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燕其羽道:“你乖乖束手就擒,我辦完事情好早點回去。” 桑谷雋大聲道:“不行!我決不能讓這什么‘無陸計劃’成功!那會害死很多人的。我的故鄉巴國是個盆地,這個計劃一旦成功,第一個要亡國的就是我們巴國。” “亡國就亡國,與我何關?” 桑谷雋心中一凜,心想自己對她雖然大有好感,但那只是一廂情愿的戀慕,現在處于非常時期,必須先把正事辦完。于是他高聲道:“燕姑娘,你快放我下來,不然我可要出手了!” 燕其羽笑道:“你以為自己還出得了手嗎?” 桑谷雋被狂風卷在半空無可借力,正要召喚幻蝶,只聽燕其羽道:“這風是一瞬三十轉,你居然若無其事,看來太小看你了。咄!大漠飛沙,一瞬三百轉!起!” 旋轉風速突然變成原來的十倍!在強大的旋轉中心,桑谷雋只覺得連血肉骨頭都要往外散!心中大驚,忙用“千斤墜”,身體的外表裹了一層巖皮,利用重力向下急墜。燕其羽冷然道:“進了我的風輪,若還讓你出去,我‘燕其羽’三個字倒過來寫!”手一揮,一股風倒卷而起,竟然把桑谷雋的千斤重力托住了。再一揮,劈出連綿不斷的風刃。這風刃比起有莘不破的刀罡來毫不遜色,加上旋風的助力,不多時就把桑谷雋的護體巖層劈得七零八落。燕其羽的手再一次抬起,又是三十六把風刃,卻一把把斬向桑谷雋的咽喉。桑谷雋大駭。他身陷風輪之中,非但緩不出手來招呼幻獸,更無法借用大地之力,于是豎起手用土之鎧甲硬擋,沒擋得幾下,兩手便幾欲折斷。 燕其羽笑道:“我這風刃用的不是自己的力量,乃是天地所賦予的煞氣。只要有陰陽之氣就有風,有風處風刃便無所不在,看你怎么擋?試試我的天罡螺旋刀!” 桑谷雋只覺得一股凌厲的氣息從腳下襲來,向下一望,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駭得魂飛魄散:鋒芒比方才的風刃更厲害的螺旋形風刀,正沿著暴風席卷而上。桑谷雋心中微微顫抖著:“難道今天就是我桑谷雋的死期?沒想到我會死在她的手上!” 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活得太虧了! 云海之戰 羋壓指著遠處的龍卷風,問道:“羿哥哥,那是有莘哥哥的大旋風斬嗎?” 羿令符沉著臉道:“不像。”又道:“怪了。無緣無故怎么會出現這么厲害的龍卷風!如果是人為的,那對方的實力也太可怕了。難道水族還有這樣的好手!” “那怎么辦?我們要不要去增援?” “應該不用。”羿令符道,“以他們三個的實力,不輕敵的話應該還能應付得了。” “啊——”桑谷雋慘叫著,但回蕩在這個空曠的荒漠里卻沒有一個朋友能聽到。燕其羽道:“這片荒山夾在兩大山脈之間,是方圓五百里最好的風口。我在這里實力至少提升半倍。你的實力就算再高十倍也休想逃出來。” 桑谷雋的土之鎧甲已經開始承受不住風刃的侵襲,全身如被千刀萬剮。燕其羽心道:“風輪最厲害的不是風刃的鋒銳,而是旋轉速度。旋轉速度達到一瞬五百轉以后,就算那些天山劍道上的一流劍客也早就粉身碎骨了。現在已經達到一千轉了,沒想到他能挺住。” 她哼了一聲道:“我本想留你一個全尸,沒想到你能撐到現在。我要引動昊天之風了。昊天之風一瞬三千六百轉,在昊天之風里就算是巖石也要變成面粉。你能第一個死在我的昊天大龍卷風下,也算榮幸了。去吧,昊天現劫,度盡一國眾生!” 桑谷雋只覺眼前一盲,耳際一聾,鼻無味,體無觸,連聲音也叫不出來,知覺全無,墜入一個渾渾噩噩的虛無之中。 七香車上,江離眉頭一跳,心中浮現一種不祥的預感。驀地眼前一亮,一座巨大的云海出現在自己眼前。 風輪終于停息,桑谷雋也終于掉了下來。 燕其羽低聲道:“他還活著?真是奇跡。不過應該也離死不遠。” 桑谷雋此刻不但連呼吸停止,甚至連生命氣息也無法感覺得到。 燕其羽左手揚起,就要運起風刃往他咽喉斬去。此刻桑谷雋的土之鎧甲已經完全瓦解,失去真氣保護的肌肉暴露在燕其羽的視線中。別說風刃,此時就是水族最下層的一個小姑娘拿一塊石頭也能砸死他。 燕其羽的手微微一發一收,終于沒有發出風刃,心道:主人讓我至少把他們中一個活著帶回去,就選他吧。 這一念之差,保住了桑谷雋的性命。 一陣風吹過,推動燕其羽座下的芭蕉葉,向高空飛去。燕其羽心想:先幫河伯把闖天門的那個解決掉。突然一絲白色的東西隨風飄來粘在芭蕉葉上,燕其羽隨手要把那絲東西撥開,誰知道那絲東西卻像在芭蕉葉上生了根,定眼看時,原來是一條蠶絲。燕其羽一愣,要把蠶絲扯下來,誰知道那蠶絲卻越扯越長。 她停下芭蕉葉,用力扯剝,蠶絲越扯越多,竟然扯出一大匹來。燕其羽大駭,心知有異:“難道是那姓桑的家伙?”扭轉風頭飛了回來一看,只見桑谷雋還是死挺在那里,面無人色,雙眼緊閉,但他周圍的土石卻一塊塊踴動著,沙子仿佛活了一般一層層地把他圍護了起來。燕其羽暗叫不好:“這家伙不省人事,不自覺中居然還能和大地產生共鳴,牽引地力療傷!早知道不應該讓他著陸!”風刃劈出,卻被一塊巖石突起擋住。待要發動風輪,桑谷雋所在的地面一陷,身體沉沒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個土包子。 同時,芭蕉葉上的蠶絲也越來越長,片刻竟然長出一百多丈長,垂了下來,向那個土包子延伸過去。等和泥土一接觸,蠶絲一變十、十變百、百變千,變成上百丈長的一匹絲綢,一頭系住了土包子,另一頭竟把芭蕉葉緊緊纏住! 燕其羽招來風刃,竟然只割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心中極為懊惱:“他清醒的時候輸了給我,難道昏迷的時候我反而要輸給他!”一怒之下,招來了昊天螺旋風刃。 有莘不破漫無目的地亂闖。他不知道這時候江離已經找到了天門,雖然不像桑谷雋那樣有過闖入三才之門的經驗,但江離精通玄術,憑著水月陣上空天地陰陽之氣的強弱分布,終于找到了目的地。 “就在這片云海后面了。”正要穿越過去,突然云海一陣翻涌,一個人鉆了出來。江離早知天門不可能不設防,但還是沒有想到守護者居然是河伯! 江離冷笑道:“鎮都四門可越來越有出息了!居然幫水族做起走狗來了!” 河伯東郭馮夷老臉一紅,高聲喝道:“廢話少說。總之天門有我把守,你休想過去!” 江離見了河伯,心中反而有了底,對自己的情況并不十分擔心,卻道:“說實在的,你會出現在這里真是出乎我意料。哼!這么看來水族還有外援。只不知地門、人門卻是什么高人在把守。” 河伯笑道:“你在套我的話嗎?嘿!跟你說了也無所謂:把守地門的是一個火辣辣的小姑娘,人門沒人把守,后面是萬鬼陣!” 江離驚道:“萬鬼陣?你們哪里去找那么多冤魂?”心道:如果真是萬鬼陣,只怕有莘不破過不去。不過他心志堅定,應該死不了。現在只能冀望我和桑谷雋能闖進去了。 河伯笑道:“天山劍道上,要多少冤魂有多少冤魂。” “天山劍道?”江離想起一事來,厲聲道:“是上代血祖!” 這次輪到河伯吃了一驚了,“你居然知道仇皇大人的蹤跡!是祝宗主對你說的嗎?”江離的師父祝宗人是河伯的老上司,積威之下,河伯背后也不敢冒犯,仍稱之為宗主。 江離剛才厲聲高叫原來只是試探,心中并沒有底,聽河伯露了餡,心道:原來上代血祖叫‘仇皇’。口中淡淡說:“我說水族怎么那么大膽!原來背后有人撐腰。你也投靠天山那人了?” 河伯哈哈一笑。他本來不知道水族和上代血祖仇皇有聯系,直到昨夜燕其羽來訪方知。他被水后的玄陰心結制住后不得不臣服,心里卻引為奇恥大辱。若是別人以為他投靠了仇皇,對他來說臉面上好看多了,因此樂得別人誤會,笑道:“小伙子,怕了吧。仇皇大人可是和申眉壽大人齊名的絕代宗師。是那一代人里碩果僅存的一位!就是當代四大宗主來了也得執晚輩禮。你若識相就快快打道回府!”申眉壽是江離的太師父,是伊尹和祝宗人的師父,上一代太一宗宗主,已經羽化多年。 江離冷冷道:“現在都什么年代了,還抬出輩分嚇人!你那個靠山龜縮在天山不敢出頭,還不是怕了他徒弟?我們連當代血祖也不怕,會怕他嗎?” 河伯哼了一聲。江離又道:“攔在地門的那個小姑娘,就是天山來的吧?區區一介使者,焉能攔住我的伙伴?天地兩門我們是破定了,就看我快,還是我的伙伴快!” 河伯笑道:“好大的口氣!” 江離見河伯腳下云浪翻騰,笑道:“召喚冥靈嗎?這么快就把壓箱底的本事都現出來,太早了點吧?” 河伯笑道:“速戰速決!干掉了你,我好去看桑谷雋那臭小子怎么死!”引發召喚訣,哪知他一開口,江離竟然和他一起念訣,兩人異口同聲吟道:“天一生水·幻!” 那翻騰的云水竟然移動到兩人中間,漸漸顯出靈龜的形狀。 河伯驚道:“你、你……” 江離笑道:“我雖是到了巴國之后才知道鎮都四門,不過一法通,萬法通!云日山河,俱生于太一。我既在此,冥靈未必聽你的話!” 河伯怒道:“你休想!”要把那扭曲的云水拉過來,卻撼不動分毫。心中登時涼了半截,“雖說他是太一宗嫡派傳人,可他才多大年紀!功力竟然在我之上!” 江離勝券在握,正要趁勢追擊行動,不料一條巨尾巴甩了過來,打在七香車上,竟然把他震了出來,七香車歪在一邊。江離輕飄飄立在云海上,還沒站穩,一條血紅的蛇信卷了過來,舌信后面是一條巨蟒腥臭的毒牙!江離一閃,沒有完全避開,被蛇信打中左腰,蛇信上竟然也有劇毒!劇毒腐蝕了他的衣服,慢慢侵入他的皮膚,侵向他的骨肉。那邊蛇尾一掃,把七香車打得四分五裂,跌落在云海中。 七香車散開后,拉車的木馬通靈,展翅飛了過來,負起江離逃向空中。待離開巨蛇的攻擊范圍,江離驚魂稍定,向下看時,只見河伯足下的幻獸雖是冥靈的外甲,卻長著四腳蛇的頭尾和四肢! 河伯心道:幸好這幻獸被水后那娘們異化了,否則我今天真是一敗涂地!站在龜甲上哈哈大笑道:“小子,教你個乖!爺爺這頭幻獸叫禺強!不是冥靈。” 江離在空中呆呆看著禺強,突然怒道:“這分明是冥靈!是誰把它毒化成這樣的!難道是你?” 河伯笑道:“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 江離怒道:“我沒見過你這么無恥的人!九天幻獸乃是另一個世界的生物!它們遠跨空間而來,以我們的生命之源在我們這個世界暫時存在著,借給我們超越人類極限的力量,不但是我們的朋友,甚至可以說是我們的守護神!它守護了你這么多年,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你居然毫不心疼,你還是人嗎?” 河伯漲紅了臉,老羞成怒道:“這是我的守護幻獸!用不著你管!禺強,上!” 禺強一聲吼叫,云海慢慢被污染成一片毒海。一道道的水柱激噴上來,江離站在飛馬上左右閃避,被幾點水珠濺到,衣服腐敗,一股陰寒透過皮膚直襲肺脈,心中大驚:“這陰毒這樣厲害!是了,冥靈就是給這股陰毒異化了。而這股陰毒又借了冥靈的力量令毒性千百倍地增強。”說著向下一望,只見整一片云海都給陰毒污染了,心中又轉為大怒:“我若發動雷咒準能馬上電死這個可惡的河伯,但雷震之后,這片云海立刻會化雨落下。以這片云海的大小看,所蘊涵的水量非同小可!這里是天下江河的發源地,一個不慎,只怕流毒萬里!”心中對那個毒化禺強的人恨得牙癢。 河伯卻不容他從容應對,利用禺強之神力翻騰起一堵堵的云墻,堵住江離的去路,把江離的活動范圍越限越小。 河伯東郭馮夷大笑道:“小子,乖乖投降,爺爺還可留你一命!” 江離冷笑道:“真不知道你這樣的人品,怎能名列鎮都四門!我師父當年真的承認過你是他的下屬嗎?” 河伯聽了一呆,似乎江離戳到了他的痛處,額頭青筋暴起,嘶聲竭力叫道:“鎮都四門!鎮都四門!我就是不明白,我的功力分明不在他們幾個之下,為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沒有我的份?連山鬼那個娘們也壓在我頭上!既然不信任我,為什么又要讓我坐在這位置上!哼!他祝宗人能成為太一正師,還不是命好!如果我師父也是申眉壽,成為太一正師的就不會是祝宗人,而是我東郭馮夷!” 江離見他這一怒倒是真情流露,不由一呆。 河伯站在龜甲上大聲叫道:“冥靈被弄成這個樣子,你以為我想嗎?給那個臭娘們做看門狗,你以為我想嗎?祝宗人看不起我,都雄魁也不重用我!我能到哪里去?我能投靠誰?沒人看重我,老子就自己闖出一片天地來,給你們看看!我要成為新一代的水神!我要得到共工的力量!我要讓祝宗人,讓都雄魁,讓仇皇,全都匍匐在我的腳下!我要讓大夏王知道我才是最強的人!” 江離冷冷道:“聽你這么說,原來冥靈是中了水后的毒,你連水后那個女人都對付不了,連自己的守護獸冥靈都丟了,還敢提幾位宗師的名字?” 這句話又刺中了河伯的要害,他全身陡然一縮,又突然爆發,大聲道:“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守住這天門,守到‘水之鑒’出世,守到水漫天下,守到世界滅亡!” 整個云海搖撼起來,九道巨大的水浪山峰般從四面八方向江離卷了過來。江離避無可避,飛馬所能飛到的高度早已到達極限,于是他一咬牙反而策動飛馬向下俯沖,要低空掠著云海沖出四方云浪的縫隙。離云海表面不到數尺,江離正要轉向,一股潛流突然噴出,把他卷了進去。 河伯一呆,隨即大笑道:“他掉進去了,掉進劇毒的云海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贏了,我贏了太一宗的嫡傳!”那一瞬間,他連自己比江離高出一輩的事實也忘記了,仿佛自己不是打敗了還沒有成為太一正師的江離,而是打敗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太一正師祝宗人。 有莘不破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一開始,他在水邊、在山中、在林間像一只沒頭蒼蠅一樣橫沖直撞。但不知為什么,越走越是心安。雖然道路越走越曲折,但那種奇怪的感應卻越來越明顯。他一開始以為是直覺在指引著他,但慢慢地知道不是。當那種感覺強烈到足以讓他印證大腦中的回憶以后,他幾乎叫了出來:“雒靈!” 沒錯!那是雒靈!是雒靈在某處指引他! 有莘不破不再猶豫,順著那感覺一路走去,逢山開道,遇水潛泳。穿過一片密林,走入一個山洞,在山洞中看到一個水池,有莘不破想也不想,一頭扎下。再次浮出水面,竟然是一個和潛入之前一模一樣的山洞!但雒靈給他的感覺卻更接近了。 他爬上來,大步前行,突然陰風颼颼,吹得人怕。再前進不遠,便聽見無數冤魂神號鬼哭。他毫不理會,又走了幾步,只見山洞陰暗的道路堆滿了骷髏,每一個骷髏都張開雙臂,仿佛只要他再走上一步就要把他分尸而食。 有莘不破全不畏懼,一腳腳踩了過去,把滿地的骷髏踩得粉碎。山洞突然一陣扭曲,眼前竟然出現一道冥河!陰風中祖父、祖母、父母、舅公有莘羖都站在對岸招手,河不寬,岸邊有一只待渡的小船。 “全是幻象!”有莘不破告訴自己,毫不理會那冥河,繼續一步步地筆直前行。一個女孩子閃了出來,有莘不破大喜道:“雒靈!”急奔過去,正要牽住她的手,突然猶豫道:“你……你不是!” 那雒靈指著自己點頭。 “不!你不是!” 那雒靈向他伸出左手,右手指著前方。此時周圍已經變成一片虛空,只剩下來路和那個雒靈所指的去路。如果這個雒靈不是真的,如果那條路是陷阱,難道還有第三條路? “反正我不相信你!沒有路,我自己開出一條來!” 有莘不破一舉手,虛空被打碎,又恢復了山道的樣子,接著他一拳打破了一片山壁,但那些幻象仍然遮住了他的雙眼。他雖然不至于被幻象帶入死境,卻也無法走出這個看不見的迷宮。 “媽的!媽的!” 他的心情正煩躁,突然一雙手從背后輕輕擁住了他。有莘不破心里一跳,停住了動作,輕輕抓住那只小手,心情馬上安定了下來,喜道:“雒靈!” 轉過頭來,看見了雒靈的俏臉。有莘不破喜道:“你是真的。我知道你是真的!” 雒靈微微一笑,伸手把有莘不破的眼睛遮住,放開手來,眼前又變成一片陰暗,卻是一條山洞的過道。洞中堆滿尸骸,在剛才那個假雒靈的位置上,一具骷髏立定在那里,姿勢和假雒靈一模一樣,一手向他伸來,一手指著洞口。 有莘不破道:“原來這假冒你的家伙指的其實真是出口來著!” 雒靈點了點頭。 有莘不破笑道:“這叫虛則實之,擺這骷髏陣的人倒也懂點兵法。”他走上前去就要把那具骷髏打個粉碎,卻被雒靈攔住。 “干嗎?這骷髏上還有機關不成?” 雒靈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對著那骷髏無聲地禱念了幾句,骷髏空洞的眼眶中留下兩行淚水,轟然倒地,變成一團灰燼。周圍的局勢又是一變,天高水深,月色下湖光粼粼,兩人竟然是站在水邊! “哈!原來那勞什子山洞也是幻象!” 雒靈神色疲倦,緩緩在湖灘上坐下。 “累了。” 見雒靈點了點頭,有莘不破道:“你歇歇。接下來的事我來解決。”見她露出對自己信任的微笑,有莘不破只覺得胸中一股驕傲涌起,手按鬼王刀,跨入水中,潛了下去。 血洗水晶宮 水月陣出現破綻了! 有莘不破一跳入水中,無論是湖外的師韶、羿令符,還是正在召喚“水之鑒”的水王水后,都感應到了這個巨變。 羿令符嘆了一口氣,道:“不是天門,也不是桑谷雋去的那個方向!嘿嘿,沒想到真讓師韶說中了,第一個破門而入的居然是一點頭緒也沒有的有莘不破!” 羋壓雀躍起來:“有莘哥哥成功了?” “還很難說。”羿令符道,“要看有莘不破的動作夠不夠快!溯流伯川夫婦已經快完成召喚了!” 果然,師韶的樂聲也變了,原來只是以中正平和的調子來調和水王水后交歡迸發出來的情欲,現在已變成撕破臉皮的直接用樂音攻擊了。 羿令符不準羋壓看大相柳湖高空中的淫亂場面,羋壓便向師韶那邊看去,只見他已經換了一面戰鼓,一捶一聲雷震。鼓聲上干九霄,下達湖底,把大相柳湖攪得天翻地覆,一通鼓擂下來,竟然把水族的宮殿房屋震塌了一大半。 河伯在天上聽到鼓聲,回過神來,駭然道:“這鼓聲!難道是登扶竟來了?” “不是登扶竟,是師韶。” “師韶?那個盲小子有這樣的造詣?”河伯一時沒意識到是誰在搭話,順口接了一句,突然醒悟過來,驚叫道,“誰?” “還能有誰?”話聲中一個人從云海里浮了出來,全身衣服斑斑駁駁,連頭發也是凋殘零落,竟然是江離! 河伯大駭道:“你還沒死?這片云海可全是毒……”突然語塞,原來他發現不知什么時候江離腳下云海的顏色竟然變淡了!不但如此,整個云海左一片,右一片,正在慢慢恢復正常。江離非但沒給毒死,反而在凈化云海里的陰毒。 河伯瞠目結舌,結結巴巴道:“這……這……你怎么做到的?” 江離道:“看看你背后。” 河伯回頭,只見背后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一棵巨大的樹,枝葉上抵天空,根系竟然已經遍布整個云海。 江離道:“這是榑(fǔ)木[45],不知長于何處,不知生于何年。只聽說,在它的生命觀念中以八千年為一季,兩萬四千個歲月在它如同一年。以我們人類這點有限的智慧,根本無法體驗到它已經歷過的歲月與生命。我特地把它請來,凈化這片被你們這些短視的人污染的云海。” 河伯道:“你、你怎么召喚到它的?” “那木馬,用的就是榑木的一截枝干。” 云海在榑木的凈化下,慢慢褪盡了陰毒,恢復正常。河伯突然又獰笑起來:“笨蛋!你這個笨蛋!這棵榑木根本就沒有攻擊力,你把它召喚出來以后又能怎么樣?你能用它來攻擊我嗎?哈哈……但是,召喚這樣的太古神物,你的真力卻一定損耗嚴重,凈化了這片云海,只怕你的力量也所剩無幾,到時候看你怎么抵擋我禺強的攻擊?” “禺強?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禺強了。” “什么?”河伯俯視禺強,一看之下,一跤跌倒在龜甲上。禺強的蛇頭蛇尾和四肢都已經收了起來。榑木的根系竟然伸了進去。河伯瘋了一般狂叫道:“你要對禺強干什么?你要對禺強干什么?”他近來屢受挫敗,今日更被江離一步步逼到整個身心接近崩潰的邊緣,此時說話氣急敗壞,全沒一點一代高手的風范。 江離的臉平靜得像遠山的月亮,說:“我在干什么,難道你沒感受到嗎?” “感受?”河伯無意識地重復了一句,突然一股暖烘烘的氣息從腳下涌起,沿著生命之源的渠道融入他的經脈,竟然在消解他體內的陰毒。這比發現江離沒死更加令他難以置信:“你在替我解毒!” “我不是在替你解毒,”江離說,“是在替你們消解罪孽。”一個玄龜的頭慢慢伸了出來,接著是它的四肢,再接著是它的尾巴。 “冥靈!”河伯歡呼了一聲,趴在龜甲上不停撫摸,一時間竟然完全忘記和江離還處于敵對狀態。 江離見他真情流露,低聲道:“算你還有點良心。” 冥靈慢慢恢復行動力,爬近江離的腳下,向他致禮。河伯見狀全身發抖,盡管江離已經疲憊不堪,但河伯卻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對他出手。他頹然道:“你……你贏了。” 突然空中一個聲音笑道:“好感人啊!要皈依新主人嗎?” 江離微微抬頭,空中一片缺角的芭蕉葉,葉子上托著一個少女。 河伯驚道:“燕其羽!” 江離看見她也吃了一驚:這不是有莘不破說過的那個令桑谷雋傾心的女孩子嗎?他只在毒火雀池遠遠望見過她,但這女孩那種中性化的特殊氣質卻令人一見難忘。 江離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燕其羽?聽說你把守的是地門。” 燕其羽笑道:“不錯。” 江離心中一沉,知道桑谷雋只怕要糟,問道:“桑谷雋呢?” “還沒死。”燕其羽說,“不過也差不多了。這男人也真不簡單,垂死一擊,居然把我拖了這么久!”說著撫摸了一下座下的芭蕉葉:“還弄傷了我的羽翼。” 桑谷雋的蠶絲沒有傷到燕其羽,卻仍把她拖了很久,否則燕其羽早來一刻,只怕整個云海的戰局都要改寫。 江離道:“桑谷雋喜歡你,你知道嗎?” 燕其羽聽了一怔,道:“喜歡?他干嗎要喜歡我?” “喜歡一個人又需要什么理由。”江離道,“有時候見到了,就知道自己喜歡。” 燕其羽本來是抱著完成任務的簡單心情來大相柳湖的,這時聽了江離這兩句話,竟然呆了。 江離道:“若不是因為你是他喜歡的人,你認為你能擊倒他?” 燕其羽卻傲然道:“當然能!”突然反問道:“他真的喜歡我嗎?” “他在見到你真人之前,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胡說!”燕其羽道,“見到我真人之前就喜歡我,那不可能!” “他沒見到你,卻先見到了你的影像。”江離嘆了口氣,簡略說了桑谷雋在“五行地獄·水獄”中見到燕其羽時的情景,這情景他也是聽自有莘不破的轉述。有莘不破轉述時略帶著點嘲弄的味道,但這時候燕其羽再聽江離轉述,卻聽得呆了,想起剛才和桑谷雋對陣的情景,心中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燕其羽的眉毛柔順下來,但隨即挺了挺,怒道:“我不信!” “不信?” 燕其羽冷笑道:“你不過是想瓦解我的戰意罷了。” 江離道:“你我一戰是一回事,但我跟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多多少少能明白桑谷雋的心意。” “心意?”燕其羽冷笑道,“你說他之所以被我打敗是因為喜歡我,難道他不知道敗在我手里就意味著離死不遠?難道喜歡一個人會連命也搭上不成?” 江離道:“當然。” “當然?”燕其羽道,“說得好像你很懂似的。我問你,你有對誰這樣過沒有?” 這句話可真把江離給問倒了。 燕其羽看見他沒法回答的神情,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說謊。廢話少說,看招!” 巨大的風力竟然把云海撕裂成兩半,江離大驚,就要飛起,陡然間胸口一痛,真氣不繼,竟掉了下去。一股旋風倒卷,把江離卷入了燕其羽的風輪。 風聲中榑木漸漸消失。河伯怒道:“住手!”燕其羽笑道:“怎么?玄陰心結一解開,就忙著要給新主人搖尾巴嗎?” 河伯怒道:“天門由我把守,用不著你來多事!” 燕其羽大笑道:“你可別搞錯了狀況!我可不是水后的手下,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這里可是在天上,是我的地盤!”手一揮,一個大風刃向河伯襲來。 河伯正要催動冥靈反擊,但冥靈體內的余毒才堪堪凈化,生命之源早已耗盡,一陣空間扭曲后,消失在云海間。河伯措手不及,連“河盤川帶”的防御也來不及發動,就被風刃打下云頭,跌下高空。 當江離還在凈化云海的時候,有莘不破已經闖入水晶宮。上次在小相柳湖,有采采用分水訣分開湖水,信步而下,如走樓梯,走入湖底,這次卻得實打實地潛下去。他闖入碧水水晶的隔水界,到達水晶宮的時候,師韶已經擂起第二通鼓。所有地基較淺的建筑都已經倒塌殆盡,只剩下碧水殿還巍然不倒。 水族輩分最高的蘿灆和蘿莎正指揮水族的男男女女搶救被陷在倒塌房屋中的族人。一看到有莘不破,心中大駭,蘿灆高呼道:“保護主殿!”水族眾人密密麻麻地擁上來。蘿莎高聲道:“人墻!人墻!” 水族勇士沖了上來,水族的祭師在后發動咒語。老弱病殘則一起向門口擠去,把碧水殿的入口塞得半點縫隙也沒有。 有莘不破怒喝道:“滾開!”鬼王刀掃過,水族的勇士又有哪一個能擋得住他一個回合?水族的祭師發動各種咒語,但雙方實力相差太遠,只能稍微拖延有莘不破的腳步,根本無法傷害到他。 有莘不破初時還顧念著采采,手下頗留情面,只用沖力把水族的勇士撞開,到了后來人越聚越多,殺性一起,怒喝道:“再不滾開,老子就開殺戒了!” 水族的男人們像野獸一樣嘶吼著擁上來,終于有一人把血灑在了鬼王刀上。鬼王刀舔了血,光芒大漲,有莘不破眼睛紅了,凌厲的“精金之芒”揮出,碰到兵器盾損刀斷,遇到人就鮮血橫飛。一個、兩個、三個……鬼王刀的威力越來越大,到后來水族的男人一排排地倒下,女人們擋不住,被有莘不破沖進了碧水殿。 碧水殿是好大的一座屋宇,正中央聳立著一塊巨大的碧水水晶,比小相柳湖的那塊碧水水晶大上十倍。水晶中水王水后夫婦的召喚儀式已經接近尾聲。這塊大碧水水晶旁邊還有一塊較小的碧水水晶,水晶中困著一個女孩子,正是采采。 蘿灆見了有莘不破的氣勢,知道無論如何也擋不住了,不由得聲淚俱下,連斗志也喪失了。蘿莎卻大聲叫道:“圍住大碧水水晶!不能讓他靠近!” 有莘不破抬頭一看,不由大吃一驚。只見水王水后頭頂的空間扭曲越來越明顯,知道勝負就在這一刻了。然而更讓他吃驚的卻是被困在風輪中的江離。 天門就在碧水水晶的正上方,水王水后巨大的幻影也正是通過天門反射出去。天門外江離已經全無還手之力,他的近身防護力還不如桑谷雋,更遠遠不如有莘不破!被燕其羽可以媲美有莘不破“刀劍亂·大旋風斬”的風輪扯入,絞得血肉模糊。 “滾開!”有莘不破氣急,把攔在他面前的一個水族踢開,但很快又擠上來一個老女人堵住缺口。 水族的男人早已死傷殆盡,攔在面前的全是女人! 有莘不破破口大罵:“滾!滾!滾!去你媽的!” 老弱們一個個被推開,但推開一個,又涌上來一堆! “姐妹們!不能讓他前進半步!再讓他前進半步,我們就要滅族了!”蘿莎剛才被有莘不破的刀鋒斜側掃到,只剩下半邊臉,滿身是血,卻仍然歪歪斜斜地支持著不肯倒下。 有莘不破怒罵道:“你們自己不想滅族,卻要水漫天下,要害死天下所有人!這什么鳥道理?” 蘿莎哪里會回答他,竭盡全力哭叫著:“上啊!上啊!只剩下一步了!擋住了他,我們就贏了!為了我們的未來,攔住他啊!” “殺!殺!殺!”有莘不破心中大叫著,卻仍守住靈臺最后一絲光明,左手推人,右手抓住刀勉強控制著自己,手筋突起,忍得生疼,高聲叫道:“溯流伯川!你不是男人,拿這些老頭女人做擋箭牌,你出來,擋得住我三刀老子就乖乖認輸。” “別聽他胡說!”蘿莎厲聲叫道,“擠死他!累死他!上啊!大家上啊!” 女人們像螞蟻一樣涌過來,自相踐踏,有幾個壓在最底層被自己人踩死;還有幾個年紀老邁的在擁擠中早就斷氣,尸體卻仍被后面的人推著向有莘不破涌。 有莘不破幾次要動刀,但一想起江離會不高興,馬上抑制住自己。突然一滴血滴在自己臉上,鼻孔聞到一股清馨的氣味。有莘不破心頭大跳:“江離!是江離的血!”仰頭一看,隱約見風輪中護住江離全身的草木早被撕裂得七零八落,血水像雨點一樣飄灑下來。 “不——” “姐妹們努力啊。” 有莘不破見到好友命垂一線,熱血上腦,已經接近暴走的邊緣,再聽到蘿莎那惹人厭惡的聲音,立刻鬼叫道:“臭巫婆!再說一句我先拿你開刀!” 一個奇怪的影子悄悄盤上有莘不破右手,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一刀向蘿莎凌空劈去,噗的一聲蘿莎人頭落地。有莘不破一呆,大叫一聲,鬼王刀的刀罡披蕩開來,人頭一排一排地落地,尸體堆滿了大碧水水晶的底座! 半空中水后凄涼地笑道:“哈哈!成了,成了!溯!我們成功了!”水王卻已經力竭而死,無法應和她了。水后哭道:“族人啊!我只能用這‘水之鑒’替你們報仇了!有莘不破,我要你也嘗嘗國破家亡的滋味!” 遠處師韶大驚,大鼓噗的一聲打破了。 羿令符驚道:“糟!羋壓,得動手了。” 羋壓道:“不是說至少要把天門打開嗎?” “來不及了!說什么也得搏一搏了!”拉開落日弓,把重黎之精煉成的“祝融之羽”往天門射去。 燕其羽在天門上,見了來箭心中一凜,不敢召風阻攔,那箭被天門阻住,消解掉了銳氣,射到大碧水水晶上的時候已經沖力全無,只剩下一團火芒懸浮在水后頭上。天門隨即又自我修補合攏。 碧水殿中只剩下有莘不破一個活人還站著,他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抬頭仰望著那團天底下最厲害的重黎火光,生命之源有所感應,突然不受控制地沸騰起來! “哈哈哈……”水后瘋狂地笑著,“你們敗了!我們也完了,大家同歸于盡吧!‘水之鑒’啊!祖神啊!讓我們報仇吧!康回馮怒——萬國傾頹!” 一種無聲無息的變化正慢慢散化開來,還活著的人都知道“水之鑒”已經開始影響水的冰點。燕其羽在天上大笑!師韶則在遠處嘆道:“完了。”羿令符則握緊了拳頭。突然三人一起驚起:“那是什么?” 燕其羽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她不知道將發生什么事情,卻憑直覺當機立斷,抓起奄奄一息的江離遠遠逃了。 水后本已被瘋狂充斥的心靈也突然感到一陣害怕,低頭一看,只見一片大火撲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簇威武的光芒從湖底暴發出來,一瞬間把‘水之鑒’送回了遠古,把整個大相柳湖都烤干了。 燕其羽遠遠回頭一望,喃喃道:“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得趕快回去向仇皇大人稟告!” 一聲天籟般的鳴叫回蕩在這西陲雪原上,師韶滿心歡喜,聽得如癡如醉。 “好厲害啊!”羋壓說,“比畢方還厲害啊!” “那當然了。”羿令符道,“這是玄鳥鳳凰啊!” 第一要務:上天山 有莘不破在無意識中觸動生命印記,召喚出玄鳥鳳凰,驚走了燕其羽,焚滅了水后,烤干了大相柳湖,送走了“水之鑒”。 鳳凰雖然出現,有莘不破卻早已失去了知覺,無法與之溝通,他的生命之源也不足以支持玄鳥在這個世界停留。玄鳥在三聲鳴叫后自燃,其元神在烈火中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但它留下來的余燼和“水之鑒”的余威、重黎之精結合在一起,卻摶成了一片鋪天蓋地的火云。 火云順著東南風向西北飄去,一路越燒越大。 師韶和羿令符這時已經會合,見狀不約而同驚道:“不好!” 羋壓道:“怎么了?” 這一驚一問之間,羿令符還來不及回答,已經有數十座雪峰在火云的籠罩下開始消融傾頹。溫度的急劇變化導致峰巔積雪不穩,數十座大山開始出現雪崩!雪水、泥漿、巖石和還未消融的冰塊轟隆隆胡亂翻滾,片刻被烤干的大相柳湖便恢復了三成水量! 羿令符驚道:“完了!讓那火云繼續肆虐下去雖然不是水漫天下,但對下游來說只怕也是百年一見的大災難!” 師韶吸了一口氣,用千里傳音的功夫喊道:“兩位宗主!還不肯出手嗎?” 獨蘇兒的聲音不知從哪里傳了回來:“現在讓我出手也沒用啊。我哪里對付得了那片火云!有莘小子自己惹出來的,讓他自己解決。” 師韶道:“都大人!你也不管管嗎?火云再飄過去,可就是大河的源頭了!大河泛濫,夏都也得遭災!夏王追究起來你只怕難以推脫!” 獨蘇兒笑道:“他只怕也沒辦法。我給你出個主意吧。這里也就你一個人能以音樂跨越時空。何不彈奏一首《天魔亂》?” 師韶道:“《天魔亂》?那沒用。啊——”突然醒悟過來,安坐地上,調弦試音。 他們所在乃是一塊高地,被火云燒融的冰水泥漿已經把大相柳湖灌滿,溢出來四處奔流。洪水從高地下沖過,轟轟然如萬馬奔騰。但這巨響既亂不了師韶的心神,也壓不住他的瑟音。一曲極哀怨的古調遠遠傳出去,竟然刺破空間的局限,傳到某個不可知的地方去。 天空中出現一陣扭曲,羋壓叫道:“看!難道又是什么幻獸嗎?” 師韶停了瑟,正色道:“不可亂說話!” 羋壓吐了吐舌頭,再定眼望去,只見天空中出現一個夢幻般的美人,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眼神一掃,仿佛一眼就看穿這個地方發生了什么事情,又仿佛對發生了什么事情全不關心。 師韶正要說什么,空中那人伸手一指,火云上空出現一道裂縫,裂縫后面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那個暗黑空間似乎有著無窮的吞噬力,本來向東南移動且已鋪滿方圓千里的超級火云被那股引力所牽引,竟然停滯下來,跟著被倒拖,向那無底的黑暗涌去,一接觸到裂縫的邊緣便馬上被吞噬,吞噬得越多,那道裂縫就越大,裂縫越大,吞噬的速度就越快。 羋壓看得口干舌燥,突然感覺腳下一飄,那裂縫吞噬完千里火云,接著連地下的潮水、沙石也被引動。 羋壓大驚:“不是連我們也要吞了吧?” 師韶叫道:“宗主!快快收手。無底洞再擴張下去整個世界都要被吞噬了!” 天上那神仙般的人物不作一語,又是一指,轉身不見。其人消失以后,高天上那道裂縫慢慢吻合,天地間也漸漸恢復平靜。 羿令符看著已經融化了的雪山,心道:“情況雖然不再惡化,但已經融化了的雪水只怕也會給中下游帶來一場不大不小的洪災。” 羋壓目睹這天地巨變,實在不相信那是人力所能為,跌坐在地上,問師韶道:“師韶哥哥,那個神仙是你朋友嗎?” 師韶嘆了口氣還沒接話,羿令符道:“那不是神仙,是魔鬼。” “魔鬼?可這人長得好漂亮啊。” 羿令符嘆道:“這事情以后再說吧。先找有莘和桑谷雋去。可別在混亂中死掉,那可就冤枉了。” 師韶突然道:“來了。” “什么?” 師韶道:“雒靈。” 羿令符一怔。 師韶道:“從地下來。好像在找我們。”撥動琴弦,發出幾個短促的音調。不久一個土包子在他們附近壟了起來,土包子破開,現出一個絲球。 羋壓舒了口氣,道:“是桑哥哥。” 絲球裂開,三個人一個坐著、兩個躺著——坐著的是雒靈,躺著的是有莘不破和桑谷雋。 羿令符快步過去,檢查兩人的傷勢,道:“不破是體力透支,等精力恢復就好。桑谷雋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只怕沒半個月醒不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