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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普度大會-《大唐扶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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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隆二年(681年),七月十五,這日小雨淅淅瀝瀝,長安仿佛被蒙上了一層輕紗,渲染得有些凄涼。

    長安城共有一百零八坊,于城內(nèi)呈棋盤狀羅列,從遠(yuǎn)處看去仿佛星羅棋布。其中城北乃是皇城所在,官宅居多,而城南則地處偏遠(yuǎn)顯得有些冷清。至于城東居住的多是達(dá)官顯貴,城西居住的則多是富賈和異族商人,故而有“南虛北實,東貴西富”的說法。

    眾多坊市也是各有特色,比如勝業(yè)坊住的多是勛貴,崇仁坊住的多是公主,還有來庭坊住的多是宮廷宦官,基本上都是閹人,也因此多見佛堂寺廟,香火極為旺盛。除此之外最熱鬧的便是平康坊,那里名妓俠客云集,發(fā)生了數(shù)不盡的風(fēng)流韻事。

    而在長安這塊棋盤的“天元”,即崇業(yè)、靖善兩坊交接之處,便是此次普度大會召開之地。

    至于為何偏偏要在此處召開普度大會,倒也不是無緣無故。崇業(yè)坊內(nèi)有一道觀名為“玄都”,靖善坊內(nèi)也有一寺廟名為“興善”,兩者之間隔著條朱雀大街,剛好是佛道相爭的一個小小縮影。

    不久前此處便建了一座祭壇,名為“普度”,外側(cè)呈方形,寬數(shù)丈,由于朱雀大街本是土路,一遇下雨便泥濘不堪,于是祭壇下方鋪了青磚。而內(nèi)側(cè)又建了個圓形小壇,周圍設(shè)五色布,如此一來既符合道門“天圓地方”的說法,又暗合佛門“曼陀羅”之?意。

    今日正好是七月十五,道門過中元節(jié),佛門過盂蘭盆節(jié),一時間城內(nèi)道觀寺院講經(jīng)之聲不絕于耳。而尋常百姓也是紛紛準(zhǔn)備了瓜果等祭品,燒金銀紙,家里光景較好的更是做了些荷花水燈,又叫“水旱燈”。

    故而七月十五的長安看上去好似透著壓抑的熱鬧,也像是帶著悲傷的一場狂歡。這是一場生與死共舞的盛會,各人喜悲不盡相同。

    就在這極為特殊的一日,佛道兩門、祝由天脈、有名或是無名的各門各派,齊聚普度大會。

    張少白自然也不例外,并且想方設(shè)法地騙來了茅一川同行,可見他確實將普度壇看成了龍?zhí)痘⒀ā?

    普度壇外方內(nèi)圓,外壇不設(shè)圍欄,有不少長安百姓前來圍觀。內(nèi)壇則設(shè)有五色布,禁止閑雜人等進(jìn)入。張少白和茅一川進(jìn)入內(nèi)壇之后,便尋了個不起眼的地方站好,靜靜等待好戲開場。

    兩人來得并不算早,壇內(nèi)已有不少高人先至。比如佛門的慈恩大師,身邊帶著個小沙彌,正坐在蒲團(tuán)上閉目養(yǎng)神。除此之外還有個怪人頗為惹人注目,他身上穿的衣物好似破布條子縫制而成,舉止之間難免露出不少內(nèi)里“春光”,而順著布條縫隙往里看去,便會發(fā)現(xiàn)他全身上下都是文身。

    茅一川微微皺眉,忽然覺得這文身有些眼熟,和去年在洛陽遇到的異族刺客頗為相?似。

    鑄氏女子進(jìn)入祭壇的時候引來了不少騷動,畢竟普度大會罕有女人參加。不過這人入場之后第一眼看的便是張少白,而且這一看就再也沒有移開過視線。

    茅一川也留意到了此人,面不改色地嘲諷道:“該不會又是一個你老家的小娘?子?”

    張少白輕笑了一下,搖頭道:“和我是同道中人,應(yīng)該還有著不小的淵源。你看她的衣服,素白打底,紅線點綴,那上面的圖案是冶鳥,乃是古越國巫祝傳承下來的。”

    “那她為什么盯著你不放?”

    “這叫同行見面,分外眼紅。”

    “見面眼紅的應(yīng)該是仇人才對。”

    “同行和仇人本就沒什么兩樣。”

    鑄氏女子盯看了張少白許久,終于有了動作,只見她款款走來,步履婀娜,開口說道:“我叫鑄玲瓏。”

    張少白輕拂了一下衣袖,笑道:“咸天廣祝?”

    鑄玲瓏亦是微笑道:“莫問來由。”

    她的回答與明珪有一字之差,這是有原因的。在祝由的天地人三脈當(dāng)中,其實說白了只有天脈傳承了祝由之術(shù),地脈和人脈更多的只是附庸。而自古以來祝由天脈都只有三家,無論姓氏如何更迭,都只能有三家,且這三家分別傳承了扶龍、屠龍、登龍三?術(shù)。

    到了這一代,張家的扶龍術(shù)只剩張少白一人,明家的屠龍術(shù)只剩明珪一人,至于登龍術(shù)傳人尚未現(xiàn)世。于是那些被張少白視為不入流的祝由世家便紛紛動了心思,打算取代張家成為新的祝由天脈。

    至于為何如此,乃是因為天脈地位尊貴,相當(dāng)于祝由之中的皇室,他們所能掌控的資源更是龐大無比。就以八字祝語為例,只有天脈中人相見才會說一句“咸天廣祝,不問來由”,而那些不入流的世家只能說一句“咸天廣祝,莫問來由”。雖然僅有一字之差,但其韻味卻是天壤之別。

    得到鑄玲瓏的回答之后,張少白云淡風(fēng)輕地回了一禮:“張少白。”

    鑄玲瓏笑得美艷,話里卻仿佛透著寒光:“聽說張家只剩你一個了?”

    張少白不改笑容:“是。”

    “那姐姐就要好心提醒你一句了,這里可有不少人對你不懷好意哦。你看那個穿著麻衣的大胡子,他叫厲千帆。”

    張少白打斷道:“什么破名字!”

    鑄玲瓏掩唇一笑,繼續(xù)說道:“別小看了他,此人來自苗疆,據(jù)說和祝由一道有些淵源,近幾年闖下了不小的名堂呢。還有那邊的佘婆婆,在江南那邊素有蛇菩薩的美譽(yù),也不是簡單人物。”

    張少白順著佳人指尖看了看那兩位同行,隨后便將目光轉(zhuǎn)移回了面前這位身穿巫祝服飾的女子身上,問道:“那姐姐你呢?”

    鑄玲瓏妙目一轉(zhuǎn):“嗯?”

    “姐姐是否也對我不懷好意呢?”張少白咧嘴一笑,旁邊的茅一川看到這一幕忽然有了動作,雙腳錯開抓緊地面,顯然是隨時準(zhǔn)備發(fā)力。

    “弟弟這張嘴……”鑄玲瓏又是嬌滴滴地笑了聲,隨后突然變了臉,身上殺氣有如實質(zhì)般迸發(fā)開來,她伸手抓向張少白,看似只想輕拂少年臉龐,實則卻帶著殺意。

    茅一川輕輕跺腳,雙眼緊盯著鑄玲瓏,要論殺氣,這位棺材臉身上的更重。

    應(yīng)是察覺到了茅一川的威脅之意,鑄玲瓏的手停在了張少白的身前,她臉上再度浮上一抹魅惑至極的笑意:“可真是應(yīng)該縫起來呢,若是姐姐把你張家取而代之,我一定會這么做的。”

    說完她便轉(zhuǎn)身去了另外一邊。

    張少白似是并不知道自己已在鬼門關(guān)前溜達(dá)了一次,沖著茅一川沒心沒肺地笑道:“你瞧她那水蛇腰扭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茅一川沒搭話,仍冷眼盯著鑄玲瓏,看樣子是真的動了殺心。他倒也不是什么嗜殺之人,但喜歡將心比心,他既然動了殺心那便說明鑄玲瓏剛剛也是一樣。

    張少白又說:“別看我倆剛才只是說了兩句話,暗里的小動作可是不少。她讓我看那厲千帆和佘婆婆的時候,想要偷偷對我用‘?dāng)z魂之法’,甚至還在我身上留了個小東?西。”

    一邊說著,張少白一邊從衣袖上摘下了一根頭發(fā)絲粗細(xì),通體呈土黃色的“細(xì)繩”。茅一川看了那東西片刻,瞳孔忽地縮緊,因為他發(fā)現(xiàn)那居然是個活物!

    “這叫饕蟲,祝由常用此物治療腸癰,若是普通人沾染此物,怕是有罪要受嘍!”張少白把蟲子隨手扔在地上,一腳踩死,“不過她居然用這些東西來試探我,未免有些太瞧不起人了。”

    茅一川看了眼地上,已經(jīng)不見饕蟲蹤影,問道:“那你呢?”

    張少白挑眉:“什么意思?”

    “你不是吃虧的人,她動手腳的同時,你肯定也沒閑著吧?”

    另一邊鑄玲瓏走了幾步,忽然一個踉蹌,她本想在與張少白對視之時施展“攝魂之法”,試看能否將其一把拿下。沒想到在她看到張少白雙眼的時候,卻莫名感到一股寒意,隨后眼前景象便變得好似上了一層霜,顯得極不真實。她當(dāng)時強(qiáng)裝鎮(zhèn)定,險些沒能按捺住心頭殺意,直接動手。

    到了此刻,她甚至有些忘記了張少白到底長什么樣子,只隱約記得那人很是可惡。她停下腳步,閉眼調(diào)整了一番心境,許久后重新睜眼終于恢復(fù)正常,然后她便回頭狠狠瞪了張少白一眼。

    “知道這世上最容易被‘?dāng)z魂之法’控制的是哪些人嗎?”張少白似是自問自答,“心智不堅者,身虛體弱者,再有就是深信祝由者。換而言之,祝由師本身最易受到‘?dāng)z魂’影響,因為自己若要施展此法,就要堅信不疑。”

    茅一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就在張少白和鑄玲瓏一番暗斗之時,普度壇又來了不少人,其中還有戴蓮花冠的道士,看樣子佛道兩門的關(guān)鍵人物都已經(jīng)到齊了。

    眾人之中還有一個乃是張少白的熟人,正是身材高大,長相也與唐人大為不同的秦鳴鶴。

    張少白先是有些疑慮,隨后便想通了,認(rèn)為秦鳴鶴是為了在大唐宣揚(yáng)景教而來,同時也為了證明自己,好讓陛下同意開顱一事。

    兩人視線一觸即分,都含著一絲輕蔑。

    此時此刻,圓狀的普度內(nèi)壇之中,各色人等分為十幾個小群體站好,彼此之間帶著深深顧忌。反倒是道門的那對師兄弟和佛門的那對師徒站到了一處,看模樣聊得很是投?緣。

    邋遢道人正是曾和明崇儼下棋的溫玄機(jī),他絲毫不改往日灑脫性子,伸手就摸上了小和尚的光頭,嘖嘖贊嘆道:“手感不錯,想必這位就是慈恩大師的高徒了。”

    慈恩大師微笑道:“劣徒木魚,還不向溫施主行禮?”

    小和尚木魚乖乖行了一禮,不過看模樣明顯不喜歡有人摸他的光頭,正強(qiáng)忍著心頭怒火。

    溫玄機(jī)倒也知道適可而止,轉(zhuǎn)而介紹了一下身邊的冷漠道人:“這是我?guī)煹埽尚?風(fēng)。”

    慈恩大師略有驚訝:“這位成施主看模樣年紀(jì)輕輕,竟然和溫施主乃是同輩?”

    溫玄機(jī)答道:“我這位師弟本事大得很,就是脾氣臭了點。”

    成玄風(fēng)冷哼一聲,算作答復(fù),看來他對佛門沒什么好感,連虛偽客套的功夫都懶得?做。

    木魚卻又乖乖行了一禮,脆生生地喊道:“木魚見過成施主。”

    慈恩大師不以為然,又與溫玄機(jī)寒暄了兩句:“當(dāng)年潘施主在普度大會的一番辯難至今仍令人記憶猶新,佛法乃是‘非常道’,這番說法真是有趣。”

    溫玄機(jī)回道:“大師所說的‘萬法唯識,識外無境’亦是惹人深思啊。”

    兩人對視一眼,然后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慈恩大師更是悲慟道:“只是可惜了?他。”

    這個他,自然就是當(dāng)年力壓佛道兩門的張云清了。

    說來有趣,張云清雖然已經(jīng)身死道消,但普度壇內(nèi)眾人卻都在不約而同地談?wù)撝4榷鞔髱熀蜏匦C(jī)主要是唏噓,木魚是敬佩,成玄風(fēng)則沒什么興趣,并不覺得那人有何特殊之處。

    至于其他人在談起張云清的時候,說得更多的是此次普度大會由誰來主持。按理來講,規(guī)矩應(yīng)由上一次普度大會的得勝者來定,可是從沒說過若是那人死了又該如何是?好。

    張少白和茅一川站于一處,心中所想亦是此事,他說:“我本以為陛下許了我咒禁博士一職,順帶著也會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可惜前些日子我刻意提起普度大會的時候,陛下什么表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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