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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有了你,黑暗不再是黑暗-《你是心上一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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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索南保護站水資源緊缺,一群大老爺們沒那么多講究,把洗澡的機會讓給了溫夏和方問情。

    溫夏背上有傷,洗得慢了些,出來時天都黑了。她走到有光亮的地方,看見方問情站在那里,手上拿著相機,沉甸甸的。

    溫夏本能地不想跟方問情有任何接觸,她目不斜視地走過去,方問情卻叫住了她:“小姑娘,聊會兒?”

    方問情的那聲“小姑娘”帶著一種淡淡的鄙夷。她比溫夏大三歲,常年在是非里打滾,閱遍人間花草,三分精明一分嫵媚,全在眼神里。

    溫夏停下腳步,方問情看著她的背影,笑盈盈地說:“我上一次見到厲澤川是兩年前,在西寧的一家酒吧里,他在燈光暗淡的地方抽煙,姿勢、表情和眼神,都是罕見的漂亮。我手邊剛好有相機,就偷拍了一張照片。他對快門的聲音格外敏感,循聲看向我,對我說,角度選得不對,拍出來的片子臉會很黑。”

    溫夏依舊沒有回身,背對著她站在那里,像是在發呆。

    方問情繼續道:“西寧一別,我拿著那張照片打聽了很久,才知道他在索南保護站工作。實不相瞞,我是為他來的。他身上有一種很藝術的性感,這樣的男人不常見,我想得到他。”

    聽到這里,溫夏笑了一聲,她擺了擺手,漫不經心似的:“那你加油哦,他可是很難追的。”

    方問情瞇起眼睛,提高聲音:“你知道嗎,和他的臉相比,我更喜歡他文在大腿上的那句話—thedarknessisnodarknesswiththee—顏色和線條都很漂亮。”

    溫夏腳步一頓,轉身,方問情看見她眼睛里有笑意,溫柔明亮。

    溫夏道:“這句話出自《圣經》,意思是‘有了你,黑暗不再是黑暗’。我曾陪他經歷過一些不太好的事,我猜這句話一定跟我有關,謝謝你告訴我,讓我知道他還有這樣柔情的一面。”

    方問情一刀揮出去,沒扎上溫夏的軟肋,她冷笑一聲,臉色變得不太痛快。

    就在這時,院子里亮起車燈,引擎轟鳴著嗡嗡作響。溫夏跑過去,看見悍馬的車頭前圍著幾個人。厲澤川的聲音自人群里傳出來,帶著怒意:“你怎么能讓他就這么走了!”

    諾布眼圈微紅,解釋著:“有個騎行的游客來保護站借宿,非要一個人霸占一間房。我跟他吵了兩句,他轉身就走,嚷嚷著投訴啊什么的。我氣不過,也沒攔著,以為他會再回來,畢竟四下都是無人區,沒別的地方可去。沒想到這都兩個多小時了,也沒見他回來……”

    保護站只有六間住宿房,每間四個床位,游客要求一個人住一間,相當于霸占了四個床位,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難怪諾布會生氣。

    厲澤川在諾布腦袋上狠揉了一把,道:“問過不凍泉和五道梁保護站沒?有沒有那個騎行游客的消息?”

    諾布吸著鼻子,眼圈更紅:“問過了,都說沒看見。桑吉哥,他會不會遇上危險,我……”

    “別瞎想!”厲澤川在諾布小腿上踹了一腳,“我順著109國道往拉薩的方向追,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他只有一輛單車,兩個小時的時間,走不了太遠。以后再不許干這種沒腦子的事,記住了嗎?”

    諾布更咽著點頭,一臉委屈。

    厲澤川打開駕駛室的車門,溫夏立刻跳出來:“我跟你一塊去。”

    厲澤川的目光越過溫夏落在她身后,看見方問情對著兩人舉起相機,做了個拍照的動作。

    厲澤川收回目光,利落地拋下兩個字:“上車。”

    悍馬沿109國道朝拉薩的方向走,厲澤川攔住幾個貨車司機,問他們有沒有見過一個穿黑色沖鋒衣的騎行人,都說沒看見。

    陰云沉沉地壓下來,曠野之中風聲不斷,空氣里脹滿水腥味。

    暴風雨就要來了。

    厲澤川咬著嘴唇,目光映在后視鏡中,分外銳利。

    那個該死的家伙究竟跑到哪兒去了?

    溫夏握住他擱在方向盤上的手,道:“他活著,算他命大,他死了,也跟你無關,你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神都救不了眾生,你沒必要,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

    厲澤川突然踩下剎車,車身劇烈一晃,車廂里的兩個人跟著搖擺了一下。

    厲澤川嗓音很啞,道:“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亂說話。”

    電光在云層里蜿蜒出紫色的痕跡,像某種怪物的觸手,風聲將碎石卷起來,打在擋風玻璃上,聲音刺耳。

    溫夏的目光和他在后視鏡里相遇,她笑了一下,道:“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想,你為什么要來這么艱苦的地方,是為了救贖還是為了逃避?后來,我想通了,無論是哪一種,都證明你認為自己是有罪的。能被法律宣判的罪行,算不上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烙在心里的。我在書上看過一句話—難的不是避世修行,而是肩著人間的重負依然走在朝圣的路上。負罪而死,太簡單,人人都會,負罪而生,才是真勇士,厲澤川,你想好要做哪種人了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暴雨滂沱而來,擋風玻璃上滿是扭曲的水痕。

    厲澤川沒說話,固執地看向窗外,水光映進他的眼睛里,睫毛下壓出微濕的痕跡。

    溫夏和他看著同樣的方向,道:“我沒辦法判斷你是否真的有罪,也沒辦法告訴你如何獲得原諒。我只能保證,無論你什么時候轉身,都能看見我在你身后。這條負重而行的路,我陪你走。等到青海的事情結束,我們去南太平洋吧,跟船出海,那里的鯨魚同藏羚一樣,等待著救援和保護。據說,見過了海洋的人會更加渴望活著,因為……”

    厲澤川撲過去,箍著溫夏的后腦吻住了她,截斷了余下的話音。

    那是一個兇狠的吻,溫夏幾乎不能呼吸,她推拒著他的肩膀,被他反扼住手腕。

    呼吸和舌尖,同時嘗到另一個人的味道。

    辛辣的、火熱的,如同燃燒的煙草。

    暴雨和風將荒原切割成凌亂的一團,厲澤川將車停在高處,防止排氣管進水。他滅掉所有燈火,在黑暗中霸占著溫夏的呼吸。

    厲澤川低下頭,睫毛上蔓開白色的霧,嘴唇緊貼在溫夏耳邊,聲音沙啞得近乎性感,蠱惑一般:“兩年前,離開你的時候,我在身體上留了一個文身,《圣經》里的句子—thedarknessisnodarknesswiththee—有了你,黑暗不再是黑暗。想不想看看它,或者,摸一下?”

    那句話,果然是寫給她的。

    溫夏突然覺得很委屈,咬著嘴唇,低聲道:“方問情,那個記者,她為什么會知道你身上有文身?”

    文在這樣的位置,怎么可能會無意間看到。

    厲澤川愣了一下,笑著搖頭:“你想哪兒去了!我只跟她在西寧的酒吧喝過一杯酒,那時候她連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她應該是看見我手機里的照片了吧。”

    溫夏皺著鼻子鬧小情緒:“拍的那張照片又是打算發給誰?”

    厲澤川在她唇上親了一下,輕聲道:“當然是你啊。”

    空氣里混雜著暴風雨的氣息、煙草的味道,還有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溫夏臉紅得一塌糊涂。衛星電話突然響起,鈴聲突兀,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厲澤川伸長手臂拿過電話接聽,他“喂”了一聲,聲音里還殘存著讓人臉紅的沙啞。

    諾布的聲音隔著暴風雨傳來,興沖沖地道:“桑吉哥,騎行的游客找到了,那個傻貨想扎個帳篷住在路邊,被道班的負責人看見,救了他一命。不然,這個鬼天氣,他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溫夏的指尖自厲澤川的喉結上滑過,輕若羽毛。厲澤川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握住溫夏的手腕,眼神警告。

    溫夏笑了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她探出舌頭舔了舔牙尖,表情天真。

    諾布仍在喋喋不休,厲澤川已經沒耐心聽下去,他直接將電話關機,扔向后座。

    厲澤川鎖緊車門,調高空調的溫度,他握著溫夏的手腕,讓她的掌心貼上那處文身,咬著她的耳朵,輕聲說:“你看,它在這兒。”

    純黑的線條,起筆和收尾處都經過藝術處理,像一條纏繞的蛇,緊覆在他肌肉遒勁的腿部,透出野性和灑脫的味道。

    thedarknessisnodarknesswiththee.

    有了你,黑暗不再是黑暗。

    漫天的雨水里,無人的曠野上,閃電激起雪白的光,她在那一瞬間看清他的眼睛,看見自己住在里面。

    有些人太珍貴,一生只能遇見一次,愛也一樣。

    溫夏突然慶幸,她沒有錯過他,她緊緊地抓住了他。與他相愛,與他并肩站在一起。

    厲澤川在沉溺般的深吻里捧起溫夏的臉,他看著她,眼神專注而安靜,一字一句,慢慢地道:“如果我們能有一個孩子,記住,他叫厲念西。”

    我在這里與你重逢,在這里與你相愛,這個名字里藏著我和你,還有那些沒講完的故事。

    溫夏閉上眼睛,眼眶微濕,她點頭說好,她說我記住了,我們的孩子叫厲念西。

    厲澤川在風雨聲里低下身,親吻著溫夏的額頭。

    夜還很長,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2)

    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被雨水洗刷了一整夜,荒原遼闊,鷹在很高的地方。

    溫夏自車廂里跳下來,落地的瞬間,腰上一陣酸麻,她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

    厲澤川坐在車頭上吸煙,沖鋒衣敞開著,下擺在風中微微晃動,露出一截勁瘦的腰。他聽見聲音,朝溫夏看來,唇邊一抹溫柔的笑,道:“早啊。”

    遠處跑過一群體型高大的白唇鹿,騰起陣陣煙沙。厲澤川拿下叼在嘴邊的煙,含住食指關節,尖聲清嘯。

    溫夏感慨著:“真美啊。”

    蓬勃的生命,原始的自然,都是極美的,偏偏總有人想著去破壞。

    厲澤川抬起手,指向某一個方向,道:“那邊,距格爾木380公里,有一個地方叫風火山口,山體呈紅褐色,像被烈火焚燒過無數次,還有石林碑海和被譽為‘世界第一高隧’的風火山隧道,很漂亮,有機會帶你去看。”

    “三江源、西金烏蘭湖、小南川的無人駐守車站,”溫夏仰頭看著他,一口氣報出一串地名,“你都要帶我去看!還要帶我去布達拉宮朝拜,買好看的藏族首飾給我!”

    厲澤川笑著逗她:“買首飾干什么,攢嫁妝嗎?”

    溫夏點頭:“是啊,等攢夠了嫁妝,我喜歡的人就會來娶我了,我們會有一個孩子,無論男女,都叫厲念西。”

    厲澤川眼中的溫柔更濃,他將溫夏拽到身前,低下頭,兩個人額頭相抵。溫夏聽見他沉沉的嗓音,道:“再等等,完成這次任務,我就娶你,一輩子對你好。”

    兩個人的呼吸纏在一起,溫夏聞到煙草的味道和薄荷香,她的眼睛和嘴角都在笑,輕聲道:“干嗎要等到任務完成?現在不行嗎?”

    說著,她彎下身,揪起兩根干凈的青草葉,繞在指間,幾經彎折,編成戒指的形狀。

    她拉過厲澤川的左手,草葉編成的戒指停在他的無名指前,她看著他的眼睛,眼神里是深深的愛與癡迷。

    溫夏道:“我曾讀過一首小詩,用來做我們的婚禮誓詞最合適不過—不知道是對是錯,不管它是對是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起等太陽出來。沒有水,你是我的水;沒有糧食,我是你的糧食。我們自始至終相信同一個神,熱愛同一個命運—所以,厲澤川,你愿意接受溫夏,做你的合法妻子嗎?”

    溫夏有點緊張,聲音更住。她深吸一口氣,又問了一遍:“你愿意嗎?愿意娶她嗎?”

    厲澤川眨了下眼睛,視線突然變得模糊,荒原上的萬物都被蒙上了細碎的光,金燦燦的,猶如神跡。

    他明明在笑,眼睛卻是濕的,喉嚨里溢出嘆息:“你啊……”

    你啊,看起來那么纖細瘦小的姑娘,卻帶給我這樣多的震撼。

    你啊,帶我走出泥濘,讓我重新看見光,告訴我死是平凡,生才勇敢。

    過往歲月所帶給我的辜負,都在這一刻,被你救贖。

    厲澤川左手微遞,草編的戒指越過形狀精致的骨節,錮住了他的手指根部。

    他從車頭上跳下來,站在溫夏面前。

    他在蕭蕭不變的風聲里拿過另一枚戒指套住溫夏的無名指,聲音和眼神都是濕潤的:“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我在這里,用神圣信仰許諾,愿意娶溫夏做我的合法妻子。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將愛著她、珍惜她,對她忠實,直到永遠。”

    起風了,曠野寂靜。一滴淚,很大的一滴,自厲澤川眼中掉下來,落在溫夏手背上。

    他低下頭,吻住溫夏的手指,吻住那枚草編的戒指。

    有溫熱的濕意自手指上傳來,陽光落在曠野,一片燦金。

    兩只戴著同款戒指的手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風聲洶涌也寂靜,鷹在遠處,如同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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