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奔向未來日子-《醫見鐘情》
第(3/3)頁
所以迄今為止,他倆人都沒怎么碰面。就李副官和他形影不離地相處了好多年來看,鄒上尉這副模樣不僅異常而且詭異,在他印象里,這人無論是在部隊還是平時私生活,都是不茍言笑、一臉冰霜的模樣,讓人敬而遠之,臉上要不是面無表情,要么就是鐵青著,鮮少有這樣正常人才會有的慘白顏色,加之他眼底竟然會有一絲驚恐和無助一閃而過,讓李副官恨不得敲敲自己的腦袋,懷疑是不是自己魔怔了,出現了幻覺。
“溫寒……遇難了。”
遇難這樣的詞是他們最常說的,面對無力回天、已然消逝的生命,用“死”來形容太過殘忍冷血,于是他們只能委婉地、含蓄地向死者的家屬說明這一殘酷的事實。這樣的話通常是他們說出來,然后面對崩潰大哭的家屬同情卻蒼白地進行勸慰,但是如今說話的換成了自己人,李副官一時語塞,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為什么這么說?溫大夫和你走散了?”李副官看著他慘白的臉,神情恍惚,心里嚇得直哆嗦,不管消息是真是假,他覺得鄒上尉這副模樣,比聽到溫大夫遇難這樣的噩耗更讓他害怕。
“我讓她在后勤處六點鐘那頂帳篷等我,她聽錯了,六點鐘去后勤處等我了,然后余震了,我哪里都找不到她,她肯定被活埋了。”
鄒亦時像是終于找到了宣泄口,立刻把心中積壓的茫然和無助傾訴出來。李副官看著他失神的眼睛突然覺得心疼,算起來自己比他還年長幾歲,從前因為他待人一直冷硬疏離,氣場又足,所以也磨平了年齡上的差距,但是這會兒他遇到了事,在自己面前找主意,他才覺得平素高高在上、叱咤風云的鄒上尉,現在也只是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不管是出于年長者的經驗閱歷,還是局外人的清醒理智,李副官都覺得這件事不該太早下定論。
“事情也不見得那么壞,不能因為她沒在你視線范圍內你就說她遇難了,凡事不能往壞處想,興許她早被其他人救走了也說不定啊!”
“我去了任何她可能去的地方,問了所有見過她的人,沒人見過她,只有一個人說在后勤處見到她了,地震之后就沒了蹤影。”
說到這里時,他突然變得邏輯清晰,表達透徹。李副官一愣,看著他眼底的痛楚和灰敗,心中一軟,心知他是真正地無助了,才會想著放下堅硬的外殼,來自己這里找安慰。
所以要是給不了他一個滿意的答復,他是不會釋懷的。
“那也說不定,興許你找的地方她恰好不在呢?又或者你過去找的時候,她正好去別的地方了,這兒這么大,你怎么能確保你一絲不落地都找過呢?按我說的話,你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現在余震過去了,災民也安頓好了,你為什么不多派點人手呢!廣撒網地去找,實在找不到了,再想找不到的辦法!”
聽完他的話,鄒亦時眼神一亮,回光返照般盯著他,囁嚅道:“對對對,我馬上派人!”
說完便風也似的打簾子走了,李副官摸了摸額頭上的汗,心中惴惴不安,一方面是擔心溫寒的安危,另一方面是焦慮,如果自己指的不是條明路,鄒亦時會不會回過頭來報復他?
聽了李副官的話,鄒亦時總算有了一點思緒,心中暗罵自己關心則亂,第一時間沒有見到并不能說明人不在了,或許僅僅是走散了而已。
回了營帳,他迅速把部下抽調出來。眾人嚴陣以待,以為有什么緊急命令,不承想卻是讓他們找溫大夫,大伙心中存疑,鄒上尉從來沒有動用過士兵為自己辦私事,如今在這抗震救災的節骨眼上,卻把人員抽調出來,當真是反常。
不過再一琢磨,倒也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只要是他的部下,都知道溫大夫對于他的重要性,這么大張旗鼓倒也值得。于是眾人沒什么異議,領命之后就迅速分頭行動了。
畢竟國難大于私情,所以鄒亦時并沒有抽調精英部隊,而是抽調了除關鍵崗位以外的士兵。這些人中有不少新兵蛋子,領了命之后才茫茫然地問道:“哪個是溫大夫?”
老兵也描述不出來,只說:“很漂亮,很漂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那種。”
新兵還是茫然,老兵拍拍他的腦袋:“別琢磨了,你就記住,溫大夫大名叫溫寒,你也別管長啥樣,只要叫溫寒,統統領回來就行!”
“好,知道了!”
老兵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卻并不知道自己的這一無心之舉對于鄒上尉來說,卻無疑是滅頂之災。
作為事件的主角,溫寒這會兒已經在帳篷里蜷縮著小憩了,帶領他們的那個士兵忙得焦頭爛額,壓根不會為她的瑣事操心,她雖然覺得和這災難比起來自己的小事微不足道,但是想到鄒亦時可能會為她擔心,又覺得無論如何她都得向他報個平安。
于是她不止一次向身邊的士兵求助,麻煩他們捎話給鄒亦時,可是換來的回應大多是無視。有個士兵被她纏得不耐煩了,冷聲道:“現在大家都忙著賑災,哪有時間顧及這個?旁邊帳篷的那對母女你看見了嗎?他們家原本幸存了三個人,但是余震一來,小女兒不幸去世了,就在他們眼前,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小女孩掉進了溝里,被石頭砸了個粉身碎骨,連哭的工夫都沒有,最后一眼沒瞧著,只能爬起來繼續跑!沒辦法,多活一個是一個!你覺得和他們比,你算不算幸運的?所以你覺得你的那些事算個事兒嗎?”
那士兵說得眼圈泛紅,溫寒的喉嚨里像是梗了一根刺,不上不下,咽得她滿臉通紅,半晌才難堪地說道:“對不起!”
“唉,人活著比什么都強!”那士兵感嘆一聲,抹了抹眼角,扭頭走了。
從那之后,溫寒再沒動過讓人捎話的念頭,可是如果讓她自己去找鄒亦時,這種想法更不現實。余震把這里的地面撕扯得溝壑縱橫,加上照明燈光不足,失足摔進去死透了估計都不會有人發現。
思前想后,唯一的辦法竟然還是等待,溫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雖然焦灼,卻無可奈何。
那小護士忙了一整夜,但精神很足,見溫寒沒睡過來找她聊天,但多半是自說自話,溫寒平素都不愿意和人深交,懶得應付自己不喜歡的人和事,現在心事重重,連敷衍的心思也沒了,那小護士倒也不介意,一個人說得歡暢。
“這次我一定要見到鄒上尉,我喜歡他,我們科里的姑娘都笑話我,說我異想天開,但是人總得有夢想,萬一見鬼了呢?那好多明星不也娶了自己的粉絲嗎?那粉絲當初一定也抱著嫁給偶像的夢想,周圍人指不定也嘲笑過她,可是當她和偶像一起步入婚姻殿堂時,沒人會記得當時的嘲笑!”
少女的愛意簡單又純粹,卻也蘊含著極大的能量,因為她們無所顧忌,也無所畏懼,溫寒早年也有過這樣的沖動,但回想起來,卻覺得可笑,值得自己瘋狂的并非良人,能給得了自己安定的才是真正的歸屬。
那小護士又絮絮叨叨了一陣,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溫寒一個激靈爬起來,走到帳篷外瞧了一眼,原來是有個幸存者意外骨折了,眾人正七手八腳地把他往擔架上抬。
留在這里的醫護人員都是充數的半吊子水平,處理個跌打損傷還可以,真正遇到搶救,個個呆若木雞,沒什么主意。溫寒見狀,瘸著一條腿過去,推開他們的手,冷靜地說了一句:“先別動,放著我來,我是醫生!”
在這種場合,只要救得了人,沒人會計較怎么證明身份,眾人原本也是手足無措,這會兒聽說她是醫生,當下感嘆來了救星,紛紛停了手上的動作聽她指揮。
溫寒借著零星的燭火查看了一下患者的傷勢,右肩關節脫臼,右尺骨骨折,萬幸的是骨折端只傷及小動脈,出血不是很嚴重。她松了口氣,跪在地上,對一旁傻愣著的壯漢說了句:“我給他正骨,他右肩脫臼了,你負責按住他,無論他怎么叫,都不能讓他動一下!明白嗎?”
那壯漢連連點頭,直接跪坐在那人腰上,控制好力度按住他上半身,回答道:“大夫,我按好了!”
“讓他完全伏趴,身體展開,但是你注意不要壓到他左胳膊。”溫寒看了一眼已經意識渙散的患者,心知所有的搶救必須爭分奪秒,于是在壯漢重新調整好姿勢后,她坐在患者腰部,雙手牽制著患者的右胳膊,抬腳揣在腋窩處,雙手和腳同時施力,把患者脫臼的胳膊重新復位。
眾人甚至能聽到骨骼歸位的“咔嗒”聲,患者疼得號叫,聽得人毛骨悚然,其余人都是后背發涼,雞皮疙瘩起一身,唯有溫寒淡定自若,從地上爬起來后,沖他們伸了伸手:“麻煩給我找些繩子和幾塊木板,他脫臼的胳膊復位了,但是骨折的地方還是得固定好后盡快手術!”
眾人對她刮目相看,沒想到她看著柔弱,治療起來卻是雷厲風行,干凈利落,當下找繩子的找繩子,找木板的找木板,溫寒讓壯漢幫忙把人翻過來,替他止血。
他們在這兒忙得熱火朝天,帳篷里卻也不完全安生。
因為有士兵過來找人了,口口聲聲要找一個叫溫寒的人。小護士不知道溫寒是誰,但看著士兵年輕,臉上的神色也還沒磨礪得尖銳分明,于是大著膽子問了一句:“是誰要找這個溫寒啊?”
如果是普通的災民,肯定犯不著這么大張旗鼓,想來這個溫寒一定不是普通人。
“鄒亦時鄒上尉。”新兵蛋子老老實實地回答。
小護士心中激蕩,紅著臉咬著唇,心一橫,說了句:“我就是溫寒!”
新兵蛋子狐疑地反問她:“你就是?”
小護士心想,我就是溫寒,咋了?就算他認識溫寒,還不許別人同名同姓了?心中想見鄒上尉的渴望勝過一切,她篤定地點點頭:“就是我,你……不,鄒上尉找我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是,那你跟我來就行。”新兵蛋子撓撓頭,稀里糊涂地把小護士領走了。
等溫寒搶救完那個患者,氣喘吁吁地回到帳篷時,壓根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只是暗自慶幸那個聒噪的姑娘終于走了。
就這樣折騰到了后半夜,夜色沉沉,冷風瑟瑟,溫寒裹著條撿來的毯子縮在墻角,心事重重無法入眠,但是額頭跳痛,叫囂著讓她無法休息,她睜著眼睛看著外頭蒼茫空曠的夜色,心里想著,只要天色一亮,她就立刻去找鄒亦時。
第(3/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高碑店市|
贺州市|
蓬莱市|
玛曲县|
阿鲁科尔沁旗|
曲沃县|
繁昌县|
长治市|
宜丰县|
清原|
雅安市|
瓦房店市|
岳池县|
台北县|
托里县|
绥棱县|
泾源县|
双鸭山市|
岫岩|
宁津县|
廊坊市|
安阳市|
和政县|
诸城市|
济南市|
蕲春县|
福贡县|
称多县|
蛟河市|
上饶市|
个旧市|
苗栗县|
淮南市|
集安市|
双江|
英吉沙县|
镇坪县|
宣威市|
明光市|
宁武县|
阿鲁科尔沁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