出出風頭,實際上還是不如道門勢大。不過這次普度大會,沒想到武后居然主動找上了佛門,至于為何,聰慧如你一定能猜得到吧。”

    張少白先是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武后要您為陛下治療頭疾,方法卻是讓他遠離朝堂,這樣一來武后和佛門算是互利互惠,達成雙贏局面。”

    慈恩微微蹙眉,說話變得有些費力:“是啊,可是這樣一來佛門便與武后牢牢捆綁在了一起。”

    張少白不想讓慈恩說太多話,以免傷勢更重,于是開口說道:“看樣子您并不想這樣,因為佛門與道門相同,都不應該成為某股朝堂勢力的附庸。佛與道,本應純粹。”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也是你父親張云清曾冒著極大風險告知于我?的。”

    “什么原因?”

    “張云清曾說,大唐國祚將有十數年的斷層,且武后身負五爪金龍。”

    張少白瞪大雙眼,一直以來他只知道后面半句,而且自己也用“望氣之法”親身驗證。可是對于前半句話,他卻一無所知。

    慈恩大師說道:“作為這道預言的回報,我承諾當你遇見生死難關時,一定會出手相救。”

    “父親……”張少白聽后有些傷感,沒想到父親竟然為自己留下了這樣一道伏筆,果真在關鍵時刻救了他的性命。

    慈恩大師臉色越來越差,但依然硬撐著一口氣,講道:“如果大唐將有翻天覆地之變化,我最擔心的事情就是佛門能否明哲保身,譬如這次普度大會,怎么做既能滿足武后的要求又不會惹來陛下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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