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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風(fēng)神飛廉的血脈劫持夏桀之子-《山海經(jīng)密碼(全5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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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僵尸眼中的過去和未來

    太陽已經(jīng)下山,江離在一個峽谷中找到七香車,雒靈卻仍不見蹤影。見有莘不破憂心忡忡,江離道:“不用擔(dān)心。她要真出什么事,也一定會想辦法讓我們感應(yīng)到。以她的實(shí)力,不會無聲無息就消失了。”

    有莘不破道:“這些法術(shù)陣法什么的你最精通了,難道就真沒有一點(diǎn)辦法破了這見鬼的水月大陣?”

    江離道:“要有辦法我早就說了,何必等你來問?”

    桑谷雋道:“這陣法的鏡面反射異能對外不對內(nèi)。從外面要進(jìn)去難,從里面要出來卻沒什么阻滯。水王夫婦都傷了元?dú)猓伊舷胨逯兄慌聸]人能留難雒靈。她不出來,多半是找到了重要的線索。”

    江離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莘不破心下漸安,驀地聽見空中一聲鷹鳴,抬頭仰望,喜道:“羿老大來了!或許他有辦法對付這水月破陣!”

    采采和洪涘伯川守在房外,為正在運(yùn)功恢復(fù)元?dú)獾母改缸o(hù)法。

    洪涘伯川側(cè)著頭,不知在想什么偶爾望了一眼采采,眼睛卻熾熱熾熱的。采采不敢和他對視,低著頭,說:“小涘,如果水月陣破了,你說會怎么樣?”

    “不會的。”洪涘伯川道,“無論什么樣的攻擊,都會被水月大陣反射回去。敵人越強(qiáng),自己受到的傷害越重!”

    “可他們都不是普通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洪涘伯川猶豫了很久,終于道:“那我就和族人共存亡!”

    采采心中生出一陣不祥的預(yù)感,良久,才說:“小涘,我總在想,也許有第三條路。”

    “采采,你別天真了。”

    “叫我姐姐。”

    “不!”

    采采嘆了一口氣,不再糾纏這個問題,站起身來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

    采采道:“我要出去。”

    “出去?出哪兒去?”

    “湖口。”

    洪涘伯川驚道:“你要去見有窮那些人?”

    “嗯。”

    “不行!”洪涘伯川跳了起來攔住她,“你不能去!”

    “我要去!無論如何我不希望和他們兵戎相見。何況我們根本沒有多少勝算!”

    “不會的!”洪涘伯川道,“只要召喚出‘水之鑒’,我們就能天下無敵!”

    “那萬一召喚失敗呢?”

    “怎么會失敗?”

    采采道:“到大相柳湖以后媽媽曾和我說起,召喚‘水之鑒’期間她和爸爸根本就無暇外顧。不但如此,召喚期間天、地、人三才之門都會敞開!”

    “但外人并不知道三才之門會敞開——這秘密族內(nèi)知道的人也寥寥無幾。就算知道了,他們也未必知道如何進(jìn)入這三個門!何況爸爸媽媽已經(jīng)在三個門后面布下了很厲害的迷陣,管保他們能進(jìn)來卻出不去。”

    采采嘆道:“雖然這三才之門是我族最大的秘密之一,但以他們的本事,我怕他們遲早會勘破其中的奧妙。爸爸媽媽親自出手也打不贏他們,那幾個迷陣能抵什么用處?最多只能拖延個一時半會。”她面向東南,喃喃道:“這時候,他們大概正籌謀著怎么化解‘無陸計(jì)劃’吧。”

    大相柳湖湖口外,羋壓的銅車“一品居”正散發(fā)出陣陣香氣。

    羋壓隨時隨地都帶著他這個會飛的廚房,但有莘不破寧可露天睡覺也不愿進(jìn)去。倒不是他嫌油膩,而是因?yàn)檫@廚房會讓他想起伊摯。他有個奇怪的念頭,他怕想念得多了,會把那個通天徹地的師父引來。他現(xiàn)在可不想和師父見面,怕被他抓回去。

    此時有窮商隊(duì)的五大首領(lǐng),正在離“一品居”不遠(yuǎn)的河邊聽師韶講述他和都雄魁、獨(dú)蘇兒兩大宗主的會面情況。

    有莘不破嘆道:“師大哥你太不夠意思了。居然自個兒跑去見這兩位前輩,竟把我們都落下了!”他對都雄魁的可怕至今心有余悸,但想雒靈的師父也在,那多半不會有什么問題。師韶微微一笑,也不說什么。接著又說起獨(dú)蘇兒所傳授的破陣法門:“這水月大陣,不但是為了給召喚‘水之鑒’而積蓄天地靈氣,更是為了在召喚期間給召喚者護(hù)法。想必你們也試過了,水月大陣最厲害的地方,是無論什么樣的攻擊它都能反射回來,就像光線射到鏡面上被反射回來一樣。攻擊力越強(qiáng),反射過來的力量也就越強(qiáng)。不過,這個陣法還是有破綻的。”

    江離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這個破綻應(yīng)該會在水王夫婦召喚‘水之鑒’時出現(xiàn)。”

    師韶笑道:“不錯。不愧是太一宗的嫡傳高足,你到大相柳湖不過半天,和他們交過一次手,居然就窺破水月大陣奧秘的關(guān)鍵!”

    江離嘆息著說道:“只怕雒靈比我更早發(fā)覺,所以才乘機(jī)進(jìn)入大相柳湖。”

    師韶道:“要召喚‘水之鑒’需要很長時間的準(zhǔn)備,所以遠(yuǎn)在東方的宗師們才能預(yù)先發(fā)覺。現(xiàn)在的水月大陣渾然一體,毫無瑕疵。但水族召喚‘水之鑒’,需要大量靈氣。到時候水月大陣用于吸納靈氣的天、地、人三門就會打開。普通人進(jìn)入這三個門會被化為烏有,修真者甚至?xí)M身真氣賠進(jìn)去,被這個陣形消化掉。但你們幾個的話,應(yīng)該不至于被這三個門的機(jī)關(guān)困住!如果能找到這三個門,破陣就有希望。”

    桑谷雋道:“所以他們夫婦召喚‘水之鑒’之日,就是我們進(jìn)攻的時候!”

    師韶道:“不錯!”

    有莘不破道:“可是我們幾個經(jīng)過今日這場大戰(zhàn),力氣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使不動‘法天象地’,你們倆只怕也有一段時間召喚不出神龍赤髯和巍峒獨(dú)吧?”

    桑谷雋想了想,道:“三天。我三天就能恢復(fù)。”

    有莘不破驚喜道:“這么快。江離你呢?”

    “差不多。”

    有莘不破道:“那次在川口你召喚赤髯好像用了接近一個月才恢復(fù),這次怎么這么快?”

    江離淡淡道:“上次召喚赤髯對我來說其實(shí)有些勉強(qiáng),就像有八十斤的力氣卻去舞一百斤的大刀。毒火雀池一戰(zhàn),我在師兄的幫助下就輕松了些,今天我再召喚赤髯,已經(jīng)覺得行有余力,恢復(fù)功力自然也就快了很多。”

    有莘不破興沖沖地說道:“能不能把青龍老大、蠶祖老大兩位都請出來啊?”

    江離苦笑道:“干嗎?你想把大相柳湖夷為平地嗎?”

    “只要能解決這件事情,夷為平地又何妨?到底行不行嘛?”

    江離搖了搖頭:“還差一點(diǎn)。”

    “差一點(diǎn)?那是差多少?我?guī)湍愠刹怀桑俊?

    桑谷雋冷笑道:“你幫他也沒用。我們差的那一步是一種境界上的區(qū)別,而不是力量的簡單相加。你在毒火雀池旁邊之所以展不開完全的‘刀劍亂·大旋風(fēng)斬’也是這個道理,想來你自己也深有體會。”

    有莘不破道:“那若木哥為什么又幫得了?”

    江離笑道:“你怎么能和我?guī)熜窒啾龋克呀?jīng)窺破天人境界,其實(shí)我那天不是借用了他的真氣靈力,而是借用了他的感應(yīng)。”

    有莘不破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看來還是只能分合進(jìn)擊了。希望水族的人不要在我們功力還沒恢復(fù)時就動手。”

    “你放心!”江離道,“他們夫婦倆元?dú)夂馁M(fèi)絕對比我們嚴(yán)重,水王溯流伯川甚至還帶傷。”

    采采不顧洪涘伯川的阻攔,坐了魚阿呆向湖口游來。

    此刻水王水后閉關(guān),沒人能攔住她。眼見湖口就要到了,座下的阿呆突然一陣顫抖。

    “阿呆,怎么了?”

    “河……門主!”

    采采一愣,果然見一個老家伙攔在湖口,不是河伯東郭馮夷是誰!

    “走開!”采采見到他就沒好氣,“我要出去。”

    河伯被水后降服,本來就沒好氣,這時被一個小姑娘呼呼喝喝,更是懊惱,沒好氣地說:“哼!對不起!水王下令,誰也不準(zhǔn)踏出這水門一步,否則格殺勿論!”

    “你敢!”

    河伯也不敢真對采采下殺手。他一個剛剛依附的外來人,摸不清楚這一家人的關(guān)系,更不知道采采為什么在這當(dāng)口要出去,于是問她:“你有水王的諭令嗎?”

    采采微微一遲疑。她并不知道父親把這個降臣安插在這里,早知道的話盜出父親的印信,也許就能輕易過了這一關(guān)。

    河伯何等老辣!她這一遲疑,馬上被東郭馮夷看破,笑道:“原來是要出去私會情郎!”

    采采怒道:“你別胡說八道!”

    河伯笑道:“無論如何,今天你休想過去。”

    采采自忖功力不及他,對方又占據(jù)了湖界要沖,強(qiáng)行沖出多半做不到。心想這件事情還是要另想辦法,轉(zhuǎn)身走了。

    商議好行動方案以后,有窮眾人便散了。

    現(xiàn)在的有窮商隊(duì)實(shí)在是一個奇怪的團(tuán)體。特別是幾個大首領(lǐng),無不是某個地方或某個領(lǐng)域未來的領(lǐng)袖或宗師,他們因?yàn)楦髯圆煌睦碛啥叩搅艘黄穑欢總€人卻依然保持著特立的行徑。桑谷雋自管潛入十八層地下吸納大地之靈息以恢復(fù)真氣;羋壓自去尋覓這大荒之地的異樣食材;羿令符和銀環(huán)蛇對飲;師韶在月下?lián)嵘?

    七香車停在一座雪山的巔峰,江離逸然倚在車中,身上衣衫單薄,俊俏的臉被凍得發(fā)白,閉著眼睛,仿佛一頭在雪地里睡著了的小獸。

    有莘不破悄悄爬近,躡手躡腳來到車旁,突然大叫一聲:“喂!”

    江離緩緩抬起眼皮,卻一點(diǎn)也沒有被他嚇到的樣子。有莘不破嘆道:“原來你早知道我來了。真不好玩。”

    江離淡淡道:“除了你,誰會這么無聊。你的元?dú)膺€沒恢復(fù),怎么跑來爬雪山浪費(fèi)力氣?”

    “你還不是一樣。”

    “那怎么一樣!”江離道,“我是在修煉啊。”

    “修煉?元?dú)馕磸?fù)就匆匆運(yùn)功修煉,小心走火入魔。”

    江離道:“功力到了我們這樣的層次,想百尺竿頭再進(jìn)一步根本不能單單靠正常修煉時間的累積,而要尋找各種突破的機(jī)緣。有時候甚至要把自己置身于各種極端的環(huán)境中。現(xiàn)在我生命之源耗盡,內(nèi)府空空如也。在這極高、極冷、極空、極純、極靜、極寧的境地里,身與神合,神與天合,其形自化,心與神然。忘其所始,遺其所終,正是勘破天機(jī)的佳妙境界。”

    有莘不破笑道:“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不知道才怪。”江離說,“你是伊摯師伯的徒弟,這些沒理由不懂的。”

    有莘不破說:“至少我對你們所謂的天道追求沒什么興趣。”

    “那也好。”江離說,“我修我的天道,將來做一個萬年神仙。你行你的人道,將來做一個千古君王。咱們各有各的歸所,兩下干凈!”

    有莘不破一聽臉色一沉,道:“我不要!”

    “我真不明白你一直在逃避什么。你從來不愿意提起自己真正的名字,不愿意提起自己的血緣,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師承,也不愿意承擔(dān)自己的責(zé)任!”

    “那個位置,誰坐上去都一樣。”

    江離笑道:“是嗎?你這么想,羿令符可不這么想。”

    “羿老大?他怎么想你怎么知道?”

    江離道:“在感情上,他的心已經(jīng)死了。他現(xiàn)在還活得這么有生命力,是因?yàn)樗炎约旱男乃挤诺搅硪患虑樯稀!?

    “什么事情?”

    “應(yīng)該是他父親的遺愿。有窮氏遺民散入有窮國,但族中精英無時無刻不想完成后羿的志向。這是這一族的集體意愿。我想,羿兄少年時應(yīng)該也曾立下這方面的遠(yuǎn)大志向。只是后來……唉。”銀環(huán)的出現(xiàn)打亂了羿令符的整個生命步伐,而父親的死更給了他巨大的刺激。

    有莘不破淡然道:“有窮遺民想干大事、想復(fù)國,關(guān)我什么事!”

    江離笑道:“你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有窮的國運(yùn)到了后羿那里也就到頭了。他們想君臨天下是說什么也不可能實(shí)現(xiàn)的了。退而求其次,他們應(yīng)該是希望幫助商人取得天下共主的地位。那樣一來,一方面可以報三百年前的國仇,另一方面他們一族也可以在未來的天下體系中取得比其他部族更優(yōu)越的地位。喂,說實(shí)在的,羿令符他們家族應(yīng)該和商王族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才對,他本人又有那樣的天賦,怎么看也是個棟梁之才,湯王和大臣們不可能沒注意到他才對。你做小王孫的時候,真的沒見過他?”

    有莘不破很不喜歡人提起他的王孫身份,因?yàn)檎f的人是江離才沒有發(fā)作,沒好氣地說:“來過我家,有事錯過了沒見到。你別提這些事情了好不好?一談起那些國政大事就滔滔不絕,你像個修天道的人嗎你!”

    江離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啊。”他望著天空,“我似乎還有另外一個過去,一個被遺忘的過去。”他想起了夏都鎮(zhèn)都四門傳人中的烏懸對他說的話:“您是大夏王族啊!”心中不由一陣悵惘。

    有莘不破見江離發(fā)呆,道:“你不是生氣吧?其實(shí)……唉。”

    江離道:“其實(shí)怎么了?”

    “我十幾歲的時候,”有莘不破望向東方,“有一次玩捉迷藏躲在我?guī)煾傅拿苁遥鲆痪呓┦瑏怼!?

    江離奇道:“僵尸?”心想師伯是當(dāng)世高人,房里怎么會藏有一具僵尸?

    “嗯。”有莘不破說,“應(yīng)該是死了,但又像還活著。那僵尸的眼睛很奇怪,我在他的左眼里看到了很多過去的往事,而在他的右眼里……”說到這里有莘不破連呼吸也為之一窒:“我看到了,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有莘不破沉默良久,才道:“我看到了長大后的自己,坐在王座上,接受四方諸侯的參拜。”

    江離道:“那沒什么不好的啊。”

    “可是那個我很不開心!”有莘不破道,“那個長大后的我,身邊空蕩蕩的。雖然周圍有很多人圍簇著,卻還是那么寂寞、那么孤獨(dú)!身邊的人都怕我,匍匐在我腳下,恭維我,向我宣誓效忠。可面對他們的宣誓我一點(diǎn)也不高興!我殺了很多人,王宮的衛(wèi)隊(duì)把很多人頭一個個地砍下,鮮血把護(hù)城河都染紅了。而我則站在城頭笑,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看著落下的人頭笑,我只知道自己很不開心。”

    江離聽得怔了。有莘不破繼續(xù)說:“遇到你以后,遇到雒靈以后,遇到羿令符、羋壓、桑谷雋他們以后,我更害怕了。那個長大后的我,身邊怎么沒有你們呢?難道那時候你們都已經(jīng)離我而去了嗎?我真的很害怕在那個僵尸眼睛里看到的事情有一天會變成現(xiàn)實(shí)!”

    江離道:“或許……那個僵尸的預(yù)言并不準(zhǔn)。或許只是個幻象!”

    “我也希望這樣。”有莘不破說,“背著你在荒原行走的那一段路程里我想了很多。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自己背上的那個人將會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這樣的人為什么沒有在那個僵尸的預(yù)言里出現(xiàn)呢?我想,那大概是我的命運(yùn)之輪已經(jīng)改變了。遇到羿令符和雒靈以后,這種感覺更加強(qiáng)烈了。”

    江離不說話,聽有莘不破繼續(xù)道:“你說我是逃避責(zé)任也好,說我是逃避命運(yùn)也好,總之我不會回去坐那個位置的。這個世界少了誰都照樣轉(zhuǎn)!我聽過一個傳說,說天山再往西有另一個文明的存在。我想到那里去,用我的刀、我的力量和我的生命在那邊做一個傳說中的英雄,一個按照自己意愿活下去的俠客,而不是一個被人推上王座的君王!”說到這里,他想起了季丹洛明和傳說中的血劍宗。

    “我不很同意你的看法。”江離說,“你要想在命運(yùn)面前獲得自由,不一定要放棄既定的身份去流浪啊。如果你能成為一個好的君王,不是一種更好的解放嗎?既然你覺得命運(yùn)已經(jīng)改變了,為什么還要去追尋那種不可測的文明傳說呢?作為一個君王,有羿令符這樣的朋友幫助你,你應(yīng)該可以做得很成功;作為一個男人,有雒靈這樣的女人做你妻子,你應(yīng)該會活得很開心。”

    “那你呢?”

    “我?”江離失笑道,“我也許會成為雪山上的一片雪花,也許會成為銀河中的一粒星塵。”

    “但我卻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和你們中的任何一個分開。”

    “是嗎?你也太貪心了吧!”有莘不破這句話讓他感到一種難以抗拒的人間誘惑。和好朋友在一起,一輩子不分開?那的確是人生至樂。然而只停留在這個層面上,是否也是一種局限呢?當(dāng)發(fā)現(xiàn)面對這個問題心中無法回答時,江離心中一驚,他知道自己最大的考驗(yàn)來了。

    “唉,伊摯和祝宗人的打算原來都是挺好的。如果祝宗人還在,伊摯又分身有術(shù)的話,也許未來真會朝著他們二人所希望的發(fā)展。”

    都雄魁笑道:“然而祝宗人已經(jīng)不在了,伊摯也只能在遠(yuǎn)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徒弟自生自滅!或許這是他們最大的失策也說不定。可惜你我意見也不統(tǒng)一,要不然天下大勢就在你我指掌之間了。”

    “嘿!總之,你想怎么對付祝宗人的徒弟我不管,但我在一日,你就別想對我徒弟的男人出手。”

    勇闖水月大陣

    水王水后恢復(fù)的速度比江離的預(yù)料還要慢些。

    這已經(jīng)是第七天的夜晚。采采知道,今天應(yīng)該是最后的一晚了。過了今夜,父母的元?dú)饩蜁珡?fù),“水之鑒”的召喚一旦開始,形勢將無可挽回。

    “真的要那么做嗎?”采采心中不能沒有猶豫。自己既然沒有辦法阻止父母,那只有借助外力。打開大門,讓有窮的人進(jìn)來,讓他們用力量“說服”父母。這樣做的結(jié)果,她采采將會成為水族最大的叛徒!可這不是采采猶豫的原因。她不怕成為眾人眼中的叛徒,她怕的是有莘不破完全控制住局面以后,會怎么樣對待族人。

    以前她對有莘不破等人的友善態(tài)度很有信心,可水后的話卻讓她懷疑起自己的判斷:“采采!不要相信一廂情愿的和善!平原的人不會放過我們的,因?yàn)槲覀兪种形沼懈矞缢麄兊牧α?”

    然而不管怎么樣,采采還是想出去和有莘不破等再談一談。她假傳命令讓蘿灆去把河伯東郭馮夷替代下來,讓河伯去尋找那個一直不知潛伏在哪里的雒靈,兩人中計(jì)以后,采采才匆匆往湖口趕去。

    “到了。”她噓了口氣,東郭馮夷果然不在,只剩下蘿灆。

    “什么?公主你要出去?”

    “是。你不要攔著我。”

    “不行!水王有令……”

    “姨姆!”采采的語氣中充滿了堅(jiān)決,“我們在小相柳湖十六年,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制止族人那不可能成功的妄想嗎?”

    “這些我不知道。”蘿灆說,“無陸計(jì)劃的后果,不是我敢去預(yù)測的。但我相信水后——不管是十六年前她率領(lǐng)我們離開,還是今天她率領(lǐng)我們回來,我都相信她。采采,回去吧,不要讓我難做。”

    采采嘆了一口氣。原來一開始她就有硬闖的準(zhǔn)備了。她雙手交叉:“蘭花沐!”

    水流結(jié)成蘭花形狀,把蘿灆困住了。蘿灆大驚道:“小公主,你要干什么!快放開我!水王知道會責(zé)罵你的!”

    “蘿灆姨姆,對不起。”說完這句話,采采匆匆向湖口漂去。

    眼見就要出湖界,背后一個聲音悠悠吟道:“蘭花沐。”

    一聽到這個聲音,采采心里一顫。“媽媽!”采采呼道,見到水后,她知道自己硬闖出去的想法已經(jīng)行不通了。“媽媽,你讓我出去。至少我要和有莘他們再談?wù)劇!?

    “采采,你怎么還是不懂!”水后神色堅(jiān)定有如鐵石,“他們過去對你和善,是因?yàn)椴恢牢易逦沼兴煜碌姆Α,F(xiàn)在他們卻連無陸計(jì)劃也知道了。只要我們存在一天,平原上的民族就會食不安寢不寧!你難道以為他們解除我們武力之后,還會留下我們的性命嗎?”采采一陣顫抖,水后繼續(xù)道:“只要留下哪怕一點(diǎn)血脈,我們的仇恨和力量也可能再次覺醒,對他們來說要一勞永逸,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我們一族殺個干凈!”

    采采顫聲道:“可是當(dāng)年您不是……”

    “當(dāng)年我那樣做,是因?yàn)槲抑缿{我們的力量根本無法成事!”

    “那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難道就行了嗎?”

    水后無語,過了一會道:“或許行。”

    “就為了這個或許,把全族的性命都押上?”

    “采采,你怎么這么對我說話!”

    “對不起,媽媽。”采采抽泣說,“可是這件事關(guān)乎全族生死。”

    “可是,采采。”水后說,“難道我們還有選擇嗎?”

    “媽媽……”

    “不要再說了!”水后的語氣變得堅(jiān)毅起來,“今天如果不是來了一個重要的客人,我提前出關(guān),差點(diǎn)就讓你的胡鬧得逞。”

    “重要的客人?”

    “西北方來的客人。”

    采采奇道:“我們這里已經(jīng)是邊陲了,西邊還有民族存在嗎?”

    “這件事你就不用知道了。從現(xiàn)在開始到整個無陸計(jì)劃成功,你都給我老老實(shí)實(shí)地待在碧水水晶里!”

    采采驚道:“媽媽,你要把我關(guān)起來?”

    “你對平原上的人心存幻想,讓你參加計(jì)劃只能壞事!”

    “不!媽媽,我不要……”一股陰力襲來,采采四肢一陣冰冷,再也說不出話來。

    月圓如盤,月涼如水。天地間一片靜謐。

    “當(dāng)!”師韶的瑟弦斷了一根。龍爪禿鷹目視蒼穹,一飛沖天。桑谷雋在九地之下被地動喚醒。騶吾警惕地昂起頭從“一品居”躥了出來,打翻了一缽熱湯。

    “終于來了。”江離心道。七香車騰空而起,飛下雪山。大相柳湖湖口,有窮商隊(duì)的其他幾個首領(lǐng)早已會齊。

    有莘不破問江離道:“功力都恢復(fù)了嗎?”

    江離淡淡一笑。

    羋壓突然叫道:“看!”

    眾人一齊望去,大相柳湖的上空,映出一幅壯觀的景象:月色和湖光交相輝映,就如湖上懸浮著萬千面鏡子,把月光無窮無盡地反射下去,水月相射中,兩個巨大的身影浮現(xiàn)出來——胸部以上是水王水后的赤裸裸的人身,胸部以下卻是兩條巨蟒的蛇尾。巨大的蛇尾盤繞在一起,不斷地扭動摩擦,竟然是在半空中肆無忌憚地交尾!

    羋壓見識有限,不知這是蛇類交合的場景,說:“這是什么?”桑谷雋忙走上一步擋住不讓他看,罵道:“無恥!”

    羿令符哼了一聲,取箭拉弓,嗖地就是一箭,但一碰到籠罩大相柳湖的水月大陣,馬上被反彈回來。他輕揮落日弓,把反射回來的箭撥開,道:“看來水月陣的威力還在。”

    有莘不破道:“按原計(jì)劃行動吧。江離,你來安排人手。”

    江離道:“看他們這舉動,召喚‘水之鑒’的儀式用的乃是男女交歡的巫舞淫祀。按照獨(dú)蘇兒前輩的說法,這陣法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三個破綻。但我們能否在他們召喚出‘水之鑒’之前成功找到天、地、人三門并攻進(jìn)去卻是一大問題。為了拖延他們召喚的進(jìn)度,必須有一位高手坐鎮(zhèn)陣外,發(fā)出平和的力量干擾這淫祭的進(jìn)行。”

    師韶微笑道:“如果心宗宗主肯出手,以她無所不至的心力當(dāng)能令這淫祭半途而廢。我的《清心曲》雖然有些藥不對癥,卻也能大大延緩他們的進(jìn)度。”

    江離又道:“破壞召喚有兩個辦法。第一是釜底抽薪,從地門或人門攻入內(nèi)部,瓦解水族的祭典,這可能會遇到死命抵抗。第二就是打破天門,直接攻擊處于召喚中的水王水后。我們必須雙管齊下,兩方面都有所準(zhǔn)備。因此湖口另需要一個高手坐鎮(zhèn)——一旦我們破了水月陣的反射之力,就馬上攻擊水王水后。這需要極迅疾的行動力,要辦成這件事情,自然非羿兄不可。”

    羿令符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接令。

    江離問道:“你要用什么箭對付他們?”

    羿令符道:“水火相克,對付他們自然是用祝融之羽。”

    江離道:“這兩人非同小可,雖然他們會把全部精力全放在召喚‘水之鑒’上,如果我們破陣成功,你乘虛而入自然可以一擊而中,但我怕‘祝融之羽’還是難以一擊功成!”

    羿令符沉吟不語。羋壓搶道:“那就加上我的重黎之火!”羿令符點(diǎn)了點(diǎn)頭。

    江離本來就有這個意思,卻怕羋壓又因?yàn)椴蛔屗麤_鋒而鬧意見,當(dāng)下道:“好!接下來就是天、地、人三門。如果我們知道三門的位置,集中兵力攻打自然最好。但現(xiàn)在第一步卻是要確定三門的所在。因此分頭行動勝算更高。反正水族內(nèi)部除了水王水后之外,再沒有足以和我們?nèi)齻€抗衡的高手,我們不怕被他們各個擊破。”

    桑谷雋道:“我找地門。上次我曾侵入地門,雖然他們可能會調(diào)整陣形,不過應(yīng)該還是能夠找到蛛絲馬跡。”

    江離點(diǎn)頭道:“好。那我去尋找天門。不破,你尋找人門去。”

    有莘不破道:“怎么找?”

    江離道:“那我怎么知道。好了,部署結(jié)束,大家行動吧。”招呼了七香車,徑向天空飛去。

    桑谷雋笑道:“有莘臺侯大人,你慢慢琢磨吧,其實(shí)你動不動手無所謂,等我和江離把陣法破了,你再進(jìn)來撿現(xiàn)成就行。”

    有莘不破一聽大怒,桑谷雋卻已微笑著沉入地面。

    羋壓突然憤憤道:“糟糕!我上當(dāng)了。”

    有莘不破道:“什么上當(dāng)?”

    “上江離哥哥的當(dāng)!這樣一來,我豈不是又要待在一旁看熱鬧?不破哥哥,我們換一下好不好。”

    有莘不破道:“換?你知道人門在哪里嗎?”

    羋壓吐了吐舌頭,說:“不知道。算了,我還是等著幫羿哥哥提煉重黎之精,到頭還有一份功勞。不破哥哥,你這回要是找不到人門,可就糗大了。不過至少你名義上是我們這群人的首領(lǐng),無論我們做什么,到頭來都會算上你的功勞的。”

    有莘不破怒道:“臭小子胡說八道!好好看你不破大哥的手段吧!我一定會第一個進(jìn)那個水月破爛陣的!”舉足向湖口走去,走了兩步,回頭問羿令符道:“老大……”

    “別問我。”羿令符道,“我對這個陣法也是一頭霧水。”

    有莘不破轉(zhuǎn)頭看師韶,師韶沒有眼睛,卻仿佛能夠感受到有莘不破的眼光,笑道:“我有個預(yù)感,你會第一個破陣。”卻沒提供半點(diǎn)有實(shí)質(zhì)性幫助的信息,并慢慢向湖外的一座雪山走去。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有莘不破不再廢話,發(fā)足絕塵而去。

    羋壓抬頭看了看大相柳湖上空那兩個山岳般高大的人影交尾,突然想起了什么,腹部一熱,臉不禁紅了。

    羿令符道:“別亂看!好好提煉重黎之精去!”

    羋壓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再看那暴露在天空中的淫亂場面,但心中卻怎么也靜不下來。他今年才虛歲十六,從小家教甚嚴(yán),此時情竇初開,被那交歡場面引動了欲火,非但無法平息,反而越燒越烈,腹下有如火燒,雙頰如貼炮烙。就在這時,一個小丘上傳來一陣竽聲,音律中正平和,樂而不亂,哀而不傷。羋壓一聽,心中才慢慢靜了下來。

    羿令符舉目望去,半空中的交尾果然在竽聲響起之后出現(xiàn)窒滯。

    桑谷雋闖過一次地門,輕車熟路。雖然水后用了挪移大法把地門的方向修改了,但臨時改弦更張,終究無法做到無跡可尋。沒多久就讓精通地行之術(shù)的桑谷雋找到門路。

    桑谷雋大喜,直闖進(jìn)去。地門后面布滿土偶幻象,卻半點(diǎn)也沒能阻住桑谷雋的步伐。周圍的泥土越來越硬,桑谷雋知道地門最后一道關(guān)口近了,往最堅(jiān)硬的地方潛去,用力一沖,果然眼前一亮:“哈哈,我還不是第一個?”

    他心中得意,心想江離多半也不可能那么快找到天門,有莘不破更不可能比自己快!但眼睛才適應(yīng)了光亮,不由暗叫一聲苦,踏在自己腳下的,竟然是一片沙漠。

    “這會丟臉丟大了。”桑谷雋自言自語道,“地門沒找到也就算了,居然還走錯了路!”

    正自懊喪,空中一個聲音道:“你沒走錯路啊。不過這么快就到這里,倒真是嚇了我一跳。”

    桑谷雋聞聲抬頭,兩人一照面,一齊叫道:“是你!”

    出現(xiàn)在桑谷雋眼前的,竟然是在“五行地獄”和毒火雀池兩度遇見的那個女孩子。在五行地獄的時候,桑谷雋看見的只是一個折射了的幻影,但當(dāng)時已經(jīng)為她的颯爽英姿所傾倒;之后在毒火雀池相遇,這個女孩子問了他幾個問題,當(dāng)時他心情極為復(fù)雜,竟訥訥不能回答。他隨有窮商隊(duì)西來,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尋找這個兩度相見卻兩次錯失的女孩子,誰知道竟然在這里遇見。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如果有莘不破聽見桑谷雋此刻結(jié)結(jié)巴巴的聲音,非惡毒地譏笑他不可。

    “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啊?”風(fēng)中的少女笑道,“沒想到這么快就遇到你了,看來要壞水族大事的就是你們一伙了?很好,很好,我還想辦完這邊的事情去巴國找你們,看來不用了。”

    桑谷雋又驚又喜:“你要來找我們?”

    少女笑道:“雖然我們在毒火雀池只是匆匆一會,但我主人聽我轉(zhuǎn)述之后,對你們都很有興趣哩。”

    “主人?”桑谷雋不由得一怔。這個少女風(fēng)度甚佳,怎么看都不像是奴隸之流。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少女問。

    “啊,我叫桑谷雋!”桑谷雋想起有莘不破在屢屢笑話他之余老說“下次見面記得要問問對方的名字”,沒想到真見了面還是由對方先開了口,忙問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嗯,我叫燕其羽。”

    “燕其羽……好名字。”

    “我可不覺得有什么好的。”燕其羽說,“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還有一個背著大弓回答我話的,一個拿著把大刀的,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小伙子,還有一個很清雅的大姑娘,哦,對了,還有幾個老的。都是你的伙伴嗎?”

    桑谷雋老老實(shí)實(shí)道:“年紀(jì)比較大的是我的長輩,其中一位是我父親。年紀(jì)比較輕的都是我的伙伴。背弓箭那個叫羿令符,拿刀那個叫有莘不破,長得很漂亮那個叫江離,那個大姑娘叫雒靈。還有一個昏迷的小孩子不知道你看到?jīng)],叫做羋壓。”

    燕其羽笑道:“你這人真有趣,跟我報家譜么?”

    桑谷雋臉上一紅。

    燕其羽又道:“你來闖地門,怎么干說話不做事?”

    桑谷雋一愣,笑道:“也是。這里真的就是地門嗎?”

    燕其羽一指,說:“其實(shí)你已經(jīng)過了地門了。這里算是地門后面的陣勢。過了那個山崖,你就能看見湖水了。”

    桑谷雋道:“這樣啊。謝謝你指點(diǎn)。對了,你住在這附近嗎?”

    “不是。我住在天山天池附近。今天來這里是為了辦點(diǎn)事情。”

    桑谷雋知道了對方的住址,心中狂喜,又道:“那你會在這里待到什么時候?”

    燕其羽笑道:“辦完事情就走,應(yīng)該不會很久。”

    “這樣啊。我有點(diǎn)很重要的事情得先去辦完。辦完后我們再見個面好不好?”

    燕其羽笑道:“只怕不行。”

    桑谷雋道:“那我以后再到天山拜訪你,好不好?”

    燕其羽微笑不語。

    桑谷雋喜道:“那就這樣定了,我先去辦事。”就往燕其羽所指的那個山崖走去,突然腳下一飄,竟然被一股狂風(fēng)卷了起來。

    那風(fēng)不像有莘不破施展的“大旋風(fēng)斬”,竟然像是天然的龍卷風(fēng),一開始他還以為是突變的自然現(xiàn)象,被卷上半空后轉(zhuǎn)了個頭昏腦漲,一眼瞥見燕其羽盯著自己冷笑,明白了什么,大叫道:“燕姑娘!這風(fēng)……難道是你?”

    燕其羽冷冷道:“當(dāng)然是我。”

    “為什么?”

    “為什么?”燕其羽失笑道,“你這個人真有意思。你來地門闖關(guān),我在這里守關(guān),你居然還問我為什么?”

    桑谷雋腦袋轟的一聲,大罵自己色迷心竅。然而還是不愿意和燕其羽對敵,大聲說:“燕姑娘,你為什么要幫溯流伯川他們?他們要水漫天下你知道嗎?”

    “那關(guān)我什么事?”

    桑谷雋一聽頓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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